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雙面人

范德維奇新秀出道在掘金，那時候唐尼-沃爾什執教，不過很快沃爾什就卸任不幹，將教鞭交給了自己在北卡的師弟道格-莫（北卡系在NBA勢力龐大）。

在聖安東尼奧的幾個賽季，在最後時刻臨門一腳失敗后（1979年3：1領先子彈被翻盤），道格-莫將他瘋癲的進攻從德州帶到了科羅拉多高原。

道格-莫的執教風格非常適合范德維奇，只進攻不防守，沒有固定戰術，訓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道格-莫本人更是熱衷於高爾夫球，據說在訓練場經常找不到他人，大概率是跑去打高爾夫了。

他在馬刺和掘金都掀起了進攻狂潮，馬刺是喬治-格文，掘金變成了英格利什和范德維奇，球隊一度將賽季場均得分飆到了126分，並和底特律活塞合作創造了球隊單場得分紀錄。

按理來說，這樣風格的教練范德維奇應該如魚得水才是，但范德維奇告訴甘國陽，在場下他和道格-莫的關係確實很好，道格-莫和大家相處的都很不錯，他非常放鬆、幽默以及灑脫，在NBA教練中是個特立獨行的存在。

可這傢伙是個雙面人，到了球場上會性情大變，會突然沖着球員們發火，暴跳如雷，甚至逼迫他們去打人。

「逼迫你打人？他還干過這種事？」甘國陽過去從沒聽范德維奇說過。

「是的，就是上個賽季我來波特蘭之前，和超音速的比賽，我們打得不好，落後很多。你知道我打球一向很規矩，然後道格-莫就對我很不滿。」

范德維奇打球說好聽叫規矩，說難聽點就是太軟了，防守端幾乎沒有對抗，而且職業生涯到今天都沒有被吹過技術犯規。

這次季後賽范德維奇倒是硬氣了不少，在第三場關鍵時刻有過關鍵的蓋帽，對球隊幫助很大。

「然後中場休息的時候道格-莫把我逼到了牆角，對着我大吼，讓我下半場一定要打人，必須要打人。當時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像要裂開一般，面容看起來比你都要恐怖。」

「什麼叫比我都要恐怖？這是什麼比喻，我有那麼可怕嗎？」甘國陽對范德維奇的比喻很不滿，你講故事就講故事，把我牽扯進來幹嘛。

「我就這麼一說，你聽我講。那時候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下半場他繼續盯着我，我就找機會狠狠撞了隆尼-謝爾頓一下。這傢伙壯的像公牛，我使了吃奶的勁兒把他推倒了，我當時覺得自己肯定瘋了。然後我看到有個超音速球員朝我衝過來，我忘記是誰了，我一腳把他給鏟倒了，防止他撲上來打我。當時掘金替補席瘋狂歡呼……」

甘國陽聽范德維奇提起自己在掘金的往事，道：「Woh，我覺得這樣很酷，這是很好的回憶！」

范德維奇搖頭，道：「對我來說不是，我不喜歡那樣，那不是我，當時連裁判都很同情我。我記得那晚的裁判應該是傑克-奧唐納，我這麼推人又絆人的他都沒有吹我技術犯規。後來我聽他說，他看到我被道格-莫虐待的太厲害了，不想再給我犯規，我想我當時的表情肯定糟糕透了。」

NBA的裁判並非冰冷的執法機器，很多裁判都非常有個性，尤其是那些名聲卓著的名哨，在吹罰時都會有自己的風格，並且不可避免的代入個人喜好。

奧唐納因為同情范德維奇沒有吹他犯規，但未來他和德雷克斯勒之間可不會這麼友好了。

聽范德維奇這麼說，甘國陽理解范德維奇，道格-莫希望范德維奇在比賽中能做個壞小子，逼迫他去做侵犯對手的事。

但范德維奇的性格早已定型，他的出身和成長環境決定了他不可能成為道格-莫希望成為的球員。

所以後來范德維奇被交易來了波特蘭，道格-莫獲得了他更想要的球員，掘金本賽季戰績大漲。

如果沒有甘國陽，對開拓者而言這是一次失敗的交易，范德維奇的軟弱讓開拓者損失了陣容硬度和深度，得到的只是並沒有那麼無解的得分能力。

幸好甘國陽的到來彌補了一切，他撐起一片天，讓范德維奇這樣的得分手可以盡情做自己擅長的事，而不必去打人——甘國陽一個人把能打的架都打了。

很難想像會有哪個教練讓甘國陽去打人，哪怕是道格-莫，看到甘國陽打人估計都要去勸兩句別打了，打人是不對的。

「還有我告訴你，道格-莫教練和傑克博士之間關係不太好，雖然明面上道格-莫尊敬傑克，但私下裏他經常吐槽說傑克博士是個頑固的老禿子，一個吃腐肉的禿鷲。」范德維奇偷偷摸摸和甘國陽說。

「嗯…有一定道理。」

「哪裏有道理？」

「關於禿鷲的比喻，很不錯。」

道格-莫和傑克-拉姆齊之間的恩怨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清楚的，兩人沒有明面上的直接衝突，但他們代表了聯盟中教練的兩個流派，這是矛盾的根源。

一個是大學出身的學院派教練，他們執教過大學球隊，戰術素養高，走傳統團隊籃球路線。

拉姆齊當時是NBA現役教練中贏得比賽數量最多的一個，1977年總冠軍讓他成為學院派的代表人物。

還有一派是職業球員出身的教練，他們沒有在大學執教過，退役后直接在NBA擔任教頭，往往不講究戰術，喜歡弄一些在學院派教練看起來歪門邪道的東西。

其中代表人物就是道格-莫，還有華盛頓子彈的吉恩-舒，都是離經叛道的傢伙。

那時候聯盟的輿論風氣認為球員派不如學院派，拉姆齊甚至指出，球員退役后直接當教練完全是胡鬧，他們所做的就是讓球在場上滾動以及讓球員們跑步。

吉恩-舒在1977年輸給拉姆齊，道格-莫在1979年輸給迪克-莫塔，都是球員派不如學院派的「證據」。

球員型教練帕特-萊利雖然取得了成功，但湖人的基礎是傑克-麥金尼打下的，而麥金尼曾經在聖約瑟夫大學執教，是傑克-拉姆齊的助理教練。

在拉姆齊去了NBA以後，他接替了帥位，到後來他也去了NBA，在開拓者擔任助理教練跟着拉姆齊一起拿到總冠軍。

隨後他成為湖人主教練並打造了Showtime進攻，可惜因為意外的自行車事故受傷，被韋斯特海德和帕特-萊利摘了桃子。

所以，拉姆齊和道格-莫之間代表了NBA兩股教練勢力的鬥爭，除了比賽成績互相競爭外，其他方面難免會有很多摩擦。

比如在1983年11月份掘金和開拓者的某場比賽中，范德維奇說：

「那場比賽，開拓者已經大比分領先，當時開拓者的球員是想衝擊球隊得分紀錄，那場開拓者應該拿了有150多分。道格-莫教練就讓我們不要防守了，我們就站在場上一動不動，隨便開拓者球員得分。道格-莫覺得他是好意，但傑克博士認為這不是公平競爭，不應該這麼做。」

「總之那場比賽后，兩人爭論了很多，道格-莫教練被罰款了5000美元，禁賽兩場。他覺得聯盟在偏袒這些老教頭，傑克博士是個老頑固。他和紐約的胡比-布朗教練關係也不好，胡比你知道嗎？」

甘國陽點頭，道：「我知道，伯納德-金和我提過他，說這個教練喜歡罵人。有一次伯納德-金警告他，你再對我冷嘲熱諷，說話不尊重我，老子就乾死伱。然後他就老實了，哈哈。我記得莫里斯-盧卡斯是不是也這麼干過？」

「是的，沒錯，胡比和道格-莫的關係也不好。道格-莫教練曾經罵他，說他一輩子就生活在一個孤島上，島上就三個人，一個是他，還有兩個是傑克-拉姆齊和迪克-莫塔。」

「這三個老頭生活在一個島上？這他媽的真是太可怕了…罵得可真歹毒。」

「這不是最歹毒的，莫以前執教過一個球員，後來因為心理問題對着胸口開槍自殺，但子彈打偏了沒打中心臟。莫跑去醫院安慰這個球員說，我就知道你打不中心臟，因為你投籃從來都不準。」

「什麼？換我會想打死他。」

「但莫並不是惡意，他只是想激勵自殺的人好好活下去，就像他想讓我強硬一些，只是方法有些…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這不過是道格-莫嘲諷他人的一小部分內容，他還說過隊里的球員「脖子以上什麼都沒有，」這名球員（漢茲里克）反擊說「至少我脖子以下還有東西，道格哪兒都沒有。」

總之，聯盟里很多人都不喜歡他，媒體也經常寫他的新聞當樂子，因為他的思維總是異於常人，經常「好心辦壞事，好心說錯話」，鬧得一地雞毛。

可他確實能贏球，而且換隊后總是立竿見影，他的特立獨行時常令人着迷。

聽范德維奇說了這些，甘國陽覺得這個道格-莫教練挺有意思，之前和掘金比賽只關注球場，沒想到他們教練是這麼個妙人。

他很好奇，一個沒有戰術，不喜訓練，不修邊幅，場上場下兩副面孔的雙面人，為什麼總能將球隊帶出不俗的成績呢？

范德維奇是這麼解釋的，「掘金並不是真的不防守，道格-莫有他的籃球哲學，繼承自北卡迪恩-史密斯的『節奏學說』，他認為無論防守還是進攻，都只是場上的一種節奏變化，他們並不是割裂而是一個整體，最終體現在得分上就可以了，我們得分比對方多就行，而不要在乎怎麼防守。那時候他在訓練中總這麼和我們說。」

甘國陽點頭，道：「嗯，挺有道理的。」

「總之，球場上見真章。桑尼，你可不要食言，留下點美好回憶。」

「我幫你打他一拳怎麼樣？」

「噢算了算了，道格人不錯的，只是球場上有點癲而已。」

「哎，你這沒出息的傢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