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終章

第六十四章終章

天道說完，輕飄飄地一揮手，孟庭便被仰面甩了出去，再次噴出一口血來，血點遍佈他的臉頰。

弒天在天道強大的威壓下，倒在雪地中震顫，再沒法給孟庭提供一絲助力。

孟庭的四肢被無形的手禁錮著，任由他如何掙扎都是無濟於事，無形的手捏着他的脖頸，將他掐得臉色青紫后才放開。

天道的聲音縹緲落在孟庭的耳朵里，同樣也傳到了整個六界：「你顛覆不了天道，改寫不了秩序，也找不到最終的答案。」

被猛然放開后的孟庭，胸膛劇烈地起伏着，知道肺部的空氣重新循環后，他才不服輸地說道：「乾坤未定，天道還是準備好重歸鴻蒙吧。」

「我倒也想，可惜……」天道驅使著神鹿再次來到了孟庭的面前，嘆息道：「你似乎還是沒有明白你的宿命。」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孟庭，似乎是對孟庭的表現不太滿意：「席陽犧牲是他的宿命，鶩羌犧牲是他的選擇，你呢，你明白你的宿命了嗎？」

「你既然覺得神不該孤立於世，為何現在卻只尋求神的幫助呢？」天道說到此處，幾乎已經是開卷考試的程度了。

孟庭躺在地上，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臉頰，冰涼的觸感透過皮膚融進他的腦海里，天道的聲音縈繞在耳邊。

良久，他忽然頓悟……是啊，六界運行秩序，僅靠神又怎麼顛覆這畸形的秩序。

「老大，我來助你！」唐清清脆生生的笑在孟庭的靈魂中回蕩。

…無數的聲音在他的靈魂□□同響起，告知孟庭，他不再是當年裂魂鑄造無常界時的孤身一人，現在，他的身後有着六界的支撐。

「還有我！」

霎時，自天地的各個地方升起無數光柱，五彩斑斕，在天際處匯聚成一個巨大的光團后飛向孟庭，瞬間將孟庭包裹進了其中。

金蓮落在土地之上，綠草破土而出；落在枯樹之上，枯木生花；落在寒潭之中，潭水復暖，叮咚泉流；不過幾息時間整座高聳的雪山便成了一幅生機勃勃的模樣。

此種情景，讓神鹿受驚退開了許多步，但天道的神情依舊平淡如水，沒有任何將要重歸鴻蒙的危機感，只是眼中多了一絲欣喜與欣慰。

神有傲視整個六界的神力，可其他五界也有獨屬於他們的特點，當六界真正團結在一起時，這畸形的秩序終將得以改變。

最後，席陽那熟悉而溫柔的聲音響起：「主神，別怕，我會永遠守護你。」

在這靈魂共築中，孟庭聽到了無數支持的聲音。

將要近身天道時，孟庭猛然躍起揮刀，這一瞬間，世間萬物彷彿都停滯了，就連風也不再流動。

「還有我！」

而被光團包裹住的孟庭，看見了來自整個六界的靈魂共築，區別於神力，靈魂共築是將靈魂全數匯聚於孟庭的身上，強大的靈魂之力讓孟庭可以利用席陽的力量吸取天地的力量為自己所用，這是天道也無法干預的力量。

而同樣頓悟的還有整個六界。

孟庭飄然立於空中，抬手隔空抓起弒天，來自天地的力量便快速湧進他的身體。

「還有我！」

下一瞬，孟庭身後的虛影也隨着他的動作同步動了起來，巨大的刀刃劈向天道，帶着義無反顧的決心。

帶着六界希望的孟庭目光如炬，聲如洪鐘，出口便響徹雲霄，傳遍六界：「請天道重歸鴻蒙！」

孟庭倏然睜眼，光團驟然散開，極強的氣浪將整座雪山的雪全部捲起，隨後在空中爆炸開來，飄落為無數金蓮。

「師父，我等你回來！」王克的聲音響起。

即便孟庭有如此氣勢，即便他能夠吸收天地的力量為他所用，但天道卻依舊不動如山地端坐於神鹿之上。

弒天幻化出一個巨大的虛影，而虛影之上出現了六界的靈魂，孟庭則在這虛影之下，緩步走向天道，每一步都走得無比的堅定。

「嘭！」

明明是巨大的聲響，此刻卻又像是無聲的，刀刃與天道碰撞，在天地間爆開一陣撕裂蒼穹的靈力后化為虛無。

靈魂共築消散，孟庭再次變為孤身一人，天道卻依舊端坐於神鹿之上。

孟庭撫著胸口，有些不敢相信，氣餒不已：「還是失敗了嗎？」

隨着孟庭的這句話語出現，六界嘩然。

可下一瞬卻又出現了轉機，天道的手背突然像是摔碎的瓷器一樣缺失了一塊，他舉起手，感受着通過那空洞的位置灑在自己眼睫上的光，終於在嘴角漾開笑容來。

與此同時，自天道的身後出現許多金光符文，整個天際金光閃閃，猶如太陽光輝，停頓片刻后，散入六界。

「夕，恭喜你，宿命任務已完成，鴻蒙秩序已前往六界進行重立，之後的世界秩序將成為你們心心念念渴求的新秩序。」

此話一出，天地之間歡呼雀躍，天道也笑着準備驅使神鹿走入身後的鴻蒙之門。

孟庭焦急出口詢問道，話音中帶着期望，又帶着害怕期望落空的恐懼：「你說過，完成宿命任務，我能活，席陽也能活。」說到這，他的聲音都有些顫唞：「你把他還給我，好嗎？」

天道驅使著神鹿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放在孟庭的頭頂，一股金色的靈力穩固了孟庭剛剛對戰後震蕩的靈魂：「自始至終，他的一切都與你有關，因你而生，也因你而死。」

「現在他的靈魂就存在於你的體內，想要復活他，首先你需要再次承受裂魂的痛苦，將他分裂出來……」

天道還未說完，孟庭便迫不及待道：「好。」說着便準備裂魂。

只是剛蓄起靈力便被天道打斷了動作，少年模樣的天道以長者的語氣教訓起了孟庭：「慌什麼？遇事不亂方為主神，其次我還沒說完呢，你就確定分裂出來他就能活？」

被打斷的孟庭，垂下了頭，之前為完成宿命任務，孟庭強忍着悲傷，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不必再壓抑，也不必再掩飾自己的悲痛了。

「再也沒有人會像他那樣忘我捨生地愛我……我不能沒有他，求你，告訴我怎麼救他。」孟庭輕聲低訴，說完后抬起了頭來看向天道，不比之前對抗他時的傲然風姿，此刻的他竟有種風一吹就消散的破碎感。

這時，羅剎海的結界打開，一身綠底金紋長衫，同樣赤腳掛着鎏金鈴鐺，騎着煞氣化形成黑鹿的少年走來，聲音爽朗：「你怎麼還是這麼喜歡打啞謎，明明早就給他做好了準備不是？」

天道聞言，臉上居然掛上了一絲嗔怪的表情：「羅剎，你出來做什麼，回你的羅剎海去。」

羅剎當然不依，捶胸做痛心狀：「是哦，真是無情的天道啊，過河拆橋。」

「你說什麼？做了什麼準備，說清楚一些。」孟庭彷彿看見了希望，欣喜不已地問道。

羅剎便驅使著黑鹿緩步而來，路過天道時還控制鹿頭撞了一下天道的神鹿，隨後像是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孔雀一樣走到孟庭的面前：「當初他作為系統的時候，不是給你留了個錦囊嗎，你打開。」

孟庭依言召喚出錦囊，手忙腳亂地打開，往手裏一倒，落出一枚閃著金光的蓮花種子。

「這是？」孟庭抬頭望向羅剎，詢問道。

羅剎一拍大腿，語重心長地說道：「真是蠢啊，這是復活席陽的載體啊。」說着羅剎看向準備騎着鹿偷偷溜回鴻蒙之門的天道，大聲說道：「你幹什麼呢！害羞啊，那可不行，快回來。」

於是羅剎身下的黑鹿鳴叫了起來，天道身下的神鹿便轉身跑了回來，並肩站到了羅剎身邊。

天道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神鹿的腦袋，羅剎則笑開來：「沒辦法，人家是小兩口，千年億年的分居兩地，總是會思念的嘛，你就多給人家一點相處的時間啦。」

天道白了他一眼，並未作何回答，但也並未再驅使神鹿離開。

「這才對嘛，乖！」羅剎說着拍了一下天道的腦袋，又惹來一個天道的白眼，但羅剎卻笑着無視，繼續對着孟庭說道：「其實，當你從異世界來到這裏時，宿命的齒輪便開始轉動了，天道有常，若想重新立常便要有人能夠挑戰天道，迫使天道打開鴻蒙之門。」

「而，很早很早以前，天道便發現這個世界的秩序過於混亂和不公平，但這個世界的主神卻都沒有對抗天道的決心和能力，他只能從異世界拉一個人過來，而你就是被他選中的人。」

孟庭聽得雲里霧裏，其他正在觀看直播的六界眾人也是如此。

羅剎便又繼續解釋道：「天道覆滅，萬物不存的規則，你怎麼就忘記了呢，真是智商堪憂啊，不知道天道怎麼選中的你。」解釋途中還不忘吐槽一下孟庭：「若是天道真的重歸鴻蒙，這個世界將不復存在，回歸混沌。」

「所以，從最開始天道發現這個世界的秩序存在問題時，之後的一切便都在他的預設中，但是當因你而生的席陽逐漸強大，超脫六界的他完全不受天道的束縛，逐漸改變了你的宿命時，他便不得不對席陽加以引導，只有他這個變數消失，你的宿命才會回歸原位。」

「當然，天道也利用了席陽的這個變數，否則你的宿命任務完成得不會這麼容易，一路上犧牲的只會更多。」

孟庭在羅剎的敘述中，逐漸冷靜下來：「那你們既然預設了一切，為什麼不規避掉那些犧牲，不管是孟雲、玄鳴、噹噹，布布……席陽，亦或者鶩羌，你明明都能規避掉的。」天道正色回答道：「天道只是做出一個預設，要完成這個預設，始終是靠你們自己，我無法過多干涉，這一路上以來的所有的犧牲都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而正因為有了這些選擇，才促成了你現在的選擇。」

孟庭剛想繼續詢問，羅剎便開口打斷：「別打斷我說話……可天道終究對你有愧，將你拉進這場漩渦，所以他將你金蓮種子早早地給了你，從來不求我的人，第一次踏足了羅剎海求我附身到席陽身體之上，在億萬雷劫中護住他的靈識。」

「所以，現在你只需要裂魂將席陽分裂出來，將他置於這枚種子中，我再將他的靈識注入種子中，養於清池裏，而你需要日日用心頭血灌溉……」說到這羅剎頓了半晌，掰着手指頭數了一下后說道：「大概過個幾百年吧他便能重新化形，具體時間不清楚，心誠則靈。」

孟庭欣喜萬分，大喜之後卻又突然想起來，關於羅剎海的描述，詢問道：「可你不是容納世界邪念地方的主人嗎？為什麼會幫助天道？」

羅剎卻突然湊到他的面前，笑得一臉神秘：「因為我很喜歡你說的那句五彩斑斕的黑。」

羅剎說完便吹着口哨調轉了鹿頭，自顧自地朝着鴻蒙之門走去：「天道！我不管，我今天就要進你這鴻蒙之門看看！」天道也看了一眼孟庭后，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驅使神鹿走向鴻蒙之門：「夕，新秩序下的世界會越來越好，你可以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了。」

鴻蒙之門關閉，飛往六界的鴻蒙秩序修改完畢，重新飛回鴻蒙之門外，慢慢隱入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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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後的新春，孟庭靠在靈宮古樹下假寐，唐清清和李晉爭吵的聲音從望世鏡里傳到了他的耳朵中。

元寶捉鬼的大本營中，唐清清已為人母，可聲音卻還是不減當年：「李晉，滿昱才十歲，你一天天地馱着他上天入地的，你禮貌嗎你！傷到了怎麼辦。」

說着又轉頭擰住了秦滿昱的耳朵：「秦滿昱，老娘有沒有跟你說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整天跟着你的狼叔鬼混！」

李晉從唐清清手下把秦滿昱奪了過來朝着天上喊：「主神快下來把這個兇巴巴的女人收走！」

「不，老大，你趕緊把這個不著調的二哈給我弄走！」唐清清也不甘示弱。

秦時在一旁安慰卻被唐清清一腳踹到了一邊。

楊邵和陳瑤抱着二胎微笑着看着他們打鬧，王克則和楊邵的大兒子楊億探討數學題，雖然總是王克被碾壓。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有些聒噪。

孟庭聽得頭疼索性開啟了屏蔽模式，起身走向了尚在清池中半開的蓮花，取了自己的心頭血灌溉后，虛空伸手打開一個漩渦，來到了太行山巔。

重新立於太行山巔之上，心境卻大有不同，之前是悲傷，悲憫，現在卻是欣喜，釋然。

世間秩序已然穩定，人類不會再有因無人殮屍而無法往生的冤魂，其他幾界也不會再沒有來世，神也不必再困於靈宮之中，世間所有的生物都可以通過修鍊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相互轉換，而各大主神則成為一個美好的祈願對象，不再被所謂的秩序束縛，而是利用秩序，聯繫秩序，讓整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孟庭回到靈宮時，郝均來到了他的身邊：「孟庭，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不錯，完成了郝靈的夙願，也是天定主神以外的第一位神，恭喜。」孟庭一邊朝着清池走去，一邊恭喜郝均，只是走到一半，忽然又像是憶起什麼似的，轉頭問道：「你成神了，邱青還是人呢，你們怎麼相守？」

郝均只是微微笑了笑：「他輪迴，我再去找他就好了。」

「生生世世愛，可以。」孟庭說完，便走到清池前繼續去照顧金蓮。

郝均見狀也不再打擾，緩步離開。

孟庭看着清池中依舊半開的金蓮，眷戀地嘆息著：「所有的美好都慢慢來到了，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呢？我好想你啊，阿陽。」可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良久，他轉身回到古樹之下準備繼續假寐，卻不想閉上眼睛便沉沉睡去，在夢中見到他心心念念的席陽。

而在他沉睡時，原本在清池中半開的蓮花緩緩綻放，金色的光暈從中升起，在半空中化成人形，而後落地走向孟庭，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孟庭的眼角眉梢，眼中溢滿溫柔，聲音恍若輕塵：「主神，我回來了。」

睡夢之中的孟庭，敏銳地感受到了熟悉不已的氣息，霎時心有靈犀地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孟庭瞬間清醒，撲進席陽的懷裏。

陽光透過古樹的葉縫灑落下來，落在清池中，照得熠熠生輝，燦爛奪目，美好絢爛。

…………

美好的畫面總是會有不識趣的人打擾，只見古樹大秋伸出樹枝反覆拍打着孟庭的背，弄得孟庭不勝其煩，沒好氣地說道：「幹什麼啊！沒看見我在干正事嗎？別搗蛋。」

大秋抖動着樹枝，害羞不已地向孟庭傳達着訊息。

聽清大秋的話語后，孟庭霎時臉色大變：「我艹，阿陽，你化形怎麼沒穿衣服啊！」

「我不知道啊……」

「不行，不能讓別人看到，我馬上變個衣服出來！」

「好，不給別人看，就給你看，以後都只給你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