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城惜舊

話說這年頭，25、26歲的女兒都要是被賣出去的，不是說女兒嫁不出去，是家長太着急，就像賣女兒一樣，得趕緊出售。

我看着這情形，突然就平靜了下來，我想現在這種情形也不會有什麼不同意的吧，只是之間出了些問題吧。

人一平靜有兩種情況，一個就是對某件事情胸有成竹，一個就是絕望到只有笑容了，我當然是屬於第一類，可是世事變遷的很厲害，就像未來岳父大人輕聲地咳嗽后，說，我們倆的婚事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因為他要考慮一下。

猶如大晴天的一道響雷，啪地一聲擊中了我，讓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望着慈祥的老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回應他們。

總算是出來了，興奮地走進去，心事重重地走出來，這就是每個人都說的變數，誰都無法預知。

草子緊緊地握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的緊張，還有岳母有點不理解的眼神，我就會好受些，至少現在我還2比1領先著呢，只不過這個遊戲不是3局兩勝制，而是完勝才可以。

本想很有君子風度地坐在那兒，依然笑容滿面，吃完那頓既緊張又驚心動魄的班主任飯再走的，可是草子硬是把我們三個都拉走了，第一次見她如此的氣憤，沒看出來她和岳父的感情並不是很好。

四個人是迎著早已黯淡的陽光走出來的，那輛豪華的跑車，在這樣突然變得陰霾的天空下是那麼的丑，如果現在拿去賣，光看色澤外表的話，它八成就是輛奧迪。

送別的人只有岳母，她唯一的寶貝女兒剛回來就氣沖沖地走掉，她應該很傷心吧，天底下哪個母親不是心軟的啊，只要女兒喜歡做的事情，最終都還是會依着她的。

望着揮手告別的岳母，我心裏頗有感觸，覺得草子失去了理智，剛剛從我們家走，那麼濃濃的親情讓她忘記了自己，氣憤不是一點點，而是求着父母賣女兒不成的窘態。

等車開走的一剎那，我想這場仗也不長了，畢竟已經攻上堡壘了，而且已經搞的對方軍心大亂了。

阿傑和成涵從我們剛出來的盤問到現在的沉默，我都看在眼裏，可是那種心情想我和草子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們，總不至於告訴他們說未來岳父可能要去掉岳父兩個字了。只是我們倆都還不確定老人家的表態，畢竟這是一件基本靠譜的事情，怎麼能會出這樣的意外呢。

「去哪？」成涵小心翼翼地問。

草子開着車，慢慢地行駛着，突然她輕輕地說：「知道嗎？我每次走過這邊的時候都覺得很開心，這裏很安靜，讓我走過去后變得很平靜，對待什麼事情都那麼的泰然處之，就算是爭吵我也會頓時忘卻。從小到大，他就會自以為是，我做什麼他都反對，從來沒有為我着想過，一次次的爭吵，一次一次的忘卻，我早就習慣了，最後只要我努力證明給他看我是對的就行了。」

第一次覺得草子這麼的有韌勁，說起話來都堅強了許多，想想也不算意外，能在娛樂圈裏混到現在心理還這麼健康陽光的就說明那顆心夠強勁的了。

阿傑和成涵聽得很認真，第一次我這麼認真地聽她講和我無關的煩惱，我想我更加了解她了，從第一次相遇，偷偷盯着她到現在，那麼久，我清醒了，原來要真正了解一個人，一輩子是不夠的。

成涵跑到草子旁邊坐了，小聲地跟她說：「草子，別這樣啊，你爸爸可能是習慣了你的陪伴，捨不得你罷了，他也適應沒有你的生活，然後再把你嫁出去。你這樣多好，我出嫁的時候都沒有人捨不得我，你很幸福了，而且轉了那麼一大圈！」

我一看這情形不妙，再這樣說下去的話估計就要出事了，不怕一個人悲傷，就怕一群人一起悲傷，那樣悲傷會疊加的。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你們都離開的時候，我孤身一人在普羅旺斯是怎麼生活的知道嗎，我每天告訴自己，這都不算什麼，成功不容易，有時候想失敗都不容易！」

阿傑突然附和道說，嗯，對，有實力想失敗都難啊！

成涵這下來精神了，白了我一眼說，就你還有實力，拉到吧你。

看着鏡子裏的草子，露出淺淺的微笑，我這才放心，然後我就跟他們說：「要不我們把這車大包郵寄到昆明吧，我們一起坐飛機回去怎麼樣？」

「這車可以郵寄？」他們一起白我一眼。

真是的，這都不知道，快遞這麼發達，我就不相信不行，整棟樓就可以，這車不行？

其實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這樣一路雖然疲憊點，可是我們學到了好多的東西，也給我增加了好多的素材，更加重要的是旅遊是每個人的夢想啊。

然後他們三個就在我的耳邊談論著這趟回去要怎麼度過這漫長的旅程，因為回去又開始忙碌了，這樣的生活這輩子還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下次來，鬼才開車來，肯定坐飛機啦。

我閉上眼睛，突然想到了我孤身一人在普羅旺斯的畫面，其實跟他們說的只是一小部分，他么問我的時候我都迴避了。

滿腦子都是我落魄的模樣，走在迷人的陽光下，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像向日葵含着淚面對着這太陽雨。

長舒一口氣，就當是為那時的生活做一個總結性的懷念吧。

車在平穩的行駛着，當初我如何被逼着一步一步把它賣掉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如今知道那些都是人為，但是回頭想想真的曾經有過絕望，絕望的徹底。

外頭的風有點冷了，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着頭頂的太陽，感嘆這個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冬天，某個城市，有着令人珍惜的舊事，珍惜的回憶。

城市在車后穿梭著，映射着我們每個人的心理，繁華的大都市下，綠色的常青藤都會被染色，染成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眼色，讓人握在掌心的瞬間迷失了方向。

那個小城市是否還安穩地在那裏每天迎接陽光，夕陽，黑夜呢？

突然想把這一切的一切寫成一個故事，來紀念那時的喜怒哀樂，那默默拼搏的成功和無奈的失敗，然後徹底領悟人生的真滴，人這麼活一輩子，也就那麼點東西，不值得驚奇，也不值得讓自己傷心，成涵曾經告訴我，沒有什麼事情比快樂更重要的了。

這本書就叫《冬城惜舊》吧，等回去我就抽空寫吧，當作我重返文壇的代表作，城市這麼一圈走來，學到的就是冬天裏的故事給我帶來的感觸，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依然清晰。

嘴裏又在自戀地嘀咕著，你們的南楓又要出新書啦，叫《冬城惜舊》，你們不要太興奮，我這次回來沒有很大的追求，只想過點平凡人的生活。

不知道什麼時候成涵坐在駕駛位置了，草子也坐在我的旁邊了，阿傑在旁邊逗著成涵，多麼祥和的畫面啊，我就輕輕地吹着草子的頭髮，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她大概是睡著了，否則不會沒感覺的，要是以前她會感動得哭的。

「司機大哥，請問我要到的城市還有多久啊？」我問成涵。

鏡子的成涵露出淺淺的微笑，也大聲地回答我：「五天四夜吧，怎麼，這位小哥，尿急嗎？」

然後阿傑就哈哈地笑了起來，草子這時也被這笑聲驚醒了，我還是看着前方，想再和成涵撈上幾句，可是草子這時在我的耳邊輕聲地說，我愛你。

原來幸福就是這麼簡單，繞了那麼一大圈，才明白，我很幸福，該有的都有了，該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