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盛南聽完來龍去脈后,面色陰沉得不像話,他許久沒說話,伸手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兀自一人走到陽台的小露台上抽煙。

言慈沒跟過去,她不想表現得太過柔弱令他擔心,自己乖乖回房間抱着筆記本出來開始改畫稿,儼然一副「我沒事我很好」的樣子。

半小時過去,他仍舊在露台上,靠着欄桿單腳支著,腳邊的煙頭在這麼短時間內已經丟了一圈。

門鈴響起。

言慈把電腦擱到沙發上,起身去開門,是溫明頂着滿頭的大汗地來了,他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目光有些惶恐地往屋裏望上一番,然後放低聲音頗小心地湊過來問:「言小姐,我聽說盛先生回來了?」

言慈點點頭,「他在露台上。」

溫明臉色一僵,然後忙不迭地越過她,直接往露台的方向衝去。

言慈關上門進屋,看見溫明人已到露台,雙手放在身前有些不敢看男人的臉色,就那麼站着,那樣子很像是犯錯的小學生。

男人目光薄涼,漫越過來看着她,「言慈。」

他想。

盛南睨她一眼,又注視着溫明,「行,」他淡淡的吩咐,「那我就再給你一天時間,找不到始作俑者,你最好有能說服我的說辭。」

隔天午後,正值下午兩點多的光景,烈陽暴晒著整個蓮城,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像是放哨的士兵,顆顆站得挺拔,樹葉間投下的光影斑駁地倒映在地面上。

說完,直接撒手,女人像泄氣的氣球似的墜到地上,悶響一聲,雙手撐在火紅的裙擺上,看上去很狼狽。

言慈也往露台走去,盛南將煙頭踩滅在腳底,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波瀾不驚地問溫明:「我去歐洲前,是怎麼給你吩咐的。」

女人聲音幽幽,融進周在各類的香味里。

「.您說讓我務必照看好言小姐。」

「顧純薇——」他掐着她,手臂發力,直接把人重重地頂上冰涼壁畫上,「你要是再敢用這麼無聊的手段打擾言慈生活,我就把你丟進監獄里再活六年,讓你好好學學什麼叫做知趣。」

溫明拉開后駕駛的門,用手護在上方,筆挺西裝褲和昂貴的皮鞋出現在視線里,隨後而來的是男人傾身而出的高大身影。

他沒有停留,單手插包長腿邁進花店裏。

黑色賓利在一家花店門口停下。

被判入獄七年的她在一年前因表現良好獲減刑提前出獄,六年的牢獄生活,模樣倒是沒多大變化,她依舊美,走在街上仍有無數男人為她側目回頭,但是她已經與這個飛速發展的社會脫軌了,有點跟不上節奏。

花店倒是不大,裝潢得風情又優雅,牆上掛着顏色多彩的抽象壁畫,環繞着逼真的紙花,配上花香和輕音樂,在這炎夏里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除開艱難地擠出一聲咳嗽,和嗚嗚咽咽的難受聲,顧純薇再發不出別的聲音,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多話,可字裏行間儘是威脅肅殺。

溫明額角冷汗遍佈,唇翳動着正準備解釋,言慈卻搶先一步道:「你別怪溫明,溫明已經很努力的關照我了,也是我不要他告訴你的,真不怪他。」

他倒像是個來買花的客人,好看的手指抽出一朵藍色妖姬放到鼻前輕嗅,又放回去,覺得花香氣不夠濃,瞥一眼牆上的火紅壁畫,又轉身來到紅玫瑰面前。

她迅速打發走店裏其餘客人,也不管門外排隊的男人們怎麼嚷嚷,一把就拉上了地彈門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花店門口排著許多人,清一色全是男人,個個忍着炙熱汗流浹背地排著長龍,只為一睹借買花為由一睹老闆娘的風采。

男人閑適淡然,對周圍一切視若無睹,挑一朵去過刺的玫瑰花拿在手中,單手插兜回身去看那女人,「老闆,怎麼賣?」

女人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

一瓣不剩,他抬眼的同時直接一把伸出手,鉗住女人纖細的脖頸,掐得她眼珠開始暴睜,額角青色血管根根浮起來。

溫明是盛南的身邊人,性情手段再了解不過,要知道,若是見過盛先生髮一次活,那溫明可以拿小命保證,絕不會想到再見第二次。

男人低垂著眉眼,沒有看她,喉間始終有涼涼笑意,他專心地剝開紅玫瑰,一瓣又一瓣,全部落在黑色皮鞋邊。

盛南轉着手裏的紅玫瑰,漫不經心極了,視線涼涼地掃過女人的臉,笑了,「你是覺得我找不到你,還是覺得言慈她拿你沒辦法,顧純薇?」

也不是想就這麼殺她,盛南略松幾分力道,繼續道:「如果你不想全家人都親自下跪求我,你就收手,好好地做你的生意,我不會計較。」

「呵,」他冷嗤一聲,漫不經心地,「那你就是這麼照看的?」

眼淚都被掐出來,她卻抬頭滿臉孤執地看着居高臨下的男人,「盛南,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盛南——」

傳說中的美人老闆娘被三五幾個男人圍在小台里,忙着包花,收錢,也忙着陪客戶人聊聊天,並未注意到店裏來人。

盛南停在一排欲滴的藍玫瑰面前。

被圍在人中的那女人就是在盛南俯身去聞紅玫瑰時,窺見他的,目光躋過重重障礙,落到他矜貴清雋的側顏上。

HK的首席執行官,能差么?

後來,她得知當初那個又丑又胖的言慈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人人口中的女神神級別的漫畫家,她非常驚訝,說不嫉妒是假的,說能釋懷也是假的。再後來,聽說盛先生的心上人是漫畫家阿言

到頭來,她還是輸了?

顧純薇順着耳邊的頭髮,唇角挽著笑意,一如當年般對他微笑:「好久不見,盛南,你看上去很不錯。」

女人著烈焰紅裙,裙擺層層疊疊地散開如他手中紅玫瑰,妝容是復古港妝,畫細細的眉和眼線,每一處都是恰到好處,果然是口口相傳的美人老闆。

還是紅的好看,

此花店的老闆娘美得傳出十里八坊,有着人人見就稱道的美貌。

「.收到。」

朝她招招手,「過來。」

嗓音低冽如泉涌。

「咳——」

遞零錢的動作立馬就愣了。

他是她心底久久不能釋懷的執念。

「重要麼?」他冷笑,「就算不喜歡她,也不會喜歡你。」

很現實,也很實際的回答。

顧純薇用手撫上自己脖頸,有幾道清晰可見的紅痕,她說:「當年我根本就不是因為優越感想要和你在一起,當年我是因為——」

「我不關心。」

他是一如當年的冷淡,抬腳跨出去時從紅裙上踩過,留下一道灰痕后拉開花店的門離開。

顧純薇流着淚,美麗臉蛋上儘是落寞,看着裙擺上的灰痕,良久良久.

七月中旬,盛南帶言慈見盛印,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見面,那天溫琳也抽空到場了,溫琳與盛印沒離成婚,之前因為孩子教育問題老吵架,後來盛南出國了,日子倒也湊湊活活地過下去。

那場家宴,氣氛算好,一開始,言慈有些顧忌盛印顯得還有些拘謹,但是溫琳顯得很喜歡言慈,夾菜話家常,對言慈非常友好,言慈也逐漸放鬆下來。

飯後喝茶時間,溫琳瞥一眼臉色不算好也不算壞的盛印,「你不接受小言也可以,等以後生了孫子,就准我這個奶奶一人抱,你碰都不許碰!」

幾秒后,盛印反應過來,立馬正色地反駁溫琳的話,「流我盛家的血,就是盛家的小孫子,哪兒有你一個人占的道理?!」

溫琳端著茶杯,和言慈意味深長地對視一下。

看來,沒有很愉快地接受她,但是也沒有之前那麼反感了,沒有什麼事情能一蹴而就,慢慢來。

離開時,盛印沉着臉色讓盛南把祖上傳下來的玉鐲子交給言慈,言慈嚇一跳,這就算是定下了?

盛南噙著笑,替她把鐲子帶在腕上,「你和盛家締結契約了,你現在想跑也跑不掉了。」

言慈低頭看那鐲,鼻頭一酸,有些想哭,還是忍住了這一天,有多麼不容易只有他和她才能清楚。

他覺察到她的情緒,在出門后就俯身去吻她的眼角,溫熱蔓延在臉部肌膚上,「我們結婚吧,然後生個兒子。」

——

關於那些陳年舊事,包括許漾,包括李冰,包括牧年年,包括許多許多那晚在場對言慈進行過□□的人。

或多或少,都收到了懲罰。

人為呢,還是天譴。

言慈總會在不經意間聽到那些人的消息,許漾在送外賣時頻頻被用戶投訴,持續幾個月掙不到錢還倒貼,加上家庭情況目前不太好,讓他很是惱火拮据,不巧又在一個下雨天出門被人撞斷了手。

許漾是個典型,其餘的都在遭受着不幸。

言慈端一杯現磨咖啡到書房裏,放在男人手邊時,不經意地問一句,「你聽說了么,高中同學好多出事兒的?」

他笑笑,不語,端起咖啡慢條斯理地喝着。

言慈就知道,一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是他讓人做的,她問:「看不出你這麼記仇呢?」

盛南放下滑鼠,含笑將她一把拉到懷裏,讓她面對着自己,雙手在她細腰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你這個小白眼狼,我是替誰記仇?」

好像是她。

小姑娘低頭在他臉上啄一下,笑眯眯地脆生道:「盛南,謝謝你呀。」

他們兩個都熱衷於叫彼此的名字,叫出來卻又不生疏淡漠,有的是一種不濃烈卻長久的溫情感。

不經意間,言慈瞥到電腦屏幕上有大段文字,還是在微博上面,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被他圈在懷裏,被他一掌掰過臉,她嚷着:「等等,讓我看看呀——」

他低笑着,圈着她吻她,細膩溫沉誘惑得很,最後咬了咬她的軟唇,說道:「我馬上發,自己手機上去看。」

「為什麼呀?」

「你確定要在我腿上看?」

「.」

言慈從他腿上滑下來,跑到客廳去拿手機,點開微博,看到了熱搜上的:#HK盛先生官宣戀情

!!!

他幾乎從不發微博,一年到頭可能只轉發幾次官博,這是第一條原創微博,閱讀量轉發量皆已經破萬。

文字間,都能讀出寡淡。

@盛南——

「我忠於自己的內心,忠於自己的選擇,認定是她就是她,不管外界以何種聲音抨擊聲討,都不會影響我對她的選擇,因為我不活在評論里。

我比任何人一個人都了解她,所以我不會從別人口中去了解她,如果實在有意見也只有請諸位保留,畢竟真想到我頭上來指手畫腳,也實在是有些難度,還有,留言我不看,私信也不回,去留隨意不必告知。

嚼人舌根這種事少做,就算非要做,也盡量別傳到我的耳朵里,我會非常不爽,是的,可能還會遷怒許多人。

還有,不是她追我,是我一直在追她。

目前,已經見過雙方家長,成功訂婚,婚禮也會如期舉行,不會分手以後也不會離婚,謝謝大家關心。

——HK盛南。」

言慈看到最後,又拿着手機重新跑到書房裏面,到書桌前一把合上男人的電腦,憤憤地,「我什麼時候和你訂婚了?」

某人佯裝驚訝,睨着她,「訂婚還需要通知你嗎?」

言慈:「.」

她倒也不氣,彎著眉眼反問一句,「那請問結婚我需要到場嗎?」

書房壁燈暖黃,映在男人清俊臉龐上平添幾分柔和,他挽著唇角笑笑,然後拉開書桌第二格抽屜,取出一個黑絲絨的四方小盒子。

言慈微怔。

只見男人起身,繞過書桌走到她面前,就那麼單膝以求婚的姿勢跪下,眼底蘊著微光,聲線溫涼,

「言慈,嫁給我。」

他打開盒子,裏面落着枚設計精巧惹目的鑽戒。

一般步驟,都是男人替女人深情戴上,言慈倒好,直接把戒指取出來就往指上套,套好后還咦一聲,「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的?真的剛剛好。」

盛南單膝跪在那裏,仰面看她,「你戴戒指的速度快得我都沒看清,還嘴硬不想嫁給我呢?」

言慈淺白他一眼。

她取下戒指,然後放回盒中,收起一副迫不及待地樣子,佯裝鎮定地,「你重新求一次,重來重來,剛才不算。」

「我不呢?」

「那我真不同意了。」她委屈巴巴的。

盛南被她打敗,搖頭失笑拿出戒指,戒指在他骨節分明的指中格外好看,伴着暖黃光暈,被一寸一寸套上她的指。

定終生。

心心悅悅,長長久久。

到底有多不容易呢?

一路走來那些艱辛,可以拆散無數對情侶,到底是老天有眼,還是兩人心中久存着彼此。

他是她少女時期唯一的救贖;

她是他心中久久不能釋懷的小懦弱。

願從今往後,永沐愛河。

你好,歲月。

我們相愛了。

————全文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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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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