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胸口被掏了洞

第31章 胸口被掏了洞

真靜蹲在院子裏「嚓嚓嚓」地洗衣服,不經意一個抬頭間,就驚見何當歸被段曉樓橫抱着,兩人從屋頂上落下來。真靜一扔洗衣棒,跑上去焦急地詢問:「小逸,你這是怎麼了?又生病了嗎?」怎麼中午豎着出的門,現在竟然橫著回來了?

何當歸從有着淡淡梨花香的胸膛上掙開,沖着這個寬闊的胸膛,她第五遍申訴道:「段公子,我真的能走,請你把我放下去。」段曉樓這才悻悻地鬆了手。何當歸落到地上,對真靜笑一笑解釋道:「沒事,剛才我不慎摔了一跤,其實什麼事都沒有。真靜,你快去找兩個盛水的小竹筒來,有蓋子的那種,咱們明天有用處。」

盛水的竹筒?真靜眨眨眼,誤以為何當歸是想把自己支開,好和段公子單獨相處相處,於是真靜自作聰明地說:「找竹筒啊?呀,那可是很麻煩的事,可能要找兩三個時辰才能找到!我不會那麼快回來,你們進屋慢慢聊吧,我要一直找到天黑!」說着在圍裙上印了印濕噠噠的小手,一溜煙就跑遠了。何當歸一陣無語。上天能作證,她是真的需要竹筒。

好記性的段曉樓仍然沒忘了之前的那茬子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平坦坦的胸口問:「何妹妹,你看你這裏的衣服被磨破了,裏面……」

何當歸翻個白眼,硬邦邦地回答他:「裏面很好。」

可是段曉樓極不放心:「你還沒看就知道很好?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吧!」

何當歸非常堅定地告訴他:「我就是知道。不用檢查。」

經過剛才的一出「火場驚魂」,已經令二人之間的尷尬氣場淡化了不少,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選擇遺忘了段曉樓求親被何當歸回絕的那一段過往,開始很自然地聊天說笑,比求親之前的態度還顯得熱絡幾分。

「對了段公子,你到現在還沒說清楚,高大人燒的那些書和紙張究竟是什麼呢,我看剛剛太善為了它們可是連老命都拼出去了,還捎帶上我的小命!」看到段曉樓還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何當歸就更加好奇了,「呵,難道一個小小的水商觀里還能有什麼驚天的秘密不成,連說都說不得?」

段曉樓咳嗽一聲,終於為她解釋道:「那太善想搶回的,就是她的放貸單據。昨夜我們的人雖然搜到了這一批單據,但他們幾人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就取走其中一張,餘下的又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後來太善回了房也不曾發覺,大概還以為她自己僥倖躲過了搜查。今天陸江北拿起單據來一看,發現那是一張高利貸的借據,而且上面的利息高得驚人。何妹妹你有所不知,大明律法雖然允許民間借貸存在,但利息決不能高於一般錢莊利息的四倍半,那太善的放高利貸則遠遠高於此標準,就是民間俗稱『驢打滾』的利滾利。」

何當歸點了點頭,太善放高利貸的事她倒是頭一次聽說。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上一世太善把真靜家的欠租加得那麼高,分明就是高利貸。她也接着段曉樓的話說道:「所以,你們今天就去找太善秋後算總賬,把她所有的單據都沒收了,並打算一把火燒掉以示懲戒。而那些道姑師傅們,大概是被太善許下了什麼好處,因此才會幫她一起去搶奪單據,不過最後還是失敗被擒。」呵呵,剛才那一幕「官兵勇擒道姑」的情景還真是有夠精彩。

段曉樓撫然一笑道:「何妹妹真是冰雪聰明,說的分毫不差。就在早些時候我沒收單據時,急紅了眼的太善突然對她的弟子大喊了一聲『聽着,搶回一張單子的賞銀十兩,升作內堂管事』。於是那些道姑仗着自己是女子,撒瘋耍潑的撲上來搶走了幾張,我又不便出手傷她們,畢竟她們只是被太善收買利用了。可高絕那混蛋為了搶回單據一出手就傷了不少人,還反過頭來指責我辦事不利。呿,連對女人都動真格的打,真是無情無義……」

何當歸曬然:「這裏的道姑們大多是山野村姑,從沒見過什麼武功高手,還以為憑着人多就能硬碰硬。她們不知道,其實在高手眼裏她們輕如微塵,抬手就能拂走。」何當歸想了一下又說,「不過,她們已經得到了不少教訓,雖然曾阻撓官差辦案,但到底只是一些愚民,你們一定不會嚴處吧?」

段曉樓溫柔地看她一眼,低笑道:「你這算幫她們求情嗎?」笑聲微微震動了胸膛,空氣中都瀰漫着來自他衣衫上的淡淡梨花香。

何當歸不置可否,又想起一件奇怪的事:「對了,我瞧見剛才除了太善的單據,還有很多的書冊也被燒了,那些全都是她記的黑賬本嗎?嗯嗯,真奇怪啊……會不會太多了些?」

段曉樓猶豫一下說了實話:「那些都是春宮書,是從那些道姑的禪房裏搜出的。」

「……」哦,何當歸略微尷尬,早知道就不問的這麼詳細了。

看着第一次露出類似「害羞」神情的她,段曉樓愉悅地笑道:「本來尋常人家有幾本這種書也沒什麼,可這裏畢竟是道觀,收藏那些書籍平白玷污了清修之地。昨晚帶頭搜查的魏文州又是個很較真的人,竟把所有跟這個沾些邊兒的書一股腦全扣下了,所以加起來才有兩百本之多。」

何當歸眨眨眼睛道:「這個么,算是出家人沒有遵守清規戒律,自有她們的戒規、戒條去處置,不如就請觀主太息師太親自監督執行。你們也不會再深究罪責了,對吧?」

現在,何當歸總算明白為什麼之前太息對她那麼客氣,原來還有這麼一碼子醜事想讓她出面求情。如果水商觀收藏兩百本春宮書的事傳揚出去,那麼以後這裏再也不會有香火香客,倒可以把道觀換個招牌,改作一家青樓。不過,太息與她雙方各有所需,她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幫這些道姑一次吧。

段曉樓皺起好看的劍眉,眸間暴出了少見的戾色:「別的人我不管,那太善實在是黑了心,這次少不得要讓她脫一層皮!」

何當歸聳一聳肩,客觀冷靜地分析道:「太善放高利貸,在律法上最高的懲罰就是『毀據』,這個你們已經做完了;之前太善拉我去撲火,我卻並未受傷,最多算她一個『傷人未遂』。她還可以狡辯說自己只是一時情急救火,忘了鬆開抓着我的手,再搬出來她的『出家人三大特權』之中的『寬延緩刑』,呵呵呵,最多就是罰一罰銀子,連大獄都不用進去坐。況且,你們燒了她的高利貸借據,令她損失了大筆銀錢,她又會把主意打到那些種著道觀農田的租戶身上,變本加厲的從他們那裏剝錢,這叫做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段曉樓看着這個神采飛揚、侃侃而談的小丫頭,忍不住伸手揉一揉她的發,安慰她說:「你別操心這個了,對付區區一個太善,不需找任何罪名,我也能讓她吃盡苦頭。」

「不行不行,絕不行!」何當歸扯住他的衣袖,急聲阻攔道,「段公子你聽好,我不要你擅用錦衣衛的權力做這些事,也不要你幫我對付太善!」她欠我的,我會用自己的辦法討回來,我既不願假手於人,更不願再欠你更多人情。只因我最明白,錢債易還,情債難償。

段曉樓敏銳地猜出她的心思,聲音中不由帶了一絲苦澀:「怎麼,你我一定要分得這般清楚嗎?」

何當歸仍不肯放手,緊緊揪着他的袖子規勸道:「古語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太善是個十足的小人,要麼你就乾脆殺了她,要麼你就別得罪她,否則你就是為自己埋下一個將來的隱患。」她前世就有這種血淋淋的教訓,被太善一欺再欺,最後逼得她差一點上吊。

洪武三十一年,太善得知她嫁進了寧王府為妾,就寫了封信暗中約見她,手裏攥着她「曾在道觀為奴為婢」的舊事進行敲詐,威脅她說如果不給錢,就告訴寧王她曾在道觀里偷盜、行為不端、打人傷人,還能叫出來很多的道姑作證。

那時候,何當歸剛才嫁進寧王府一年,謹小慎微地在謝王妃的鐵腕下討生活,僅僅在王府家宴上見過一回自己那高貴的夫君,寧王朱權。那一年,剛滿十五歲的她立刻被朱權神秘而優雅的風采所迷,心中燃起了青澀少女的痴戀,很希望能讓他注意到世上還有一個她,怎肯讓太善出來敗壞自己的名譽。

於是,她立刻從自己的嫁妝中取出了一百兩給太善,以為給一次錢就打發了對方。誰知太善見錢來得很容易,就得一想二得隴望蜀,一次又一次地沖她獅子大開口,使她疲於應付,吃不下睡不好,整天裏擔驚受怕。只因不想破壞自己在夫君心裏的形象,她漸漸起了輕生的念頭,覺得假如自己死了,太善就會停止勒索,自己也能留一個清白的名聲……幸好最後她得到一位貴人相助,這才絕地反擊,徹底地擺脫了太善。

段曉樓還是不信,冷嗤道:「怎麼可能?你太抬舉那太善了吧,我就要是給她點顏色瞧瞧,她能奈我何?」

何當歸剛想張口說話,卻不慎吸進了一口嗆人的涼風,頓時咳嗽連連。

段曉樓慌忙抱起何當歸飛奔進屋,將她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心中滿是自責和懊悔:他明知道她身子那樣弱,還同她在大風口上講了半天話!而且在之前的事故中,讓她胸口的衣服都磨破了……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咳嗽的嗎?果然還是應該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才對。

這一頭,何當歸心中仍然在惦記着太善的事,誰知一開口又是連着幾聲咳嗽。段曉樓在桌上床頭上翻了一圈都找不到茶水,頓時急得他又想施展輕功,飛去別的地方取水。

何當歸也瞧出了他這個的意圖,連忙擺手制止他。她一掀被子跳下床,裙擺搖搖地走到牆角邊,彎腰從一個紅瓦罐中倒出來一碗水,小口啜飲幾下,她緩了一口氣方對他笑道:「段少俠,就算你武功蓋世,也不帶這麼個用法的,連穿一件衣服、喝一口水,你都要用上你的蓋世輕功,那我們這些只能用兩條腿跑的凡人豈不是都不用活了?」

段曉樓想都不想地回答說:「為心愛的女子找水是天經地義的,就算不會武,我也照樣全速跑着去找。」

何當歸微垂眸心,仍然不對他那句話做出任何評論,而是轉回之前的話題,繼續規勸他:「段公子,請你還是聽我一句勸,你是一塊上等美玉,不必去磕太善那種粗瓦礫。相信你也明白,我並非弱者,對我不公正的人或事,我自有我的處理方法。如果你能答應不插手此事,小女子將感激不盡。」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犟?」段曉樓難過地嘆息一聲,右手不自覺地微微一抬,旋即又放下來,「為什麼你直接就拒收了我的聘禮,連個嘗試的機會都不留給彼此?你明明不用把所有事都一個人扛在肩上的,丫頭,為什麼就是不讓我來保護你?」

何當歸堅定地搖頭道:「你應該找一個值得你保護的女子,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好。」

段曉樓看定了她,終於把一直憋在心裏的問題倒出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裏不對,哪裏不好?是我之前貿貿然向你提親的舉動太魯莽了,令你心生厭惡,還是因為你……在嫌棄我老?」

「老——老?」何當歸幾乎被這個字噎到了。自己帶有前世二十八年的記憶,嫁過人又生過孩子,看着這情竇初開的段曉樓倒像是個小弟弟,又怎會拿着年齡上的差距來說事。

開始的時候,因為她對錦衣衛的一貫印象非常差,覺得他們都是世間最冷血的屠夫,所以她最初只把段曉樓他們當成一群有利用價值的陌生人,一把散落在棋盤上的白子黑子。前世她雖然跟錦衣衛沒有過正面接觸,但是以朱權為首的「伍櫻閣」和以錦衣衛為首的「長夜閣」是多年的死對頭,為伍櫻閣辦事的過程中,她聽說了太多關於錦衣衛的罪惡行徑。據說,許多時候百姓們談「衛」色變,對錦衣衛的畏懼程度甚至超過了綠林響馬,畢竟後者還會講點江湖道義,前者卻是無情無義的殺人工具,是那個富有四海的皇帝的一把屠刀。

可是段曉樓跟她印象中的酷吏完全不同,心地甚至比她還純善了好幾倍,加上他對她的種種關懷和幫助,讓她無法再把他當成棋子愚弄。既然她已經斷然拒絕了他的求親,不如就索性跟他攤牌,讓他對她徹底死心吧。

這樣想着,一碗冰涼的水已經喝完了。放下手中喝盡的水碗,挨着床頭的暖爐坐下,何當歸一邊研究袖口的一朵白梅,一邊慢慢組織語言說道:「段公子,你以至誠待我,我也就不跟你虛言客套。這麼說吧,我的胸口已經被人掏空了一個洞,而你填不了那個洞。這個沒有心的我,只要一瞧見那個有着一顆火熱之心的你,就甚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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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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