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失去的劍心
妖怪就是妖怪，好不容易對她有一點好感，又消失殆盡。
「老不死，老不死，老而不死，不死不滅，小子，你可恐懼此道？」
怪老頭眼神灼灼，這個時候，他才像一個傳道老人，他很期待，偏偏，林風要說其他。
「敢問前輩名號？」
「他的名字就叫老不死！血河宗在此之前，他就在這裏了！」血妖在一旁補充，林風意外到極點！
「可我沒說我要跟他學道術！」
「你願不願，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大帝要你學，不得不學。」
血妖語氣還是平和，林風頓住。
「小子，你認真學，好過一點，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老頭子我咯！」
這張臉露出惡趣味的時候，林風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就像光腳踩到癩蛤蟆一般噁心，就像夏夜半醒摸到長蛇在側。
「我不學，你們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學了有什麼好處？」
兩人一愣，才明白他是要好處。
「小子，是不是我脾氣太好了？」
老不死語氣一變，血雨腥風，鎖鏈收縮，一巴掌把林風拍飛了出去。
艱難起身，林風看見才死去的人們，動作一停。
「這就是你說的純粹的血靈之術？」
如此多百姓橫禍加身，他只能表達憤怒。
「弱肉強食，為我祭祀，是他們的福氣，將來你若修為高過我，用我祭祀，我也絕無二話。」
看出他的憤怒，老不死不以正邪對立說事，反而刺激他努力修行幹掉自己。
「所以你教出來的人，都是忤逆之徒嗎？」
老不死沒有回答，反而是血妖雲淡風輕。
「你憤怒又如何，你已經不是白水劍宗林風，你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識時務者為俊傑！」
話音落下，二指破口，林風周身血液被牽引到空中，老不死身後憑空出現一汪血泉，填補他的血液空缺。
感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難道真的不由我了？
「血液乃生靈根本，林風，從此以後，你就是血河宗林風！」
還沒明白血妖的意思，林風看着自己的血液被老不死享受着吸食。
「好滋味，若是把這銀蛟王捉來，傳道大會平添三分威勢！」老不死特別喜歡血液里的佛性，一臉回味。
「血，萬靈之根，上納天地之氣，下藏人身之精，通陰陽之理，跨靈覺差異，人為萬靈之長，血為靈長之根，靈根搬運天地之氣，其極為血靈……」
開篇明義，血妖一臉虔誠，老不死的平靜如水，林風的臉色或紅或白，開始扭曲。
「你騙我？」
血妖一開始就說了，要讓他修行純粹的血靈之術，更有術法不分正邪的言論，感覺到自己變得邪惡，林風那一絲可憐的信任，灰飛煙滅。
「修行第一課，就是不要信任任何人！」
血妖的神色說不出的嘲諷，林風內心說不出的憤怒。
雛鳳根骨被抽，他此時感同身受！
無力反抗，他憤怒已極。
妖就是妖，鬼就是鬼，從不會因為它們偶爾做了一件人事，就變成人！
他很快驚醒，自己對血妖的一絲信任，來源於寶正和尚。
你是劍修，何時開始受他人言語蠱惑，不能秉持劍心？
劍心？不！
這一刻，林風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改弦易轍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半點，他再也不相信，和白雪在一起的遭遇，是白水劍宗和藏玄寺暗中安排謀划的結果。
瘋狂，痛苦，扭曲爬行，他匍匐在屍體身邊，大口呼吸死氣屍氣，這一刻，可以領袖人間的林風，死了。
貪婪，渴求，林風在屍體之間穿梭，一雙眼睛通紅。
「此子好驚人的天賦！」
看猴兒一樣，老不死也有了幾分鄭重。
「一個人的根骨可以被剝奪，但悟性不會，此人就算不是林風，也是白水劍宗頂級天才，有趣！」
血妖好整以暇，在審視。
「呵呵，他有什麼打算我不管，此子必須是老夫關門弟子，滾！」
突如其來的暴喝，讓血妖驚懼失色，趕緊消失，林風懵懵懂懂抬頭，天空飄起紅雨。
都是血液！
信念崩塌，足以摧毀一個人！
淅淅瀝瀝的雨水踐踏着塵土，林風像狗一樣抬頭，老不死緩緩蹲下身軀。
「你很不錯！」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
失去所有，信念崩塌，這麼多年賴以為生通明劍心，不知為何消失，林風才發現，自己面對千難萬難的時候，能給白雪加油打氣，是因為他還有依仗！
如今什麼都沒有了，還被老不死和血妖改換了根骨，連神魂都變得邪惡，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比白雪強出多少。
隨意打開他的手，老不死露出殘忍的笑。
「活下來，你是我弟子，否則，一切休提！」
掌聲落下，幽暗監牢的遠處，出現密密麻麻的紅眼人群，有凡人，有修士。
兩邊土石涌動，擠壓形成一條單人通道，通道是一條死路，不過，林風可以急用這段距離緩緩後退，拖延時間去拼殺活命的機會。
或者，他可以選擇等死！
一開始，他還有原則地對修士下手，他們普遍修為不高，他還能應付；可當他發現凡人下手更狠，更難以對付的時候，戾氣瞬間就佔了上風。
林風的運氣不好，藏玄寺，也是風雨飄搖。
大片的建築群落失火，被鬼霧籠罩，聚集在大殿裏的僧眾卻滿目茫然。
護山大陣完好無損，寶龍聖僧與青燈居士站在大殿上方，周身佛光普照，照亮黑夜。
大陣之外，高天之上，長空如血。
「師兄，應該是他來了！」
深空之中，猩紅的光華如流星穿過銀河，帶着無邊鬼氣，向蒼玄山砸落。
躲在大殿裏和尚也能肉眼看見高空紅光，紛紛盤坐念經，無邊佛法加持，蒼玄山的草木動物，紛紛開竅，它們久伴佛性，在此關鍵時刻，紛紛得道。
巨大骷髏在紅光中顯形，寶龍聖僧緩緩舉動，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鱗片，湛然靈意，比佛光更盛一分。
「血河，千年恩怨，今朝，終有結束！」
「結束？蒼玄山阻我大道，斷我根基，你說結束就結束？」
骷髏震蕩，大為不滿，四散的單個骷髏化作厲鬼，對着下方的護山大陣狠狠砸落。
「是非對錯，自有天道見證，若你遷怒人間，必遭天譴！」
聖僧口吻嚴厲，骷髏暴怒反駁。
「我已成神，孰是孰非？天譴？哈哈哈哈，天譴？沒有劍門相助，我看你如何天譴！」
骷髏化作血河大帝，帶着幽冥輪迴，俯視着蒼玄山。
下方僧眾念經愈發大聲，如神佛震怒，護山大陣得結界向外擴張，垂落的幽冥氣息凈化成虛無。
陣法下，那些開了竅的草木精怪引起了血河大帝的注意。
「你想讓他們通知劍門嗎？可惜，他們自顧不暇！」
又是一陣猖狂大笑，血河大帝氣機鼓盪，整個天空彌補血雲。
「幽冥之門，給我開！」
在銀蛟王意外出現的位置，一道高大詭異的石門，在黑光里出現，密集的冤魂人臉出現在門框上，他們就像要從幽冥擠進人間。
嗡！
幽冥之門一鼓，再鼓！
隨着血河大帝雙手高舉，無數遊魂厲鬼如暴雨墜落，直撲蒼玄山。
漫天佛號聲勢達到最盛，血河大帝都沒有動作，只是冷笑着看着蒼玄山，甚至沒有看寶龍聖僧和青燈居士一眼。
從另一個角度看去，怨魂厲鬼淹沒了整個蒼玄山，燦爛的佛光轉瞬間被壓制，透不出任何一個縫隙。
「本神要稱霸三界，恩怨結束？」
僧眾紛紛吐血，金身破碎，青燈居士面色發白。
「師兄，他如何可以脫離幽冥？」
「不是說血河宗傳道大會還在繼續嗎？莫非人間天道，已經無法壓制於他？」
無論是什麼可能，血河大帝已經在眼前了，寶龍聖僧不做他想，只是悲憫地看一眼下方開始收斂的佛光。
「阿彌陀佛！」
下方佛眾應和！
「阿彌陀佛！」
「我等受世人信奉，接濟道行，如今禍亂人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手中鱗片的光芒已經被佛法摧動到極致，寶龍聖僧往身前一拋。
「師妹，速讓佛女通知林少俠，血河大帝強臨人間，幽冥本體必遭重創，百年之內，是斬殺此獠的最佳時機！」
「不，師兄！」
青燈居士掏出一盞青燈，丟進空中消失不見，回頭倔強地看着寶龍聖僧。
「千年相伴，一朝緣盡，你這是何苦？」
青燈居士輸出佛法，全力摧動鱗片，金身搖搖晃晃。
「下輩子，我還與師兄一起守護天下，師兄，我先走一步了！」
身軀如瓷器破碎，片片吹落，青燈居士脫離苦海了。
悲傷無盡，寶龍聖僧展開單手指引，天龍經的符文分列八方，八條金龍現身，仰天怒吼。
「銀蛟王，這可是你回到幻妖界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寶龍聖僧緩緩開口，下方大殿內，一個虔誠念經的和尚仰頭一怒。
「煩請告知妖神，血河大帝有稱霸三界的野心，幽冥之門靠近幻妖界，必將生靈塗炭，人間不求幻妖界出手相助，唇亡，而齒寒。」
「哼，老和尚，你我的賬，以後再算！」
銀蛟王十分不甘心，從僧袍里丟出天龍秘盒，轉身飛向大陣的某個位置。
陣法中出現一個黑黝黝的缺口，銀蛟王想也沒想，一步跨了進去。
叮！
翻轉的天龍秘盒化作一口巨棺，來到寶龍僧人腳下。
「不敬天道，血河，今日便讓你知道天道為何物！」
一腳踢開棺材蓋子，一道透明小劍穿透寶龍聖僧的腳掌，帶着他的血液，串聯起天龍經的符文。
轟！
天搖地動，環宇一清！
衝天劍光刺破大陣，直衝血河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