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護短
秦大嬸因為佟氏的話心底顫了顫，隨即她想到了佟氏要做什麼。這個世道，百事孝為先：「對，你只要上前哭訴，撒潑打滾，指責水豐夫妻不孝，我再從旁幫腔，必能讓大傢伙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到時候自然無人再去光顧他們的生意。而他們名聲臭了，自然而然的，這裏也就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她就在一旁觀察，若是見勢不對，那她就轉而幫稻生，厚著臉皮……想來最後也能如村裏其他人一樣，隨意使用稻生沃的肥料。
說起肥料。
秦大嬸幽怨的看着佟氏，稻生沃的肥好使，里正家用了之後青菜都比往前長得好些。但佟氏硬氣，說沃肥特別簡單，她按著方法在自家後院挖了個坑試了試，也不知道有多少桶糞水倒進去了，但是最後得到的肥料效果還不如他們自己的糞水呢。
「你幹嘛這麼看着我。」佟氏收回了思緒，準備開始行動，視線不經意的移動，不料發現秦大嬸看她的眼神不對。
秦大嬸快速收斂，想到她之前被她當家的埋怨，打罵，對佟氏，對稻生，她都很恨：「你快去吧，我在一旁幫你。」
「也不知道你是什麼腦子，撒潑打滾……這裏可不是村子，是縣城！是我家有才讀書的地方。」佟氏不滿的看了眼秦大嬸：「我家有才以後一定是要中秀才，考狀元的人，作為他的奶奶，我可不能給他丟臉。」
「那你準備怎麼辦？」
「確實需要你幫忙，附耳過來。」佟氏對着秦大嬸招手，輕聲的在她耳邊說話。
秦大嬸越聽眸光越亮，看着佟氏的眸色發生了變化，佟氏變聰明了誒，她這麼做，不僅是讓稻生做不成生意，還給孫大夫拉了仇恨，指不定孫大夫還會就此不要稻生這個徒弟，若是這樣……稻生在村裏還有什麼依仗？
「不過是個寡婦而已！」
稻生下意識的抬頭往街角處看了過去，並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她剛才分明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
「你在看什麼，專心診脈！」孫大夫出聲提醒，看別的大夫診脈，墨守陳規，枯燥無味，看稻生診脈，他總能在她輕柔的話語聲和治療方法中感受到放鬆，似乎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就沒什麼大病。
稻生點頭，繼續診脈下一個病人。忽然間，她皺了皺眉，隨即換了來人的另一隻手診脈，她抬頭看向來人，仔細觀察她的面色：「大姐最近可是有咳嗽？」
被叫做大姐的女人望着稻生的眸光亮了亮，她從未說她咳嗽過，稻生竟然看出來了，看來他們說稻生有些本事是真的：「我白天幾乎不咳嗽的，但是晚上睡覺偶爾會咳嗽兩聲。」
「持續多久了？」
「半月有餘了吧。」
「張嘴我看看舌頭。」稻生道。
女人一愣，隨即看了看周圍，周圍那麼多人呢，且她也不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娘，這光天化日之下張嘴吐舌頭，她做不到。
「張嘴我看看舌頭。」
「……」
「大姐？」
「啪！」女人拍桌而起，面色染紅，不滿的看着稻生：「同為女子，我讓你診脈，沒有顧忌，你卻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吐舌頭，分明就是要我難堪，要我不做人！還醫者呢，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怎配為醫？」
稻生詫異的看着女人，她沒有因為女人的話生氣，她的確是忽略了時代不同，處置方法應當不同：「醫者面前無男女，且看病診治，講究望聞問切。聞，問，切我都做了，如今確實需要觀察你的面色，五官才能下診斷。」
「你！」
「大姐別生氣，剛才是我考慮不周，那我們可否去一個隱秘的地方讓我看看你的舌頭？」
女人見稻生語氣軟和還給了她說法，雖心底不情願，但到底是點了點頭：「就去那邊角落吧。」
「好。」稻生聞言從台階上站了起來，跟女人一起去了不遠處。
圍着稻生的人沒有跟上去，但眼睛卻半點不曾離開過她，孫大夫並沒有看稻生，反倒是在思索著稻生離開的原因。
稻生的攤子太簡陋了，好歹是他的徒弟，他得幫忙安排一下。當然，他可不是鼓勵稻生這樣做，他只是不想稻生丟了他的面子。彼時的孫大夫完全忘記了他之前不讓稻生擺攤賣葯的另一個原因，藥物被壟斷，若是生意好了，麻煩就上門了。
「喲，這不是善安堂的孫大夫嗎？早前就聽說您不坐診了，還以為您去哪裏高就，不曾想竟然跑到集市上……」
「嘖嘖，這些個潦草的草藥就地擺放着，孫大夫是在做義診？」
「曹平？」孫大夫聽到了不喜歡的人的聲音，抬頭看去只見以曹平為首，縣城裏好幾家葯堂的大夫都站在了他的跟前，那些個神色，像極了來看他笑話的樣子。
「曹大夫說的不對，你看這裏還有塊布匹，上面寫着一日診脈十人，一文錢一次。」
曹平嗤笑，隨即搖了搖腦袋：「我十分不理解孫大夫的作為，孫大夫你好歹也是有十幾二十年診治的經驗，若說是義診，草藥太過潦草；若說是收費，呵！一文錢一次，平地過分掉價了。」
「孫大夫，若是您在善安堂呆不下去了，又無處收留，那大可以來我們仁善堂。」
「我們平和藥房也很不錯。」
……
孫大夫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他張口，可愣是半句話都插不進去，而他們還在繼續說着，他當即氣的吹起了鬍子。
稻生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一群人圍着孫大夫說道。而孫大夫呢？氣的鬍子都快立起來了，連帶着面色都變紅了，她頓時皺起了眉頭，看着周圍的人冷了語氣，拔高了音量：「好狗不擋道，讓開。」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眾人皆不再說話，他們全部轉身看向說話的稻生，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罵他們是狗！
曹平審視的看着稻生，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但頗有氣勢：「小姑娘，你可知你在和誰說話？」
「我知不知道不要緊，關鍵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稻生直視曹平，眼含怒氣，她才離開一小會兒，這些人就圍過來欺負她師父，這是當孫大夫身邊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