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0章 流水碎岩,以柔克剛(2)

第1650章 流水碎岩,以柔克剛(2)

徐轅對束乾坤和解濤原還大佔上風,突然就被紇石烈桓端一刀劈入局中。滿陣砂石頃刻被捲成漩渦,簇擁著那粗獷鋒芒當頭沖落。

在「十二元神」中,桓端常年排名第二,此刻幾乎滿狀態的他,絕非不在最高水平的徐轅可以輕易抵擋。更何況以三打一?

然而束、解喜不過半刻,便齊齊累得癱倒在地,實力宣告以三打一破滅;反觀徐轅,哪裏「不在最高水平」?束、解竭盡所能、自以為能降低這位武林天驕多少?!

當是時,徐轅直接將從高處奔襲而來的桓端判作重急,果斷撇開了力盡的束、解二人,揚起他馮虛刀便往半空激斬而去。雖然他位置不利,偏把守式打得強勢。亂石間狂沙間,上下起落的草木間,動搖不定的火光間,世人隱約看見,那一副登高長嘯引八方俠至的肝膽,那一股統領群豪築牢關堅陣的氣魄。

天驕就是天驕,論單打獨鬥,紇石烈桓端就算超常發揮,也不過就和目前大約八成力的他拼個平手。旁觀的楊鞍等人原想嘆徐轅刀法剛猛,被動經過他真氣的邊緣時,卻能明顯覺察到其內涵的柔和,紛紛大開眼界、直呼驚奇:到底是怎樣的內家心法,能承載和包容與之截然相反的殺伐戾氣?

唯有桓端那樣的武功高手能體會出,徐轅的心法「歸空訣」,或與道家的「剛柔並濟、上善若水」相通,只不過又多了幾分儒家的「積極入世、憂國憂民」。再多的卻也來不及體會了,與徐轅纏鬥大約十八刀后,桓端的優勢和亮色消隱殆盡,只覺自己的刀法猶如堅固山石遭遇流水滴穿,又好比肆虐的沙漠被巧然融化作綠洲……越打越感棘手,不得不望而生嘆:我想勝他,太難。

便那時,楊鞍正待起身避讓徐轅和桓端越來越近的刀戰,誰知剛一站起便頭暈腦脹有所貽誤,那一廂楊妙真見狀關心大喊:「哥哥!」情知不妙趕緊先來把楊鞍往側面拉。緩得一緩,李全一人擋不住黃摑和郭阿鄰兩個,被他倆合力擊倒在地,郭阿鄰衝破阻障振臂疾呼:「一起上。」剛剛到場卻被震驚的幾個花帽劍手一起聽他號令來攻徐轅。

徐轅面不改色穩紮穩打,泰然與這總計七人打成一團和氣,正待習慣他們的武功和站位后各個擊破,情勢便倏然間又起變化——這一刻,他正北方向站着的,不知何時已從等閑之輩被置換成了……

何人!?持鎏金月牙,馭夢魘寶馬,左沖右殺,流光颯沓,直至抵達徐轅對面,才收斂了前期囂張而換作了此刻的認真。

這個耳掛金環、模樣威武的老對手,正是十二元神當之無愧的第一,仆散揆的長子,仆散安貞!

想來也對,金軍應該約好過下策在「刀刃山」,仆散安貞輾轉再久也會找到大致範圍里來。不知情者見霧自會障眼,但知情者見霧反倒算是指示——哪裏霧最重,哪裏便可能是主戰場……

「為我掠陣即可。」仆散安貞在徐轅身前站定,對包括桓端在內的所有人說:唯一的進攻之位,你們誰都別跟我搶。

第一就是第一。理直氣壯,當仁不讓。

徐轅本就與他戰力相當,眼下被他以多打少,自己還體力下降,怎贏得了?再加上桓端終於可以喘口氣、解濤束乾坤也休整了好幾回合……深知金軍即將全面復活的他,再如何淡定過人,心裏也着實沒底,堪堪接過仆散安貞的幾次戳掃拍撩后,碾壓敵人的局面便一去不返,下一刻,眼看就要被敵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我說仆散安貞往哪裏逃,原是跑到這兒來了!」關鍵時刻,這及時到場的聲音真如清風拂塵、皓月撥雲,跟發話者的外表、劍法一樣,清新而充滿活力。「你來了!」徐轅心念一動,笑:好,宋賢來了,夠了!

戰局沒變還是在刀刃山,但陣容卻已向外圍延伸——今夜,楊宋賢本就是到摩天嶺封鎖仆散安貞去的,仆散安貞既轉到這刀刃山來,宋賢又怎能不追過來?

饒是如此,因見霧深、雙方間諜又都受限,對局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楊宋賢和仆散安貞謹慎起見都未帶大軍入內,他們都寧可自己先冒險探勢。

「三當家來了!」「宋賢哥哥!」「來得好啊。」楊妙真等人見他到來亦皆大喜,一旦確定楊鞍無礙,紛紛上前分攤花帽劍手。

戰局反覆變幻切割過後,終留下徐轅和楊宋賢在核心,與仆散安貞、紇石烈桓端以二對二。宋軍只此兩個絕頂高手,但一個比一個實力強悍,束乾坤與解濤必須邊休憩邊觀戰,作為候補,隨時頂上。

從風格看,若說鎏金月牙鏟豪壯,風裏流沙刀粗狂,馮虛刀剛柔並濟,那潺絲劍便是完完全全的柔婉、溫暖、多情、細膩。劍法初來乍到,恰如一道潺潺碧波,在兩刀一鏟的滾滾沙流中細細殺出個天下——

這以柔克剛的技法果真厲害,當白衣少年輕盈施展「垂楊蘸綠」,劍境妙然化作萬條千絲,毒辣地卷繞向桓端長刀。桓端發現自己顧此失彼小瞧他卻為時已晚,磅礴的流沙刀意竟開始自縮和坍塌,匆促換招,險些手臂被劍鋒割傷。好在危難之際,仆散安貞的鎏金鏟分了些許力道過來,一招剛厲無匹的「分裂山河」,朝楊宋賢略有不足的右肩敲掃,大有「時不我待、捨我其誰」之風範。

不過,敵人的分心焉能逃得過徐轅的眼,馮虛刀倏然追前,以奇快的「飄飄乎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巧取仆散安貞左肋。這一出另類的以柔克剛差點一招奪了仆散安貞的小命而卻令其不自知;紇石烈桓端自身不及站穩,便為救安貞而刀走偏鋒,斜斜往徐轅左胸撞出個「遮地漫天」,方才解了仆散安貞的危。不容喘息,桓端卻又一次把自己暴露在了楊宋賢的「風梳煙沐」下,非得害仆散安貞再冒險出一鏟「宰割天下」……不得不說,這樣的拆東牆補西牆初看算有驚無險,時間長了卻是在暗中積少成多的。

這四人類似的驚險交戈不計其數,每一次又都只發生在一個瞬間,自然教武功平平的旁觀者捕捉不到、差了一點內容於是就嘆看不懂。而諸如展徽王敏等人,沒武功更加只能看個熱鬧,說對面的氣勢似風飄雨灑,卻像是打進了己方的竹映松遮,一轉眼便見不著了,可風雨終究還在飄灑,到底何時是個頭啊。

不過,漸漸連他們這些外行都意識到那風雨越來越小,也能認清楚戰局的走向有利於宋:這戰局一開始還勢均力敵,慢慢地,誰優誰劣終於凸顯,桓端身上接連添了兩處傷,觸發了惡性循環使對面越打越慢,接下來近三十回合,金軍全是靠仆散安貞的雄厚內力硬撐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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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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