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現
殘陽如血，風面如刀，遠方樹林化為一片烏光，閃爍涌動，四周素雲如火，烈焰灼燒。
眼前，彷彿陷入無邊黑暗，是無盡神魔鬼怪在哭號咆哮！但卻總有那麼幾道身影，似幻飄渺，搖擺不定，卻是永恆的遙遠。
他拋棄了一切，忘記了所有，燃燒着所有的怒火撲了過去！
龍臻驚愕地望着這一切，她不明白為何龍心是如此衝動，也不可能明白。望着不顧一切的身影，她止不住淚光涌動，晶瑩滿面，口中柔美凄涼地呼喊：「龍心！」
烏光於他眼角閃現，然後如同漫江決堤一般，剎那間覆蓋了他的雙眼，似乎有些許痛苦執著的光芒閃耀，但已然烏黑一片。默無聲息，一道道金光自他體內湧出體外，如煙霧雲繞般徘徊在他身旁，於空中劃出一道燦爛的痕迹。而後什麼也看不見了。
那少年冷冷嘲笑，紫黑色光芒如同流星劃過，剎那間湧現千萬道，直射天際，照耀四方，彷彿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佇立於前，磅礴的能量波動圈圈蕩漾開來。無形之中於龍心金光相撞，卻是明顯壓了過去。
龍臻驚呼一聲，花容失色，她自知龍心修為不高，眼見那少年不知強上多少。她痛哭一聲，全身金光綻放，正要衝去，卻是覺著右肩被人輕輕一按，竟是所有金光倒射而回，腳下也是邁不出一步了。她猛然回頭，卻見一團迷茫黑霧籠罩着身後那片虛空，所有的霞光也無法突破而入。
她似是絞心般疼痛，梨花帶雨，聲嘶力竭，她奮力掙扎哭喊：「為什麼！龍心修為很低，他會受重傷！你不知道，他心地很敏感啊！放我過去！」
在這天地徘徊不絕的悲號啊，凄婉悲涼，迷茫刻骨，可又知那深陷瘋狂的人兒，可仍聽得見？
「大丈夫若不受傷，怎能成一條好漢！身經百鍊，心受磨礪，方能嶄露頭角，否則永遠只能在背後哭泣！」那黑霧中傳出的聲音鏗鏘有力，堅定無比。
龍心雙目一片黑暗，煞氣涌動，臉色卻甚是迷茫，彷彿身入淵谷而無所覺。金光崩裂，凝聚於右拳，雷光閃動，電芒似蛇，於他右拳乍響不斷，而後一拳轟出！
但那少年似乎毫不在意，嘴角翹起，冷視一眼，竟是右身一側，左拳爆鳴，破光而出，襲向龍心小腹。紫光湛湛，將那閃耀的金光剎那間淹沒，彷彿一頭凶煞猛獸，毫不留情地張開血盆大口，狂笑着將面前這個弱小獵物吞沒，湮滅。那拳風攜帶紫光數道，竟是撕裂金光雷芒，破體而入。
龍心似乎未曾察覺小腹冷鋒一般，右拳順勢轟出，竟是要硬生生與少年對撞！他彷彿看見少年在狂妄大笑，黑暗吞滅，身影逝去，心如刀絞，頭痛欲裂。陡然間，他悶哼一聲，臉龐之上痛苦扭曲，只是那眉目一如烏光，右拳轟出。陡然間，出拳為爪，竟是隱隱獅吼咆哮傳出，精光凝聚，剎那間匯聚獅首形狀，威震八方！
誰也未曾看見，一道微弱黑霧飄渺，自他身後神棺融入龍心的身體。
「那是數千年前的『獅王爪印』！怎會出現在他身上！」黑霧突然顫抖，傳出不敢置信，大為失色的聲音。龍臻埋首痛苦，聞言一怔，痴痴地望向黑霧，心中感情複雜難明，竟是迷迷糊糊將這話過濾去了。她淚水不斷，愁眉莫展，輕輕說道：「是嗎？很厲害嗎？」
黑霧似乎凝固了一般，氣息剎那間冷卻，彷彿呆在了那裏，許久之後才傳出重現霸氣的聲音：「數千年前的神功，如何不強！你與他既是好友表兄妹，可知他如何習得這一項神功？！」
傲氣儼然，彷彿不將一切放在眼裏，君臨天下，霸意衝天，豪情萬丈，不怒而威，竟是叫人不能迴避。龍臻回過頭來，忽然驚醒，全身一顫，似是淚水中帶點欣喜，血色浮現，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嘴角歡喜也成苦笑。
「我也不知道。」
低低的一聲呢喃，於天地間如此不起眼，如何傳至那瘋狂的世界？那一掌的風華，卻是就此展開了！
少年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雖是認不出這神功，卻萬分驚訝於龍心竟能破他避身一擊。那獅王爪印拍上他右肩的一刻，磅礴四海的暗力層層湧來，延綿不絕，直教天地為之失色，江河為之翻滾！少年只覺右肩一陣麻痹鬆弛，暗流涌動，那層層暗力竟是沿着火辣疼痛逆血而入！
他怒吼一聲，左手猛震，滔天紫黑罡氣，如漫天神雷，如舞龍蛟，逆襲而上，轟擊在那層金光雲霧之上，爆發出一圈洶湧澎湃的波動，綿延數丈，毫無感情地將金光徹底層層崩碎，震飛虛空之中，如斷線風箏，血流如注的瘦弱之人。
龍心狠狠地砸落在青苔地面之上，口中血流不斷，氣喘如牛，而那臉色像是無知無覺一般，痴獃迷茫，眼中烏光覆蓋。
龍臻尖叫一聲，猛然撲出，衣衫凌亂，髮絲亂舞，淚珠四濺，那眼中哀切，天地間獨剩那苦苦落地，神色獃滯的人！但她右肩卻被死死地按住了，重如泰山，令她邁不出一步。她如是瘋狂，無力地掙扎，口中喃喃，卻終是無力地垂首倒地，重重地鬆動雙肩，放聲大哭。
那少年看了一眼倒在黑霧腳下的龍臻，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又望了一眼黑霧，心中一緊，再面向龍心，哼道：「嬌生慣養，修為甚低，這算什麼！」他轉身欲走，卻感覺身後冷光如刀，切頸而過，驚出一身冷汗。
他猛然回頭，便見龍心披頭散髮，渾身凌亂如斯，破爛不堪，少年卻是深深地震驚！
那白皙面盤之上，嗜血猙獰，狀若妖魔，神似鬼怪，瘋癲冷笑！一道黑霧從身後微不可見地，融入龍心體內。而後他渾身爆發出衝天煞氣，陰風如注，決堤泛濫！彷彿天地間，竟有萬千神魔在咆哮悲呼，絕望怒吼，遊盪八方！
如同來自九層幽冥一般，鬼哭神嚎漫天遍野，竟震散高山紅雲，遠方樹林陣陣，江濤翻滾，亦是森森高喊，彷彿整片世界墮入魔窟一般，永墜鬼怨！
數道身影於樹林中騰飛而至，落在黑霧身旁，或男或女，卻無一例外地用風笠遮掩面孔。龍臻心中悲切太深，早已昏睡過去。而那孤立一旁的少年，卻是臉色煞白，渾身顫抖，面目驚恐，如見魔鬼一般。他為這衝天氣勢所震撼，受這漫天鬼神所壓迫，綻放而出的衝天紫黑光芒，此刻竟是畏畏縮縮，不斷顫抖，隨時都將崩滅！
龍心冷笑，那猙獰可怖的神情，烏光濃郁的雙眸，卻早已不是他了！
萬千神魔倒灌而回，燦燦金光再次瀰漫而出，繚繞體外，似是飄渺雲霧，又如剛正神雷，徘徊旋轉。他點腳而起，身形已至，雙手十指接連彈起。道道神光破空而出，呼嘯陣陣，風聲刺耳。少年陡然驚醒，神魔盡去，威壓大減，紫黑光柱再次明亮，延展而出，射向八方四面，照耀雲端。
十道神光轉瞬即至，連連轟擊在少年護體罡氣之上，爆發出陣陣雷鳴般的聲響，金光湧現，輝耀刺目，竟如一團地上烈日，熱浪滾滾襲來，燦爛的神光灼燒雙目，隱隱生痛。少年的身影於剎那間消失在了劇烈神光中，龍心的身體緊隨而至，毫無所覺，投身融入。
唐門眾人修為不可揣測，自然未曾受刺目之痛，但卻個個身形顫抖，雖不見面龐，也可想見定是驚愕萬狀。
「千年前神功『金陽彈指』！」黑霧中傳出滾滾震蕩咆哮。
「十指連彈，技巧逆天。修為不高，卻精通千年前神功。」曾遞與龍心木牌的女子微微顫聲。
「這個少年郎是何來頭？」
金光散去，消於無形，卻見又是一道瘦弱身影被拋飛而出，狠狠砸在地面上，血咳不止，衣衫凌亂，烏絲散漫，灰頭土臉，周身金光早已散去。龍心此次落在地面，卻彷彿全身散架一般，筋骨劇痛，血脈亂流，內力紊亂，再無絲毫力氣起身了。只是那烏髮之下，仍是黑光不散，面目獃滯，毫無表情。
少年也是坐在地上，絲絲血氣洶湧，胸膛起伏不斷，目光如刀。他緊咬雙唇，勉力起身，向龍心走來，卻是搖搖晃晃，身形不定。
一旁唐門前輩女子跨出一步，淡淡道：「你是徐家那小子吧，今日也夠了，若要入唐門，先去大殿祭祖。」
少年頓時態度恭敬起來，躬身抱拳道：「前輩，我無意出重……」
話在一半，卻猛然響起一聲滔天魔嘯！
眾人驚愕望去，龍心仍是倒在地上，面目卻是緩和下來，神情悲苦，雙目緊閉，卻是昏睡過去了。但那周身數丈，卻是漆黑一片，光芒不能透進分毫，真箇如無邊地獄一般，身後竟有無盡神魔在黑暗虛空中怒吼咆哮！
無形氣浪擴張而來，後勁無匹，連綿不絕，絲毫沒有力疲之勢，甚是一浪強過一浪，翻飛沙塵無數，裂開地面數道，宛如彗星撞地，世界末日到來一般。地面巨震，無數道裂縫以那黑暗深淵為中心，向四周蜿蜒開來，魔氣滾滾，猶如滔天巨浪，滾滾長江，震撼八方，威懾天下！
整座山脈彷彿也在顫抖！這山巔之上的幾人，卻是何其的渺小！
一張魔面匯聚起煞天魔氣，於整座通天峰頂崛起，無面無孔，卻彷彿天下最頂峰般的存在，俯瞰天地，君臨四方，霸主世界！那紅雲天際竟也在剎那間變得烏黑一片，連火紅夕陽也被逆天魔氣掩去！正如整個世界也陷入了無邊黑暗之中，永墮輪迴，再無見天之日！
吼！
魔面長嘯一聲，攪起風雲俱動，霎時間鬼哭狼嚎，神魂悲嘯，滔天魔氣翻滾而出，淹沒了整個世界！通天峰山頂被完全覆蓋，陷入一片黑暗惶惶之中，嘯聲傳遍四野，煞氣洶湧八方，吞滅天地！
……
前方是無盡深淵，四周魔氣洶湧，神鬼遊離，徘徊迷離。
這是一條永無止境的末路，那少年正獃獃地緩步走去，彷彿早已沒了心靈，唯獨心中的那一絲信念在支撐着他！遠方天涯，身影流離，那是心中渴望的夢鄉，信念堅持的明媚之地！
驀然，邪氣翻滾，魔氣湧來，將他淹沒。
「啊！」龍心驚恐翻身坐起，眼眶紅腫，瞪如銅鈴，兩鬢熱汗如雨，蒼白乾裂的雙唇默默顫抖著，臉色如紙。他彷彿步入了一片魔域，周圍是萬千隕落神魔浩蕩，而腳下一條未知之路，卻通向一處光彩耀人之地，而那裏，卻似乎有着幾道令自己難以割捨的身影，每每望見，便覺心如刀絞，如同是失去了此生至愛！
他默默嘆息，觀望四周，只見自己身處一間不大不小的木屋之中，木桌椅床，床邊開着一扇明窗，此刻紗簾掩蓋，也有微微亮光透進。他身上蓋着一床棉被，卻也樸素的很。
龍心緩緩起身，也未曾脫衣，翻身而下，開始想着自己睡去之前的一切。
「吱呀」一聲，木門輕開，一道窈窕身影晃動閃進。龍心抬頭望去，只見來人他並不認識，身着紫色緊身小衣，含胸半吐，沾露欲濕，一條紫色花邊長裙，褶皺搖晃，卻是勾勒出水蛇般的身段，裙下小腳輕點，舉步婀娜，姿態蹁躚，嫵媚萬狀。女子發盤高懸，金釵橫豎，交錯盤發，額前絲絲縷縷，光滑玉潤。雪白臉龐之上，淡淡清眉微微俏起，兩眼含秋帶水，波光粼粼，纏綿悱惻，水晶盈盈，秀小玲瓏的鼻子微微挺起，輕柔地呼出點點熱氣，紅潤艷麗而小巧明媚的雙唇，彷彿與生俱來一般，總是帶點微笑，風神撩人。女子雙手平放胸前，小臂纏着紫色絲帶如縷，輕輕垂在裙間，水潤迷人的修長手指間，正柔柔地端著一樽棕色湯水。
龍心卻是望得獃滯了，如此嫵媚絕代佳人，他修為甚低，怎敵得誘惑撩人？
女子見到龍心醒來，似乎並不吃驚，只是淺淺一笑，卻是流露魅惑蒼生之風態：「你醒來了呀？我便是你今後的師傅呢，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罷？將這葯湯喝了，然後快些去通天主峰罷，昨日一事，卻是鬧起了不小風波呢。」
龍心聞言，驚慌失色，趕忙收斂心神，俯拜於地，連叩三首，緊張道：「弟子龍心拜見師傅。弟子不知是師傅，望師傅贖罪。」
女子緩緩彎腰，將藥水穩放在桌上，然後也蹲下身來，柔媚一笑：「快起來罷，我們這些深山老林的，可不比外頭呢，講這些做什麼呀。」龍心抬頭，只見林婉茹嘴角帶着一絲嫵媚笑容，卻是將他酥到骨子裏去了，他趕緊低下頭，然後隨着林婉茹站起身來。
女子重新將葯湯端起，送到龍心嘴邊。龍心見此大驚，慌忙道：「弟子怎敢勞煩師傅……」但林婉茹卻是嬌嗔一眼，只是媚笑道：「快些喝了呢，你今日之事怕也多得很呢。」
龍心接過瓷碗，輕輕沾唇一小口，卻趕忙收了回來，臉上一副變色模樣，口中苦澀味道久久不去，竟是熏得他頭腦發昏，雙眼無神，面龐收縮起來。他似是求饒苦苦般偷望了一眼林婉茹，卻是遭來媚笑嬌嗔：「不行呀，男子漢，喝了罷。」
那語氣似是柔弱無力，媚態萬千，卻彷彿命令一般，令龍心不自覺得一口灌下。事後察覺，只覺渾身冷氣大冒，冰涼嗖嗖，暗汗如雨滾下，口中苦澀之味令他全身發顫，雙腿竟是不由自主軟了下來。他只感到頭腦暈眩，臉龐緊蹙，胸間似乎翻起滔天大浪，澎湃而起，直欲衝破而出，逆口噴出。
林婉茹見龍心脖頸間來回滾動，臉色慘白，雙唇不斷顫抖，竟是要吐出來一般，不由的無奈一笑，只得柔手一拍，令他硬是生生咽了下去。龍心面色苦悲，他於龍族中何曾嘗過此等葯湯之苦澀，儘是神丹靈藥，非但不苦，反倒神清氣爽。
他忽的又想起什麼，趕忙抬頭問道：「師傅，你方才說什麼昨日之事，是什麼事情啊？與我有關嗎？」
聞言，林婉茹一窒，上下打量著這個新來弟子，卻發現似乎並不像是在說謊。神色焦急，眼神閃亮，倒是迫切想知道的樣子。她柔媚一笑道：「當然與你有關係呀，你昨日與徐顏那小子打得可真是精彩呢，那聲勢可是將通天峰都震撼了呀。好了，你快去罷，門主他們不會對你如何的。」
龍心吃驚不已，目光明滅閃爍，飄忽不定，於他記憶之中，卻只記得自己十分憤怒，心間如烈火焚燒，便向那少年撲過去。再度醒來便是在此小屋了，哪裏有什麼震撼通天峰？但望見林婉茹似是不願提起之意，便只好憋在心裏，向她告別，向屋外走去。
一走出門外，望見明日高懸，晴空萬里，蒼穹之後微微泛著星藍，方覺自己並不認得這天璣峰的路，正要回身詢問，卻已有柔美飄忽的聲音傳了過來，似是在天際遠方，又像是在身體周圍，無處不在：
「出了這片樹林，自會有人帶你前去。」
……
通天峰上，唐門大殿中。
十幾人正分坐兩旁，竊竊私語，正對間，高座之上，一名似是青年模樣的人端坐其上，面容卻彷彿是被一層淡淡迷霧籠罩一般，隱約只能看清似乎較為年輕，卻看不清整個面龐。
大殿正中，龍心低着頭慌亂地站着，不知何去何從。
那名高座之上的青年彷彿正在看着他，不言一語，默默靜坐，彷彿與這天地合一了，協調一致，似是亘古至今，永恆存在。他凝視一陣，而後自四面八方傳出如虛空般飄渺幻滅的聲音：「切勿為難，好好相待。」
兩旁正三五成群，相互皺眉相談的眾人，聞言抬頭望去，卻只見空空如也，那人早已不見。眾人不由得一陣皺眉，紛紛望向龍心。本就性格內向，敏感羞澀的龍心哪裏受得了如此關注，只覺得渾身發熱，白臉紅透，心間跳躍，猛烈衝擊，急急低下頭去。見此情形，眾人一陣莞爾，卻又不約而同地皺眉，難以想像，昨日險些崩碎整座通天峰，始作俑者，會是眼前這個受不了他人目光，羞澀難堪的，不過十歲的孩子所為。
一名中年人陰陽怪氣，笑容甚奸道：「龍心，你可還記得昨日發生了何事？」
眾人目光迎來，欲看龍心如何應答。他緊緊低着頭，細聲細氣，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今日上午時分，聽得師傅說起，好像鬧動很大。但是、但是我只記得，昨、昨天我向那名少年飛身撲去，然後、然後一醒來就在天璣峰的一間木屋中了，我真的、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微不可聞，卻似乎略帶哭聲，語氣濕澀，啜泣連連。
眾人又是一陣微笑，另一名女子輕輕嬌笑：「你不用這麼害羞，我們可不是魔鬼，你放心好了，即使整座唐門山脈被毀去了，門主也可以輕易重建呢。我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你一個十歲孩子，會擁有那麼大的力量？」說完這名女子竟如孩子般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碧水汪汪，甚是憐惜可愛。
隱身黑霧中的李昌霸傳出一聲大喝：「好了！若要說魔鬼，彩雲你更像妖魔！」此話一出，再次引起一陣鬨笑。聽在龍心耳中，只覺得唐門前輩毫無架子，童心十足，雖有些性格古怪，卻顯得尤為溫馨。他心中的一絲膽顫，似乎也平靜了幾分，只是心跳的依舊厲害。
名為彩雲的女子煞是可愛地皺了皺小鼻子，又轉向龍心歡快地笑道：「那你說說，這可能是什麼原因呢？而且據說，你昨日還施展了千年前的神功哦！」
龍心只覺得這女子比孩子更加孩子氣，但這話也只能埋在心裏，怎能出口。他微微一怔，然後微微抬頭道：「或許是我身後的這神棺起作用了，至於那什麼神功，我、我真是不知道了……」
那彩雲似是來了興趣，好奇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如同空中燦爛星辰，調皮地閃爍著光芒。她歡喜地拍手叫好道：「那這個跟棺材一樣的東西又是怎麼來的呢？」她微微撅著小嘴，微笑地看着龍心，實在是可愛至極。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趕緊補充道：「我聽李昌霸說，你一直都背着它是吧？」
龍心低低「嗯」了一聲，又有些害怕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它的真實來歷。只是我出生的時候，我家裏人送、送給我的。」
唐門眾人聞言面面相覷，沉默良久，目中有些驚駭。或是思考，或是打量著龍心身後的神棺。
許久之後，李昌霸重重冷哼一聲：「存在即是道理！總有些人會有不同的際遇，我們也不必探根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