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0章 一竅仰穿,天光下射

第1640章 一竅仰穿,天光下射

這世上只能有一個柳聞因,槍法雜糅卻可自成一派,若非對面是「前金北第三」狂詩劍解濤,她手裏這桿寒星槍儼然就是神擋殺神的存在。

「喂,小妻子,這招厲害,不僅雄奇還超脫,自己悟出來的嗎!我替你起名,『騎龍攀天』可好……」解濤笑着邊撩劍邊撩人,早把張汝楫甩出好遠,「我的劍勢便是這龍,能助你到更高成就,夫劍妻槍,笑傲沙場……」

柳聞因哪有心情打鬥中閑聊,不過也免不了有點蹊蹺,這解濤真是我所知道的那個解濤嗎,他不該是薛煥的禁臠嗎……心一凜,想起階州之戰薛煥也曾對自己痴纏不休,柳聞因的臉上更是火熱,再乖巧的性子也忍不住罵道:「閉嘴!滾蛋!!」

「呃……」解濤以前追求楚風流的時候就是這般熱烈、高調到完全不管她已是個王妃,然後,也是這樣的熱臉貼冷屁股,好熟悉的被女人喝斥的感覺呵……「罵得好……」人生如夢,本來只不過一轉身,卻忽然發現那竟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柳聞因原本自覺發燒很想找塊冰來涼涼臉,這當兒發覺黑龍洞構造特殊、盛夏季節也有冷氣上冒,就像是被潛龍興起的雲雨;騰挪輾轉久了,經行的某些角落更似有寒冰砭骨,對面的解濤果然時不時地嫌冷,而她卻血脈噴張恰好可以降火:「好機會……」逮到一個解濤走神的間隙就持槍上挑,乾脆利落地疾扎向他右肩破綻。

然而解濤畢竟曾列絕頂高手,久經沙場經驗豐富,兔起鶻落間側身避閃,反手一刺直朝柳聞因脖頸,快得不可思議,精湛無懈可擊——

好一把狂詩劍不辱其名,詩情似「楊柳岸,曉風殘月」,狂放卻如「大江東去,浪淘盡」……柳聞因看清楚解濤的薄唇輕啟,怕是要說,小妻子,你又欠我一命了,要又一次以身相許咯……

是可忍孰不可忍!當是時柳聞因只夠撤小半氣力到身前回防,餘光掃及一隅有藹藹白氣蒸騰而至,靈光一現,就把大半的氣力都朝那邊打如何!解濤還未會意柳聞因不戰而撤是為何,便見她這一槍猛厲向斜路擊去,立竿見影,洞下面深藏的卻蓄積了多時的山水全被她狠狠地拍了上來、一瞬間一起彙集到解濤的身側、水龍般撲了他連人帶劍一個落湯雞……

解濤正在奇怪她打法的一剎,自己想打的劍法都被水澆滅,咦,這兒怎會有這麼多水;啞然的再一剎,喉嚨已被柳聞因的槍反鎖,猝不及防!

那小丫頭真是俊俏得緊,得勝一笑便收槍,居然還扔下一句:「兩清了。」不是欠你命嗎,臨陣就還給你。不欠你了。用不着以身相許。

說罷便點了解濤穴道,帶着張汝楫繞過解濤麾下們……跑了!

「有趣,有趣得很……」解濤望着柳聞因的背影,眼中閃現一絲不服輸的意念,「你今天能逃,能逃一輩子么。」

柳聞因和張汝楫脫險之後,一邊防止背後黑龍洞的追兵殺過來,一邊循着打鬥音最重的方向朝隔山照趕,然而就在這關鍵一刻,刀兵聲突然趨停……張汝楫才剛探出頭去,恰看到徐轅似在和束乾坤交換人質,回望少女身形裝束和柳聞因類似,心裏咯噔一聲,脫口大喊:「天驕小心!」

才剛被置換到徐轅懷中的「柳聞因」就在那時圖窮匕見,腕間翻出一把利刃朝着徐轅胸口猛插,紇石烈桓端和束乾坤心有靈犀,一左一右封死了徐轅所有可能的去路……

「徐轅哥哥!」危急時刻柳聞因意欲飛身來救,還未接近,就先遭到外圍楚風月的物換星移掌攔路狠擊,非但頭髮被她打得凌亂,整個頭都隱隱約約地疼。

強敵在前,柳聞因堪堪退開數步,昏沉中情知救不了被以三敵一還措手不及的徐轅,淚水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轉,於是也更加看不清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恍惚間卻判斷出前一刻,在場所有人此起彼伏地驚呼……隨着一道強光有層次地過境,徐轅驟然出現在了柳聞因身邊,一邊抱住她一邊駁回了楚風月乘勝追擊的碎骨爪繼而萬夫莫敵地奪路而去,毫髮無傷!而柳聞因化險為夷后即使頭不疼了也想不出來:適才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個假冒柳聞因的女子儼然是花帽軍的新銳武將,與紇石烈桓端、束乾坤配合默契,難得的是還武功卓絕,

徐轅臨危應急揮斥出的那一刀,因是倉促調運了全身真氣,論威力自然強悍無匹,然而,客觀講也很難以一敵三……

說來徐轅要感謝花帽軍把戰局安排在了隔山照,粉碎的邊緣他妙手偶得,一招「一竅仰穿,天光下射」,馮虛刀以挾風裹雲之勢全力拂過上方古鏡,霎時周圍天光夜色全因這水瀑動變而晃蕩,眾人也都因為意外而感覺目眩,緩了許久,彷彿還置身於瀰漫着煙水的幻境裏,獃獃地望着徐轅一人輕鬆來去……

那一刀豈止表觀炫目,氣勢亦足以蕩平燕雲,風雲雷電連天湧來,強行將古鏡激作漩渦,水花四濺,泡沫浮升,亦真亦幻,不是他徐轅根本做不到!直教在場的花帽軍眾人都驚疑,他真是那個和藹可親的南宋天驕嗎。

不對,提及天驕一詞,應與和藹相斥。要知道,林阡出現之前的南宋武林,數十年都是他徐轅刀法為巔峰!

「居然沒攔住……讓他給過去了!」束乾坤一驚而醒,見徐柳張三人都脫身去了,不由得捶胸懊惱,不久前戰狼在西線下達給了他們一道不得有誤的軍令:林阡已派徐轅到山東,極有可能先到青濰,汝等一遇他便務必阻殺。

「攔不住,意料之中。」紇石烈桓端嘆了一聲,雖遺憾卻也接受,他知道徐轅交換人質時應該是有防備的,就算沒防備也具備全身而退的實力,若無這般厲害如何輔佐林阡呢,「索性讓他去吧。」撿起地上的半截衣袖,下意識地回頭看楚風月。

她卻是此間唯一一個臉上還帶着笑意的,她滿足的樣子像極了若干年前他和她在集市上看見攤位上琳琅滿目,那時她會想起她生命里最好的時光、江南節日的熱鬧景象……不過,此刻,紇石烈桓端猜測,風月應該是想起了跟徐轅相關的什麼吧……

當着麾下的面,楚風月怎能一直笑:「罷了,咱們即刻去泰安,與黃摑、安貞會師吧。」接過盔甲,恢復冷麵,楚風月一邊穿戴一邊在心裏回想,適才她一掌掀過柳聞因的頭髮,並沒發現那上面有紫玉釵,所以柳聞因壓根不是什麼徐夫人。想到這裏,楚風月嘴角又忍不住揚起,先前恨不得打死徐轅的怒氣全都消了。

「風月。」輕騎簡從從益都往泰安追,沿途經過個相對熱鬧的集鎮,攤位上竟還有燈謎,酒館里也能聽歌舞,風景依稀似前年。紇石烈桓端見到楚風月數次露出溢於言表的高興,都不敢相信自己是要和她一起去作戰的,忍不住提醒,「風月,你……還沒有對那位天驕忘情。」痛下決心,「這一戰,你可以不去。」

「不,只能我去打頭陣,才最有說服力。師兄,我們的中策,已成功了一半了。」楚風月趕緊回神,先請纓,后解釋,「那位天驕對我也沒忘情,他剩得更多,他輸得更慘。」紇石烈桓端愕然原處。

「我相信風月,分得清公私。」束乾坤點頭支持,「風月跟大師兄一樣,雖對某人動心,卻知那人是敵。」

「大師兄,這就算了,當初不是我攔着你,你早把心挖給燕落秋了。」楚風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風月,你哪兒都好,就是嘴巴太毒。」束乾坤尷尬至極。

「我不擔心你的立場,只怕你會受傷……」紇石烈桓端終究把第二句藏在了心裏。

「泰山安,四海皆安」,策馬西去,望着巍峨泰山由遠及近,蒼松,巨石,雲煙,無不使之雄踞天下山嶽之首。

可惜如今泰山不安……

只是這麼抬頭仰視着,束乾坤不由得想起兩年前的高台亂斗、掠地驚天、風雷疾暴等等劇情,全都發生在此處。

參與那些蕩氣迴腸故事的,全是高手堂的人,卻都已經不在了,他三人的師父邵鴻淵,凌大傑,徒禪勇,尹若儒,岳離……或是為國捐軀,或是成階下囚——

曹王都不知去了何處,哪還有什麼曹王府?可是剩下的這幾個十二元神偏不信這個邪,第六場秦州會戰,段大人和駙馬他們一定會贏,我們也會用一場大勝給曹王他接風洗塵——

過去的這場仰天山之戰,十二元神的上策是絆跌徐轅,只可惜未能成功;卻有中策落在徐轅遺失的袖中物件上。徐轅不可能想得到,楚風月當時入局砍斷他的衣袖有愛情之外的用意。

兒女私情,再深又怎樣,楚風月不會拋棄花帽軍這群同袍,更加忘不了,她的姐姐楚風流和妹妹楚風雪,都是被林阡那惡魔害得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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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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