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自欺欺人
唐麗微微眯了眯眼睛：「南老師快人快語，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這個戲份必須留下，這個角色也要留。」
南枝表情微冷。
「唐老師，您是個非常成熟且優秀的編劇，張秀秀的戲份到底有沒有必要留下想必您比我更清楚，何必自欺欺人呢？」
唐麗像是被逗笑了：「自欺欺人？我從來沒有自欺欺人，我當然知道這段戲份很多餘，但那又怎麼樣呢？」
南枝愣了一瞬，語氣冷硬：「那您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因為錢。因為廣告商給了我錢，要保住這個角色。」
唐麗的笑容也逐漸消失，只剩下漠然：「這一行就是這樣，你想要賺錢，就別想着堅持什麼夢想，你要是只想堅持所謂的夢想，那就做好可能會賺不到錢的準備。」
說着，唐麗頓了頓，她斂下眸子，像是在收起自己方才一瞬間外露出去的情緒。
再開口時，唐麗的語氣淡定了許多：「你跟霍總是夫妻，他支持你是必然的，所以我不會找霍總聊，這件事只能找你聊。」
「如果你同意將戲份加回來，我可以分你一個點的廣告費。」
南枝聽着這話，只覺得荒謬。
她幾乎笑出聲了，「一個點的廣告費？那是多少？」
唐麗聞言，下意識以為南枝有所鬆動，語氣也和緩了幾分，「一個點，少說有五十萬。五十萬，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拿到。」
南枝只覺得可笑。
她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那樣，「真看得起我。」
唐麗一時間沒聽清南枝的話，「什麼？」
「我說，唐老師真看得起我。」
南枝微微拔高了聲音，一本正經地看向唐麗。
「不好意思唐老師，這個錢，我可能賺不了了。」
「如果你堅持要留下這個戲份，那這件事你可以去找霍總談，霍總這個出品人要是同意了，我身為他手下的員工，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但如果霍總不同意，不好意思，我也吃不下這口夾生的飯。」
看到唐麗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得陰鷙，南枝反而有點想笑。
唐麗冷冷地道：「南老師，你這算是什麼？理想主義者的堅持自我嗎？」
「不敢當，我實在算不上什麼理想主義者。」南枝輕嘆，「如果我是理想主義者，那我連霍總的話都不會去聽，我會一意孤行，直接將這場多餘的戲碼給刪掉。」
「但我還顧着我自己，顧着我工作室內的員工，我不希望把他們的路也斷掉，畢竟我們都是需要吃飯喝水的人。」
「我只是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堅持我自己的想法。」
語罷，南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意，「唐老師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回去盯現場了，再會。」
南枝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猶豫。
回到現場，拍攝已經重新開始，童梁看到南枝的身影，連忙沖她招了招手。
南枝靜步走過去，「怎麼了導演？」
「你跟唐編沒吵架吧？」童梁有點擔心，「她這個人說話有時候不太好聽，但心不壞……」
「沒事童導，本來也就是一場戲的事兒。」南枝抿唇一笑，「如果唐老師能讓霍總鬆口把戲加回來，那我也沒有任何意見。」
這會兒拍的是肖一鳴的戲份，他所飾演的葛榮下線之時極為慘烈悲壯，現場一片靜悄悄的，童梁身為導演，也沒好多說什麼。
直到這一場戲結束，童梁才跟南枝輕聲道：「我之前其實有點懷疑您的專業能力，但前兩天看您幫着走戲，是真挺專業的，我為我之前的一些想法給您道歉。」
南枝有些詫異，看了童梁一會兒，又忍不住笑了。
「君子論跡不論心，只要我們能合力把這部電影做好，別的都沒什麼的。」
······
下午吃飯，肖一鳴端著盒飯來找南枝了。
晚上要拍葛榮下線前和姐姐葛英相遇的戲碼，肖一鳴還帶着妝，看着挺可憐，南枝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這個妝還挺適合你的。」南枝煞有介事，「有沒有發自拍給粉絲看看？正好營業一下。」
這幾天南枝在這兒，充當了一部分經紀人和助理的角色，跟白小年一塊拍了不少肖一鳴的側拍花絮，準備之後放出來，算是安撫粉絲。
「發了，你沒看吧？」肖一鳴笑了笑，垂著眸子吃着自己面前的飯菜，狀似不經意的，「前兩天忙，忘記問你，你跟霍總…是吵架了嗎？」
南枝微愣。
片刻后她笑着搖搖頭，「不算是，是馬上要離婚了。」
肖一鳴霍然抬頭，有些驚訝地看着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南枝忍俊不禁，「別說你不知道。」
霍司爵和南枝感情不和的事傳的沸沸揚揚，是誰在外面傳閑話南枝不知道，也無心考究，但她清楚，外頭絕對是嗅到了風聲的。
「我以為只是謠傳。」肖一鳴眸子裏閃過擔憂，「你，你還好嗎？」
南枝雲淡風輕，「有什麼不好的？聚散有時，也都很正常。」
肖一鳴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
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內心那點雀躍和歡喜放在此刻是否合時宜。
他只知道，南枝很快，就會是孑然一人了……
「離婚之後——」
肖一鳴還想說什麼，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下意識抬手為南枝挽了挽她鬢邊垂落的長發。
「小心，掉到湯里了。」
南枝此時才注意到，啊了一聲，「謝謝。」
她下意識偏了下腦袋，笑容里多了幾分遲疑。
肖一鳴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方才有些越界了。
他收回手，裝作坦然的樣子。
「離婚之後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隨時可以跟我傾訴，反正我現在是你的員工了，為老闆分憂解難，是我的職責。」
南枝笑出了聲，「我可不敢把你當員工，再者——」
「真想為我分憂解難，那就好好工作，現在你可是欠了好多錢在我身上，別想着偷懶啊！」
肖一鳴眼底醞出笑意，「一定為老闆好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