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洞天迷陣
聳聳肩，林風倒是很乾脆。
「我沒有修行功法！」
他這本是隨意搪塞之詞，對方卻有極大的興趣。
「哦，你過來我看看！」
此人眼裏爆發的精光嚇人，林風下意識後退。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不是嚇住你了？」
未知之地未知之人，林風不敢大意。
「有一點！」
看過高處的風景，林風除了扛不住對方的氣勢，心態上，他還是能做到平等對話。
「小子，你真不怕我？」
林風淡定的表現，讓這怪老頭變了語氣。
「你被鎖著，我為什麼要怕你？」
怪老頭詭異地笑着，上下打量林風，要把他看透。
鎖鏈嘩嘩嘩響起，一股股紅光一閃而逝。
「老傢伙，你給我安靜點！」
上方傳來暴躁的聲音，怪老頭仰頭。林風這才看清他的面貌，此人的臉，瀰漫着一種惡欲，讓人一看，就莫名其妙煩躁。
隨着對方神色不滿，惡欲翻騰，莫名的力量向上傳遞。
「你最好不要有多餘的舉動，前山在舉行傳道大會，為難我，我又能如何？」
這中年男音，對怪老頭有幾分敬畏，也主動服軟。
站在幾步之外，林風感受到力量在緩緩收回怪老頭體內。
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地面，萬鬼幻化林風甩甩頭！再看向燭光，燭光里飛出許多火焰惡鬼，撲面而來。
噔噔噔！
踉蹌後退，汗流浹背，林風后怕地看着怪老頭，又倔強地看向地面和燭光，這一次，沒有異象。
對方也在打量着他，神色深沉。
「不為難你也可以，告訴我，此人來自何處！」
「這我如何得知？不過，他被師兄從白水湖帶過來，應該是附近的漁戶。」
林風這幾天經歷不少，身上的衣物沒換，典型的漁戶打扮。
「白水湖？東邊三百里那個龍眼兒？」
「是！」
上空的聲音不打算多說，怪老頭頓時不滿。
「嗯？你什麼時候也惜字如金了？」
「這次抓捕寒蛟，折損不少好手，老祖不悅，你最好不要觸霉頭。」
兩人的對話，林風不是很懂，怪老頭看着他，繼續保持着瘮人的笑。
這人怕不是有什麼大病，笑個屁啊！
看得內心生厭，林風不自覺就有了這麼個想法！
被人囚禁在這裏，還笑得出來，我要是這種高手，什麼老祖惹不起？
越看這笑容林風越覺得不爽，開始在心裏各種怒罵，怪老頭笑容收斂，神色變得精彩絕倫。
這老傢伙不會是被關傻了，只會傻笑了吧？
也許苦中作樂，強顏歡笑也說不定。
沒見上方有人，他得裝裝樣子嗎？
林風自己跟自己對話，陷入無休止的爭論，怪老頭漸漸神色正常，變作欣賞。
渾身流淌的惡欲，滲入地下，消失不見。
「你教的人出去一批死一批，還是算了吧！」
上方的聲音再次響起，疲憊至極。
而林風內心，一直在罵眼前的怪老頭，沒帶一個髒字，只是一句好話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林風才停止跟自己對話，不知發生了什麼，眼前的人頂着自己看。
「死老頭，你有病吧？」緊了緊衣物，林風往後退幾步。
「想要鯨吞天下，一味地殘暴無道怎麼行，血河這個道理都不懂嗎？」對方的話，是對空中那人說？
久久沒有回應，林風暴罵道：「你在說什麼呢，什麼狗屁血河？」
「正邪異勢，大道在我，但孤陰不長，人間，不該只有鬼道！」
不論對方是什麼身份，這句話都引起林風極大的認同。
「小子，你可願意跟我學道？」
這是什麼道理？
學道，你可真是好大口氣，人不過是天地間的一個螻蟻，誰敢妄稱跟自己學道？
譏諷的表情剛剛開始，林風就被打斷。
「不想學？由不得你。」
腳下的地面無聲化開，林風墜落而下。
此人好強的道行，我有通明劍心，還能被他如此影響，等閑之人，誰能拒絕他的提議？
對方有一種神奇的本事，總是讓人止不住想要和他唱反調，對他感到厭煩！
我也曾看見師父劍破萬法，此人如何做到潤物無聲？
附近的慘象打破了林風的思考。
這是？
這是一副地獄景象，林風啞然失笑，在劍閣閉關修行的時候，什麼幻象沒有見過？
血河宗有如此奇異之地，洞天福地？
他並無恐懼，遊魂野鬼尖嘯，暗紅色的天空沉沉欲墜，低矮得令人壓抑。
往前走，他踩踏到枯骨！
骨架上還有血肉殘留，冒着縷縷黑氣！
「這是真的？」
他蹲在地上查驗，抬頭看向遠方。
血河宗何時有這種洞天？
遠處的空中，催生婆衣帶飄飄，臨風而立。
地面上流淌著黑色的血液，密密麻麻的屍體冒出黑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解，都化作幽冥鬼氣，被她吸收。
乍一看，她確實妖嬈至極。發現是她，林風回望，想避開她，就換了個方向。
這裏的草木都染上一種暗紅色，河流還算正常，偶爾可見小動物，眼睛裏帶着紅光。
這裏適合鬼道修士。
催生婆一直閉着眼，直到林風走到很遠處，她也沒有睜開眼。
以為此處不過生機凋敝，等林風穿過一片林子，前方天地豁然開朗。
巨大的城郭匍匐在大地上，出去城池之人不少，每個人身上都帶着邪惡的血氣。
血河宗！
城門上方三個血淋淋的大字。
不太對，藏玄寺看管血河宗千年，這個地方，藏玄寺是否清楚？
仔細回想，林風也不知白水劍宗是否知道這裏。
原本也想進城一探，靠近之後，他才發現城門樓上坐着一個身量兩丈的怪老頭，正是要他學道之人。
此人四仰八叉靠在太師椅上，高大的身軀，連接着城牆，濃郁的幽冥氣息從城中各處匯聚於此，被他吸收。
進城的人無不頓足，對怪老頭行禮致意，他就像死了一樣，又像是被禁錮在城頭，想起他被八鏈穿身的樣子，林風想了想，還是決定避而遠之。
他轉身就走，半死不活的怪老頭，眼中精光爆射，看向他的背影，血妖無聲無息出現在城頭。
「師父，此人來歷不明！」
「來歷不明？我看他跟腳清白得很！」
聲音如同來自地獄，怪老頭臉皮都沒動一下，一雙鼓脹的魚泡眼不知道算計着什麼。
「據傳，此人很可能是白水劍宗少宗主林風……」
血妖把林風在藏玄寺被人指認的經歷都說了，生動還原當時情景，順帶着，把銀蛟王被追殺，搶走天龍秘盒的事也說了。
林風的背影越來越遠，城牆上的兩人陷入深沉的沉默。
「替我找到天龍秘盒！」
「我要收他為徒！」
「告訴血河，他要是不同意，除非殺了我！」
說完話，怪老頭便閉上眼睛，濃郁的幽冥鬼氣入體，也不知道他是煎熬還是享受。
心裏有些不放心，林風回頭看，發現城郭，籠罩在一個巨大血人幻象之下。
此人以城郭百姓的血氣和怨氣戾氣為食，恐怕已經是快要入神境，寶龍聖僧要是不知道，藏玄寺恐怕真的危險。
血河大帝證道成神，深居幽冥，說是成神，其實已經是鬼，或許不能常駐人間，難道此人才是血河宗真正手段，用以鎮壓人間？不行，我必須把情報傳遞出去。
怪老頭看起來要死不活的，血肉身軀分外真實，理應是人間之人。
又穿過一片林子，前方有豁然開朗，又是一個城郭出現。
此城郭跟之前的城郭沒什麼兩樣，只是催生婆妖嬈風騷，在圍着怪老頭跳舞，滿城邪氣通過城牆匯聚在他體內，又被催生婆抽取出來，吸收到自己體內。
這？
這也是真的，不是幻想？
哪怕自身特殊，林風也不得不懷疑自己。
剛剛回頭有的一段路，半里地都沒有，兩個巨大的城郭相隔這點路程，一眼可見才是。
難道這是陣法，這些樹林就是陣法轉換的關鍵？
進城的人們一樣對怪老頭致意，催生婆的舞姿火辣露骨，人們對此見怪不怪，無人多看她一眼。
修行路上，血河老祖就這麼甘心成為綠毛龜？
這想法一出來，林風把自己嚇一跳。他知道怪老頭身邊有着道韻，可以無形之間影響到人的心智。
似乎是發現了秘密，他反而不怕了，一路狂奔到城牆下，觀察來往的人群。
可他又迷惑了。
這些人一看就是修行鬼道功法的人族，眼神靈動，氣息複雜，他們行禮致意，帶着尊敬，舉動簡單，沒有人敷衍了事。
要不是受他影響，又是何故？
林風開始思考，怪老頭睜開眼睛，如神明一樣，緩緩看向他，催生婆也收起舞姿，順着看向林風，有些意外。
「咯咯，小傢伙，我們可真是有緣吶！」空中朵朵血蓮綻放，她風情搖曳，赤腳而下。
「老傢伙，這就是我們的小師弟？」
輕輕托起林風的下巴，帶着撩撥意味的撫摸和審視，催生婆看向怪老頭。
對方毫無防備，林風也沒有足夠的攻擊力，近距離觀察催生婆，讓他一陣惡寒。
如此妖媚的皮囊下，住着一個老妖婆，怎麼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不錯，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個初次見面，就對我咒罵不停的人。」
眉頭一掀，催生婆回頭盯着林風，距離之近，林風不得不微微後仰。
「這麼說來，你認為他可以不受影響？」
怪老頭只是點頭，不再說話。
「他的身份，你可清楚了？」這話有三分警告的意味，怪老頭還是沒說話。
「哼，若是看走了眼，血河非殺了你不可。」
催生婆丟下這麼一句，提着林風就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