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8章 高手腕底無爛招(2)

第1618章 高手腕底無爛招(2)

「上……」眼看那青面獸揮霍著一身蠻力舉刀而來、明知要被絆倒居然還和繩索硬碰出了火、速度沖得越快就越會把他自己摔成一灘肉醬……激動至極的完顏綱,「sh」已經迫不及待地出了口。

與此同時卻是那怪物搖身一變成為林阡,最後一刻有驚無險地從這道絆馬索上輕靈騰躍……

完顏綱一愣,還以為自己多嘴暴露了伏兵,還沒來得及改口罵自己「屎啊」,就見在毫無提醒的情況下,林阡流暢無比地又越過數道絆馬索以及陷馬坑,繼而回頭果決地動用起「直視天河垂象外,俯窺京室畫圖中」,瞬間便將正要圍他的完顏瞻及其兵陣一刀清空,轟一聲響,土崩瓦解,連累得這個藏身不遠的完顏綱也灰頭土臉,一邊吐灰一邊大罵:「好個戰鬼!噗,噗,用最爛的一招打我……」

原來,林阡正面滅完顏瞻兇刀的還是第二層意境,余刀掃及完顏綱,給的卻是一招出道時就會打的「藏頭露尾」,因為那招法平平無奇,大部分人都認得出甚至還擅長……

片刻后,林阡又迅疾以「大千世界,盡在微塵」「天地車輪,終則復始,極則復反」在九十境界間連環跳,毫不怠慢地朝着卿旭瑭、高風雷、封寒剛要露頭的方位精準劈斬,寒光頻頻交迭去,邊角再顧完顏綱,出了一式還是初涉江湖時他常用的「魚龍潛躍」,這一刀的形意本該是中規中矩,但刀風先行怎一個放浪形骸!直接把完顏綱的舌頭抬到了牙齒下,剛準備說的話全都被自己重重咬成了血……

倏然眼前一黑,原是刀風未畢、刀勢又到了?招法明明一般,可在他手中鋪展,活脫脫一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圖卷!完顏綱連滾帶爬錯愕不已,林阡直接用實力詮釋了,什麼叫高手腕底無爛招!有實力,怎麼打都可以!

若非林陌永劫斬救命,完顏綱小命早就不保,饒是如此,躲開時也頭破血流、痛徹有咬舌自盡之感……

「你……」隨着掠陣之人被林阡各個擊破、他自己則毫髮無傷半計未中,林陌驀然發現自身孤掌難鳴、不可能再去與林阡正面持久戰,原來這戰場的寥落景象,根本不是林陌而全然屬於林阡的因勢利導……

「他的謀,在這裏,看清楚了嗎?!」不遠處一聲鼓舞軍心的厲喝傳來,尚在進退兩難卻還不肯服輸的林陌陡然意識到,麥積山林阡被他羞辱的仇,全在鳳簫吟那裏牢牢記下了。

「林阡他……」「是裝的……」「他並沒有……」「變青面獸……」金軍主將們各自語無倫次,偏偏匯成了通順的一句話。接下來,沒有任何變數,只要林阡不出錯,被他吃定的金軍絕對沒機會翻盤!而他為了不出錯,一直心如止水、連話都不肯講、更沒分心聽吟兒……怎可能不贏?

「快救駙馬……」這四個字,真快成曼陀羅的口頭禪……現實殘酷,把她、薛煥這種本該養傷的後備全都逼進了前線,被迫置身在林阡那雖教敵人混亂卻對他自己清晰、既猛悍又清凈、不僅磅礴而且靈動的刀法……不,刀場里!

須臾,金軍陣地全面崩潰,倉皇北顧到,連拖尾的血線都不敢留——這第六場秦州會戰的勝負真可謂一息之間風雲變幻,那擎天戰神用一場青面獸無用而林阡有用的絕對勝利,給他自己接風洗塵;林陌等人滿盤皆輸被趕出靜寧鳳翔之交,只差一步,便將徹底地告別隴右。

「林匪你打法怎麼這麼臟!明明可以無敵碾壓的仗,你還故意裝成漏洞百出……」完顏綱知道和術虎高琪會師無望了,只能眼睜睜望着高琪淪陷在南的殘兵、被林阡派到那裏去的宋恆輕鬆滅盡。捶胸頓足,話音未落,就被林阡一刀掀過,活生生地扔向了林陌。

在吟兒的狂人狂語出口后,林阡仍然令人心驚地只憑刀說話,低調得完全不像已經大獲全勝。他在戰局中向來如此,先天下之險而險,後天下之安而安。

「呵呵,有你完顏綱的打法臟?」吟兒操著一把王者之刀沖前追打完顏綱,不想他這種層次的對手激怒林阡弄髒了飲恨刀;她適才雖然一直跟在林阡後面控制盟軍,卻也始終關注著林阡自身,確實沒有入魔跡象,可喜可賀,「還有,為什麼要按別人的想法打——林阡喜歡,林阡樂意!千金難買他高興!」

「悍婦,你小心,多演幾次,假戲成真,第一個劈死你!」完顏綱怒不可遏,一直大著舌頭罵。

「……舌頭捋順了再說話!」吟兒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情境下還都忍不住笑,完顏綱也莫名其妙地被這笑容感染得差點忘卻修羅場。

「怎有臉的,你可知,你父王他……」封寒在她刀下一把救起險些因走神送命的完顏綱。

「什麼……」吟兒雖然一怔,仍沒忘記行刀,只可惜沒擒得了完顏綱,反倒打得封寒舊傷複發,昏厥在馬上,被完顏綱反救,沒和她說完話。

不過,雖然吟兒不知道父親的具體消息,封寒卻其實比她好不了多少、都怪聶雲把曹王處境寫得太抽象……

驚魂之夜,金軍大敗,悲鳴哀嘆,愁雲慘霧。

若非完顏瞻和郭蛤蟆表現優異、力挽狂瀾,只怕主力軍連最後一處據點都保不全。

奈何這一仗的結果卻是,原還沒受傷的高手個個掛了彩,事後林陌作為主帥便只能懺悔,不該激進、冒進,終至於簡簡單單就落入林阡的陷阱!

唯一的慰藉是,術虎高琪,他和他部下十餘副將從宋恆的劍鋒下逃出生天,艱難與曹王府大軍完成了「會師」……但其餘兵馬覆滅,誰又能為此欣喜?

經此慘痛教訓,高琪難得一次不復昔日跋扈,低頭低聲,走過每一位戰友身旁道出「感謝」。

「哪兒的話,你是自己逃出來,誰也沒救得成你啊。」完顏綱鼻青臉腫帶哭音,一隻眼睛還睜不開。

「不,要謝,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術虎高琪按住完顏綱肩,如是說,「還有,麾下覆滅之仇,我也一定不忘,他日必當奉還。」

思及第五場秦州會戰中途,出現的山東之亂只是調開了徐轅,而第六場秦州會戰間隙,插入的川蜀之亂卻對金宋雙方都有害……默看着術虎高琪和完顏綱交流的林陌,一時也不知道,還要不要恢復穩紮穩打戰略,整頓旗鼓重新籌備第七場?過程中還將發生什麼意外?林阡呢,他會開始把重心一點點往興元府回調嗎,還是他會先集中兵力、繼續把秦州金軍打回鳳翔為止?甚至林阡根本用不着憂慮,他現在佔據壓倒性優勢,兩面拒敵綽綽有餘?!

另一廂,始終關注著秦州戰況的完顏璟也意識到,是時候把「和安丙談判」提上日程了,如此,才能給林陌領導下的曹王府一顆定心丸——汝等且竭盡全力攻奪秦州;這呼之欲出的第七場會戰,朕全力支持你們按著自己想法打;朕馬上就去救曹王,曹王絕對不會有損,川蜀之亂只會對宋有害!

囑咐曹王府一如既往在隴右鉗制林阡的同時,朕不得不催促完顏匡和吳曦侵吞興元府的動作快些了,這樣才好儘可能地讓林匪短期內打不穿川蜀防線,確保朕在談判時的「外部安全」;

「提上日程」,而不是立刻動身,是因為完顏璟在等,等完顏匡對自己靠回來,再往自己邁出關鍵一步,那樣一來,朕去武休關才能有「內部安全」……

完顏璟雖然登高看遠,可他自負自私慣了,若自身有一絲危險,就不會輕易去蹚渾水,寧可把全盤計劃修繕再來。這一點完顏匡倒是很懂他,雖他還沒微服私訪,完顏匡的安保工作早已在彰顯,只不過,這還達不到完顏璟對死忠的要求——

已經等了數日了,不要考驗朕的耐心,完顏匡……也是時候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王喜-吳曦-完顏匡-完顏璟這條線,之所以只有最後兩人畫了雙向箭頭,是因為王喜和吳曦相互反感、吳曦和完顏匡相互錯看、完顏匡和完顏璟卻相互了解;王喜格局在沔州都統,吳曦格局在蜀地自治,完顏匡格局在大金第一人,完顏璟格局在大金風調雨順朕的皇位能穩,前兩人是包含與被包含的關係,中間兩人貌合神離,最後兩人……有交集。

這興元府武休關之亂,柏輕舟雖然不曾預料,卻也算到了,安丙最近是不會有閑暇到前線來聽她指教的。

不曾預料此亂,雖有重病纏身和信息缺失的關係,更多原因,是輕舟的關注點在更多更大的方方面面,她想方設法地延續自己的生命以輔佐林阡。

「主公……最近謀略水平回升。」這幾日她都很少見到林阡,一則不願讓林阡發現她的蒼白,二則,林阡更喜歡也更適合在戰場出現。她見他時都是她自覺精神最好的時候,叮囑他的卻不是最近的秦州會戰,而是她想傳達給他的「主帥篇」。

清醒時間最長的一次,她努力和他長談,有關宋盟江山未來的雄圖,對開疆闢土一步一個腳印的設計:「主公務必記得,竹廬夜話時,您和輕舟的兩點共識,其一,四大根基以外,只要盟軍的擴張不似宋廷般過分激進,金軍便不會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與盟軍兩敗俱傷,當前金宋之間已經有互耗過多的跡象,罔顧了大蒙古國的存在,主公務必重視……其二,他日若金蒙先戰,盟軍不可存僥倖心理、不可立即參與合作滅金,完全意識不到蒙古這樣的潛在敵人對南宋更危險……必要時,可改變頭號勁敵,甚至……拉長金朝存活的時間。」

林阡不在的時候,她想到未來川蜀可能最忌諱文官掣肘,便想對武將再多說一些,譬如王堅和余玠來探病那日她就沒能對他倆詳盡敘述……可是,她這越來越弱的氣息哪裏夠她和旁人高談闊論?

那就寫吧……「先靠近蜀口三關五州修幾座重要城堡,其後,再將修築範圍擴大到整個川蜀,因地制宜、依山傍水、形成網狀防禦系統。具體哪些地方,且看對嘉陵江水域的控制……」看了許久,想了許久,肯定后推翻,推翻后肯定,終是在劍閣、合川、南充、奉節等地鏗然落子,夜深人靜,一身薄衫的她,輕落心血於長信。

她知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戰略當真越寫越難執筆,她咳得幾乎半床是血,卻一點都不敢染到紙上,也因為怕別人聽見阻止而刻意壓低聲響,最後卻終於痛苦得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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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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