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欲渡關山,何懼狂瀾(1)

第1261章 欲渡關山,何懼狂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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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井帶來的救命醫書和詳細講解,令藍揚陸靜當場就信了九成——雖然林阡不曾親臨此地,但樊井是他心腹足以代表他,加之在解毒方面堪稱權威,又是快馬加鞭從戰地趕回,無論是可靠度還是林阡對這件事的看重程度上,都足以令他們相信得高達九成。

但畢竟不是十成,十成當時就會下令休兵,再如何拖沓,戰禍也不可能到卯時六刻還未消弭。

為何樊井代表林阡卻也只能取信於祁連山九成?不是說如果林阡當時就在鳳簫『吟』身邊,和孫寄嘯藍揚對峙時的無上威懾,會杜絕這場祁連山和盟軍的決裂嗎?錯,林阡再怎樣威懾,再怎樣對祁連山有十成的把握說服,那十成還是必須和洪瀚抒站在一起才行,也就是說,再威懾也必須建立在洪瀚抒安好的基礎上——

藍揚孫寄嘯最想看到的人不單純是林阡,而是林阡和洪瀚抒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令他們信服「林阡對洪瀚抒沒有殺機」。這個畫面沒有,最高只能九成。哪怕林阡現在來了,可洪瀚抒沒在,沒教祁連山看見林阡對瀚抒到底多真心,就絕對不可能十成。

所以此情此境,「這醫書完全可以是你抗金聯盟權宜之計,是假的,一時穩住我們的——即使林阡正人君子,事關大哥生死,請恕我們小人之心。」

也罷,九成就九成。既然只有九成信任。林阡不貪心,就要他九成。

樊井聽到藍揚斬釘截鐵說「不休兵」,和林阡在他來之前預料的情景一模一樣。暗嘆主公料事如神,點了點頭,繼續將林阡『交』托的說完:「主公也知,休兵確實奢望,是以不會強求,但希望藍、陸二位能做到『不休兵,亦不進軍』——為示誠意。從卯時四刻起,他將召回辜聽弦。」

藍揚陸靜聞言都是一震。竟然在得到藍揚的點頭之前就決定了要撤辜聽弦?藍揚蹙眉:「不愧是盟王,這般自信我軍不會有進一步動作?然而他這般魄力,究竟是信任祁連山還是看輕?」

「都不是。」樊井搖頭,「實不相瞞。盟王是不得已而為之——石峽灣東部高手緊缺,眼看齊良臣可能也會犯境,盟王少不得辜將軍這臂膀。」

「如此緊張……」藍揚若有所思,「辜將軍也是被盟王調遣來去,疲於奔命了……」思索片刻,終於嘆了口氣,「好,我答應你們,不休兵。亦不進軍,維持現狀,不貿然輕進。」

「只盼藍將軍能夠說服孫寄嘯孫將軍。」在樊井前後。盟軍還派出了好幾個說客,都勸阻此戰無果,只能樊井一樣,在一片「不休兵」的吶喊中離開祁連山軍營。

「不休兵!——只有這樣,才能在你林阡心頭時刻提醒和敲打出洪瀚抒的重量!」這句話,是藍揚在樊井離開后。親口說,真心說。那一成的不信任,為了洪瀚抒,必須給林阡壓力。

但是說完后,樊井離開前的話語卻開始在心間不停迴響,看似平常的沒什麼說服力的句子,卻字字藏着玄機教藍揚不得不這樣把「不進軍」看得比「不休兵」更重——大哥,請允許我幫您賭一次!

「若金鵬不聽令,便對他說明這一切。」藍揚對陸靜說——為什麼樊井要強調「孫寄嘯孫將軍」?因為他是最可能按捺不住貿然輕進的人。

是以這卯時四刻到六刻之間,藍揚將戰況壓制在拉鋸狀態,所幸孫寄嘯一直規矩、對他號令也不曾有半刻忤逆,教忙於規募局勢的藍揚,都未必要立即找他述說狀況,只需一直控制着他便好。

不想在這卯時六刻左右,反倒是自己麾下軍心震『盪』,只因當中有人迫不及待要衝破曾嶸的防線,他們還不曾發現守軍中的辜聽弦不見了、更加不理解為什麼藍揚遲遲不肯總攻,因而竟不服命令有了小規模的喧鬧,和慣常的祁連山同氣連枝同仇敵愾大相徑庭。

「出了什麼事?」藍揚問探聽回來的陸靜。

「是有人,喧嚷着五哥的不作為,心急想要打抗金聯盟。」陸靜氣喘吁吁。

「去將金鵬找來。」藍揚對親兵說的同時心想,金鵬難得一次這麼不浮躁,不過既然問題爆發了出來,倒也是時候召集大家一起說明情況,否則再團結的軍隊都會出現信任危機——現在再說明實情,一是因為適才不需要說,二是因為,藍揚必須要考慮那醫書已安全抵達盟軍。

「倒也奇怪,辜聽弦那冤家不在戰場,金鵬竟一直沒發現嗎?」陸靜嘀咕了一句,藍揚一愣,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卯時四刻,見過顧小玭的孫寄嘯,孤身一人悄然離開了帥帳,臨行前只和副將說了幾句話,其餘如行蹤甚至連宇文白都沒有告知,便徑直潛入了石峽灣的盟軍駐地。

和不久前的辜聽弦一樣,江湖氣更重的他,為了救人,關心則『亂』,膽大妄為,擅離職守。

「好,我答應她,暫且休兵。」他琢磨了很久鳳簫『吟』的話,終於在和顧小玭冷場了半晌之後徹悟,雖然爽快地答應了鳳簫『吟』也接過了惜音劍,但還是不放心洪瀚抒、加上想立刻見到鳳簫『吟』履行她的承諾、或者說起碼要見到『吟』兒的誠意,所以他選擇毫不喘息、再度折返盟軍,說做就做,這一點,恐怕誰都想不到。

說起來是西北前線,真要快馬加鞭,也不過一刻多時間,可是孫寄嘯走馬其上,卻總覺無比漫長——

唉,『陰』陽鎖,這個一路都在牽動着孫寄嘯心魂的罪惡之鎖,它迫使大哥和鳳簫『吟』只能活一個,若孫寄嘯硬生生地殺了鳳簫『吟』。只怕祁連山和盟軍會結下宿世的怨仇,那是孫寄嘯能想到的最差勁的方法,窮途末路的下下策。

上策一直有。就是林阡自己放棄,鬆口說讓鳳簫『吟』死,大哥活,但是貌似行不通。

而中策,鳳簫『吟』的意思孫寄嘯大致聽懂了,那就是——我自己願死!

我願死,只要你休兵、等林阡戰勝司馬隆歸來。哪怕林阡和你仍然達不成一致,我鳳簫『吟』也可以勸服他。『陰』陽鎖只能活一個,那就活洪瀚抒!

顧小玭轉達的那句話就是原因——「主母還說,她和郭昶郭當家,其實是一樣的人。」

昔年廣安之戰。郭昶臨死不忘把繁弱劍『交』給莫非,於是『吟』兒把惜音劍留給孫寄嘯,不言而喻,相同在這跨越幫派的知『交』之情。想當初在瓢潑大雨之中,他和鳳簫『吟』在隴山上力戰群雄,青城劍法和點蒼劍法配合『交』融得那樣出彩……

孫寄嘯忽而鼻子一酸:可是,如果和洪瀚抒之間只能活一個,孫寄嘯只能寧可犧牲鳳簫『吟』,任這惜音劍成為廣陵散。雖也惋惜世間少了個劍術知音……

豈止劍術一流,她這魄力也足夠令孫寄嘯動容的,適才在宋營里她確實不及林阡一言九鼎。如果林阡在場很可能早就懾服了藍揚孫寄嘯也便沒有這場禍事,但是林阡一句話就能辦到的事她努力了不是不能辦到,只要她的盟軍能夠安好,為了向孫寄嘯表示決心,她竟把命給押了上來!

彷彿她在隔空問他,盟軍你誰都不肯信。「那麼我呢,我鳳簫『吟』可行?!」就因為聯想到了這層魄力。所以孫寄嘯選擇相信她。何況,人家連字據都幫你立了——那就是惜音劍。鳳簫『吟』的決心不可能有假,她也不是那種會出爾反爾或心腸歹毒的人。

好的,且順遂你的心意,我孫寄嘯不參戰,但總不能白白休兵、坐在石峽灣西乾等、『浪』費時間吧!我且親臨盟軍,就在你的身邊,看你要怎麼勸服!

老實說,孫寄嘯相信鳳簫『吟』的為人、膽量和決心,唯獨不信的,是她要如何勸服林阡?

須知,鳳簫『吟』不在當場就跟他說這些話,非得通過顧小玭托劍這麼大費周章,說明鳳簫『吟』和他的『交』流,是悖逆林阡的,是『私』下決定的,是說出來都不會有盟軍支持的——鳳簫『吟』如果自己都說自己會死,甚至可能會動搖盟軍的軍心。

「鳳簫『吟』,原諒我並不能完全信任你,因為你要如何勸服林阡?難道你會在他眼前自盡?」無論如何,孫寄嘯對鳳簫『吟』終是留了一手,不是怕她騙自己,而是怕她沒那能力,最終還是談不攏,然後祁連山『浪』費戰機,休錯了兵,將來再沒辦法脅迫林阡。

所以把一切都託付給了副將,下定決心親身重返盟軍——林阡應是身處前線回不來,所以鳳簫『吟』的承諾暫時是無法兌現的,那麼孫寄嘯至少應和鳳簫『吟』談一次、確定好了,然後見機行事——當然,孫寄嘯敢孤身入盟軍軍營,不僅因為信任鳳簫『吟』不至於那麼卑劣暗害自己,還是因為自信,自己的副將能夠獨當一面。

何況,還有五哥藍揚坐鎮……

更加因為,可以離大哥近一點……

卯時五刻,眼看顧小玭走向中軍帳,孫寄嘯雖想直面鳳簫『吟』,儘快地詳細地談判和達成一致,但潛入盟軍的第一時間,躲過了重重戒備心力『交』瘁的孫寄嘯,還是很想先看一眼洪瀚抒再說……

不曾想,稍一失神,連他這麼武功高強的都暴『露』了行蹤,側路傳來一聲嬌喝:「什麼人!」同時一柄梨『花』槍扎到眼前,盟軍真是好厲害的防禦,堪稱一隻蒼蠅也飛不進,要不然,孫寄嘯也不會一個早上連續兩次栽在同一幫守衛的手上了,那幫守衛還有個好聽的統稱「十三翼」,此刻由梨『花』槍的主人楊妙真帶領巡營。

這個教所有人都畢生難忘的隴右早晨,因為軍情緊急、四面受敵,盟軍人手緊缺、捉襟見肘,所以無論是負責捎信的顧小玭、樊井,還是兼顧戰局的林阡、辜聽弦,竟都必須在多個戰區來而復往。輕重緩急,林阡需『精』准較量、合理分配。稍事不慎,盟軍便一敗塗地。

所有人都沒閑着,輾轉於陣前後方。奔『波』於兩軍對壘,穿梭過巡營兵馬,人來人往,直到『色』彩變得蒼白,光影變得浮動,才察覺,不知不覺。昨夜燈火早已熄滅,彷彿只有『吟』兒一個還在原地。默默祈禱著與她息息相關的這場仗。

轅『門』、哨崗、或中軍帳,她和孫思雨一起在這些地方,等到了樊井、林阡、顧小玭接二連三地歸來,卻沒有林阡所說的辜聽弦的蹤影。

「據說聽弦被調了回來?」她狐疑。低聲問正在被樊井處理傷口的林阡,這個頗為重要卻難以置信的軍情。

林阡看了一眼思雨,沒答話,思雨立即就懂了:「是啊,回來了,可是……沒進家『門』又走了。」

「短短一個早上,這是第幾次了?!」『吟』兒佯怒,卻微笑,大家都知道。這是個關於辜聽弦的喜事,殘酷的戰『亂』里平添一絲溫馨。所幸聽弦在這一戰回歸了,否則林阡連退下前線的間隙都沒有——

『吟』兒驟然就斂了笑。帶着些許關心看向林阡——冒着被祁連山踏碎西北防線的危險將辜聽弦調回到東部戰場,這必然是不得已的,很容易讓『吟』兒從側面了解到,這次林阡傷勢真的很重。拜淵聲和洪瀚抒的意外所賜,他適才去扛司馬隆根本是冒死。

「可是,撤了聽弦。祁連山那邊,藍揚他們。該怎麼對付?」『吟』兒擔心問,林阡看樊井,樊井回答:「一刻前,老夫已說服藍揚『不休兵,亦不進軍。』」軍醫信使,身兼兩職。

「當真?!」『吟』兒一喜,想了想,確實啊,藍揚的妥協和聽弦的調離,其實可以調換一下因果關係。

「是啊,所以辜將軍才得以歸來……司馬隆發起總攻,齊良臣業已不遠,無論如何,也是東部戰場最重急,其實主公他,本也不想歸營吧。」樊井給林阡敷『葯』時,語速和手速一樣爭分奪秒,『吟』兒問了另一個軍醫這才知道,林阡和司馬隆兩敗俱傷,鮮血淋漓被寒澤葉強令抬送回,快到這裏的時候才醒過來。

縱然如此,歸營途中他就把自己醫治了大半,以至於現在不用明言樊井都領會到他想說什麼,「趕緊地」,「我要走了。」和辜聽弦一模一樣。樊井給林阡當發言人的同時幫他療傷,當然知道此刻林阡正自調勻氣息沒法說話。

「齊良臣,終還是來了。」『吟』兒聽到一個司馬隆還不夠,來了個戰力堪稱雙倍的齊良臣,雖然一早知道齊良臣和司馬隆掎角之勢,卻一直心存僥倖希望他這回不參戰——事實上,關於齊良臣為什麼會貽誤這麼久,『吟』兒雖慶幸,卻不明其故:「按理說,他早該來了,卻缺席了好些時候。」

「因為有人拖了齊良臣的后『腿』。」林阡這時開口,語氣諸多感慨,『吟』兒一怔,伏在他椅邊傾聽:「什麼人?」

「什麼心腸?竟一點都不在意那對小夫妻的生死了?」林阡笑道,「失蹤了許久,好容易才與我們聯繫上。」

「是莫非莫如他們嗎!有消息了?」『吟』兒眸子一亮,上回寒澤葉百里飄雲大敗,和莫非被齊良臣黃鶴去衝散,莫非就此下落不明,一直與主力沒有聯絡。

林阡對『吟』兒簡述說,莫非其後一直和黃鶴去游擊,和吳越一樣的戰鬥才能,利用地形閃躲和反抗,每一仗都打得相當漂亮,然而剛和盟軍聯繫上,黃鶴去就對莫非藏匿的地區進行清剿,終於節節敗退,直至兵盡糧絕,孤掌難鳴。聞知莫非危如累卵,林阡急『欲』調兵救援,卻難免更捉襟見肘,那莫非似乎想到了林阡的為難,回信說:「末將戰馬,尚存十六。」

只此八字,足見堅決。是說自己還有東西吃,還是說自己還有戰鬥力?不得而知,只知事實上守比攻易,他當真沒有要林阡多『花』費一兵一卒,就利用地形優勢反困住了黃鶴去及其副將完顏璘,更在打敗父親的基礎上還絆住了齊良臣。齊良臣必須伸手去支援黃鶴去,這就是他遲到這一戰的原因。

「齊良臣救下黃鶴去的時候,莫非他們早就不在原地,四散了。」林阡說時,『吟』兒點頭:「宣揚一番。倒是個『以少勝多』的案例,和徵兆。」軍帳里大家都點頭稱是,不錯。莫非可以,我們也行,盟軍的字典里沒有「寡不敵眾」,不用問他怎麼打,我們自己打一場。

「主公,藍揚已答應,祁連山將維持這『騷』擾現狀。不完全休兵也不大舉進犯。現在唯一擔心的,只是怕孫寄嘯按捺不住救洪瀚抒的心情。不聽藍揚號令貿然進軍……」樊井話音未落,就聽帳外傳來一聲「什麼人!」

眾人生怕是敵方『奸』細,卻看經了一番圍毆之後,楊妙真把這個說到曹『操』曹『操』就到的人就押了進來——「孫寄嘯……?」

在場所有人都是瞠目結舌。不知他怎麼會來!

孫寄嘯心虛不敢看鳳簫『吟』,卻怕被林阡懷疑成刺探軍機,所以乾脆和盤托出:「我是來看鳳簫『吟』的誠意!她要我休兵,我不能白休!」

「當真?」林阡一愣看向『吟』兒,這傢伙,又背着我自作主張了一次?

小玭得『吟』兒首肯點頭:「確有其事,主母適才命我前去祁連山,已說服孫寄嘯休兵。」

眾人聽說『吟』兒勸服了孫寄嘯這個刺蝟,使得林阡對祁連山的最後一層後顧之憂都消除。都是高興之餘連聲讚歎「主母幫了主公大忙啊」,唯有林阡大『惑』不解,『吟』兒是怎麼說服孫寄嘯的?林阡示意之下楊妙真給孫寄嘯鬆綁。便即那時一聲清脆掉在地上的不是惜音劍又是什麼?!

原來如此……林阡心底雪亮,卻是難以置信,以至無名怒火,『吟』兒一向是他的賢內助,今次也不例外輕易幫他排除了孫寄嘯這憂患,可是。可是為何用這方法,何故卻要悖逆了我?

「她答應你的。不作數。」林阡冷冷說。

「什麼?!」孫寄嘯呼吸驟然急促,『吟』兒一愕,你怎知我答應了他什麼?

「哼,果然。」孫寄嘯不屑扔回惜音劍,「鳳簫『吟』,就知道不該信你,你哪有能力動搖林阡!」他沒想到意外能見到林阡,沒想到提前得知鳳簫『吟』履行不了這承諾!

「好一個膽大妄為的小子,不信我師母,居然還敢一個人潛進來。」楊妙真冷笑,心裏卻難免欽佩,為了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身有殘疾,都能不管不顧。

「我原想就地保護大哥的安全,也想前來督促盟主履行承諾,沒想到,低估了你軍營的防禦,也高估了盟主的信用。」孫寄嘯的言辭里,竟充滿了對鳳簫『吟』的脅迫,似乎在脅迫『吟』兒,既然林阡不聽你的,那你就給我趕緊自盡。

或者你可以殺了我,讓你的盟軍和林阡,從此戴上背信棄義的枷鎖,我孫寄嘯敢進來,就不怕你們會卑劣。

「鳳簫『吟』,你敢!」『吟』兒方才拾起惜音劍來,就聽林阡一聲厲喝,差點嚇得把劍掉回原地。

「盟軍與我腹背受敵,全都是為了保護你,你怎能自己放棄了!」林阡質問『吟』兒,悟出的意思原和孫寄嘯一樣,眾人皆是一震,小玭最是震驚:「主母?!」『吟』兒呆立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是的,這條命她自己根本無法決定,否則根本對不起盟軍和林阡,可她沒有要自殺啊,她只是要撿劍……

剎那,撿劍也不是,不撿也不是,百口莫辯:「可是我,你,你們……」

「好,好得很。勸服他也不能,自盡也做不到。」孫寄嘯眼神里登時充溢殺氣,上策和中策都沒有,只餘下下策,也是他來的最後一種可能,親手殺了鳳簫『吟』,只是偏偏不巧,林阡居然在?!

楊妙真一直警惕著孫寄嘯,梨『花』槍始終橫在『吟』兒前面,早在孫寄嘯做決定之前就杜絕了他強殺『吟』兒的可能,一聲銳響從斜路過去長槍徑直和孫寄嘯的反劍相擦,那眼神灼熱到令孫寄嘯才瞥一眼,就知道連出其不意殺鳳簫『吟』都是無望的,連這小丫頭都能想他所想,更何況林阡!

「林阡,放了我,否則,連同你抗金聯盟的聲名,一起給大哥陪葬!」孫寄嘯知道如果此刻盟軍連他也一起扣押,等於是利用鳳簫『吟』的信諾欺騙了祁連山,這一戰結束后掩蓋不了的理虧,也必然會遭到祁連山的仇視,於南宋抗金的未來有百害而無一利。所以林阡等人不敢殺他也不會把他囚禁在這。他只要一離開,則必定率軍總攻。

或許盟軍會慶幸,孫寄嘯還有一來一回的一刻多時間?不。沒有一刻了。孫寄嘯早就給鳳簫『吟』留過一手,在來的路上便伏下了一處放信彈,足以一刻都不能耽誤地對副將發出「停止休兵、即刻總攻」的訊號。孫寄嘯既然擅離職守了,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他相信副將能做到他不在時如在。

「孫寄嘯,我當真有救瀚抒和『吟』兒的辦法,但前提是這一戰盟軍安全地渡過。」林阡按下孫寄嘯被梨『花』槍制停的青雲純陽劍。

「要我怎麼信你?」孫寄嘯雙眉一軒。

「怎麼信?單憑我歸營這許久。都還沒殺洪瀚抒,你就該相信。我有『兩個都活』的決心!」林阡語氣堅決,「慧如,將洪瀚抒帶到這裏,活生生地給他看!」

孫寄嘯驚立原地。執劍的腕終於軟化,無疑,林阡知道他和藍揚最想看到的那畫面,所以可以一句話就擊中他心頭:「大哥還活着就好——可是!」陡然清醒,「你要怎麼救他倆?」

「解鎖的方法,就在這醫書的某一頁,適才我也遣樊井去與藍揚訴說,只怕藍揚與你恰好錯過。」屏退左右,只留慧如、昏睡的瀚抒、『吟』兒、寄嘯和林阡五人。因是青城派的物。寄嘯接過之時,略覺得熟稔。

「原來真有破解之法么……可是,你打算何時履行?」寄嘯審核良久。

「渡過此戰。立即履行。」林阡說。

「也好,既然你說,我便信了。現在做也不切實際,畢竟你此刻的樣子,也不像能解鎖的。」寄嘯嘆道。

原來那醫書之上,清楚記載着破解相思的法『門』。是將『陰』鎖與陽鎖的中毒者聚在一處,搶在他們相殺之前。按醫書中的詳細方法,以全身真氣幫他二人貫通經絡。

需要絕世高手的全身真氣,連孫寄嘯都沒這資格——然而看着林阡此刻,明顯適才血拚司馬隆的時候受了重傷,不然也不可能從前線下來。

因此,只要現在祁連山不添『亂』子,林阡他打贏了金軍,洪瀚抒和鳳簫『吟』就都有機會活。只因親眼看到了林阡回營許久都對瀚抒的無殺機,是以孫寄嘯十成信任了林阡。

「早知道盟王有了破解之法,這劍給我又有何必要?」孫寄嘯心情放鬆了少許,笑起來,如常般睥睨『吟』兒,「也罷,那我將大哥送回獄中,就此別過,此戰與五哥一樣,不休兵亦不進軍,待你林阡戰勝歸來,再議幫他二人解鎖。」

『吟』兒目送孫寄嘯和慧如一起帶瀚抒回去,心知這醫書可以說服孫寄嘯忍得這一時的痛苦、換回兩全其美的未來,自己也是首次知道這醫書的存在,當然倒是本來就有這心理準備林阡是穩『操』勝券的。於是便鬆了口氣,剛準備和林阡解釋他們曲解了贈劍的含義,卻看林阡臉『色』蒼白,純因樊井的療傷被孫寄嘯中斷。

『吟』兒趕緊扶他坐下,好不容易給他包紮好了手臂新傷,就看他腰疼地都直不起,自寄嘯走後再也沒和『吟』兒說半句話。

「樊大夫!」『吟』兒氣急敗壞連忙出去把樊井找回來,同時給林阡掀開衣衫看,心疼之餘忽然靈光一現,想起了自己從西夏帶回來的,那個無良萬御醫的治腰傷的『葯』,「樊大夫,那個『葯』還記得嗎,你說可以用的那個,拿出來啊!」『吟』兒沒想明白林阡為何一直沒用,可能先前,傷勢沒今天這麼重吧。

「噢……」樊井想起來『吟』兒的獻寶,臉上卻劃過一絲複雜的情愫。

方一取出,就看林阡凌厲劈出一掌,直接將那瓶『葯』打翻在地,樊井意料之外差點被他也掀翻過去,『吟』兒更是大吃一驚,急忙俯身去救:「怎麼?!」

「不用那人的!那賤人害我『女』人『性』命,我豈能用他的『葯』!」林阡雷霆之怒,『吟』兒嚇得愣在原處,她不知萬御醫害她的事情林阡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或許,早就知道了,所以一直不肯用……

可是『吟』兒腦中空白了半刻,還是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要把這『葯』拾起來,樊井也怒不可遏:「老夫早就說過。這『葯』可以一試,至少可以緩解痛楚!原以為洪瀚抒意氣用事,想不到主公更加!」

「不用就是不用!」林阡執拗。

『吟』兒站起身來到他身邊。捧著『葯』『激』將輕笑:「該不會是不敢試?」

「坐下。」林阡轉過臉來,肅然與她對視,只是這對視一眼,竟然無比威嚴,樊井原還與他頂撞的都感威懾,何況正面觸怒他的『吟』兒。

『吟』兒乖乖收起『葯』,剛準備坐過去。卻沒想到忽然手腕急鎖,疼得沒站穩直接倒在地上。

「『吟』兒!」眼看林阡焦急將她一把抱起。那聲音,卻驟然像隔了千重山一樣遠……

昏沉之中,冷汗淋漓,儘管多年來傷痛無數都撐過。卻對自己能『挺』過這一天沒有信心,渾噩間聽到樊井都認輸,樊井說:不如給她一刀,也好受點。只因為『陰』陽鎖的關鍵是在陽鎖,『陰』鎖做什麼都無濟於事……然後是林阡大罵,樊井你那麼多年神醫,當到哪裏去了!

「你這糊塗鬼,孫寄嘯誤解了,你竟也誤解……你和盟軍都保護著『吟』兒。才打到現如今這個地步,教『吟』兒時刻都不敢死,所以。根本沒打算要勸你……況且,我這種人,沒膽自盡……只是,心想萬一死了,那我就向他託付了劍……」她拼儘力氣要解釋這些,可是不知道聲音有沒有發出來。林阡有沒有聽見,只看到林阡拼了命地把真氣輸給她。她終於有了口氣,可以把這句話說完:

「我贈劍給孫寄嘯,是想說『我不追究』……我想給孫寄嘯一個定心丸,告訴他,若我死了,祁連山如何做到讓盟軍不仇視……若你被仇恨『蒙』蔽要滅了瀚抒九族,他可以憑這把劍來和你言和,如此,就可以消除此戰的後患……你可……懂嗎?」

懂啊,『吟』兒你真是聰明,你是用這樣的心念去靠近孫寄嘯,去暗示這一戰你幫他們設想好了退路,去說明你是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想他們所想的,你向來都是通過「靠近」來征服人心的,你套近乎說你和郭昶一樣是孫寄嘯的知己,如此就打開了孫寄嘯的心扉,讓一個我都覺得是刺蝟的人都能通融,雖然他終究留了一手——孫寄嘯還笑說『吟』兒沒有作用,壓根沒意識到如果沒有『吟』兒贈劍用『交』情來軟化,心心念念著要和盟軍決鬥的孫寄嘯,根本就不可能平心靜氣來聽林阡說醫書的事。

是要先打開了心扉,才可能聽得進勸說。

「這『不追究』,還包括不追究瀚抒昨夜的胡作非為,如此就能抵消孫寄嘯對於這一戰前因的心虛,更大一顆定心丸吃下去,孫寄嘯會從『考慮休兵』直接發展成『自願休兵』。因為『交』戰沒意義了,不休兵幹什麼。」林阡看她氣若遊絲,心痛之餘,忍着悲慟代她說了下去,她知他懂,慘淡一笑:「可我沒想到,他沒悟出來……是我怕小玭趕不上,給他的提示、太、少……」

太多人,是因為怕第一個錯被追究才惡意犯下第二個錯,孫寄嘯和藍揚今次起兵,便有怕洪瀚抒被歸咎的因素,怕洪瀚抒因昨夜的『騷』擾會負罪伏誅,『吟』兒是想告訴孫寄嘯,洪瀚抒的退路我也一起想好了,也在這把惜音劍上,反正你們要的都只是洪瀚抒安全。當這一戰的前因後果我都給你消除了,『交』戰還有什麼意義呢?不如現在就休兵吧,也好把錯誤犯得少一點。

雖然提示有點少可林阡現在算聽出來了,和西夏那個故事相似的場景,曾經那個萬御醫,希求只要國師夫人親口說不追究,那麼民眾也不會譴責,國師就不會復仇,如是,就能消弭很多恩怨,卻是徒添多少傷悲。

到這回,『吟』兒你自己當然不想死,可是你安排後事說,不追究。我們確實曲解了贈劍的意思,那不是你願死,那只是你死後的『交』代。你也不是不信我有能力救你和瀚抒,可是你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到這突如其來的戰役之後,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你不得不安排這些。

「『吟』兒,我真糊塗……」林阡緊抱着『吟』兒,不,那不是糊塗,那只是不想見到他最怕發生的事,他不怕『吟』兒害怕吃苦而放棄,只怕『吟』兒會被敵人『逼』迫得自己選擇從天平的一端跳下去。即便她活着才對得起盟軍和他,可是她活下去的鬥志會連累他和盟軍,他怕『吟』兒有這樣的情緒所以自願犧牲。所幸,所幸現在他清楚了,『吟』兒的心理偏向於前者,那就好……

可若不是有這從未斷絕過的戰爭,他早已找到的醫書方法,早就可以拯救了『吟』兒,不至於一直拖延,貽誤,任『吟』兒的傷病一直惡化直至失救!世間最痛苦的死亡不是無『葯』可救,而是明明有『葯』卻錯過了最佳的診治時間。他從未像今天這麼『激』烈地痛恨戰爭,戰爭,明明她被戰爭坑害,她還在幫他排憂解難。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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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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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1章 欲渡關山,何懼狂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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