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上山

馬三刀獨自一人騎車上了大黑山，但此番所見跟上次相當不同。在抵達大黑山倉庫的山頂平地之前，有一段很長很陡的坡道。早上九點多鐘，他的車在坡道口就被擋住了。

「你是誰？」

馬三刀只要再往前開二三十米，就是坡道的盡頭，那個位置一眼既見門前立着三根旗杆的方形四層樓建築；但此刻，陡坡的盡頭立起一道「鹿角」柵欄，車子不能駛過，他自己也被一位眼如鷹隼的虯髯大漢給喊住了。

人家還用一把十字弩盯准了馬三刀胸口。

「我是馬三刀，來找胡學林的。他還在山上吧？」馬三刀不敢輕舉妄動。十字弩的近距離殺傷力比弓更強，而且射擊步驟簡單易上手，命中率也比弓高多了。這麼近的距離，他又這麼大個，除非拿弩的手抖得厲害，否則沒有射不中的道理。

馬三刀打量著這個虯髯大漢：沒見過，肯定是自己走之後才上山的。

虯髯大漢舉著弩保持攻擊狀態的姿勢相當標準，下盤穩紮，手臂紋絲不動。其動作之規範，眼神如鷹隼般犀利，遠超普通弓弩愛好者的水準。

馬三刀雖然自信如今境界的銅皮鐵骨防禦力驚人，但還沒閑到沒事兒找一把十字弩朝自己來一箭試試到底能不能扛得住十字弩近距離射擊的蛋疼地步。他擺出一副「我很老實、很配合」的態度。

「你也是山上的？」

「以前呆過一段時間。」

「那你等會兒。」說着，他自腰間掏出一個黑色對講機。如今手機沒有信號，衛星也不頂事兒，沒想到這玩意兒還能用。

「班長在嗎？山下來了個人，找胡連長的……」

「認不認識？你問下他是哪個。」

「我哪兒認識……不過他說他叫馬三刀。」

「你等下，先別把人放進來。」

對講機外放的聲音夠大，馬三刀耳力也是極好的，輕易把虯髯大漢和那位「班長」的對話聽了個全須。他也老老實實的等著，然而這一等，時間晃晃就過了半多小時。

即便從倉庫最裏頭一步一晃地走出來，這點時間也夠了。

「哎，我說那位兄弟，你們怎麼回事兒呢，還不能放我進去？」馬三刀本就有點急性子，這半天了都沒個音兒，他已不耐煩了。

虯髯大漢沖着對講機詢問了幾次，除了最開始的第一次，之後那頭竟然都沒人應了。他面色有點黑，尷尬著笑起來滿是憨厚味道。有種老實人就是這樣，即便事情不是自己的對錯，但凡跟自己沾上點邊兒了，他就會覺得不好意思。

馬三刀看虯髯大漢身姿挺拔，站直了比自己都高一點。他舉著十字弩，竟然手腳始終如一，詢問道：「大哥當過兵？」

虯髯大漢姓李，名國濤，年輕的時候在三軍儀仗隊待過。他來山上才一周多時間，因為擅長弓弩，眼神很好，所以被安排在崗哨的位置。他自上山來便負責起山下粗略的警戒工作，時間又短，就連黃健忠都不認識。

從他口中，馬三刀只知道山上別的人，稍有些勞力的，此時多在忙活着物資收集和修築工事，而得不到半點有關周紅魚的消息。

馬三刀插科打諢，漸漸把話題引到與山上相關的事情來。

自他離開之後，山上變化不小。胡學林起初構築簡易防禦工事的打算，隨着現實情況的變化，已經變成了要把整個大黑山都圍起來。為了這個計劃，胡學林組織了兩批人手，正針對整個顧縣境內的水泥廠和鋼材廠進行大掃蕩。

胡學林的做法並非杞人憂天，短不足半個月的時間，顧縣的「骷髏怪」活動範圍已經由縣城向鄉野擴散。

馬三刀據此猜測是地底幽靈初來乍到時，不僅環境陌生，而且還不適應地球的陽光，剛開始只在夜晚出沒；但漸漸的，它們陰雨天也出來活動了。從他在荒野世界跟地底幽靈的遭遇來看，顯然它們還有「增兵」的意向，活動範圍的擴大極可能威脅到大黑山的安全。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山下偶爾撞見骷髏怪跟地獄犬之外的怪獸的機會越來越多，它們大多對人類表現極不友好，動輒張牙舞爪的。便在前些天，山下出現一頭體型比老水牛都大一圈的芝麻雪花色的大獅子，皮粗肉糙得臉子彈都打不動。

馬三刀依據李國濤對那頭大獅子的外貌描述，從《世界生物大全》中找到一個與之相近的傢伙：鑌鐵披甲獅，提豐巨獅的三階形態之一，實力跟麥吉卡一樣是領主級的層次。只是這個層次具體有多厲害，他還沒真的見識過。

日子一天天地過，這山下越來越不好混了，於是山上的人越來越多，原來的倉庫早不夠用。

「人回來了？」

兩人正聊著，山下傳來「嗡嗡」的汽車引擎聲。馬三刀返身往山下一望，只看到曲折蜿蜒的山路上十幾輛款式不一的重卡連成一條長龍，徐徐往山上駛來。

「是李師傅他們下山收集物資回來了。」

這一批人裏面沒有胡學林，開頭來第一輛解放牌「自卸王」上駕駛座坐的是曾一起去過金鑫金屬容器製造廠的卡車司機李師傅：當時那頭穿山甲形狀的怪物，便是被他駕駛的重卡用車輪子輾壓而死。

副駕駛上更是馬三刀老熟人了：四兒。

胡學林帶着人搞鋼筋和水泥去了，四兒則帶着一批人下山收集生活物資。他在金鑫金屬容器製造廠的時候，被一箭射掉半隻耳朵，如今傷口癒合，半隻右耳和右臉上一個扭曲的白痕配上他黝黑的臉龐老遠看着都顯得猙獰。

「小馬哥？我聽說……」四兒有些驚詫。他可是聽說馬三刀是被外星人給虜走了，上兩周的時候，山上為此有人一連哀哭了好幾天，這咋早不回來呢？

他一瞬間想到馬三刀上山是來找人的。可那淚人早和那個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老頭下山去了，這叫四兒一時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