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7章 劍與天地,主客難分

第1527章 劍與天地,主客難分

誤以為眼前是八卦陣的吟兒,自恃跟隨林阡破過無數陣法有的是經驗,拔起劍來就衝壓根沒想過那是由兩個八卦上下組合而成的六十四卦陣。

誤以為曹王府叛變的吟兒,鐵了心要把完顏永璉帶去盟軍,同時心裏難免也摻了一絲對林阡的憂,既然這些歹人不聽父親號令了,那他們對林阡會怎樣說起她的失蹤?

結果可想而知,什麼沖陣啊,幾步路而已她就始料未及重心不穩一頭栽進陣,驚惶失措手忙腳亂忐忑不安惡性循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調整心境來對付起那八個金兵,腳下漩渦里就齊心協力地將她向下拖拽,不對,是往四面八方……

怎麼回事,明明只是身處乾、坤、震、艮、離、坎、兌、巽位置的八個尋常高手罷了,怎生腳底好像還有天、地、雷、山、火、水、澤、風在輪轉?!

好在吟兒已不是七天前剛入地宮的吟兒,蘊含這般巨大能量的六十四卦陣就算完顏永璉看了都面色凝重,她卻在被五光十色淹沒了六十四回合後身影重現,人毫髮無傷、劍流光溢彩,只可惜用光了招式她無奈地退回王爺身邊:「爹,破不了!」

「內涵、內力都夠,不會破不了。你之所以闖不過去,不過是沒能切中肯綮罷了。」所幸完顏永璉清楚柳月的設計、知道該該怎麼破陣,適才的六十四回合只是在掂量吟兒的現階段實力罷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也覺得很神奇,這就是他想給吟兒糾正的第三點,招式太亂、貪多不實、務必精鍊,穩、狠都有了就缺個准……本來還盤算出了地宮后還有沒有空教她,沒想到神秀主動送上門代柳月來幫吟兒一把。

「師父,且教徒兒怎麼切准……」她握緊劍,鬥志滿滿,是的,手還火熱,氣息源源不斷,按道理還能打很久——但不能雜亂無章地打,招式只能讓敵人感覺亂而不是讓自己……

「這七天來你所悟的『大音希聲』是遵循天道、化入招法。今日為師命你從中精鍊出『周易六十四劍』,一邊搶掠眼前每個陣位,一邊自創以及獲得妙處。」王爺的破陣之道正是要吟兒先發制人、預知下一刻的陣型並搶佔到最關鍵之人或物所在、對其以劍奪氣將其驅趕爾後侵佔其地盤。實戰中,預知可以靠他旁觀推算,但搶佔必須靠她自身速度、奪氣則完全依賴她的劍法發揮。

實在夢寐以求的際遇,她完全受命於父親為他而戰!

「六十四卦分別對應的陣型,你可以在多長時間內記住?屆時我命令你到哪裏,你一定要反應得出來。」他將那些人和地底機關無論虛實都畫給她看。

「這個好說,過目不忘。」吟兒不知其所以然,但死記硬背是擅長。

「至於六十四劍,你且隨心行動,臨陣我給你全部記錄,日後你將之多加鞏固。」他說,這六十四劍你可以不必創出就忘,因為你也許會更好,但它們是最實用。

她本來想問父親來得及記下嗎?轉念一想,還用廢話?他可是劍聖啊。

「坤卦將盛,打至柔至靜之招。」敵人才一擁而上,王爺便一聲令下,她頃刻攜劍到他所指定的陣位,搶在即將主攻者前面打出「地勢坤厚德載物」之效,立竿見影倏然就干擾了他們的陣法運轉,爭如對着一個軀體的頸部動脈狠狠一斷。

拏懶神秀卻不是省油的燈,只見她迅速揮展令旗調兵遣將,六十四卦陣非但沒繼續露怯反而比適才更快,接下來吟兒連續幾個回合都吃她大虧,劍打的門路再對也毫無用處——她的調度之快竟鑽了曹王與吟兒交流的空子,使吟兒的搶佔無法及時、惜音劍威力不足,也逼得曹王不得不加緊推算免得耽誤吟兒害她受損:「離卦將盛打如火如焚之招!」

火招看家本領,吟兒求之不得,霎時出手血色滿溢,劍如明霞艷麗、火光衝天,被欺已久驟然回敬實在說不出是怎樣的一個輝煌燦爛、光照萬物,神秀的手下猝不及防連傷數人,被迫把守陣者一次性大換血頂上。然而候補怎及先鋒?他們配合一慢,曹王旁觀更加容易:「恆卦將盛打雷風相與之招!」

吟兒愣了一愣,劍傾之際如血雨,疾風穿雲驚雷破天。

「理解有誤。招式雖不錯,力道大了些。」王爺逮住金軍陣法停滯間隙,遠遠對吟兒演示他所希冀看到的雷風相與之招。

「如此……」吟兒依葫蘆畫瓢努力學會,驀然轉身,極速一劍現學現賣,徑直將那個原還盛氣的候補打飛老遠。

便這般連打三十個回合,她對此地金軍各個擊破而神秀則排布着他們前仆後繼,川流不息,熱火朝天,這場車輪戰卻毋庸置疑隨着戰線向上方開拓而宣告著即將由吟兒大獲全勝——吟兒在王爺的指點下劍法飛升,就像個曾經嗷嗷待哺的孩童吃得香噴噴……

誰料就在三十三回合左右,給她投食的王爺突然沒了聲音……

吟兒再不能得意忘形,一驚醒悟,餘光掃及,父親竟好像累得暈了過去!

「爹怎樣了!」她大急,本已勢如破竹,忽然寸步難行。

「沒關係,是羊肉吃多、肝火太旺。老夫開一方白芍來瀉肝火,而不用黃連這瀉心火之物、黃芩這瀉肺火之物、知母這瀉腎火之物,是因肺肝脾腎心五臟,分別對應金木土水火五行,不同屬性藥物,自是針對不同臟腑。有的放矢,王爺無礙。」張元素滔滔不絕。

她快急死了才等到他說王爺無礙,正想說你這老醫生怎麼這般啰嗦,聽到那「有的放矢」忽然把話都咽了下去。張元素好像另有所指?這,是代父親繼續指教她?就憑他一個完全不懂武功和兵法的醫生?

張元素捋白須笑,好像在說,這就是小姑娘你不懂了,醫和道也是有着無比密切的關係呢。

她望見這笑,忽而定了心,不管他是不是指教的意思她虛心都受了這教,是的,有的放矢,眼前這些殘兵敗將大半都是候補,有時候下一刻要打哪個位置不用父親提醒你自己都看得出來,方向找得准,怎麼就不能打?

可惜,破陣之術勉強有,力道還是有偏差,差之毫厘仍然謬以千里——這陣法實在強悍得緊,又或是拏懶神秀指揮得當調度有力,吟兒不遺餘力向前推進十步仍然被眾金兵齊心合力擠回了頭,這架勢:一朝回到三十二招前。

如何是好!父親半昏半醒,不可能在旁給她指點用力強弱,她該怎麼補全接下來的三十二劍?沒想到方向准了力道卻不準,方向也不是她憑自己就悟出來的、換個陣可能就不行了……

正感覺挫敗,那張元素又在不知有意無意地啰嗦:「葯有四氣五味厚薄之不同,故藥物作用會出現升降浮沉……」換平時她一定嫌吵要他閉嘴,此刻病急亂投醫,心想反正也打不全父親希冀的六十四劍,索性就投了這老醫生——

是這樣的吧?他說的厚薄,不就是她的用力強弱?假若不把眼前當陣把她當破陣人,而只將她惜音劍當作是葯、治眼前這些金軍的不服之病證?

閉上雙眼,聽風辨位,以心觀道,以道觀物。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有云: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滿者,瀉之於內;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其在皮者,汗而發之……」張元素還在引經據典,她愈發覺得他不是土地公公他是天神爺爺!

她瞬然更覺得自己不是惜音劍而是葯,人世間血肉臟腑全都消失只剩下五行的紊亂,亟待着她來因勢利導、驅逐魔邪、治癒沉痾!

「病勢上逆者,如肝陽上亢,應選用石決明等沉降葯來潛陽;病勢下陷者,如氣虛下陷,應用黃芪、升麻等升浮葯來昇陽;病變部位在上在表,如外感風熱,應選用薄荷、菊花等升浮葯來疏散;病變部位在下在里,如熱結腸燥,應選用大黃、芒硝等沉降葯來瀉熱。」張元素說時,吟兒徹悟,無怪乎適才她覺得力用大了、想改小些但效果卻越來越差,原來敵人不是分強弱兩種,而是分他話中所述四種!並不是病趨上藥物就得向下壓……

神醫說時,她再度殺進戰圈以長劍揮掃排宕,每每搶掠陣位遇到守陣之兵,氣焰實高、願死戰者,全部以重厚之力強行打服:「這便是石決明潛陽!」氣焰實低、不想打的,全部以輕揚之力給以好處:「這邊是黃芪升麻昇陽……」氣焰虛高、只充數者,全都以浮華之招瓦解:「這便是薄荷菊花疏散!」氣焰虛低、看形勢的,全都以沉穩之招威懾:「這便是大黃芒硝瀉熱!」

父親直接教她「周易六十四劍」,就連她用多大速力都給她算準了;誰想中途他昏倒在地教了一半,好在她因禍得福,在張神醫的指點下自悟這「素問三十二劍」,超出他希冀地補齊另外一半、不僅居中把金兵們打散,而且還……竟把這陣法給打炸了……

是的真的炸了,當她劍法越來越快越來越強一步八殺,金軍陸續上前填補卻接二連三折戟,導致地面固有八卦陣不受控地能量蓄積過多卻無法排解,終於氣流爆沸空間膨脹不堪重負……到達極限轟一聲響,陣中所有人都被那巨力沖斥開來震飛老遠一瞬間漫天兵刃打架。

除了漩渦中心的吟兒,在橫七豎八的金軍里安然無恙地飄降落地。

片刻前她想問父親,到底該用幾成力打他們最切中肯綮?曾也雄心壯志自己來反覆試驗,待真將這陣法破開才知,劍法的準確度不僅在於對武功、還在於對人心的望聞問切。

陣法外的王爺醒轉驚奇,他本來想以先授之以魚、后授之以漁的方法修繕她的準確度,沒想到她臨陣橫掃之際超額完成任務……

「爹,事不宜遲趕緊走。」她趁著金軍大亂叫苦不迭之際,扶起完顏永璉和張元素就走。

「哪裏走?」神秀卻從這群傷兵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吟兒攜老扶弱運輕功走了數十步遠,明明那幾丈高的飛瀑就在眼前、只要成功飛上去了就是枯井,奈何神秀等人執拗地從后追來,前面亦有接近三百弓箭手的攔路。

「秀兒,我適才不殺你,是看在你三個兄長面子上……不過,你和這群反賊,對王爺這般不敬還不死不休,看上去是沒有留活口的必要了!」吟兒持劍怒喝。

「死到臨頭還咄咄逼人。」神秀冷笑。和以往伺候吟兒時的低眉順目判若兩人,令吟兒愈發確定了她是控弦莊裏的。

「暮煙……」女兒為了保護自己寧可豁出性命,王爺當然發自肺腑地感動,但他看得出來,這些人其實只是在阻礙他出去、仍舊是他的部下也絕對保證他的安全——但他們被她逼急真的會殺了她。危急關頭,解釋給吟兒聽也未必聽懂,他不假思索,乾脆就用他的命來捆綁她的安全,「若是暮煙去了,爹也不獨活了。」

他這話表面對吟兒說,實際卻是給金軍聽,神秀等人聞言臉色果然大變,想必是立刻就在戰狼的嚴令和他的狠話之間折中,這下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留吟兒一條生路了。

吟兒大受感動淚水漣漣,衝動之下直接飛身上瀑,開戰:「打完這一仗,爹隨我去盟軍吧!」

神秀等人臉色繼續變,變得花了,面面相覷:什麼意思?!曹王當真叛了?!

回神瞬間他們都覺得此女有害必須剷除,所以三百餘人刀槍劍戟一併發出,集結合陣將這個膽敢孤身沖闖的宋軍盟主剿殺。瞬間之後卻又想起王爺的話來,起碼兩百個人內心陷入矛盾,一邊打一邊撤刀收槍未盡全力。

饒是如此,她挾新學的大音希聲和周易六十四劍闖關仍然覺得不夠,是說這三百多人的考驗比適才更嚴峻?!對啊,她剛剛還說,破六十四卦時之所以找准方向也不是靠她自己而是靠爹,「換個陣可能就不行了」……

「暮煙,靜下心來,跟為父再弈一局?」棋盤並未帶出水下,王爺索性就地畫了個簡陋的。

可是再簡陋,她也能看出,其中縱橫各十九道平行線,總計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其中有九星,正中央是天元。

「好熟……」她微呼一聲,突然發現,眼前不就是三百餘人排布?其中也有九個武功特別高強的,「這是叫……天元九星陣嗎?」

「下棋是你的強項了。」完顏永璉的目的只是畫棋盤而已,對弈是她跟眼前三百多金軍的事,「一個人搶掠三百多棋子,對速度和體力的要求……」

「不礙事!我可以!」她甘之如飴地飛山走瀑。

「以後不管是什麼陣,你都記得,它們是同一個破法——認清本源,以一代萬。」王爺說,無論當時六十四卦,還是現在三百餘棋,都是一個道理,元氣未分,混沌為一。懂得那道理之後,搶掠陣位是方向之准、對症下藥是力道之准。

「好哎,萬能破陣劍!」她如獲至寶,因為她被父親點化通順之後,發現雖然換了個陣法她的破陣劍法也換湯不換藥、果然還是對周易六十四劍萬變不離其宗的,難怪父親硬要她記住這些招式、說這些最實用要她別忘呢,將來練熟了,什麼陣法都不怕!

「先前賞王爺劍法,感覺如水墨流淌傾瀉,連天地都在您造出的捲軸間浮沉,而今看公主劍法,不論似棋似藥劑似無聲之樂,都同樣使萬物在她造出的空間內生滅。」張元素看她一點就通、一通百順,笑着對王爺說。

「那是我的第五層了。」完顏永璉正色說,他的第五層劍境,劍與天地,主客難分。

七天而已,她完全沒辜負他的期望,他也把戰狼說的「指點她進步、為除魔準備」全都做了,或許一不小心教多了,也無妨——

最先深化理論,促之穩狠;爾後強化內力,促之厚實;同時調整脾性,促之平和;繼而引導分寸,促之至准;最終打通思路,促之歸一!當是時她以天道為基,以《松下卧》為輔,以陰陽為氣,以五行為柄,以惜音為鋒芒,上斷天光,下絕地維,別說三百多人,就是三千她也不懼,在她腳下都跟瀑布里的水花無異。

「這些哪裏是來封鎖的,分明給我家暮煙練劍的,蝦兵蟹將。」王爺看吟兒一把劍在飛湍瀑流和刀光劍影里穿梭自如出神入化,由衷地笑了起來。

「王爺,用『蝦兵蟹將』形容自己的麾下,是否不太好?」張元素麵露窘色。

「倒也有不弱的。」王爺緩過神來,知道出地宮在即、敵我將要變換,嘆了口氣,正視戰局。

雖然吟兒幾乎攻無不克摧枯拉朽,但也有例外,比如此刻還一邊靈活躲避她打擊、一邊借水瀑掩藏蹤跡、常常突如其來向她反擊放箭、速力角度皆是變幻莫測的兩個金兵,都不過十五六歲年紀,模樣之相仿、配合之無懈,看上去該是兄弟二人。

「我軍何時起出了這麼厲害的神射手?還都是少年。」他只覺山中一日,世上真已千年。

「王爺好眼光,那是會寧人,名叫郭蛤蟆,前幾天在前線射傷過赫品章。」終於有個死忠到他身邊,但還沒有向他請罪。

「好你個小蛤蟆,敢射我赫將軍,小心我把你烤熟吃!」吟兒怒極,大發神威,劍浪迭起逼得郭蛤蟆兄弟倆無路可去,眼看他二人就要血濺當場,發話的那人卻及時從王爺面前抽身、縱身一躍持戟到她面前攔擋。

難怪她覺得耳熟,原來是凌大傑,此間主帥不是戰狼而是他?!

「凌大人,連你也背叛爹!?」她先覺得難以置信,後來立刻醍醐灌頂,「好啊,藏得這般深!你才是香林山陷害我爹的幕後元兇!知人知面不知心……」

凌大傑卻忍辱負重不置可否:「還沒到時間,王爺和你都不能上去,對不住了。」

「什麼叫沒到時間?!上面發生了什麼事!赫將軍受傷了,林阡他怎樣了?!」吟兒向前回憶,霎時心亂如麻,一旦顧上了盟軍哪裏還顧得上王爺。她不敢聯想又不得不想,林阡該不會也受了傷?其實這七天來越往上走,關於人間的兵荒馬亂就聽得越清楚,吟兒怎能不害怕,那戰鼓、兵戈、馬蹄都越來越遠!

「段煉何在,誰准他自作主張?你又扮何種角色?!」凌大傑長鉞戟才和吟兒單打獨鬥,王爺便在他身後厲聲問起,既是為吟兒削弱凌大傑,也是真心實意的憤怒。

「回稟王爺,段大哥已去了東線,這決定雖是先斬後奏,但計策終究還是依靠林陌完全成功……」凌大傑被他父女倆逼問著非答不可,上次他帶吟兒下地宮看她出劍劈箭就覺得她可能在他之上,今次明明她大戰過兩場好幾百人,竟然還能接下他二十戟不露敗跡,他心一驚,差點被她反守為攻,趕緊加大力氣驅雷掣電又一次佔據主動。

「跟林陌又何干?!」吟兒一愣,劍風略減,和王爺同時想到了香林山上林陌劫持金帝的事實,心中都隱約有了一個關於阡陌之傷的念頭卻不能亂猜。

「段大哥為了推動全局發展,不得已封死了王爺和公主。金宋全盤顛覆,阡陌之傷爆發,林阡一落千丈,林陌一日千里,」凌大傑言簡意賅。

「胡說八道!」吟兒氣急,頓了一頓、劍意陡升,勢如狂風驟雨裹挾著凌大傑的雷輥電霍,竟來勢洶洶將他連人帶戟往山壁推壓。

然而,即便她武功今時不同往日,也畢竟折耗了大半此刻只是虛飄,故而這猛然的爆發雖將凌大傑刺傷,卻被他瞧准了薄弱於是也全力以赴反手一拳打在她左肩上。

高手堂實力豈是虛妄,她從未被他儘力打過,突然被打,才知過去凌大人對她留了多少情,卻來不及動情……

「你失蹤三日後,他入魔暴斃,段大哥才放心離開,臨走前囑咐我們,至少要等宋軍徹底覆滅,才可放王爺和你出去。」凌大傑見她吃痛退後,即刻拾戟,攻防兼備,「王爺,我會留她性命。」

「如此豈非不義?聖上又當如何?」完顏永璉驚愕地站在原地,吟兒不是他們俘虜的,是他們向林阡懇求來的,而且林阡把完顏璟的性命壓在了天平的對面,這些事情完顏永璉當時雖渾噩但都有所了解,如今完全清醒卻豈能認可!

吟兒眼中全然痛恨,咬牙切齒邊罵邊打:「走火入魔暴斃?我怎可能相信!他才不會死呢,你們休想騙我!我懂得很,攻心伎倆而已!」劍戟衝突,血火四濺。

「王爺放心,聖上無礙。」凌大傑溫和回應王爺后肅然回答鳳簫吟,目光里也都是對她的憤怒和痛心疾首,「那是個弒母惡魔,你何苦執迷不悟,像這般陪在王爺身邊不是很好?!宋匪,不過是一幫不講道理的亡命之徒,林阡那惡鬼已是天誅地滅,他們還死死給他撐了四日,是了,他們也是與他一樣的窮凶極惡!完顏暮煙,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他們昔年就是在這裏逼死了王妃害苦了你!!總算他們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應當和王爺一起解氣地看着這復仇……」他二人雖一時半刻殺不死對方,但每招每式都極盡兇狠和猛悍,對方步步緊逼,自己打得更厲。

「現在這地宮是誰毀壞的!懇求我來卻扣押了我算什麼道理!這些武功秘籍我都不要了還給你們可不可以?!」吟兒聽聞玉紫煙去世,而且好像還是林阡殺的?晴天霹靂當頭劈,她既震驚又凌亂,這才信林阡真的可能入魔,可是,暴斃,會是這樣嗎,盟軍又當真都在死撐嗎,這就是她最害怕的、「第二個盛世」出現了……百轉千回,全然悲慟、驚疑、恐懼,思緒屢屢從軀殼中支離,忍不住淚流滿面手臂又被刺了一道。

「大傑。隨我上去,將她放了。我們與宋匪之間的恩怨,大可以堂堂正正地解決。」完顏永璉以不容辯駁的語氣。

儘管打鬥一時趨停,凌大傑卻並未就此罷休:「段大哥臨走前說,『舉大事,必慎其終始』。不輕易開始,不輕言放棄。說是要宋匪覆滅,就必須宋匪覆滅為止。到那時,小牛犢也可回到王爺身邊。」凌大傑也是恨的,恨當年他們沒能保護好柳月;凌大傑最想看見的就是吟兒永遠留在完顏永璉身邊,如果連抗金聯盟都被連根拔起了吟兒還有別的路選?那麼,凌大傑就一定要在地宮下攔住吟兒,確保外界林陌對林阡的報復、金軍對宋軍的雪恥順利進行。真能那樣發展到結局,想來也是皆大歡喜。

「舉大事,必慎其終始。這可是你們說的。」吟兒冷笑一聲,回看一眼王爺,「我和他們拚命,曹王不必兩難,各憑本事而已。若是我一個人憑惜音劍殺出去,自當記得這幾日的恩對曹王報償,但必定會給林阡收屍為他報仇;若是殺不出去,死在凌大人戟下,還請曹王將我送回盟軍與他葬在一起。」拭乾眼淚,休息片刻,氣息一旦恢復,立刻朝着凌大傑舉劍宣戰,示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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