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血腥戰場

第66章:血腥戰場

在四周胡族游騎射出淋漓的箭雨下,陣中接連不斷有士卒倒下,倒下人的工作,即刻會有另一人頂上,整個車陣依舊堅定的向西北方向移動。

車陣內,弓弩手們不斷射出反擊的箭雨,陣外的胡族游騎也不斷有人落馬倒下。但圍繞在車陣四周的圓陣未見有絲毫消減。

現在雙方已經是在字面意義上的拚命了。雙方人命如數字一般不斷減少,直至一方在不斷消減的人數下徹底崩潰。

「該死!宋軍怎會如此堅韌!」

鮮卑小部出身的乙弗野看着自己的家底不斷在進行「無謂」的消耗,心都在滴血。

乙弗野不是沒和宋軍打過。前些年乙弗野在青州劫掠宋國民戶,也與宋軍交過手。那時候的宋軍郡縣兵別說戰到現在與胡騎拚命了,單是被包圍之後,不出一時三刻就會潰散而逃。然後乙弗野所率輕騎銜尾追殺,如貓戲鼠一般輕鬆寫意。

今年年初突襲宋國時,乙弗野也與宋軍正規軍打過。劉駿年初夜襲汝陽時,乙弗野因為在南方戒備壽陽方面,沒與劉駿部騎兵交過手,所以乙弗野對宋軍正規軍的印象是:有點東西,但不多。

現在乙弗野多少有些理解,為何大宋能與一統北國,如日中天的大魏分庭抗禮了。因為南朝總有人會在危難時刻站出來,用自己的命來堆出一條向前的路。

隨着大車陣移動速度變慢,車陣身後的北魏步軍漸漸趕了上來,另外還有一部鐵甲步軍,在拓跋仁的調度下,乘上了馬,前出至車陣前頭,在車陣與薛安都部營寨中間列陣,意圖阻擋車陣靠近薛安都部營寨。

同時,還有更多的騎兵加入到了圓陣的隊列中,以替換那些奔馬太久,以至於人馬俱疲的游騎。

「擦!」

車陣內,劉駿身旁護佑的文泰,異常小心的砍斷插在劉駿肩頭的箭桿。哪怕文泰等護衛防禦的再嚴密,但從天而降的箭雨,總會有那麼一兩支漏網之魚。

好在那箭矢雖是從劉駿肩頭盔甲縫隙鑽進去的,但在甲片的阻礙下,已經消去了很多力,最後卡在了絲綢罩衣上,並沒有直接入肉。

文泰細緻的將箭頭拔出后,看着箭頭上並沒有明顯血跡,不由鬆了口氣。這年頭一旦傷口感染,連皇帝都不一定救的回來。

「情況怎麼樣了?」

車陣內,劉駿已經無法像在營寨中軍望樓上那樣,對大致情況一目了然了。現在劉駿除了藉著日頭判斷行軍方向外,只能靠傳令兵的傳訊來確定陣內情況。

「回稟王上,據前沿臧參軍回報,我部距薛參軍營寨尚有七里。」

「回去,再探,待至五里時,再來回報。」

「是!」

劉駿跟前暫代傳令兵的禁衛再度舉著一副圓盾衝到前沿。

七里路,紙面上看並不遠,現代坐公交車也就三五站的路,但此時劉駿大軍頂着箭雨往前走時,七里的距離竟如天塹一般艱難。

車陣兩邊,大量的軍馬在不斷奔走,載着北魏步卒不斷超越車陣,攔在車陣與薛安都部營寨中間的北魏步軍陣列越積越厚。

劉駿雖然待在大陣中心,看不到四周情況,但隨着箭雨不斷密集,心裏也是焦急不已。只是面上,劉駿還是那一臉木然的表情。

「急,並沒有用,反而作為一軍主心骨,此刻必須要端起氣勢,能讓更多士卒寄託以希望!」

車陣之中,劉駿無數次在心中這樣寬慰自己,然後就是靜靜的等待命運的安排。

待車陣緩慢的走入五里的範圍內時,拓跋仁已經趕了過來。

「哼!待在營內,尚可再苟活一兩日,如今竟敢傾巢而出,愚不可及!」

車陣前頭,整備好的北魏步軍已經與車陣前軍接敵。比之守營時,更為殘酷的肉搏戰驟然打響,位於車陣中央的劉駿都能聽到前方大起的喊殺聲。

「呼!休達公,看你了!」

感知著四周漸漸停下移動腳步的車陣,劉駿知道,自己所能做的極限已經到了。

薛安都營中,之前劉駿重新整編起來的一千五百騎兵,除了程天祚部一百具裝甲騎未動外,其餘人已經全部披上了重甲。

程天祚部也只是暫時不動,等會還有更艱巨的任務需要程天祚完成。

營內空地,薛安都跨馬走在大軍前頭,在寨門開啟之前,薛安都只說了一句話:

「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薛安都身後,一千五百騎兵整齊的怒喝。

其中一千餘騎兵是跟着劉駿突襲汝陽,一起扛過槍的交情。後來補充進來新卒,劉駿對待他們也不差,家裏是給錢、給田,家裏弟弟有讀書的,劉駿甚至還能安排門路當個小官。這一千五百騎兵在劉駿的傾力投入下,已經堪稱劉駿的死士。

劉駿在,家裏的一切都能得到保障,劉駿不在。現在得到的,也不過是空中浮雲。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士卒會跟着將主造反的原因。

情感的羈絆只能維繫一時,只有利益才是真正的永恆。

寨門大開后,與劉駿利益深度綁定,情感也不差的騎兵們,合上面甲,朝營外看守的北魏騎兵沖了過去。

沒錯,隨着劉駿部車隊的動向,是個人都知道劉駿所部大軍的目的地。拓跋仁自然會安排騎兵看守薛安都部。只是拓跋仁沒料到的是,一千四百捨生忘死的騎兵,衝鋒起來的氣勢實在是太過駭人。

作為鋒矢箭頭的薛安都與前來阻攔的數千北魏騎兵正面對沖,薛安都遇敵之後,猛氣咆勃,所向無前,當其鋒者無不應刃而倒。北魏騎軍中,一名甲胄明顯厚重的騎將,見此情形調動馬頭向薛安都徑直衝來。長長的馬槊直抵薛安都心窩。

薛安都也發現那名裝扮與眾不同的北魏將軍,當兩騎相遇時,薛安都躍馬大呼,撥開了該將的馬槊直往刺之,該將隨即倒斃。

一時間,失去主將的北魏騎軍,被薛安都這一波衝刺徹底擊潰。

一舉殺穿了北魏騎兵大陣后,薛安都並身旁幾名親衛,從掛在身上的布袋中抽出一根「信號彈」用內置的打火石點燃。

「嗖!嘣!」

幾聲煙花在眾人頭頂炸響,即使是這樣,薛安都還是不放心,命所部分出五名騎兵殺回去報信。而薛安都則是向潰逃的北魏騎兵追了過去,不給對方重整陣型的時間。

「什麼!我部騎軍被宋軍騎兵衝垮!?爾敢謊報軍情!?」

「大王!小的怎敢謊報軍情?將軍仆蘭曇達為宋將陣斬!我部騎軍由是大潰!」

說到此處,前來傳信的胡騎,雙目流下淚來。作為仆蘭曇達的親衛,以北魏軍法,傳訊兵難逃一死。

「哼,下去吧,本王算你陣亡!」

「多謝大王!」

走出拓跋仁的視線后,該名士卒將陪同自己數載的馬匹韁繩交予一旁拓跋仁親衛,隨後抽刀自刎。

還不等拓跋仁調度更多騎兵救援被薛安都沖潰的騎兵,一陣與眾不同的馬蹄聲在拓跋仁耳旁響起。

「具裝!?是劉駿的具裝甲騎!快!快命人攔住他們!」

之前劉駿偷襲汝陽時,留下了幾具全裝的具裝甲騎屍體,當時劉駿來不及收攏珍貴的甲騎匆匆而退。添了幾副馬鎧的拓跋仁知道劉駿手頭有這麼一支具裝甲騎。

在攻營之前,拓跋仁在滑台城頭仔仔細細的觀察過劉駿所在大營佈置,見其中並無多少馬匹,拓跋仁還以為珍貴的具裝騎兵已經被劉義隆調走了。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身備鐵甲的惡鬼再度出現!

奔騰而來的百名具裝甲騎,踏出了千軍萬馬的音浪,拓跋仁所在之處,正處於音浪波及的範圍內,於是拓跋仁親兵簇擁著拓跋仁匆匆離去。一旁接到拓跋仁命令的騎軍,硬著頭皮試着上前阻攔,結果被踏出了一條新的血路。

「嘣!嘣!嘣!」

在沖開些許阻攔的騎兵后,藉由人馬具甲的衝擊力,程天祚在拓跋仁略顯絕望的目光中,一馬當先,沖入了正與劉駿部交戰的北魏鐵甲步軍后側。哪怕北魏步軍在身後音浪響起時就已有所反應,但面對着壓迫而來的鐵山,無數步軍還是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四散逃開。

更多的人則是在馬蹄鐵下化作血泥。

「傳令下去,全軍燒車,棄陣!輕裝疾行!」

「是!」

剛聽到熟悉的奔馬聲響起,劉駿還不等前營彙報情況便激動的下達全軍突擊的命令。

收到劉駿命令的前軍臧肇之部,在程天祚部具裝甲騎衝垮了身前北魏步軍的士氣與陣型后,臧肇之身先士卒,一舉突破了北魏步軍的阻攔,隨後,沈攸之部中軍護著劉駿,開始沿臧肇之部沖開的口子沖了出去。

后軍劉泰之部,在收到劉駿命令后,高聲疾呼道:

「放火!」

鏈接成陣的大車在車內大量糧草的助燃下,變成了一堆堆火炬。隨後在營內前軍、中軍因與敵軍攪在一起而放棄的大量木板,也被隨行而至的后軍丟入火中,一道火龍,斷開了劉泰之部后軍與北魏追兵的接觸。

隨後,薛安都部騎兵在左、程天祚部騎兵在右,兩部騎兵一左一右,掃蕩著一時潰亂的北魏軍,兩軍中間,臧肇之部、沈攸之部以勉強維持陣列的姿態快步逃往薛安都部軍營。

沒錯,就是逃。此時已經是能逃多少是多少了。

「劉駿!劉駿!本王就不信八萬人都留不住你,傳令乙弗野,給我圍殺宋軍騎兵!紇單曜!」

「末將在!」

「你部甲騎,即刻給本王衝擊脫離車陣的宋軍!本王要讓劉駿知曉,何為具裝甲騎!」

「是!」

拓跋仁快被氣瘋了,兩次!劉駿已經兩次使用騎兵打的拓跋仁灰頭土臉。要知道以騎兵聞名的可是大魏啊!

此時車陣距離薛安都部大營,不過兩千多米,普通人跑完這段距離,不過十至十五分鐘。但為了不至於被北魏散落的騎兵一衝而潰,劉駿部步兵還要組織陣型前進,所以跑到薛安都部大營起碼需要半小時的時間。

薛安都與程天祚能不能為劉駿拖夠半小時,這將決定劉駿大軍的生死。

好在薛安都第一波衝擊陣斬北魏騎將,北魏軍騎兵重組陣型起碼需要十分鐘!至少十分鐘內,不會有大部中裝騎兵前來突擊。

位於陣中的劉駿,已經想不到那麼多了。該做的都做了,該佈置的都佈置了,底牌盡出的劉駿,決定將未來交給天意。

「昔年劉牢之擊孫恩,引高祖參軍事,高祖將數十人覘賊。遇賊數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高祖墜岸下。想來當初高祖面臨的絕望比我還要深吧。」

劉駿身為皇子,自然知曉自家爺爺的光輝事迹。當初劉駿讀到這段歷史時,心中曾腹誹過此事的真假。一人追着千軍跑,哪怕那千人多是未曾接受過專業軍事訓練的邪教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沒見劉裕率領的那幾十名部下都死乾淨了嗎?

現在,位於戰陣之中,劉駿知曉了,若是自己處於劉裕那般處境,可能無法像爺爺劉裕那樣,斫殺數人、大呼逐之,賊皆驚走,高祖所殺傷甚眾的無雙戰力。但劉駿也肯定不會引頸就戮。就算是死也要濺敵人一身血!

有時候,人拼的就是一口氣!

想到此處,劉駿奔跑時纂緊了腰間劍柄。

「咚咚咚......」

一連串與程天祚部騎兵類似的聲音響起,劉駿面色凝重的看向右方。

「終於來了嗎?傳令沈攸之,若劉泰之部,不及抵達,便由其部抵禦!」

「是!」

一名親衛接令狂奔向沈攸之所在方位。接到命令的沈攸之長嘆一聲,在沈攸之的調度下,五千中軍分裂成兩部,各自扛着長矛,緊緊跟隨前軍步伐。

右邊,負責看護大軍右翼的程天祚部甲騎,因為接連兩次衝鋒,僅剩七十七人,而且不論人力還是馬力消耗都相當嚴重。現在的程天祚部,不過是一隻年老的雄獅,除了外形依舊唬人之外,內里已是破敗不堪。

右側、北方,拓跋仁特意調來謹防劉駿衝到黃河邊的五百北魏具裝甲騎在乙弗野部輕騎看護下整備完畢,開始逐漸提速。

「呼呼...」

消耗了大量體力的程天祚,看向北來的五百北魏具裝甲騎,鐵面下的表情充滿了猙獰。

「諸君!今日有死而已!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殺!」

七十人組成的小箭頭,義無反顧的沖向了奔騰而來的鋼鐵洪流!

「嘣!

這一次同樣一馬當先的程天祚沒法再像之前那樣如熱刀切黃油一般切開面前的敵人了。鐵與鐵的碰撞,因為體力消耗過大,速度更慢,人數更少的程天祚部騎兵,被紇單曜所率的五百具裝甲騎直接碾了過去。

程天祚本人更是在碰撞的瞬間直接被撞的人仰馬翻,隨後一人一馬,在無盡的鐵蹄之下化作滋養大地的血泥。

一戰之後,程天祚部七十七人,盡數血染黃沙。而劉駿北側右翼,門戶大開。

好在程天祚死的不是毫無價值,起碼將紇單曜部具裝甲騎衝鋒勢頭給攔了下來,同時也給紇單曜部造成了五十餘人殺傷。在紇單曜重新整頓好陣型時,后軍劉泰之部,在放棄陣型的前提下,狂奔著跟了上來。

此時,劉駿部前軍,距離新營僅余千米。軍營內的步軍,在參軍尹定的指揮下出營接應。前軍距離脫險,僅餘七八百米而已。

騎在馬上的紇單曜知曉不能再拖了,所以在剛整理好陣型之後,紇單曜當即加速,直奔劉駿部中軍而去。跟在其後的還有大量乙弗野部輕騎,一旦紇單曜衝散了宋軍陣型,這些輕騎便會如狼一般徹底攪散宋軍,並將宋軍一一獵殺於營前。

「咚咚咚...」

重騎奔踏的聲音再度響起,劉泰之部殘存的三千多人喘著粗氣走在沈攸之部右側,此時這些戰士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能跟上中軍腳步,憑藉的只剩最後那一口氣罷了。

現在,劉泰之知道,是該這口氣散的時候了。

「全軍,舉矛!坐下!」

鼓起最後一口氣喊完這聲后,劉泰之當先舉著長長的馬槊坐在了地上,靜靜的迎候死亡的到來。

劉泰之部,已經簽署過生死狀的軍卒們,有些如劉泰之一般舉著長矛坦然接受軍令。有些則是難逃死亡的恐懼,痛苦流涕的舉著長矛坐在地上喊著媽媽,還有一些心思活絡,想跑的士卒,在這些人身後負責監軍的沈攸之下令,直接射殺了那幾名企圖臨陣潰逃的人。

在遠遠看見閃著寒芒的鐵甲騎衝過來后,整個劉駿部中軍都龜縮在了劉泰之部身後。同時,左側薛安都再度陣斬敵將,沖潰了試圖配合紇單曜衝擊宋軍軍陣的北魏騎軍。在察覺到北方的動向後,薛安都不顧士老兵疲,率領着殘存的八百餘騎兵,繞行敵後。

在看到薛安都部的動向後,紇單曜吃了一驚!現在擺在紇單曜面前唯一的選擇只剩下對着劉泰之部衝過去了。

只要衝開了劉駿部陣型,在身後大量輕騎的支援下,還有留下劉駿部殘軍的可能,若是此時減速,再被薛安都這樣的猛將銜尾追殺,紇單曜有些不太敢想像那樣的畫面。

重騎兵只有衝起來才是重騎兵,沒有速度,重騎兵不過一群鐵罐頭罷了。就算薛安都部只是與其一換一,血虧的也只會是北魏。

想到此處,紇單曜不再猶豫,對着劉泰之部直接沖了過去!

大陣最前排,劉駿在徐州最信重的部將劉泰之凋零於北魏的馬蹄之下,三千步卒,以驚人的血氣,扶著長矛硬頂具裝甲騎的衝鋒。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中軍處,聞到那股驟然爆發的驚人血氣,劉駿心中血氣一激,高聲嘶吼了起來。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劉駿身旁,跟在劉駿身後學過此歌的文泰跟着唱了起來。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聽着這句歌詞,文泰所屬的一眾禁衛,跟着劉駿、文泰也唱了起來。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

隨着親衛們的嘶吼,一時間整個中軍跟着呼應。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王玄謨部軍卒,雖是徐州出身,可當兵的多是北方南下的流民。南方真正能混到一口飽飯吃的,極少有願意來當兵的。聽着中軍響起來的歌聲,想到自家被胡虜驅趕以至於遊盪至南朝,成為孤魂野鬼的經歷,士卒們紛紛應和著唱了起來。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平城誓不休!」

「殺!不破平城誓不休!」

三千劉泰之部本為殘軍,組成的軍陣並不是很厚,紇單曜五百具裝甲騎,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后還是沖開了軍陣,直直衝向劉駿所在的中軍。在紇單曜身後,大量的胡騎已經集結起來,蠢蠢欲動。只待劉駿部陣型被徹底攪散,這些胡騎便會上來咬肉。

只是令紇單曜以及其身後所有胡騎沒想到的是,此時一首對胡族來說很不友好的歌聲響起。之前還有潰散跡象的劉駿部大軍,似是打了雞血一樣,不退反進。躺下地上被馬蹄踩的五臟俱碎的士兵,不知哪來的最後一口氣,將死之際也要割傷馬腿。

更多的人則是用長矛與血肉,硬頂具裝甲騎殘存的衝擊力。

很快,紇單曜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沖不動了!

失去衝擊力的具裝甲騎,落於大隊步卒之中,只剩一個下場,那就是被人如罐頭一般撬開,殺死!

「沖啊!你們給我沖啊!」

遠處,拓跋仁看着父親留下的老底子陷於劉駿軍大陣之中,整個人眼睛都紅了。當即驅馬,一鞭子抽向在一旁猶疑不決的輕騎騎將。

看着身旁拓跋仁那副要生吃了自己的樣子,輕騎騎將丘林庫達,不顧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薛安都,直接向紇單曜沖開的缺口沖了過去。

不久,本就血腥的戰場絞肉機,再度添上了新肉。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殺!」

被眼前的血腥場面刺激的徹底失去理智的劉駿,提着寶劍沖向了不遠處,一名已經徹底被攔下來的具裝甲騎。馬上的騎兵被眾人合力用長矛給捅了下來。隨後,一身重甲的騎兵很快就被人拿刀給抹了脖子。然後再找下一個!

無盡的血腥,已經讓戰場上的人徹底瘋狂。伴隨着不斷響起的戰歌,見丘林庫達所率輕騎衝來,最外側的宋軍一臉慘笑的學着之前已經化作血泥的前輩舉著長矛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臨。而這也是丘林庫達最不希望看見的場景。

輕騎無甲,本來就不是沖陣用的!

無數長矛立在那裏,沒有甲胄護身的輕騎很快就成為了立在地上的串糖葫蘆。淋漓的血水隨着或人或馬的胸膛,浸染著這片已成地獄的戰場。更讓丘林庫達膽寒的是,薛安都部殘存的騎兵,直接捅了丘林庫達所率輕騎的菊花。

薛安都為騎軍先鋒,單騎突陳,所向無前,後繼的胡族輕騎,夾射不能中。薛安都部八百殘兵,殺傷不可勝數。隨即,殘存的胡族輕騎一鬨而散。

「大王!大王!」

在劉駿一劍捅入一名殘存的具裝甲騎脖頸時,沈攸之不知何時趕到劉駿身後。不顧劉駿下意識的揮劍,抱着劉駿大腿哭喊道:

「大王,該撤了!再不撤將士們豈非於此空撒心血!」

劉駿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喊道:

「撤!」

殘存的兵卒,在沒有了四周胡騎的阻攔后,很快在尹定部大軍接應下,縮入了黃河岸邊軍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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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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