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0章 烈日灼雪,疾風驅煙(5)

第1690章 烈日灼雪,疾風驅煙(5)

林阡的猜想有據可依:

邵鴻淵與時青冤冤相報,前者對後者凌遲處死的可能性遠高過一刀了結,因此李君前有充分的時間去挽救時青的性命;

戰狼是藉助陣法掩蔽才得以從外潛入宋營、出手時間絕對不會早於邵鴻淵,而但凡楚風月有一絲半點的良心、徐轅今夜的落單就是戰狼的意料之外,所以此刻徐轅遇險與否都還是個未知數,林阡有足夠的機會早於徐轅鎖死戰狼。

事實和林阡分析得沒多大出入。

此夜約莫亥時,惺忪的時青還在去監獄察看情況的半道上,突然就和十餘隨從誤闖進一個充溢着濃煙烈火的幻境。還未眨眼,便又有一刀從天而降,霎時塵沙四起日月無光。

這詭異陣法與不速之客的刀法相得益彰,而那個人內功的來歷、時青化成灰都認得,正是屬於父親的……噬氣燒字訣!沉猛而妖異的刀勢鋪陳過後,時青的左右形成一目了然的對比,一邊灰頭土臉,一邊白骨累累。

「直娘賊,越獄的真是你!」時青一見邵鴻淵,既驚又恐更是惱恨,「被我砍成殘廢關這麼久,還能變強到這地步!?」

那是自然,遇到絕境,有人會自暴自棄,有人卻會越挫越勇,邵鴻淵偏巧屬於後者。

舌頭最難修復,眼睛次之,面對時青的這一問,不能回答甚至很難看見?不要緊,身上的氣力沸騰做眼,手上的刀鋒兇悍發話,手眼心身完全合一,邵鴻淵果決凌厲地軀體一震,泛著血光的殺氣隨即奪魄而斬,時青身邊其餘活口全部化灰,立竿見影是邵鴻淵的內氣變得更加充沛。

邵鴻淵的戰法永遠是這麼簡單利索,只要判定對方內力比自己弱就直接「燒」以覆滅,對方在那一刻拼出的所有真氣則會全部被他吞噬。反之,則自焚反噬。

這一生中唯一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敗,發生在兩年前的泰安馮張庄,邵鴻淵當時練到第九層、雖卡在瓶頸多年但已無甚對手,那晚他卻判斷失誤、沒想到那個叫林阡的男人能夠跨級躍升……

後來之所以被捕,卻是因邵鴻淵在為鳳簫吟身世發獃的一刻,被背後夾攻的時青一刀割准了死穴勝之不武。在那個畢生難忘的夜晚,邵鴻淵好不容易恢復第九層的真氣開始泄漏,從這個軀殼裏拚命流散出去無論怎麼收都收不住……

當時當地,邵鴻淵差點爆體而死,臨死前也發善心向時芃懺悔,不過時青卻沒有給他上天堂的機會、而是直截了當砍斷了他的手腳眼舌,反倒教他有了另外的際遇,在獄中重新修鍊從而功力重新攀向第十層——因禍得福,難怪第十層那麼難修,原是要到第九層之後需要推倒重來!也正是那一刀,斬斷了他迴光返照時的向善之念。

「呵呵,曹王府真是陰毒,陰毒啊,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陳倉、卧薪嘗膽……」時青本就不可能是邵鴻淵對手,更何況其如今的武功更上層樓深不可測?

被這個半瞎半啞卻內力驚天的怪物兩回合削了所有保鏢,時青目瞪口呆到手中刀差點沒握穩掉地上,才剛調整姿勢站穩,就被邵鴻淵猝然伸來空餘之手狠狠勒住了脖子,斜斜後退、腳不沾地、煎熬約一分功夫,終被那股超強之力推撞到樹榦上按得動彈不得。枝枝葉葉打在邵鴻淵本該是眼球的結痂部位,醜陋、陰森得瘮人,時青早就嚇得三魂掉了七魄,慘呼連連,只道死定,不曾想,接下來邵鴻淵卻是將他五花大綁在樹上,應是想一邊等同夥前來會合,一邊慢慢折磨他求死不能求死不得……

時青腦中一片空白,見只見邵鴻淵將刀浸在冒着寒氣的毒罐子裏,好像是要拿刀面來鞭笞自己的非致命部位……

不得不說戰狼召喚出邵鴻淵實在高妙,既解救俘虜並投以實用,也能打擊時青寨以期分化宋軍,還能彌補曹王府失去唐門的痛苦。不錯,邵鴻淵是楚風月的師父,除了刀法精絕之外,還擅長寒毒……

「呃……」時青一凜,第一下打在胸口還能忍,第二下卻被劃過下面,酸爽得本能直扯嗓子,「啊,救命啊!」

不過,一入陣法深似海,喊破嗓子也沒人來。時青被抽到第二十下的時候早已血肉模糊暈死過去,邵鴻淵卻豈會善罷甘休,兩年來,時青只要沒事幹的時候,都會跑監獄里給自己折磨個半日之久,什麼喪盡天良的刑罰都用過。區區二十刀,怎麼能解恨!繼續!

時青迷迷糊糊再醒來時,發現終於沒再被虐打,耳邊亦有激烈廝打之音,正待喜悅「救兵來了」,視線漸漸清晰,卻發現此刻正與邵鴻淵擊打騰挪之人並非宋軍高手,而是……

夔王府第一,余相濡嗎?

那人是沂蒙首戰林阡手下難得的活口,據說當日被林阡欺負得精神短暫失常。林阡憂慮這條漏網之魚會在恢復后對大局產生影響,因此對當地所有宋軍廣發畫像重點提防。

「精神失常?恐怕是誤打誤撞到這個幻境來的吧……謝天謝地,夔王府和曹王府不睦……」時青看余相濡和邵鴻淵交手時旗鼓相當,大嘆自己命不該絕,忍痛咬牙,想辦法趁機解縛逃跑。

何止旗鼓相當?根本相生相剋。

也不知是否老天註定,時青的臨時救命恩人余相濡,最厲害的武功就是青城派劈空劍,顧名思義,劍芒匯聚時會向對手體內輸入一道抑鬱之氣最終使對手排異而死——偏偏此戰卻遇上一個擅長奪人真氣並迅速化為己有提升自我的邵鴻淵。

邵鴻淵雖然區分出了來者何人,卻苦於無法判斷這樣的一個余相濡到底在自己之上或之下,儘管看家本領是吸人真氣、可是此戰卻不敢隨意掠奪,他怕馮張庄的歷史重演、苦心修鍊的武功再次被一個絕頂高手付之一炬。

時青屏氣凝息旁觀片刻,那糾纏激烈的刀光劍影里一道道黑雲紫氣一片片腥風血雨卻一招招相互抵消一式式衝擊湮滅,毋庸置疑他倆已經打鬥了上百回合發現了彼此的特色所在,所以陷入了「必須壓抑著對方也必須克制着自己」的膠着。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時青知道破局的關鍵在於邵鴻淵,只要他敢打敢拼不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只要曹王府與他聯絡的人告訴過他余相濡曾被林阡打傷的事實,只要他明確了余相濡現在只是一種外強中乾、浮於表面的假雄厚而已……

「咦,對了,余相濡大可換個時間對付他,為什麼要現身、難不成是要救我?這不應該啊,還是說,他的精神未復原?」時青一邊拚命磨繩,一邊心裏蹊蹺,一邊因為身上這兒疼那兒癢腳底下還好像有炭烤而不時地本能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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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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