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3章 一舞劍器動四方(2)

第1573章 一舞劍器動四方(2)

不錯,倔強。跟着林阡一路過來的人,怎可能不信絕處逢生。

黔驢技窮?那就找更多技來。手上招式不夠用,臨陣締造新的啊。

她本就是雲霧山第一的南宋劍聖,父親教的沒學會,不打緊,還可以靠自己創——

近來,除了學父親傳授的周易六十四劍外,吟兒其實還一直在思考:如何將自己「風花雪月」和「反風花雪月」的「矛盾統一」更上層樓?

早在鐵堂峽里,她就已經在韓丹的啟示下,自創過「每一招都有另一招的反面,每一式都有兩種對立可能,一虛一實,一正一反,一真一幻,齊頭並進,盤旋向前」的正反同存劍法。

然而,說是說齊頭並進,實際上,對立劍法仍需要一前一後地順序打出,只是「接近同時」而已;不像那位天尊岳離的九天劍,可以實打實地將相反特色「同時」演繹、絲毫不怕它們之間對撞湮滅!

再思及「少而精」和「多而廣」的矛盾適才在父親劍中也是渾然一體的……那麼,能否能用父親所述《易經》之類去觸類旁通?

一瞬,似回到羔羊肉旁她在撒鹽、父親和張神醫則在一旁嘮叨:「任何事物都存在陰陽兩面,既對立又統一,互生互換。」又像回到冥獄、聽燕落秋高屋建瓴地指教:「金木水火土,相互制約,相互生成……」

她早有野心要完全搶走岳離的飯碗,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何況林阡去年就對岳離放過狠話:劍道巔峰,我女人要上,麻煩天尊讓——

就在這裏上!

正反、虛實、真幻,和陰陽互換、五行相生一個道理,能夠同時融於我手中「劍」、填滿我惜音劍法的上升空間,那不是剛好能解決我「手上招式不夠用」!所以既解決眼前的困窘,又能解答我一貫的疑惑……

靈光一現,攥緊拳頭,嘴角露出必勝一笑。

一劍入世,千層浪潮,血色過處,萬頃天光,哪是完顏永璉原先期待的第七層,根本是第八層「翻手崩城毀壁,覆手地盡天窮」——

怎會缺招,萬物都被她駕馭刃下,聽憑驅遣,來去生滅!

「好。」眼看着吟兒操縱王者之刀、正面與自己相抗也毫不遜色,完顏永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發自肺腑地邊正色接招邊自豪稱讚,「昔年曹孟德言:生子當如孫仲謀;我瞧他再活過來要羨煞了我!哈哈哈哈。」

適才他一念之差沒放水,若真動了惻隱之心只怕會被她反殺,此刻,真是既慶幸又興奮:這孩子,天賦異稟,不輸我出道時;脾性輕狂,又恰似我月兒……

巧的是,當鳳簫吟轉危為安,城樓宋軍也化險為夷。

先前,曹王府的這支金軍由於是針對性地想要攻下宋陣右肋,故而吸取七十年前仙人關之戰的教訓改良過自身裝備,當他們強行登城時、一般弓箭根本很難破甲,這也使宋軍在一開始難以抵抗、傷亡慘重;

好在,先前被抬到這個徐轅宋恆誤以為的「安全地帶」的百里飄雲臨危受命,雖才剛剛醒轉還臉色蒼白,卻立刻告訴守關將士們山東紅襖寨火器的相關知識,譬如震天雷、飛火槍等等,哪樣速成就先指教眾人運用哪樣,剛好十三翼身上都帶了一些,臨陣倉促集合、製作粗糙無妨,「確保能透過金軍鎧甲即可。」

接下來,無垠烽火,不僅開在山地里、樓柱上、箭尾巴、刀劍中,還漸次燃到了人的身軀旁,一時間漫天遍地都是火球在滾,四面八方盡皆灼燙熱浪。

「爹,對不起,你們過不去……」吟兒算到這時候即使徐轅宋恆過不來、他們所派遣的部下也會及時趕到救場,心忖自己總算率眾撐住,鬆了口氣難免也對父親有虧欠。

他面容明明平和,劍術卻兀自變狠,剎那一劍化作千萬,似要將她的劍氣兼容並蓄,劍里煙月,袖間山海,遠引若至,臨之已非……不對,她心一抖,他原來可以這樣輕易就到第九層以上,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大病初癒就連第八層都很艱難?那他適才,為什麼一直放水,哪怕她到了第八層之後都還沒立刻祭出絕殺?這並非會寧地宮的父女相認場景,他怎可能臨陣給她這個宋軍盟主機會?

冥滅劍光,越來越亮,如日月有明,容光必照;

冥滅劍意,越來越盛,似山洪噴發,一發不可收;

冥滅劍氣,越來越險,好比懸崖萬仞、風翻雲涌,置身其間,舉步維艱、屢陷泥淖;

冥滅劍勢,縱橫如網,威嚴無窮,生生蓋住了周邊的滄海橫流,令吟兒在片刻后才發現判斷失誤:原來,身後的喧嘩並不是增援到了?

「暮煙,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冥滅劍主,彷彿人間散仙,衣袂飄然。

誰贏誰抱歉。

後知後覺,父親之所以打得那樣緩和,並不是給她這個敵人機會,而是為了給另外一些人考慮的時間——

考慮什麼?膠着關頭,倒戈相向!

誠然,完顏永璉也曾希冀女真鐵騎能正面碾壓仙人關守軍,然而,眼看金軍付出較大傷亡后仍然和宋方持衡,他不介意走中策,邊打邊撬動仙人關當地的川軍作為內應。

這也與戰狼先前所說「王爺接下來且集中優勢兵力,適當藉助柏輕舟、吳曦之名,正面傾軋徐轅、宋恆和鳳簫吟」有一定程度的不謀而合。

隨着舊隴南各地皆有金軍混入,連日來,宋盟都屬於倉促應變、為了制止金軍融匯而疲於奔命,可以說「一步慢、步步慢」,誰會注意到,仙人關守軍與幾天前在大散關慘敗的孫忠銳有着盤根錯節的聯繫?

那孫忠銳擅離職守原是任性妄為,未料會連累黃牛鋪全軍覆沒,萬萬不敢到安丙面前認罪領罰,所以輕易就被曹王藉助吳曦之名見縫插針。一如完顏永璉所料,價值缺失的孫忠銳,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復活的舊主吳曦,歸附是必然的、甚至是火趁風勢的。而孫忠銳原本是川蜀少有的驍將,他對金軍的響應,勢必在仙人關官軍中引起滾雪,願意與曹王府裏應外合的不在少數。

儘管,跟在天驕、盟主、宋堡主身後和衷共濟地抗金,對於大部分有志之士而言都是「幸甚至哉」,教川軍耳聞目睹后也感到無比的壯懷激烈、暫時忘卻了狗苟蠅營——然而,極度平衡的形勢下,害群之馬三五個就夠。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古語放諸四海而皆準。即便宋軍佔盡天時地利,也敵不過這人和的突然喪失。

仙人關,在天光破雲的剎那,陡然遭遇急轉直下的黑雲壓城。

說不清,縱橫交錯的是溝壑還是兵戈,盤曲如帶的是江水還是魂靈,繞之不去的是風聲還是輓歌。

只知今日,虞關蒙恥,宋軍大潰,蜀口破滅,永夜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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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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