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尾聲 感受

第五十二章 尾聲 感受

第五十二章尾聲感受

租住的公寓不算豪華,當時蘇令儀和程皙寒為了盡量靠自己為房租和開銷買單,特意選了性價比稍高的。

二室一廳,程皙寒住的這間相比蘇令儀那間小不少,僅放了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

費勁地把一米八幾的大個兒弄到床上后,蘇令儀坐在床邊的椅子喘氣。

她靠在椅背上,緩過勁的同時目光落在程皙寒的臉上。

程皙寒實在是個算得上「漂亮」的人,最近頭髮沒空打理稍稍長了點,碎發搭在額前略略遮住眼睛,倒更多出些雌雄莫辨的美。

但側着脖子露出利落卻又十足的英氣。

蘇令儀托住下巴,伸出一根手指虛虛地撫了下程皙寒的睫毛。

她確實是習慣和面前這個人在一起了。

這麼多年下來,把和他在一起當做了種吃飯喝水般稀鬆平常的事。

她先天的「饋贈」,或說缺陷讓她難於建立親密關係,除了父母,好像和誰都隔着蹭若有若無的薄膜。是有好友,是交心的,可偶爾總有那麼一瞬間感到淡淡的寂寥。

蘇令儀笑道。

哪怕自己日程再滿,答應要陪蘇令儀去海邊玩三天,加班加點都要空出時間履約。

她沒法兒確認,自己是否「愛」程皙寒。

蘇令儀早習慣他這時不時冒出的些「酸話。」

「陪你總是我的第一順位。」程皙寒單手支起頭,嘴邊漾起弧度。

程皙寒很輕易地看出蘇令儀在想什麼。

她偶爾換位思考,覺得這肯定是累的。

確實如此。

蘇令儀知道他是指那個一場流星雨後,兩個毫不相干的小孩莫名鏈接起來的夢境和精神世界。

將文件袋遞給蘇令儀后,竟扭過頭去,耳尖微微有點發紅。

蘇令儀:「嗯。應該是這些天太累了。」

「打工這麼累,周末只想癱在家裏回血。我瞧着你比我還累,怎麼還問我要不要出去玩。」

當時兩個人相顧無言,蘇令儀有點無措,因為她實際上完全沒想過這碼子事。

彷彿就是真的兩個互為半身的靈魂在機緣巧合的磁場變化中找到了彼此。

實際上,他知道蘇令儀有這種想法已經很久了。

「這彷彿在說愛一個人只是愛的自己的投影似的。」蘇令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接納他人對自己的感情,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地釋出自己的心,好像一旦受到一點傷害,隨時就會立刻收回去似的。

這是蘇令儀沒有讀過的知識點,她安靜地等待着程皙寒說下去。

手指下的睫羽輕顫,程皙寒睜開眼,露出一雙水潭底黑石子般的眼,因為倦意還淡淡地汪著霧。

「如果別人看我們的眼光,與我們內心深處認同的自己一致,我們就會有種被『看見』、『理解』的感覺。就像……通過愛你這件事,我看見了自己。」

畢竟她曾經被本該無條件愛她的人放在過次選,拋棄,卻又被一對陌生的夫婦視為掌上明珠。

「很少。但累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的事太多,需要去做,和你在一起的時就像充電,很開心。」

「已經很晚了,你也去睡吧,明天想去哪裏玩嗎?」程皙寒笑着伸出手,握住蘇令儀的。

他眨眨眼。

這東西竟然是一份……婚前協議書。

幾個月前,蘇令儀在看見一則有關離婚糾紛的新聞時隨口說了句目前的婚姻制度對女性不算友好,程皙寒說他們可以簽一份婚前協議,蘇令儀想加什麼都可以。

看見第一行標題的時候她也有點愣神。

只是覺得如果剩下的時光要同他一起度過似乎不錯,畢竟程皙寒總是無條件地順着她,至少她從未在相處中感到不適。

程皙寒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等著蘇令儀把他放在同蘇德民周清一樣的位置上信任,願意把他當做可以全身心依靠的家人。

他其實都還沒到22的法定婚齡來着。

然後便沒再提過。

蘇令儀總是很在乎一個不相關的人為什麼會愛她。

「我前些天閑下來的時候讀了篇論文,大致是講從生理上說,人為什麼會愛人。對於心理學家來說,愛是可以解釋的東西,而非盲目虛無的。我們會持久地愛上一個人,是因為『心理可見性』原則。」

沒想到程皙寒還真搞了一份出來。

「我睡著了?」

「我知道你信任我,蘇蘇,你的不安不是針對我,我理解。我想儘力給你安全感,不管是從精神上,或者物質上,甚至紙面上。」程皙寒略微躊躇片刻,坐起身伸手拉開書桌的抽屜,抽出一個文件袋。

程皙寒觀察到蘇令儀眼底漸漸柔軟的情緒。

程皙寒也笑:「為什麼不說是在七十億人口中找到了自己的半身呢。當然這只是一篇發在無名小刊上的論文,我只是覺得好玩講給你聽。還有更多從生物學上的解釋,比如我們都知道的□□、多巴胺。可並非是因為□□而愛上人,是因為愛上某個人,所以分泌了這些物質。所以我更樂意用不那麼硬核的科學去解釋。畢竟這個世界上存在着科學完全無法解釋的情況不是嗎?」

「和我在一起真的不累嗎?」蘇令儀歪歪頭。

對程皙寒來說這可不只是說着好聽,他總是言行一致的。

蘇令儀狐疑地打開,抽出裏面的東西。

蘇令儀再次手足無措了。

於是只能故作鎮定,翻看起手裏大約有五六張厚的「協議」。

程皙寒起草的十分符合格式,拿去公證下蓋個章就會有百分百的法律效力。

裏面包括了很多東西,事無巨細,前半是在說應該給予她多少財產,如果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要賠償什麼,後面大概是想不到寫的了,有不少諸如「每周至少陪伴四次,每次不短於2小時」這種也不知道合不合理的條款。

「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可寫……你覺得還有什麼想加的,都可以添上去。」程皙寒撓了撓臉頰,不敢看蘇令儀的眼睛。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好像現在並不是適合說這個的時候,而且這個東西對蘇令儀來說,或許太幼稚了。

蘇令儀掃完這份「婚前協議」,將它好好地放迴文件袋放到桌上,收回的手突然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了。

只覺得從臉頰到耳朵都很燙,原本清明的腦子突然混沌起來,嗡嗡地完全沒辦法思考。

「嗯……其實,也沒什麼,挺好的。」

她語無倫次。

原本兩個人都很理性又思路清晰,這會兒竟然都連一句邏輯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程皙寒終於慢慢地開口:「我真的很慎重地考慮過這件事,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你感受到我的認真——」

「我有感受到。」

蘇令儀開口。

「雖然我沒有想過我們兩個人是否會進入婚姻這件事,但我覺得我似乎沒有可能同別人結婚。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你,大概就不會結婚。」

她花了這麼多年才接受了程皙寒,如果換一個人,未必有程皙寒這樣的好脾氣,也未必能像程皙寒一樣看進她的內心。

所以大概要麼是程皙寒,要麼是沒有。

還會有誰樂意來捂她這塊難融的冰呢。

大學里倒不是沒人對她獻殷勤,甚至不少人知道程皙寒的存在,還是上趕着湊,可都因為從她這裏得到回應太難,覺得無望而放棄。

堅持不懈的單方面付出說來容易,做着卻難。

蘇令儀能確定不會有人比程皙寒待自己更好了。

「如果是婚姻帶給你的不安更多,我覺得沒有這層法律關係也無所謂。」程皙寒略微有點緊張地道,「只要你就好。」

「你覺得沒有法律關係的婚姻意味着什麼?」

蘇令儀忽然起身,俯向程皙寒。

女孩的陰影落在他身上,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淡淡的香氣。

「一起生活、朝夕相對?或者……會有超越常人的親昵舉動。」

她靠得很近,鼻尖幾乎要貼到程皙寒的。

她不排斥和程皙寒在身體上的親昵,甚至很喜歡,擁抱或接吻會讓她覺得愉悅。

不過兩人並沒有到最後一步。

程皙寒一手扶上蘇令儀的腰,一手攬住她的後腦勺,微微仰頭,吻上她的唇。

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溫潤,輕咬一下后,更加深入。

一吻結束時,蘇令儀已經坐在他懷裏了,兩人依偎在窄窄的單人床上,蘇令儀安靜地等待着回答。

「是,也不全是。我覺得只要彼此認可對方已經是自己的至親就足夠了。法律永遠有辯駁的空間和空子可鑽,但感情不會。至於朝夕相對也不必,不是有句詞叫……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嗯……至於別的,我想,但如果你不願意,也無所謂。」

他低聲。

「你想什麼?」蘇令儀故意問。

程皙寒深吸了口氣。

「別逗我了蘇蘇。」

「沒逗你。你也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怎麼知道我不願意。」

房間里沒開燈,只有銀白的月光灑進來,剛夠看清對方眼睛的程度。

蘇令儀從來不在乎這種事是否發生在世俗覺得應該發生的時間點,她覺得可以嘗試,這也算感情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如果不和諧,因此掰了的也是有的。

程皙寒卻沒進一步的舉動。

半晌,他艱難開口:「這和我預想的不一樣。」

「可不是事事都能由着你全提前計劃好。過了這村可沒這店,我大概只是一時興起。」蘇令儀道。

「我想要更鄭重的對待,我在乎。」程皙寒吻了下蘇令儀的額頭,「嗯……比如,應該選一個更好的地點,提前熏香沐浴。」

他故意說笑。

蘇令儀沒說話,她依舊靠在程皙寒肩頭,程皙寒扶着她躺下,兩人在窄窄的單人床上相擁而眠。

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遇見了七十億人里,最愛自己,也最適合自己的那個人了。

——

大學拿畢業證的那天,蘇令儀和程皙寒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這純粹是兩人自己的事,自己的決定,無關任何人,無關家族。

雖然雙方的父母基本上也默認了肯定會結婚,但完全不知道兩個人就決定了領證。

蘇令儀很少在朋友圈發程皙寒,至少不會直接發,她不太愛展示自己私人的感情生活。

但難得把結婚證和畢業證一起拍照發了出來。

【雙喜臨門。】

朋友圈直接炸開了。

雖然同學老師都知道她和程皙寒是高中就在一起情侶,感情穩定且濃厚,誰也沒料到畢業就跑去結婚了。

蘇令儀領完證給蘇德民周清打了個電話,電話里直截了當:「爸爸媽媽,我結婚了。」

當時蘇德民正在兩節課之間的休息,給學生答疑,接到電話立刻宣佈下節課自習,一路殺到學校圖書館門口,因為蘇令儀說她和程皙寒剛剛從民政局回來,正在圖書館門口拍畢業照留念。

兩人的學校就隔了一條街,肯定兩邊都要去取景拍照留念的。

到的時候本來有點怒氣沖衝要給程皙寒點顏色瞧瞧,結果蘇令儀把單反往蘇德民手裏一塞,只能充當拍照工具人。

用眼神給程皙寒點顏色瞧瞧。

他知道蘇令儀的性子就是有自己的主意,他和周清也從來把蘇令儀當做獨立個體,不干涉她任何決定,程皙寒確實各方面都上佳,但面對拱了白菜的人沒法兒心平氣和。

倒是華大傳開一則笑聞,說蘇德民教授給學生答疑的時候接到女兒電話,得知女兒和隔壁學校的男友跑去民政局已經把證領了,一向和藹的教授當場表情失控,電腦都沒帶就風風火火走了。

這事兒也成了附近幾所高校畢業季共同的熱門話題。

兩人暫時沒有辦儀式的打算,因為都拿了去美國的碩士offer,要準備着繼續深造去了。

蘇令儀也嫌太多人的儀式麻煩,不想弄這些虛的過場,她知道以程皙寒的身份,必然是得有一場的,但至少現在她不想弄。

就蘇家、季家還有程家父母一起吃了個飯,反正彼此都熟的不能再熟了。

這麼些年,蘇令儀對季家依舊淡淡的,不算冷漠,但終究就只是當做伯父伯母般禮貌地對待,只是和季陸離親近。

席間季母簡如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自處,該以什麼身份說些話叮囑,最後也只是表示想送些東西給蘇令儀,以表她的心意。

季陸離倒是對程皙寒沒什麼意見,他一直覺著程皙寒是最適合蘇令儀的人,他也要繼續讀碩士,但去的是牛津,遠在英國,就不能和兩人一道了。

蘇父蘇母一貫由著蘇令儀自己選,季家不敢對蘇令儀多說什麼,程皙寒也給自己父母說過了蘇令儀的想法,三家都默認了後續等兩人留學歸來再說。6月到9月這段時間,就完全留給兩人自己去安排了。

除開遞簽之類的瑣事,蘇令儀和程皙寒去了歐洲旅行。

這是一早就計劃好的。

他們選了七個地方,提前訂好當地的攝影團隊和服裝團隊,在各地的標誌性地標拍不同的婚紗照。

最後一站是那不勒斯,在地中海上架著帆船拍照。

蘇令儀穿了一身短款的白色婚紗,前擺到膝蓋,后擺可以拖地,程皙寒則穿着很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子,襯衫領口敞開,挽起袖子,海風吹起額發,格外意氣風發。

攝影師是位很活潑的意大利人,休息時用蹩腳的意大利味英語同兩人聊天。

「你們是真正的soulmate。」他稱讚。

蘇令儀笑着問他why。

攝影師想了片刻后聳聳肩:「凡事不是必須說得出理由,大家都能感受到。當你們對視時,連那不勒斯灣最美的日出都會失去光彩。」

他給蘇令儀看自己抓拍的一張預覽圖。

實際上不是正式拍攝,是準備時,程皙寒問蘇令儀昨晚是否太累,蘇令儀瞪他那一瞬間被抓拍到。

蘇令儀看照片才發現那時程皙寒咧著嘴角,彎着眼眸看她。兩人的身後就是那不勒斯灣的朝霞,但那不足以匹敵他眼裏的笑意。

「謝謝你,先生。」

「謝我做什麼,這是我應做的。」

「因為你拍的這張照片,我似乎確認自己有更愛我的先生一點,也確認他很愛我。」蘇令儀笑道。

攝影師不解:「這還需要確認?」

「是的,不需要了。」

程皙寒從船的另一邊端著切好的水果來找蘇令儀。

「在聊什麼那麼高興?」

攝影師搶答:「你太太說她很愛你。」

「是嗎,那可真稀奇,她很少這樣直接。」程皙寒挑了下眉,抬手攬住蘇令儀的腰。

「愛可以說出來,也可以不說,這都沒關係,只要你們能感受到就好。」

「是的,你說的對。」

程皙寒低頭看了下蘇令儀輕笑。

蘇令儀沒看他,望向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

這樣就夠了。

她想。

——END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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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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