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即便他是一個國家的王!
第165章即便他是一個國家的王!
午後。
科德溫藍山的某處支脈。
「咣~咣~咣~」
盔甲的碰撞聲在無名的曠野響起。
三個披着鋼鐵盔甲的騎士,坐在雄壯威武的戰馬上,任由馬匹慢速行在山間緩坡中,被旅人踩出的小徑上。
金色的馬衣,油光鋥亮的鎧甲,還有黃底的黑色獨角獸披風。
很明顯,這是一群科德溫的國王親衛。
才剛開春,科德溫山間的雜草就已經開始瘋長。
汁水豐盈的嫩草地連訓練有素的國王親衛馬匹,都忍不住在踱步向前的時候,悄悄低頭吃上幾口草料。
一個年輕的騎士坐在馬上,四下望着千篇一律的山間風景,忍不住收回目光看向排頭的騎士,問道:
雖然慢一點,但好處是非常隱蔽,隨時可以像剛才那樣躲進草叢中。
「而一個士兵要做的,就是閉嘴聽從上級,也就是你面前的『伊萊德隊長』的命令,知道了嗎?」
叫威德的年輕騎士,撓了撓頭盔,疑惑道:
然後以狼徽的魔力視覺,騎着「蘿蔔」一路追蹤飄散的黑色魔力點,直到遇到了第一隊國王親衛。
「噠~噠~噠~」
栗色戰馬身後的白馬為了躲閃,側身踉蹌了一下,差點將身上的年輕騎士甩下來,摔在路邊半人高的雜草上。
他心想。
「記好了,威德騎士!」
好險!好險!
真是差一點就暴露了。
是的。
輕輕的草木摩擦聲響起。
艾林望着不遠處緩緩移動着的黑色魔力點,神情有些凝重。
所以。
差點就要和那三個騎士狹路相逢。
有些狼狽的年輕騎士,連忙穩住身下的駿馬大聲喊道:
「是!伊萊德隊長!」
沒等年輕的騎士抱怨完,伊萊德猛地拉緊韁繩,訓練有素的栗色戰馬幾乎瞬間停下。
遇到第一批國王親衛時,他就讓「蘿蔔」自己回旅店了,所以現在就只能徒步行走。
被叫做伊萊德隊長的騎士沒有回頭:
「威德騎士,你難道沒有聽到今早傳令官傳達的國王手令嗎?」
「你現在只是國王親衛的騎士,只是一個士兵。」
與狼學派的獵魔人在百果園分別後,艾林徑直前往城堡廢墟。
淡黃色的皮甲,一鋼一銀兩把長劍以及那獨特的背劍方式……
「可是這裏,除了雜草就是雜草,哪裏來的異……」
伊萊德又瞪了年輕騎士一眼,然後拉緊韁繩,調轉馬頭,繼續向前搜查。
若是這些魔力點,真的指向紅髮精靈委託的那對夫婦的話……
「搜索負責區域內的所有異常之處。」
或許是因為大隊人馬的調動,使得狼、熊、食屍鬼著些感知敏銳的生物都被驅離。
「伊萊德隊長,我們到底在找什麼?」
國王親衛的年輕騎士剛剛差點摔入的那從雜草中,忽然小心翼翼地站起了一個人影。
此人正是狼學派的獵魔人——艾林。
「一加入榮耀的國王親衛,你就不是什麼尊貴的伯爵繼承人。」
「嘶~」
若不是艾林的感知獲得提升,隔着很遠就看到了那顯眼的盔甲。
「這已經是第四波騎士了吧?」
「嚓~嚓~」
而且看樣子,國王的親衛們似乎也只差一點就鎖定目標了。
沉重的馬蹄聲漸漸遠去。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艾林嘆了一口氣,意念重新鏈接狼徽,再次跟着隨着黑色魔力點的方向前行。
「國王親衛們正在尋找的異常之處——也就是國王哈克索要找的,果然和我的目標是一致的。」
從草叢中站起來后,艾林拍了拍胸口的皮甲,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長出了一口氣。
望着樹木掩映下已經模糊不清的身影,艾林心裏到現在還有些忽上忽下的。
「很好!」
除了險之又險地又遭遇四波國王親衛,他這一路走得格外地順暢。
不過。
每次遇到這些披着黃底黑色獨角獸披風的騎士,艾林心中的擔憂總是會加重一分。
「就算能找到紅髮精靈委託的那對夫婦……」
「可是這麼多精銳騎士封路,我又怎麼將這兩個人從國王親衛的層層圍堵中,安全送出科德溫?」
年輕的獵魔人思考着,跟隨黑色魔力點繞開一棵兩人合抱粗細的橡樹后,忽的就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山谷攔腰斬斷了他的去路。
黑色的元素點就這樣橫空飛入其中。
山谷?
似乎……似乎是個可以藏人的好地方。
艾林心想。
他望着漸漸向他視線範圍外延伸的黑點,嘆了口氣:
「可惜黑色魔力點的指引作用到此為止了。」
畢竟。
他沒有翅膀,沒辦法順着眼前的黑色魔力點飛過去。
正當艾林有些苦惱時,他的耳朵輕輕動了動。
「噠~噠~噠~」
微弱的馬蹄聲從山谷中傳來。
艾林循聲望去,三個國王親衛從他右側的山谷入口,騎行進來。
他們通過幾個木柵欄,進入了一大片扎著帳篷,有很多黑點不停移動的營地。
「這是國王親衛的臨時駐紮地嗎?」
凝神仔細看清楚后,年輕的獵魔人頓時感到有些棘手了。
紅髮精靈要找的那對人類夫婦已經被抓住了嗎?
還是沒有被抓住,這些親衛只是恰好找了一個山谷方便駐紮?
不對!
應該還沒找到!
他想起之前那一隊差點抓住他的國王親衛。
「『搜索區域內的所有異常之處……』記得那個隊長是這樣說的。」
艾林喃喃著,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是呀。
若是真的找到了,怎麼可能還需要再派人出去尋找?
當然。
還有一種可能是艾林來得正好。
恰好他找到這個山谷的時候,哈克索的親衛們就找到了國王要尋找的目標。
可真的有這麼巧嗎?
這樣想着,艾林低下頭,眯着眼睛極目遠眺。
「噠~噠~噠~」
那對騎士進入營地后不一會兒,又有一隊國王親衛從營地中騎行而出,而且營地中的黑點也如常移動着。
「應該是在換班。」
年輕的獵魔人心想。
所以沒錯了!
科德溫國王的親衛們肯定還沒有找到目標,否則還要換班出去做什麼?
艾林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頓時振奮起來。
「只要我搶先找到目標,將那對人類夫婦帶出……」
「帶出……」
他低頭,望了眼營地。
因為距離太遠,他只能看到一些小黑點,不過大致數了一下后,至少也有兩三百個。
艾林沉默了許久,捫心自問了一句。
是誰給了他勇氣,讓他敢厚著臉皮說出「只要」這兩個字的?
……
班·阿德附近某個林間空地。
故意的?
古克薩特的腦子被一波又一波信息攪成了漿糊,已經沒法正常思考了。
又是國王滅絕獵魔人、又是自家學派完蛋、又是領袖迫害重要戰力……
他只能扶著大篷車的油布皮,愣愣的看着光頭男人。
「你的意思是?」
光頭男人沒有正面解釋,反而像是再給學徒講課一般,循循善誘道:
「當你知道國王的目的是為了同時滅絕狼與貓,而你又無法抗衡時,作為一個領袖,選擇就已經不多了。」
「抗爭、逃離、臣服,無非就是這三種。」
「如果是你,我的學徒,伱會選擇哪種?」
古克薩特的腦海中百轉千回。
沒等他想出一個結果,光頭男人接着道:
「抗爭做不到,因為常年和精靈的戰爭,哈克索的守備在國王當中都是最森嚴。」
「男巫、親衛和守衛,加起來超過一百多人。」
「現在又是國王最敏感、警惕性最高的時刻,貓學派總共才十多個獵魔人,我們可能連靠近都做不到。」
「那離開呢?」古克薩特追問,「我們又不像其他學派那樣,有搬不走的石頭城堡,我們有大篷車,哪個國家不可以去。」
「真的嗎?」光頭男人反問,「真的哪個國家都可以去嗎?」
古克薩特聞言愣住了,下意識道:「難道不是嗎?」
光頭男人搖頭,道:「貓學派是接受殺人委託的獵魔人學派,從剿匪、通緝到暗殺,紮根科德溫上百年的我們,所有的僱主都在科德溫,離開這裏,我們吃什麼?」
「而且,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
「什麼……」古克薩特一頓,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所有獵魔人學派終將消亡」,驚恐萬狀地道:
「想要滅絕獵魔人的國王不止哈克索一個!」
光頭男人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
「古克薩特,何止是國王啊?」
「整個世界都在與獵魔人為敵。」
「所以逃到其他國家,貓學派也難逃覆滅是嗎?」古克薩特問道。
然後他漸漸冷靜了下來。
特雷修斯用這些話語來恐嚇他毫無意義。
三項選擇,已去其二。
特雷修斯的選擇就很明顯了。
古克薩特嘆了口氣,無力地問道:「所以你選擇了臣服?」
光頭男人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將話題轉移,道:
「昨天晚上的委託我早就知道有問題了,但是無妨。」
「實力上,你和托蒂拖住一個狼學派大師不成問題,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即便出了意外走不了,只要你們未下殺手,以狼學派獵魔人的原則,即便佔據上風他們也不會殺了你們,」
「至於其他人……」
「弗萊迪卡是個變態,做事太偏激,是學派大多數麻煩的源頭。」
「賓度和賓度殺了阿德·卡萊王城的很多侍衛,後來雖然因為狼學派和鬥技大賽的原因放了他們,可要讓哈克索接納學派,他們都必須死。」
「至於布雷特……」
光頭男人嘆了口氣。
「他一心放在劍術和實力的提升上,是個人才。只是可惜,他的得罪的騎士與貴族最多。」
古克薩特捉摸著光頭男人的話,有些複雜地道:
「所以作為學派的領袖,你將他們都放棄了?」
沉默降臨。
幾秒鐘后,光頭男人才嘆了口氣,道:
「是的,我將他們全都放棄了。」
「我已經安排好了,為了學派的未來,即便昨晚沒有發生意外,他們也是遲早要死的。」
「特雷修斯,國王承諾了你……」
「不,他沒有,古克薩特。」光頭男人神情複雜,「他沒有,我只是收到了一個暗示。」
「沒辦法強到讓人忌憚得不敢出手,就要弱到讓人放心。」
深吸一口氣后,他閉上了眼睛,似乎不願意看見古克薩特的神情,道
「野貓想變成家貓……」
「就只能洗去身上的臭味,削去尖銳的利爪,漏出毛茸茸的肚皮任人把玩,不是嗎?」
古克薩特無言,眼底流轉着複雜的情緒。
沉默再次降臨。
片刻后。
或許是想岔開話題,又或許是真的好奇,光頭男人忽然問道:
「對了,雖然布雷特和弗萊迪卡的結局註定,不過實力都不可小覷,他們昨晚是怎麼被殺的?」
「你們沒有攔住狼學派的獵魔人大師?」
古克薩特輕輕摸著光滑的油布,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和托蒂一直攔著一個獵魔人大師。」
「離開時也只來得及救回賓虛和賓度……」
古克薩特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麼,皺了皺眉頭,道:
「艾林……」
「什麼?」光頭男人愣了下。
「你知道一個叫艾林的狼學派獵魔人嗎……不對……能將布雷特斬首,應該是獵魔人大師……」
光頭男人聞言低頭沉默,思考一會後,搖了搖頭:
「狼學派的獵魔人大師里沒有叫艾林的。」
「你為什麼覺得會是這個人殺了布雷特和弗萊迪卡?」
「正是聽到狼學派的獵魔人在大聲呼喚這個名字,我和托蒂才察覺到不妙離開的。」
光頭男人聞言,低頭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道:
「我會將這個名字告訴國王的人……」
「特雷修斯!」古克薩特突然打斷,「布雷特、弗萊迪卡、賓虛和賓度,他們的生命我不在乎。」
「我一直都是你這邊的……」
光頭男人怔了一下,心頭一暖,欣慰地笑了笑。
「只是……」
「你連隨時都有可能失效的承諾都沒有,就一定確定……」
「想變成家貓的野貓漏出肚皮后,迎來的一定是撫摸的手?」
「若迎來的是殘忍踩下的皮靴或鋒利的刀刃呢?」
光頭男人收起笑容,面色沉凝。
與古克薩特對視了兩秒后,他露出血紅的牙齦,有些神經質地笑道:
「那他就會知道,走投無路的野貓與他賴以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的技藝,配合起來到底有多可怕。」
「即便……」
「他被數百人保護著。」
「即便他是一個國家的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