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愛深沉,手足情重,欲掩不能藏(2)

第248章 愛深沉,手足情重,欲掩不能藏(2)

午後仍不見勝南吳越歸來,吟兒一個人蹲在盛魚的水盆邊發獃:小師兄分析得很對,勝南如果有兩顆心,一定會完整地送給楊宋賢藍玉澤一人一個。論手足之情楊宋賢遠勝川宇,論情愛之深藍玉澤完勝自己,不過吟兒不在乎,吟兒比藍玉澤有天大的優勢,可以保護勝南!

吟兒笑了笑,不再去糾纏那些擾人的事了,有些地位,早該懂得放棄。

饑渴地盯着那大塊魚足足有半個下午,吟兒很想了解它的味道,遐想,這魚純生長江,定然很鮮美吧……

小丫頭臉上滿足且迫不及待的表情幾乎快要溢出來,雲煙笑着走到她身邊不戳穿她。看得出,吟兒嘴饞之餘,多半也想炫一炫廚藝。

說到做飯煮菜,吟兒雖然難登大雅之堂,總是要比一竅不通的雲煙厲害些,雲煙不無羨慕地請求說:「吟兒不如教我做菜吧?我很想學。不想再做菜把右眼炸了。」

「唔,我來教你,一步一步來,做菜嘛,要從煮飯學起……」吟兒好容易有一次機會可以任教,當然是咬定了雲煙這個學生,說做便做拉着她去煮飯,奈何雲煙心靈手卻不巧,孺子不可教,浪費了無數糧食與柴火之後燒出了幾鍋各種類型各種味道各種生硬程度的米飯來,使得知情廚師對雲煙與吟兒兩個連連白眼鄙視,幸而厲風行夫婦在此路過救了場,原來陵兒肚子餓了,想悄悄到廚房裏找些東西吃,恰好遇見了雲煙的廢棄產品,陵兒二話不說立刻幫她倆解決了大半,可嚇壞了風行,一個勁地使眼色給吟兒:這究竟能不能吃啊?吟兒笑:「我記得從前的陵兒挑食得很,難道是戰兒喜歡吃?」

陵兒也笑:「前一個孩子特別辛苦,總是害得我要吐,這一個應該很聽話,從來不鬧,卻總是害得我餓,吃多少都餓。」

「沒關係,金厲兩家家產無限,陵兒坐吃也不會山空。」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轉頭一看,說話的果然是勝南,他與吳越一同到此,都是一臉疲累,想必動機和陵兒一樣,是來填肚子來了。雲煙走到勝南身邊還沒有詢問,勝南已然會意,默默搖搖頭。

「楊少俠還在夔州嗎,還是已經離開了夔州境內?」風行問。

吳越強笑:「宋賢暫時應該只是避而不見,還不會離開夔州,因為寨主還沒有開口,宋賢也不能自作主張就回去。」

勝南冷冷說:「避而不見也罷,他不想見我,我也不強求。」

陵兒關切詢問:「我聽說,藍家昨天卻是真的離開了夔州,藍姑娘莫不是也走了?」

勝南繼續淡漠地講:「她要走我也綁不住她。」

吳越知他負氣,嘆道:「真可惜,也只是蹉跎了一天……」

「是啊,若不是戰事緊急,也不會耽誤這一天。」陵兒幫忙推卸責任。

「要是再來一遍,我也還是這麼做。他從來都跟我不一樣,他寧願把感情放在第一位,我卻不一樣,既然話不投機,還不如避而不見。」勝南語氣依舊冰冷,明顯還是在講氣話。

「嗯……話不投機半句多……」吟兒只得順着他的意思來,感覺自己就像是朝堂上專門阿諛奉承的臣子,只懂順應。

卻只有雲煙能救勝南。

從來忠言都逆耳,可是雲煙的話總是說到勝南的心坎里去:「勝南,如果失去了之後有失落的感覺,那就證明你珍惜過。所以,還是要回來吧,不要再僵持不下。要知道,如宋賢那般的手足情,如玉澤那般的刻骨銘心,都很難得,失去了,該儘快要回來,其實,勝南你可以要回來……」

雲煙說得動情,在場幾個一直順着勝南說話的人們,都又動容又敬佩。

字句令勝南眼眶也濕,顯然應了雲煙的話,他也真的想要回來,他本來想在今日要回來,如果昨天不存在,昨天也就要得回來。勝南很久沒有流露過自己的真實感情,卻在戰後,欲掩不能藏。

勝南轉身看吳越,低聲對他講:「新嶼,若是宋賢願見你,你告訴他,那天如果他拔不出飲恨刀來,我也根本不會怪他。」

吳越不明白事情來龍去脈,卻點頭理解,拍了拍勝南肩膀,承諾說:「你放心,我會一字不漏地告訴他。」

勝南面帶微笑看着雲煙,得此愛侶,夫復何求,千言萬語,早就心有靈犀。

「勝南可是答應了我,不再冷戰,一定會去找追回玉澤?」雲煙問他,眼中盡皆期盼。

勝南一笑:「自是會去把玉澤要回來,問清楚。就算宋賢真是我對手,也該血戰一場,不應如此冷戰。如果不是,那就為我前日的行為向他請罪。」

「那咱們擇日動身南下?」吟兒問,「白帝城的事情正好也結束了。一起去大理找尋藍姑娘?」

「吟兒倒是更應該去一去大理了。」勝南點點頭,吟兒一驚,心一緊:「為什麼我更該去大理?」

「抗金聯盟在大理的勢力未定,盟主一定要藉著夔州之役建立的威望選定大理的據點啊。而且吟兒你老家就是江洋道,不要回去看一看嗎?」

吟兒一笑:「好,便陪着你一併去大理要回藍姑娘,順便扶植大理的新勢力。」

吟兒第一次把自己的人生藍圖規劃得這樣充實,有勝南支持,自己這盟主的位置一兩年內不會丟。勝南也許不知道,正是這夔州之役所謂的奠基之戰,使得自己後來常常對自己說,今生,她林念昔,只可以做林阡一個人的手下,無論兵將。

「這裏怎麼窮得揭不開鍋了?好吃的都不見了。」吳越看眾人高興,想偷吃些食物,卻愁眉苦臉一無所獲。

陵兒窘迫地站在風行身後,風行壞笑卻不說話。

「吳當家很餓?這樣好了!盟主提早給你煮魚吃,能那麼巧撞到江里的魚,真是三生有幸。」吟兒燦爛地笑,準備獻寶。

「吟兒剛才蹲在水盆邊半個下午,一直摩拳擦掌要煮它呢,一定很好吃。」

聽雲煙這麼說,眾人都可以聯想吟兒一個人守着一條魚的模樣,還蹲了半個下午一直盯着魚想吃吃不了,實在是又可憐又可笑又可敬,都紛紛笑起來。

勝南想,吟兒真像個孩子。

也就是這孩子,是他林阡的福將。

也就是這孩子,從她十六歲那一年擔負起一個支離破碎的舊聯盟,十七歲那一年奉命於危難幾乎是白手起家一個新聯盟。

也就是這孩子,在奔出去看魚之後突然大叫一聲,勝南才從感慨里走出來,幾人一併去看吟兒和她即將燒的魚,不由得被那畫面逗得捧腹,吟兒看守了半個下午的魚,就在她離開的時間裏被偷腥,那可憐的大塊魚顯然和敵人們搏鬥了很久,依舊難逃被分食的下場,現在剩下的魚頭還在一隻小花貓的嘴裏叼著,那小貓不知自己搶了抗金聯盟盟主的食物,看見她叫,警惕地盯了她很久,驀然喵嗚了一聲,把魚頭給掉了下來,看吟兒要上前一步,那小貓飛速地將魚頭一銜,逃之夭夭,其餘群貓,冒死將能吃的吃完……

剛好沈延帶着沈庄的一票人過來給吟兒捧場,一進門見到如斯情景,沈延設身處地為小師妹着想了一番,笑道:「小師妹,捉哪一隻伏罪?師兄幫你!」

吟兒欲哭無淚,也不知捉哪只貓以儆效尤。

風行笑得前俯後仰:「虎落夔州被貓欺。」陵兒亦接茬:「我倒是憶起了吟兒在泉州失落的那隻蜘蛛了。呵呵……」

勝南感懷地笑:「這孩子。」

吳越在他身邊,聽得他嘆這麼一句,微微一怔:「這孩子?怎麼勝南你將盟主叫做『這孩子』?大不敬喲。」

「是,是大不敬。」勝南慚愧地笑,「適才是心裏開心,一時失言。盟主莫見怪,屬下這就給您釣魚去。」

「去!少跟我這樣禮貌,虛偽得很。」吟兒笑着打他。

雲煙笑着在側看勝南與吟兒,有些事情,心思縝密如陵兒看得清,善解人意如雲煙自然也不知不覺中明白,就譬如,吟兒喜歡陪伴勝南左右,吟兒雖是盟主卻服從勝南,吟兒也能給勝南帶來別樣的開心,也譬如,勝南做任何事都會注意吟兒的安全、吟兒的立場、吟兒的心情,還有很多「譬如」,可以追溯回遠方的蒼梧,又也許,可以追溯回一年前,兩年前……

「什麼事情這麼熱鬧?」柳五津總是喜歡往這群年輕人之中鑽。厲風行金陵讓道給他看,再經勝南一解釋,柳五津想不笑都難。

「柳大俠到此有什麼事情嗎?」吟兒用盟主的口吻和態度問,之所以語氣生疏,也是因為上午他和路政風鳴澗一些屬於「大人們」的對話,吟兒在這種問題上從來不會內斂,有什麼就說什麼。

柳五津愣在原地,哈哈笑着:「這稱謂,從你鳳簫吟口裏說出來真怪彆扭的。你應該叫我『無良馬賊』啊。呃,我來也沒什麼事情,只是想代短刀谷謝謝各位,勝南,這一戰完勝,你二人真叫赴湯蹈火。要不是你發現了陳鑄扔火yao,恐怕你們倆難逃此劫……」

「那是因為我聽了船王的話,他說,此戰多有變局,處處小心為上。陳鑄的動作向來比常人要快,不得不防。」勝南說,「這一戰最該要謝的,卻是船王和他的師父。」

「對啊,船王的師父不是說過,如果你讓金南前十絕跡夔州,他就會見你嗎?」吟兒問,「差點把這事情給忘了,蘭山姑娘一早是帶了船獨自回去,我們抗金聯盟還沒有去答謝!我竟然……寧願看了半個下午的魚……把正事給忘了……」說着說着,吟兒滿頭虛汗。

「是啊,事情太多,一時竟然忘記了答謝船王。」勝南面色有變,「他的話里,明顯是叫我們今天再去一次。」

「現在已近申時,到夔門會不會太晚?」雲煙看天色向晚,似要有雨下,不免有些擔憂。

「只怕這船王的師父,今日之後,不會再等。」吟兒蹙眉。

「怠慢誰都不能怠慢了恩人。不如這樣,我與吟兒這便去答謝。」勝南和吟兒真是行動派,雲煙替吟兒備好了雨傘,知他們行走江湖慣了,也不分什麼晝夜,不可能勸阻他們,卻在臨走前悄悄對吟兒說:「要是能在那裏留宿就不要急着趕回來吧,你們都有好幾日沒有睡好,莫要淋濕了。」

吟兒一笑:「只怕沒有雲煙姐姐在,勝南睡不好覺啊。」

雲煙被她逗笑,輕輕湊在她耳旁:「不開玩笑了,你們倆要彼此照應,可知道?」

沈延聽得這一句,覺察出雲煙話中帶話,不禁驚訝,難道吟兒喜歡勝南的事實,雲煙心裏已經清楚?沈延略帶驚慌地看兩騎絕塵而去,發現了厲風行和金陵夫婦臉上默契的微笑,沈延一時草木皆兵覺得周圍的人都已經看穿,突然心裏產生一種疑問——

洞察力那麼強的勝南,究竟是因為什麼,以至於今時今日還沒有知道吟兒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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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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