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心（中）
聽到端木凌煜的話沐清雅驀地愣在原地，手指猛然收緊，指甲掐入他的手指，帶着微微的刺痛：「你知道？」
端木凌煜眼神不變，依舊溫和的看着沐清雅，安撫着她心中的驟然升起的不安：「清雅，雖然我不知道你心中到底藏了多少東西，我也不想去探究，我只希望你不要這樣冷漠的就將我阻擋在外面，你都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我知道，皇室的複雜和陰暗你不喜，但我出生在了這裏，我沒有辦法選擇，不要就因為這一點而拒絕我，可好？」
沐清雅垂下眼眸，身體慢慢的放鬆下來，心中的酸澀之感更加明顯：「你不必如此，你現在已經身為一國太子，這樣的動作太過於失禮了，你起來吧。」端木凌煜的身份高高在上，這樣蹲在她的面前讓她有種詭異的違和感，身在皇室，他自小便是尊貴無比的身份，這樣的動作和卑躬屈膝沒有任何差別，他的尊嚴怎麼允許他這樣做……
端木凌煜輕輕笑了下：「清雅，在你面前我從來都不是端木凌煜更不是太子，你忘記了嗎，我曾經說過，你可以叫我的字？」
一個久違的名字映入腦海，沐清雅輕輕地呢喃了一聲：「驚鴻……」
笑容驀地綻放，端木凌煜笑意燦爛的猶如夏花，暖暖的光暈從眼底泛出漸漸渲染了雙眸：「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沐清雅搖搖頭，抽回雙手，這次端木凌煜沒有阻攔：「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多加註意三皇子那裏。」
察覺到她不想再繼續說的情緒，端木凌煜也不勉強，如今她明顯已經有了些許鬆動，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逼迫的太緊為好，不然可就適得其反了：「清雅，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沐家我已經做了安排，今晚你就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沐清雅點了點頭：「也好。」
端木凌煜走後，樂棋連忙進來伺候着沐清雅梳洗：「小姐，您早些休息吧，太子殿下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再送小姐回去。」
「嗯，我知道了，府中有消息傳過來嗎？」
「剛剛衛益派人和奴婢說了一下，老爺、夫人和小少爺都安好，沒有受到任何驚擾，不過，大小姐和二小姐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太子已經暗中派人尋找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
沐清雅揉了揉眉心：「你多注意一下吧，有了消息立刻告訴我。」看着綉著精美圖案的床幔，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沐靜瀾、沐詩靈……沒有想到她們還是鬧出了亂子，估計這次又要讓沐逸之傷心了，本來他已經在臨江城為她們找好了婆家，雖然對方家庭地位不是很顯赫，但卻是難得的和睦，人她也讓樂棋調查過，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完全配得上她們，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的兩位姐姐從來不甘心屈居人下！想要向上爬卻沒有相應的資本，結果只能是摔的很慘。
此時，未央宮卻仍舊是一片燈火通明，端木明珠坐在大殿中央，聽到宮女的稟報，臉色短時煞白：「你說什麼，你說大哥被端木凌風砍斷了胳膊？那現在大哥在哪裏？要不要緊？」
「回稟公主，大皇子殿下被七皇子的人帶走了。」
「什麼？你說端木凌煜？老七？」明珠公主坐在座位上，渾身忍不住顫抖，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平日裏風流不羈的奇幻子竟然會在最後時刻翻牌，「二皇子呢？他們現在情況如何？」
「回稟公主，二皇子被侯少將軍射傷，三皇子倒是沒有受傷，不過，皇上將他們都給禁足了，現在情況不明，而且……」宮女緊咬着下唇，不知道該不該將最驚人的消息說出來。
端木明珠顯然沒有多好的耐性，猛地起身一腳踹在回話宮女的胸口：「還有什麼話，還不快說！」
劇烈的疼痛差點讓宮女暈厥過去，不過這個時候她可不敢，如果真的撐不過去，她這條命算是交代了，連忙爬起來重新跪好，壓下已經到了喉嚨的血腥味道：「皇上奪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的權，分別圈禁，卻是封了六皇子為德親王，七皇子為……為太子……」
轟！端木明珠只感覺耳邊像是有無數的驚雷炸開，驚得她瞬間六神無主，滿腦子都盤旋著一句話，七皇子為太子……七皇子為太子……那個出神卑賤的老七竟然被封為太子，這怎麼可能！他的母親可是來路不明的女人，那樣卑微的出身怎麼可能被封為一國儲君，父皇是不是已經糊塗了，這絕對不可能，如果老七為太子，那麼她大哥呢，她大哥端木凌雲可是嫡長子，身後更是有整個侯國公府作為支撐，那個端木凌煜就算是當了太子，他只知道風花雪月的性子知道怎麼治理國家，還不被那些王公大臣直接抽皮扒筋！
「來人，去母後宮中！」
「是！」
端木明珠話音一落，連忙有宮女上前扶着她起來，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趕往侯新蘭的皇後宮。
「母后！」端木明珠推開扶着她的宮人，快步跑進了皇后的寢宮，眼中帶着滿滿的淚痕，「母后，您這是在做什麼？」走進寢宮，她才看到侯新蘭竟然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一件火紅的嫁衣，燈光下，那身嫁衣上綉著的鳳凰彷彿要掙脫束縛飛出來一般，閃亮的翎羽栩栩如生，美得動人心魄。
聽到端木明珠的聲音，侯新蘭彷彿受驚一般抬起頭：「你怎麼過來了？」
「母后，難道您還沒有聽說嗎？大哥出事了，您快想想辦法啊！」想到大皇子，端木明珠也顧不得驚訝，連忙尖聲向皇后說道。
侯新蘭皺起眉頭，眉眼冷淡下來：「你這麼晚大張旗鼓的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明珠公主一愣：「母后，是大哥出事了，您有沒有聽到，大哥被端木凌風砍掉了一隻胳膊，到現在生死未卜，我怎麼能不着急。」
侯新蘭眼神猛地一縮，卻是最終將情緒緩緩地壓了下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母后！」端木明珠不敢置信的看着侯新蘭，她的眉眼間平靜一片，彷彿生死未卜的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一般，這樣的表現讓她心中一時間難以接受，「母后，大皇兄出事了呀，他可是您的親生兒子，而且現在端木凌煜被封為了太子，那是大哥的位置啊，他搶了大哥的位置，那大哥這個嫡長子還會有什麼好下場？」
侯新蘭被吵得眉頭皺起來：「你回你的宮殿去吧，這件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來人，送公主回宮。」
端木明珠猛地推開上前請她回宮的宮女，兩步上前，一把扯掉侯新蘭手中的鮮紅嫁衣，扔在地上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母后，您有沒有聽到……」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她的話，端木明珠冷冷的回神，臉上火辣辣的感覺提醒着她剛剛被打的事實。
侯新蘭連忙上前將地上的嫁衣撿起來，小心的查看上面是否有任何損壞。
「母后……」端木明珠滿是恨意的看着侯新蘭，她想不到這個時候侯新蘭竟然會打她耳光，她不是她的母親嗎，她現在不是應該心焦如焚想盡辦法將大哥撈出來嗎？為什麼她卻在看着一件毫無意義的嫁衣？心中的悲憤再也控制不住，將侯新蘭看做寶貝的嫁衣拉扯下來，扔在地上用腳猛踩：「這是什麼？不就是一件舊衣服，有什麼值得母后這樣珍惜的？衣服重要還是人重要，大哥快要死了，您都不着急，真的要等別人將刀架在脖子上才只開始害怕嗎？」
一旁的嬤嬤連忙上前將端木明珠拉開：「公主，不可以，萬萬不可啊！」
侯新蘭沉默半晌，看了一眼歇斯底里的端木明珠，冷聲開口：「公主身體欠佳，將她帶下去好好休養。」
「母后，母后……」端木明珠被拉了出去，尖叫的聲音滿是驚恐和不甘，完全沒有一國公主該有的風範。
揮手示意宮人們慢慢的退出去，侯新蘭臉上的平靜慢慢消失，眼眶微微泛紅，卻是沒有一滴淚水流出，緩緩地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嫁衣：「最終還是你贏了，呵呵，珍妃，你現在該是高興的吧，你看，你的兒子最終還是讓那個絕情的男人選做了繼承人，你現在在地下很得意吧，呵呵，現在才剛剛開始呢，我倒要看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將你放在了心裏！」
燭光映照在侯新蘭臉上，將她美麗的臉龐打上了層層陰影，空蕩的宮殿之中，只剩下她輕聲細語的呢喃聲，帶着森森寒意的聲音回蕩開來，一絲絲詭異的氣氛在殿中瀰漫，一如地上沒有留下任何污漬的嫁衣，鮮紅的顏色蒙上了一層血光，彷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