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火山爆發

第二百四十一章 火山爆發

第二百四十一章火山爆發

雖正處年關,島上的人都處於走親訪友的閑暇狀態,但官船北上的消息一經放出,常年在外漂泊的商人利心又動,個個收拾了包袱,緊鑼密鼓地搜羅貨物,趕在官船開動前挑擔扛包登船了。

正月初八的清早,三艘官船載滿了貨,捎著行商繞島東去,海珠站在後船的船尾跟島上的人揮手,直至人變成了螞蟻大小,她才攏着衣襟往住艙走。

木梯下趴在大水盆里的老龜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探出脖子,看不見人,它又縮回脖子在盆底的沙石里翻找蛤蜊,一口一個,像嗑瓜子似的,咬破了殼吐出來,再尋了蛤蜊肉吞進去。

這趟出行,海珠除了帶上鳥還捎上了龜,年前離家大半個月,老龜沒見到人就生氣了,她擔心這趟再出門一兩個月,老龜萬一跑了,她回來了到哪兒找去。

「再睡會兒?」韓霽見人進來了,他拎起煮沸的水壺沖茶倒水,遞過去一杯,說:「或是我們來下棋?困了再睡?」

昨夜睡得晚,今早起的又早,海珠沒精力下棋,她脫鞋上床,說:「我躺着,明珠,唱個曲。」

正在打理羽毛的鳥扭過脖子,它啾啾幾聲清嗓子,選它自己喜歡的小曲亮開嗓門起調,越唱越得勁,一曲罷又唱一曲。

「噓,海珠睡了,你歇歇嗓。」韓霽輕扣桌子,低聲說:「過來喝口水潤潤嗓子,餓不餓?」

「不餓。」

韓霽關上窗,從書箱裏抽出一本卷邊的書,說:「我教你背詩。」

「做什麼這麼急?」韓霽拉住她。

話是這樣問,溫熱的茶盞已經遞到嘴邊了,海珠藉著他的力道喝兩口,茶水入喉,人清醒了。她穿上鞋出門,廣闊的海面入眼,雪白的海鷗低空盤旋,帶着水汽的風撲面,她頓時來了精神。

回到船上,兩人將帶來的花燈點燃掛在船上,三十來支燈籠照亮了船,也引來了人,寒風凜冽的海邊倒是熱鬧了一陣。

「明天帶你見驢。」

韓霽噙著笑,說:「更多的是耳濡目染,我對詩詞歌賦不擅長,作畫也只懂皮毛,小時候跟長命一樣,學武、讀書,真正派上用場的本事多是在沙場上積累下來的經驗。好了,你看看,跟你見過的魚是不是一樣的?」

「好嘞。」鳥抓起墨條,指使道:「加水。」

黃色方魚,黃皮帶黑色圓點,是商船運來的芒果的顏色,表皮帶着黑斑。海珠欣賞一番,待染料干透,她拿起毛筆,說:「明珠,碾墨。」

海珠不理他,自己寫自己的,落下最後一個字,她用鎮紙壓住紙張晾墨,起身活動身體,警告道:「不準碰我的墨寶。」

海珠舀水洗臉,再抹上厚厚的香脂,說:「過來洗爪,今晚早點睡,明天坐驢車去府城玩,你還沒見過小毛驢吧?」

鳥抬爪關窗,下一瞬,廚娘送了熱水進來,它稚聲稚氣道:「多謝~」

日落停船,天亮揚帆,第二天的傍晚又繞過一座島,天亮再揚帆,船就偏了方向往東北方向行。

「鳥見過大象。」

船在海中行,水裏浪花翻滾,船體起伏不定,浪聲伴着輕微的搖晃幅度,海珠睡得格外沉。被喊醒時她眯縫着眼,燦爛的金陽從半敞的窗子裏漏了進來,日中了,天也熱了,她蓋着被子睡出了一身汗,渾身懶洋洋的不想動。

韓霽清楚北地的情況,北地苦寒,粗布麻衣和厚實的棉襖更受歡迎,他讓不清楚情況的行商退掉荷包團扇和淺口鞋襪,都換成棉衣棉被。他給自己和海珠也又添兩身棉襖棉袍,在府城逛了一圈,買了一車吃的喝的,也決定了要在這裏買兩個鋪子。一是可以接應廣南的行商,二是位置便利,從北方買了皮毛在這裏招人縫製,再轉手跟船賣去北方,來回倒手就是銀子。

「下雪了!」前側方兩艘船上的行商推開艙門,門外就是積雪,他們興奮地大聲嚷嚷。

夜裏韓霽睡熱了,他踢走湯婆子,床尾的鳥被他蹬醒了,它翻出窩,從人身上走過去,探究地問:「做噩夢了?」

韓霽不理它,它又嘀咕幾聲,踩着被子從人身上走到床尾,用鳥喙勾住蹬開的被子,使出全身的勁拉扯被子蓋住露在外面的腳,這才回窩睡覺。

這艘船隻裝載了半船貨,船上就韓霽和海珠帶着廚娘和舵手,沒有其他人,兩人舉止行事不用顧及旁人,吃飯時就在船板上吃,吃不完的飯倒船尾喂海鳥,海鳥吃上兩嘴就跟着船跑了,飛累了落在船舷和船板上,好奇地打量羽毛絢麗多彩的鸚鵡。

夜半時落了雪,雪花落入大海寂靜無聲,船板上倒是積了一層雪。

元宵節這日,官船就近停靠,船上的人穿上厚棉襖上岸,船上的行商扛着貨下船,交了過路費就進鎮擺攤賣貨。從瓊崖運到廣南的椰器和藤椅廣受歡迎,廣南本地的乾菜和盆栽的韭菜也很是暢銷,冬天未過,北方的漁村蔬菜少見,遍地凋零之色。

鳥洗乾淨爪子,再擦擦屁股毛,海珠反手扔它到床上。她出去倒水的時候韓霽上來了,兩人一起泡腳,收拾乾淨了鑽進塞了湯婆子的被窩。海珠縮在他懷裏,寒夜裏抱在一起睡覺,聽着海上的浪聲和風聲,在這個小艙房裏,她莫名覺得安心和溫暖。

「起來轉轉,待會兒要吃飯了。」韓霽拉起她,「喝水嗎?」

海珠跟韓霽在街上逛,沿海的漁村大多相似,風裏的味道都是一樣的,沒什麼看頭。若要去府城,還要雇驢車多行一天。

「海珠,來釣魚。」鳥在船尾喊。

在府城逗留一天,離開後繼續揚帆北上,又行五天,岸上出明晃晃的雪影。

鸚鵡穿着套翅膀根的薄棉夾躲在艙里順着窗戶往外看,燈籠在寒風裏搖曳,光暈落空,照不進海水裏,它探出脖子看一眼,尖叫道:「真冷啊真冷啊。」

「「它自己」三個字改為「其」」,既然寫書就別像聊天一樣。」韓霽忍不住出聲指點。

韓霽閉着眼勾起嘴角,有這一遭,天亮起床后他清理床底的鳥屎也沒嫌棄。

船上的時間充裕,沒事做的時候海珠就執筆寫書,寫到會發光的水母、章魚和魚蝦,她甚至用炭塊畫下來,再由擅長作畫的韓霽加工一番騰抄在紙上,按她的描述上色。

「島已經看不清了。」她說,站在船上回看,海中的島嶼已成了個模糊的黑點。

坐驢車去府城買布匹,此地毗鄰江南,綢緞鋪子裏的布匹和綉樣精緻,不論是北上還是南下,衣裳鞋襪、荷包團扇都極受歡迎。

海珠抽著鼻子進來,說:「關窗,入夜了真冷。」

鳥聞聲而起,它從門縫往外看,大聲嚷嚷吵醒海珠和韓霽。海珠下意識彈坐起來,她急忙下床。

「哈哈,不謝。」廚娘樂呵著出去了。

韓霽從順如流倒幾滴水進去,看海珠沾墨后執筆寫字:生活在海底,尋常不多見,單魚獨自生活,有毒,釋放出毒素的時候它自己也會中毒而亡。故若趕海遇到死亡的箱魨,絕大多數帶毒,不可食不可碰。

他教鸚鵡背詩不單單是乏味地重複,給鳥解釋詩詞的典故,若是涉及某個地方,再引申一下這個地方有什麼好吃的,鳥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問一句:你吃過嗎?

日落黃昏時,船在臨近的碼頭停靠,此時已出了廣南,船上的人去岸上補充淡水和食糧后又回到船上,晚上就在船上過夜。

行商要去府城進貨,韓霽換身粗布衣裳,跟海珠帶着鳥混在行商里坐毛驢去府城,下船前再三交代,囑咐鳥不能開口說話,它挺聽話,一路老老實實的,有人的地方就不說人話。

韓霽帶着鳥已經釣半個時辰了,船速過快,沒有魚吞鈎,倒是鈎起了一叢海帶,喂老龜了。

韓霽忍俊不禁,不碰就不碰,他另拿宣紙題字,寫篇短文調侃海珠再三不聽勸。

「嘖嘖,了不得,會打仗,會讀書,會作畫,懂戰術擅詩詞,你小時候學了多少東西?」海珠捧著臉佩服地看着眼前作畫的人。

「我的龜……」

「昨夜不是搬上來了?在隔壁艙房裏,你睡忘了?」

「好像是的。」海珠冷靜下來,真的是睡懵了。

「不是好像,是我親手搬上來的。」韓霽拖她進被窩,說:「再躺一會兒再起。」

但他低估了南方人對雪的好奇,海珠一個打挺又坐了起來,她穿上厚實的棉衣,戴上棉帽又給鳥套上厚棉夾,把鳥塞進衣襟里開艙門出去了。

廚娘正在鏟雪,聽到開門聲紅著鼻子說:「少夫人,我鏟兩桶浮雪燒水洗臉,你再等一等啊。」

「好,我不急。」海珠踏進雪裏,她從船舷上捻撮雪,表層結了層薄冰,在她手上轉瞬就化成水了。

「這就是雪?」鳥問。

「嗯,沒見過吧?」

「沒有。」鳥往她衣襟里縮了縮。

「沒見識。」海珠笑嘻嘻地罵,「我就見過。」

鳥啞口無言。

韓霽穿着整齊出來了,他拿起掃帚開始掃雪,他擔心雪化了結冰,人一出門就摔跤。

船帆揚起,官船繼續在大海上航行,行至中午靠岸,岸邊的海水結了冰,頭船上的兵卒用船櫓砸冰開路,船要補充淡水和肉食,順道再賣些貨。

海珠跟韓霽沒下船,她站在艙外往東看,霧茫茫的大海上什麼也看不清。

「再往東就是倭國。」韓霽說。

「距離我們這裏遠嗎?」海珠問。

「不清楚,我也沒去過。」

海珠聞言抬頭,韓霽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說:「那裏比較亂,據文書記載,巴掌大的地方上就有七十餘個部落,相互蠶食鯨吞再壯大。」

「也就是說我朝有人去過?」

韓霽點頭。

「我們也去探探情況,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海珠說。

韓霽不清楚她在好奇什麼,可能就是想去這片海域的深海看看,他思索片刻,說:「我們不登島,只是去深海轉一圈,看過了就南下,我們已經出來快一個月了。」

「行。」海珠只是想起海豹的棲息地在那邊,聽說還有海豚灣,有海豹有海豚,虎鯨群或許會長駐這邊。

韓霽讓舵手開船靠岸,船上補足淡水,肉菜也備齊,先緊著這艘船上的貨賣,賣空了就中途改道往東去,另外兩艘船繼續往北。

船上多了十個兵卒,另外的住艙里住上人,韓霽就是跟海珠同睡也不敢再折騰,夜裏規規矩矩的。

船在海上行了三日,遠處的島露出模糊的輪廓,海面上竟然出現了浮冰,海珠知道不能再靠近了,船頭撞上浮冰挺危險。

「明天就南下吧,等秋天的時候再來看。」晚飯時海珠說。

「你要看什麼?」韓霽隨口問。

「想看看這片海域裏生活着什麼動物。」

「那以後再來,反正我們能活很多年。」

海珠笑,是啊,還能活很多年,偶爾折騰一下也挺有意思,沒有冒險哪來的機遇。

天黑了,舵手降帆,兵卒將船錨投進海里固定位置,免得船被海風吹走了。

人都睡了,海上突然沸騰了,海底的鯨魚、海豚、鯊魚、海豹以及成千上萬的魚群奔散往南逃,漆黑的海面上浪聲滔天,虎鯨群的鳴叫聲被削弱了許多。

睡夢裏的鳥突然睜眼,它從窩裏飛出來,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屋裏亂飛,它焦灼地喊醒海珠,「快跑——」

「跑什麼?做噩夢了?」韓霽點亮燈籠,說:「天還沒亮,繼續睡。」

鳥飛去撞門,又去撞窗,幾乎是尖叫着要逃命,嘴裏一會兒鳥叫,一會兒有夾雜着模糊的人話。海珠覺得不對勁,她穿上衣裳拎着燈籠開門出去,海上的風好像有些大,聽到隔壁「咚」的一聲,她開門進去,是老龜爬出水盆了,它呲著牙一口兇惡相,跟鳥一樣像是瘋了。

「我剛剛在海里好像看見東西了。」驚醒的兵卒說。

韓霽提着燈籠走到船尾,正好瞥見一抹黑鰭極快地劃過,轉瞬就沒影了,這個形狀他眼熟,是虎鯨。

「拉船錨,開船,估計海底要發生地、地龍翻身。」海珠猜測。

船上的人聞言頓時清醒,膽小的兵卒幾乎是從木梯上滾下來,十來個人合力扭動絞盤拉船錨,船錨出水,舵手立馬升帆。

船動了,海珠點亮船上剩下的燈籠,船上有了光,她這才看見上空盤旋的鳥群,鳥群極快地扇動翅膀,一心趕路。

船上的兵卒搖櫓加快速度,韓霽也去幫忙,船櫓突然撞上什麼,海面上也「唧」了兩聲,他藉著光看過去,隱約看見一點毛還是什麼,轉瞬就沒了。

大概行了一柱香的功夫,海水突然震蕩,船上的人沒防備,船身晃蕩的厲害,人斜歪出去撞在船舷上,摔在船板上滾動。

燈籠都滅了,韓霽趴在船板上不放心地喊:「海珠,你有沒有事?」

「沒事。」海珠緊緊抓住欄桿,鳥在艙里大喊大叫,她這時也顧不上了。

海水不知震動了多久,安穩下來后,船上的人爬起來繼續搖櫓,船板上突然啪的一聲響,韓霽看過去,什麼也看不見。

「先別管了,應該是魚跳上船了。」他說。

不過一柱香的功夫,海水再次震蕩,這次有了準備,船上的人都趴下了。海珠在二樓,抬頭時看見遠處的天上冒出了火光,她震驚的不敢眨眼,下一瞬,火球噴散,火焰像血一樣流淌而下。

「這是什麼?火山爆發?」她大驚。

「什……」韓霽看過去,他失語片刻,說:「山體失火了?」

船上的其他人鬆口氣,他們在海里,山火追不上。

十來個人站在船上看火球噴發,滾滾下落,海上的風突然大了,船速驟然加快,舵手抹著冷汗調整船帆,祈禱再快點。

船行半夜,東南方的天色大亮,船尾後方,天色卻是濃煙籠罩,日光無法穿透黑煙,只能任由滾落岩漿的山體發光發亮。

韓霽這時確定了,這不是山火,火是從地底冒出來的,像打鐵花一樣,火星飛濺,升空又下落。遠處的那座島被引燃了,船已離得極遠,還能看見滔天的火焰。

飛累的鳥群落在船板上,海珠的視線隨之下落,這才看見船板的角落裏縮著三隻毛絨絨的東西,她走下去,驚訝道:「是海豹?它們怎麼上船的?」

「昨晚我聽到幾聲響,應該就是它們,不知道被誰扔上船的,也可能是自己跳上來的。」韓霽看一眼,又抬頭北望,天上的黑煙越聚越多,就連海面上似乎都落了一層黑灰,他嘆一聲,說:「島上的人能逃出來嗎?」

沒人回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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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女趕海發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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