第77章 羅白前的見聞

第77章 羅白前的見聞

廖之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舉手投降道:「老大你息怒則個,有什麼吩咐你只管說就是,這種雷火箭一發能幹掉一票人,如果在我身上一口氣用去兩發,你不嫌太浪費了嗎!」

「那你仔細聽好了,我知道你跟齊玄余的關係要好,一定有辦法打探到他對何當歸感興趣的真正原因,我不問過程不聽理由,只要一個答案!」陸江北說着慢慢躺回枕頭上,望着晶瑩欲滴的雪洞頂說,「等你得到來自大寧的傳信后,你就先去找齊玄余弄清此事,而且這一樁事就算是……我私人求你辦的,事後定有厚報,你想要什麼可以隨便提,我都會答應你的。」

廖之遠原本就是等的這句話,可是現在把陸江北惹惱成這樣才弄到了手,他頓時又有點兒過意不去了,擺擺手謙讓道:「老大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跟你是什麼交情,談報酬什麼的多傷感情啊,老大你放心吧,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一定會把你想要的消息打探到手!」說話的同時,他已經開始在心裏設計各種捕捉和拷問齊玄余的方法。

了卻了這樁心事的陸江北閉上眼翻了一個身,覺得懷裏有個東西在他的心口窩上硌了一下,探手去摸時,卻發現是那把刻有何當歸小像的匕首。他舉起匕首來沖廖之遠揮一揮,口吻平淡地問:「你不是說要送給高絕的么,怎麼又跑我這裏來了。」語氣里聽不出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廖之遠露出一個有些討好的笑容,說:「所謂寶劍配英雄,紅粉贈佳人,這匕首上既有寶刃又有佳人,配給像老大你這樣的一代英雄、絕世高手、翩翩貴公子,真是實在太太太……呃,不好意思忘詞了。反正你就安心收著吧,我絕對不會跑去告訴段少,你收藏了他未婚妻的小像還暗戀着她!」

看着陸江北已經抽掉了匕首的刀鞘,開始對着刀身上的那副刀筆畫默默地發獃,廖之遠頓時又萌發了一陣靈感,用雙手比劃着建議道:「老大啊,我覺得你以後用這把匕首跟對手過招的時候,應該先把那幅畫在對方的眼前一亮,就像這樣『嗖』的一下,用那何小妞的漂亮臉蛋去迷惑對手,令其產生一瞬間的失魂落魄。而高手之斗往往都是在一瞬間決定勝負的,就在對手像你現在這樣子發獃的時候,老大你就可以一招制敵了!啊哈,這個辦法實在很不錯,我也要給自己弄上一把這樣的匕首來用用,再加上段少和高絕一人一把,那以後我們『錦衣衛四少』就可以所向披靡,縱橫無敵了!」

陸江北把匕首塞進枕下,緩緩合上眼睛說:「對了,山貓啊,我的公案上有一份紅色封皮的塘文,是今天剛從揚州發來的。上面說廠衛在揚州的陷阱已經設置完畢,現在就等著道聖柏煬柏現身揚州,踏入咱們的陷阱了。你讀過之後覺得沒有什麼漏洞,就進京的時候把這份塘文轉給聖上,他對此事可是非常關心的。」

「哦,好啊,我會盡量記着這回事的,可是兄弟我的記性差老大你也是知道的。那你就慢慢療傷,多多珍重,我要先回山莊去刻畫了!」廖之遠揮手告別,踏過剛才被陸江北的雷火箭震碎的一地浮冰,臨走出冰窖之前,他仍不忘善意地忠告對方,「老大呀,我有一言不吐不快……那把匕首真的很鋒利,你一直抱着匕首上的那個何小妞睡覺,難免會有些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搞不好最後會讓你的清心訣破功的。這些還不是最要緊的地方,最要緊的是,老大你千萬不要拿着那把匕首到處亂貼啊,亂摸啊,亂戳啊……要知道有的傷能治好,有的傷一旦造成了就無法挽回了呀!」

說着他那雙靈活的貓眼又瞄了一眼陸江北的小腹之下的部位,奸笑道:「老大,從前我還以為你是『不行』才從不去逛青樓的,可是剛才摸到的時候才發現老大你很有天賦啊,吼吼吼,這也是條很勁爆的消息啊,我想你一定不會介意我……幫你宣傳一下的吧?」見到陸江北驀然張開眼睛直盯着他看,廖之遠一臉無辜地說,「老大你幹嘛這樣瞪着我,說你『不行』也是蔣邳和杜堯他們最先傳出來的,等你養好傷去找他們算賬啊!還有,我現在可是好心去幫你闢謠的,你可不要不領情噢!」

說罷,他在陸江北放出第二發那種威力驚人的雷火箭之前雙足蹬地一發力,飛身躍走了。

秋日早晨的天光晴朗澄明,偶爾抬頭還能見到的幾縷淡淡的雲隨了風絲絲的散去,令天空更加碧藍如洗,一望無際。而揚州城羅東府的一處院落里,此刻卻是哭聲震天響。

「冤枉啊冤枉!羅白前,你一天到晚的在外面飛,我根本不知道你都在做些什麼,想找到你的人更是難如登天,現在你好意思反過頭來懷疑我!兒子生病的時候你不在,兒子病危的時候我滿世界都找不到你的人!嗚啊……如今竹哥兒已經沒了,你才帶着一身酒氣跑進琉璃堂,又說什麼剛才滑了一跤扭到了腰,就拐進耳房裏睡覺去了!姓羅的,你瞧瞧!堂上擺的那可是你親生兒子的屍體,他還沒過他四周歲的生辰,他的眼睛還大睜著呢,你居然還能閉得上眼睛睡得着覺!嗚啊……」

羅府的大少奶奶董氏此刻坐在琉璃堂的門檻上,整個人哭得歇斯底里,完全沒有平日裏的端莊嫻靜。只見她的髮髻半開半散的,不少烏絲都散亂地披在臉上,和她流出的淚水一起粘連在瑩白的面頰上,真是她前所未有的狼狽模樣。失去兒子的傷痛,再加上丈夫最近這段日子裏跟她越來越疏遠的恐慌,終於讓她徹底失控,藉著給兒子哭喪的機會,把這些日子裏受的委屈盡數喊出來。

羅白前也非常氣惱,不甘示弱地吼道:「董心蘭你發的什麼瘋,我自己的兒子死了我怎麼可能不傷心?昨夜我從大門口得了信,一路上就往這裏跑,拐彎的時候確實摔到了腰,還看見了一大群老鼠烏壓壓的一大片,就從我臉跟前跑過去,唬得我差點丟去了半條性命!等我一瘸一拐地趕到這裏,竹哥兒他已經咽了氣,我就是華佗再世,就是得了老太爺的所有真傳也救不活他呀!我又傷心又難過的,腰就疼得更厲害了,去耳房略眯一眯眼怎麼了?你這個無恥的瘋婦加蕩婦,莫不是被我發現了你不守婦道的證據,你就在這裏故意撒潑,想要矇混過去嗎?」

說罷,他把一條男子款式的腰帶扔在地上,冷冷地說:「這是一條用過的舊腰帶,我從沒有印象自己曾佩過一條這樣的腰帶,這分明是其他男人的腰帶!而且就藏在你的瓷枕下面!哼,董心蘭,若不是我剛才偶然碰歪了瓷枕,也看不到席子下面還藏着這種東西!你快說,這是哪個野男人的髒東西?」

董氏大哭道:「冤枉啊冤枉!我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只守着我的竹哥兒喂他吃飯吃藥喝奶,滿屋子的下人都可以作證,我怎麼知道枕頭下面會有那個東西!」

羅白前完全不相信她的說辭,俊美中透著陰冷的面容上掛着一副要吃人泄憤的神情,見董氏一直捂著臉哭個不停,羅白前咬着牙花子冷笑了一聲:「我倒是沒想到,清貴世家裏出來的嫡長女,還會做這些下流勾當!今日不管你肯不肯說出那姦夫的姓名,物證已然在此了,這條偷人的罪名你不承認也得承認!董心蘭,等我將此事稟明了老祖宗和我父親,一封休書就把你打發回董家,讓董家重新教一教他們的好女兒吧!」

「呀——」董氏突然瘋了一般地從地上躍起,徑直撲到羅白前的身上,忘乎所以地廝打起來,口中發出了凄厲的呼叫,「啊呀,羅白前!我當初瞎了眼才會嫁給你,我瞎了眼才住進羅家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我真是瞎了眼啊!三姨母啊三姨母,你坑死我了,你把我坑得好苦好苦!我的命真苦!」

董氏口中的「三姨母」就是羅府的大太太,羅白前的嫡母趙氏。趙氏自從二十三年前生下大小姐羅白英之後,就患上了不育之症,所以半年之後大老爺又納了一個貴妾,生下了羅白前。幾年之後,那個貴妾外出去寒千寺進香的時候死於非命,趙氏身為嫡母,就順理成章地把五歲的失去生母的羅白前抱過去撫養。

羅白前小的時候也算比較乖巧懂事,趙氏待他也不在嫡女羅白英之下,可是這對半路母子畢竟比不上親生的感情好,等到羅白前再長大一些的時候,他就對嫡母顯得愈加生分了。

四年前,趙氏生出了一個主意,要把自己二姐的女兒蘭姐兒說給自己的庶子當正妻。這樣一來,不僅自己跟庶子的關係近了一層,將來小兩口生的孩子還跟她有血緣關係,長大之後一定比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庶子貼心。抱着這樣的想法,趙氏在羅家老太太處和她二姐嫁過去的福州董家之間來回奔走,頗費了一番口舌才說通了這門親事。因為彼時,待字閨中的董氏正在跟另一家的一位貴公子議親,董家差點兒就要收下那一家的聘禮了,卻生生地被趙氏給攔了下來。

在董府小花園的涼亭里,董夫人和董大小姐招待趙氏喝銀針茶,吃福州的特色小吃。

趙氏把茶盅一放,語重心長地勸她的二姐和外甥女說,自來身為女子,挑一個好的婆婆比挑個好相公更加重要,畢竟相公不是整日能見着面的,而婆婆卻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長輩級人物。若是不幸攤到一個苛刻的婆婆,那蘭姐兒往後的日子可就苦了,我可是聽說,有一些婆婆特別喜歡給自己的兒子納妾,故意去使壞,分散兒子對兒媳婦的關注,尤其是在兒媳婦生不出大胖小子的時候。依我看,這一門親事實在不怎麼保險,因為小兩口能不能立刻就生出來,能不能順利地生一個小子,那都是要看天意的。到時候,若是那一家的婆婆等不及抱孫子,然後往蘭姐兒相公的院子裏塞進去一堆狐狸精,那蘭姐兒在那一家裏還有什麼地位?

見到二姐和外甥女都有所動容,趙氏又開始猛打親情牌。她緊緊拉着她二姐的手說,可是我這個婆婆就不一樣了,我是蘭姐兒的親姨母,從小看着蘭姐兒長大的,我家的英姐兒又不是個貼心的人,因此我喜歡蘭姐兒猶勝過我的親閨女。往後等蘭姐兒嫁過去,她在大房那裏就是排第一的,連英姐兒和前哥兒都要靠後站!婚後的一兩年內,蘭姐兒若是能懷上個一男半女固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懷不上,我們羅家裏從老太太到蘭姐兒未來的相公都是醫術高明的大國手,世上就沒有他們治不好的病。而且,只要蘭姐兒願意嫁過去,那麼我這個婆婆就絕口不提給兒子納妾的事,若是他們小兩口一直都是恩恩愛愛和和美美的,那前哥兒自己也不會去納別的小妾,這樣蘭姐兒就能一輩子獨佔一個相公了!

一番話把董夫人和董大小姐說的都動了心,當下就去回絕了前一門的親事。

董家是福州的書香世家,家裏也有幾個在朝為官的子弟,但總體上來說,董家比起揚州羅家還是低了一個門檻,所以即使是董家的嫡女去嫁給羅家的庶子,仍然算得上是高攀。董家老爺是個迂腐的讀書人,他不想讓旁人覺得自己攀附權貴,因此以「不忍讓女兒遠嫁揚州」為由,一口回絕了與羅家結成親家的事,並於事後訓斥了董夫人一頓。

趙氏原本以為沒戲了,灰溜溜地回到了揚州羅府,第二天,她就開始重新翻自己娘家的族譜的手抄本,想再找一個跟自己血緣關係近的小字輩閨女娶過來做她的兒媳婦。

可是找來找去,看得眼睛都花了,她也沒找到比外甥女董家大小姐更合適的人選。有的閨女是跟自己的關係隔了好幾層,有的閨女是自己跟那閨女的長輩舊有嫌隙,還有的閨女年紀太小了,兩三年間都不能娶過來,就算娶過來也是一個童養媳。可眼看着前哥兒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人了,自己一直都拖延著沒往他房裏擱通房丫頭,如今再不給他娶個媳婦回家管着他,搞不好他就要跑去外面偷吃了。最後愁掉了趙氏的幾根頭髮,還是沒能在自己娘家的族譜上找到一個合適的兒媳婦。

半個月之後的重陽佳節,董夫人和董大小姐回鎮江趙府探親,因為鎮江離揚州不遠,所以她們又繞道去了一趟揚州羅府。雖然董老爺不同意這門親事,可董夫人和董大小姐之前都被趙氏說的十分心動,但是她們一時拗不過那個頑固的老八板兒,於是就想着先來羅府住幾天,藉著探親之名,行相親之實。

趙氏聽說她娘家的二姐和外甥女正在羅府外面的馬車上等她,立刻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歡喜,親自把二人迎進去,雙方一番攀談下來,趙氏跟董夫人約定好,第二日就設法讓羅白前和董大小姐見上一面。可是董大小姐乃是個羞怯怯的大家閨秀,她雖然也很想見見表哥羅白前是什麼樣的人材,卻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

於是第二天,趙氏就把羅白前叫去喝茶聊天,同時把董夫人母女安排在旁邊的一間可以偷窺的耳房中。董大小姐趴在小洞上只瞧了一眼就雙頰緋紅,她還從來沒見過那般好看的男子,劍眉斜飛,一雙眼睛裏像是藏着星星月亮一般熠熠生輝,那秀挺的鼻下,薄唇時不時地就翹上一翹……想到可以嫁給這樣一個夫君,董大小姐興奮得拋卻了矜持,等羅白前離開之後,她就一把拉起母親,跑去央求三姨母想辦法玉成這門親事。

趙氏當然樂意之至,當下和董夫人定好了一計,設計讓羅白前撞上董大小姐換衣服的一幕,並拿這個「意外事故」去董老爺那兒作為提親的理由,很順利地讓董老爺同意了這門親事。這樣,一個月之後在兩家長輩的匆匆安排下,羅白前迎娶董大小姐為正妻。

從旁人的角度去看,這董大小姐也是一位容貌端麗的佳人,出自書香世家,又有才情,知禮數,又是家中的嫡女。她嫁給羅白前,可真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的一對。

可是從羅白前的角度看,之前他被嫡母的丫鬟引去了一間客房,莫名其妙地就看到了一個只穿着小衣、裸著胳膊和大腿的女子,而且他才只模模糊糊地看了半眼,就被對方的尖叫聲嚇跑了。過了兩三天嫡母就突然對自己說,她已經為自己定了一門好親,本月之內就完婚。嫡母離開之後,羅白前讓自己的心腹小廝去打聽女方的情況,才知道他要娶的就是那日被他壞了名節的女子,而且那女子不是別人,就是嫡母的親外甥女。

羅白前頓時產生一種被人愚弄和設計陷害的感覺,因此打從心裏就不喜歡那個比他小一歲的表妹董心蘭。在羅白前看來,一個女子為了嫁人竟然使出了這樣無恥的手段,連她自己的名節也不要了,最可能的原因就是那女子原本閨譽就不怎麼好,名節也早就沒有了,很可能在福州當地已經嫁不出去了,才會跑到揚州來求她姨母給她找一個相公。於是,嫡母就把她硬塞給自己,讓自己做了個冤大頭。

有了這樣的誤解,婚後羅白前常常疑心董氏有什麼不規矩的地方,暗中讓自己的心腹留意董氏有沒有跟府里的其他男人有過親密的接觸。如果董氏多跟哪一個小廝、護院或者車夫講上幾句話,羅白前的心腹就會立即跑去羅白前那裏告一回狀,然後羅白前就會跑去指責董氏一回。

久而久之,董氏也不敢再跟其他男人多說話,更因此憋滿了一肚子的委屈,就是從前她待字閨中的時候,那樣一個古板守禮的父親也沒管她這麼嚴!所以兩人吵架的時候董氏經常會說羅東府是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也常埋怨趙氏這個頭號大媒人坑了她。

一般情況下,大戶人家的公子娶了正妻之後就可以正式納妾了,揚州這邊的風俗是在成親后三四個月內,就應該由長輩做主給納幾個丫鬟或小家碧玉充一充房,也是一個茶壺配幾個茶碗的道理。可是羅白前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的小妾,看到董氏和嫡母成天裏密不可分的親熱勁兒,於是又把這筆賬算在了董氏的頭上,覺得她是一個妒婦,在暗中攔著嫡母不給自己納妾,於是心中更加厭惡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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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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