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救人
第222章救人
小伙兒只覺自己耳朵嘴巴鼻子裏灌滿了水,他奮力的朝着水面掙扎著。
這個小伙兒能做船夫,他對自己的鳧水自是有信心,尋常江河他能一口氣渡過,即便在水中憋氣也能呆上一時半會兒,打小的時候只要天氣稍有熱意,他就喜歡跳水塘子,鑽水窩子,也正是因為如此,村中很多人都管他叫水娃。
水娃自信自己游泳的本事,所以大了些後為了攢錢討媳婦兒,便出來尋了個船夫的活計。
只是今兒個他卻是被水給困住,整個就好似不會游泳般,在江中拚命的掙扎。
他感覺到自己的腳和腰都被什麼東西纏住,腳趾尖傳來一陣巨疼,讓他不禁張嘴大叫。
只是這一張嘴,一口江水便是灌來,那江水的腥味充斥口腔,讓他感覺自己的肺在火辣辣的燃燒着。
他驚慌失措的掙扎著,想朝着船上呼救,可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船上的船夫們見到水娃如此樣子,一時也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人抓起撐桿就朝着水娃遞去,卻被老船夫一把攔下,他不敢讓大家用撐桿搭救,生怕下一刻又有人被拽入水中。
有人尋來繩子,將一端綁在船舷之上,另一端朝水娃扔去,就見那繩子好似被什麼推動,剛落水就朝着船身划來。
老船夫看向少年郎,只見是個面白的大家公子。
眼皮越發沉重,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爹,娘。水娃還沒能掙到錢孝敬你們.」水娃悲切的想着,眼前竟是浮現兒時的畫面。
那少年郎沒回話,走到一眾船夫的身邊,凝視江面,片刻后便是朝老船夫問話:「可有繩子?」
「哦?」那少年郎君接過繩子,疑惑的回應了一聲。
這情況急迫,人命關天,老船夫也是愁苦了臉。
或許,水娃也快死了吧。
該是怎麼辦?!
「公子,是我們的船夫落入了水中。」老船夫面帶悲傷的說道。
他的手腳在抽搐,肺部是灼燒的疼痛。
老船夫愁眉苦臉,也是沒了主意。
「那為何還不救人?」
「自然是有。」船夫們說着便將已拋下水的繩子拽了上來道,「我們想用這繩子救來着,但是繩子剛拋過去就被什麼東西推了回來,始終夠不到水娃子!」
就在這時候,船夫們耳邊傳來一個少年郎的聲音:「出了什麼事嗎?」
聽說人將死的時候很想起很多事情,會看到自己的一生,就像過西洋片那般,一幕幕在腦海中剎那而過。
而江中的水娃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模糊,耳邊的聲音被江水隔絕,整個人逐漸沒了氣力。
江中的水娃逐漸沒了氣息,船上的船夫們眼看着水娃的動靜越來越小,隱隱已有了下沉之意,急的跺腳,卻也沒轍。
「救不得,救不得,誰下去救誰就沒命。都是爹娘生養的,誰也不能平白丟了性命。」老船夫長嘆道。
這般情況明顯不同以往,若是下水救人,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他方才千叮萬囑,沒想到還是叫人著了道。
他披着衣衫,站在船艙處,就好似道觀神廟裏的金童玉女,不似人間的來者。
眾人見少年郎君接過繩子后便是面面相覷,皆是不知道這小公子要做什麼,莫不是還想拿這繩子救人。
大夥兒一言不發,看向少年郎,就見對方站在船邊,他伸手掐法訣,好似道士般,又從懷中取出一黃符貼在繩子上,口中念道:「赫赫陽陽,日出東方,吾今祝咒,掃盡不祥,遇咒者滅,遇咒者亡,天師真人,護我身旁,斬邪滅精,體有靈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罷,就見那黃符光芒閃過。
船夫們瞪大眼睛看着,一個個驚訝的張大了嘴。
他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這少年,生怕錯過了半分細節,便見這少年隨後將那繩子朝着江中拋出,輕呵一聲:「打!」
繩子好似靈蛇般朝着江面鑽去,劈在水面,破開波紋。
隨即一聲尖叫傳來,那聲音好似猴兒的慘叫聲,江中混水滾動,原本漂浮的頭顱瞪大雙眼,突然頭皮崩裂,從中爬出一隻渾身好似披着青苔長毛的猴子。
「水!水猴子!」船夫們這才認出那物是什麼,這臉上的神色是既激動又恐慌。
水猴子的傳聞數不勝數,民間又稱其為「水獅鬼」、「水屍鬼」或「落水鬼」,常聽人說水猴子會潛在水底,將游泳之人拉進水中溺死。也有人說水猴子其實是被淹死的小孩所化,心懷怨念,它們會將人淹死後,再汲取人的魂魄。
所以做父母的常會用水猴子來嚇唬小孩,叫他們不要肆意去河邊玩水。
只是這傳聞歸傳聞,真見到水猴子的人卻是沒幾個,如今當真見到,船夫們只覺得開了眼。
少年郎自然是不理會這些人,這手持繩子的一端猛然揮臂凌空畫了個圈,就見這個圈順着繩子向江中的小伙兒纏繞而去,即刻便是綁上那落水的小伙兒,再后就聽那少年郎大喝一聲「收!」,那繩子便是將小伙兒拖到了甲板之上。
船夫們紛紛擠過來,七手八腳的將水娃抬起放平,給他按壓肚子和胸部,幫他倒去水口鼻中的水。
這時期對於溺水者的救治辦法還是有的,並非像尋常人說的那樣,淹死了就束手無策。
在清代程鵬程編寫的《急救廣生集》中,便是有救治溺水者的辦法:把溺水者拖到岸上后,不能立即讓落水者頭朝下控水,而是要將他的口撬開,找根筷子,橫其嘴中。再尋一個寬凳子,上面用綿被疊起,被下安綿枕,中高旁低,如牛背式樣,抬溺人橫伏於上,凳不可放穩,墊虛一凳腳,令一人常常將橙搖動,水控去亦活。
不過這些辦法都是看溺水的時辰,不似後世人工呼吸那般便捷。
少年郎收回繩子,轉身看向水中的頭顱,見其之上趴着的水猴子,就朝一旁的老船夫交代道:「去尋些酒水,再弄些雞血,若是沒雞血,童子尿亦可,將其攪拌混合糯米,撒入江中便可。做完此事後,便是在船頭燒上一根香,往後七日,每日念一遍:『唵麒麟唵婆麟』,便可保一路平安。」
「是。」老船夫恭敬謝過,朝着少年郎行禮。
方才那幾手,他便知曉這少年不簡單,定是有本事的人,就有些好奇的再問:「不知公子是哪家法師?」
「我乃是茅山白雲觀的道士。」少年郎笑道,隨之走向那溺水昏迷的水娃,教授船夫們如何用人工呼吸,在救醒那水娃后,少年便是步入船艙之中。
接下來的夜晚再無其他事情發生,只是船頭多了一炷香。
老船夫和船家都朝這江面祭拜。
兩人神色嚴肅,說着什麼話。
沒多久,李道玄的小間門被輕輕的敲響。
看着地上睡得正香的薛家姐妹,他輕手輕腳的拉開門,便看到身圓體肥船家正捧著盒子,臉上堆笑的看向他。
「這位小道長,這是咱家的一點心意,還希望道長能夠收下。這次若非道長出手相助,恐怕我等是有了麻煩。」
「船家客氣了,這本是我茅山弟子該做的。」李道玄笑着看船家推辭道。
這船家見李道玄推辭,急忙又道:「道長該做那是道長的事,這點心意是咱該有的。要不是小道長,我這船上怕是要鬧出人命。到時候誰還敢坐咱的船?區區心意不足掛齒,還請道長收下。若不然傳出去,這江南江北還不得說咱牛某人不講道義,連恩人都不謝。」
「這好吧,我便是收下了。」李道玄也沒再推辭,坦然收下銀子,李道玄心中有了較量,這既是感謝,又是封口費,也是無奈的笑了笑。
兩人交談幾句,那姓牛的船家便是離開了。
夜幕昏沉,船隻慢慢的靠向長江北岸的京杭大運河口處,不多時,便在離河口處約兩丈之地下錨不再前行。
長江的北岸此時一片寂靜,只有三五根火把在夜風中搖晃,為夜間的行船指引著方向。
夜間抵達此地準備進入京杭大運河的大船多是如此,靠近河口便會下錨,一來這類大船夜間摸黑駛入大運河容易出現意外,大運河的河道不比長江開闊,大小船隻往來密集,若非急行,多不會在黑夜進入。二來在距離北岸不遠處下錨,此地有駐兵巡防,也能防止在江面上出個好歹無人搭救。
船艙里的乘客都已熟睡,就等著天亮后船隻繼續沿着京杭大運河北上揚州,成為揚州府清晨的第一波江上來客。
只是等到第二天天剛亮,李道玄的房間又被敲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