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絕地反擊

第407章 絕地反擊

如果存在一路敵人,只能應對不予反擊,那麼即便防守得固若金湯,也只不過是被侵略、被欺壓的命,沒什麼可自豪。

夔州之役后鮮有敗績的抗金聯盟,不應當退到這一步還不還手——不僅不應當,而且不至於。

「不然還叫什麼『人才濟濟』的抗金聯盟?」早在金陵的計劃粗略成型、描述了一遍給厲風行聽時,厲風行就已經信心十足,勝券在握。

當包括楚風liu在內的金人都以為聯盟被鬼蜮震驚而不敢出手,正準備籌劃一次總攻覆滅抗金聯盟時,他們恐怕還不能想到,此刻宣稱防禦為主的抗金聯盟,已然備戰充分,決定協力反擊鬼蜮,為即將歸來的盟王盟主獻禮。

誘捕鬼蜮的計劃,由金陵、莫非、范遇、陳旭諸位謀士先後獻策,迅即得到天驕首肯。這場反擊有方案,有策略,合作無間,攻防得當,不是單純的一句口號,一個願望,徐轅有感眾將並非空談,也絕不是純粹好戰,顯然時機正好,當然接受並贊同。再將諸將召集、合議之後,終於確定了全局。

一句防禦為主,是令盟軍稍安勿躁,但當有了勝算,那句防禦為主,便成了對金人的煙霧。

「這個計劃,盟軍諸將,隨時服從調配。」天驕說罷,與會諸將紛紛點頭,至此抗金聯盟還是一個牢不可破的聯盟。徐轅想,一定要將這牢不可破的抗金聯盟,送還你林阡的手上。

其實冷靜了這麼多天,他心裏和阡已經冰釋前嫌。

是日,河畔血腥瀰漫,縱有陽光也陰寒。

鬼蜮再度侵略盟軍,於河岸邊展開殺戮,是意料之中也正中下懷,卻難以預測出精準時間。

人群的四處逃竄激發了鬼之更強的割喉之欲,衝進人潮,由遠及近,由淺而深,手掌起落處,草色粗看就是血淋淋的。嗜血的惡魔,註定了他身邊世界血染,暗紅,新鮮,腥熱。

蜮兒一直就在他身邊,她的存在,註定每個人都只有一瞬的時間去殺鬼之。

完顏鬼之,真的是魔鬼,不僅清癯得形如骷髏,還冷血到越殺越興起。他從殺戮的開端就一直面無表情,旁若無人肆無忌憚。不是吸血鬼,卻充分享受着手握鮮血的暢快淋漓!

一割而斷人喉,鬼之的殺人觀。最精彩最刺激的殺戮莫過於此,親手去觸摸死亡很神聖。當手心輕拂過對方脆弱的脖頸,最近距離感觸到對方最後的脈搏,所有的血污在一剎那都籠罩在手掌間還來不及從指縫裏傾瀉。對方的性命,將如血一樣,在噴濺之前還掌握在他的手心裏,對方是否無辜有什麼關係,反正血都是一樣的骯髒。

拖曳住又一個無辜的時候,那人將會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慌張的神態,扭曲的面容,配上無措的舉動……這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鬼之的手已然割向他咽喉……

這個時候的蜮兒,當然是不會笑的,對付無辜弱小,她不屑於笑——

「蜮兒不是時時刻刻都會用攝魂斬的。在蜮兒覺得鬼之必然得勝的時候,她一定不會以笑來傳遞指令殺人。」佈局之時,金陵將心中的想法向諸將闡述,曾明確指出:「此時的水弩群,必定只存在而無威脅,只防禦而無進攻。」

不錯,金陵的策略,突破點就在這裏:既然水弩需要得到指令才轉守為攻,那不如就從攝魂斬的源頭入手,趁蜮兒未笑時先殺鬼之!

「經過馴化的水弩不輕易噴沙,但一旦有危險靠近,就必然及時加倍防禦,同時待命出擊。如若暗器毒藥過早採用,反而會對水弩打草驚蛇,故而皆不可取。」金陵否決了暗器毒藥率先出手的提議,說,「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故意裝成不堪一擊,引鬼之殺他——當鬼之和蜮兒都覺得輕而易舉,蜮兒不會笑,鬼之也沒防備,就趁此時出其不意,一下子結果了他。像他一掌斃命那樣,將他瞬間擊斃!」

強者與弱者的組合,往往是先取弱者,唇亡齒寒,強者自弱。先殺鬼之,再戰蜮兒,陵兒自有道理:

「鬼之的防禦是蜮兒給他的,她來不及給,他就沒有;蜮兒的攻擊是因為鬼之的存在才放肆,失去了他,她就只剩下水弩,攻擊力必定有大幅削弱。所以,一先一后,拆開他們!」拆開他們這個結論,金陵是從雨夜之戰得來。那一戰,由於只在乎鬼之而忘了蜮兒,厲風行幾乎丟了性命,卻歪打正著給予金陵提示:細細想來,厲風行的這個做法其實再正確不過,若能找準時機,用不着同歸於盡,一定可以成功。

說起來簡簡單單,要行動必然困難。因為,「只給你一瞬的時間去殺鬼之。蜮兒緩過神來,你就必須逃出她的視線。」

時間與空間,僅僅限制在一瞬之短和幾步之遙。兇險,可見一斑。

在這個計劃里,只需要一個人出馬就夠,但這個暴露在鬼之掌下的人,必須冒着性命危險。最富冒險精神的祝孟嘗是第一個站出來的,然而他一毛遂自薦,便被眾人集體否決,估計他大刀剛出手斬鬼之斬一半,那邊水弩全都撲上來了,加之他半個胳膊還纏着繃帶,顯然不夠資格……

「而且,鬼蜮應該沒有見過這個人,這樣才最容易騙過他們。」陵兒說。

也許是湊巧吧,那夜差點就見到了鬼蜮,卻沒來得及——李君前,身負白門四絕藝,理應能輕取鬼之性命。

在眾多沒見過鬼蜮的人之中,李君前當之無愧是武功最高,最該寄予厚望……

回憶和現實交疊的一瞬間,李君前眼神一變,背對着鬼之忽然反身一踢,「腳如鐵」不負眾望,漂亮地直朝鬼之胸口!

那麼,該如何儘快地離開?!

「李幫主。鬼之的命交給你來斷,蜮兒一旦使用攝魂斬,我們立即助你阻斷水弩。」出戰之前,莫非對李君前說,「那些水弩雖然難以看見,不過應該就圍繞在她的周圍,屆時我、致誠、厲幫主一起,那麼多的暗器打過去,理當可以為李幫主爭取離開的時機。」

「好主意。就算水弩對這個蜮兒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有這麼多暗器高手在這裏,怕她作甚!」厲風行拊掌贊成。

「能否用厲夫人新制的解藥去殺水弩、達到以毒攻毒?」李君前接過任務,問。

「只能說值得一試,我會在各位的暗器上淬毒,地上也會事先鋪灑解藥的粉末,確保李幫主不會力竭。」陵兒提醒說,「但作用必定不大,因為水弩被餵養了其餘毒素,噴沙失效,還有寒毒。李幫主切不可掉以輕心,不能抱着即使中毒也能解毒的想法。」不過她也明白,李君前向來不可能輕敵,師門有訓,對每個敵人都尊敬。哪怕對手只是剛剛出道的兩個新人。

莫非的暗器毒藥之策,就將在第二步發揮功效。

當此時,莫非已然手扣梅花錐備好了一場「散花飛雨」,阡曾贊他暗器手法與其兄覆骨金針吳越不相伯仲,功夫如何,毋庸置疑。

厲風行經過幾天的休息,體力武功也都恢復不少,此刻他有鐵蒺藜和斷魂砂在手,盡皆出自唐門,若是「漫天花雨」今天能發揮到極致,一出手就可以打出六十四個部位。熟知厲風行的人都清楚,雖然他以掌法聞名天下,暗器功夫也其實不容小覷。

更別說軍中被阡親口笑稱「鳴骹直上一千尺,三百胡兒傻眼看」的暗器王楊致誠了。為了擊敗鬼蜮獻禮盟王,早已整裝待發,針匕鏢叉,一應俱全,只等時機一到,萬箭齊發。

與泉州金氏、厲家這些毒藥暗器家族一樣在此伏擊的柳五津,亦有一定的暗器功底,看到這番情景,心道:「那麼多暗器打出去,即便傷不到蜮兒,也一定可以打亂這些水弩的攻防秩序……」

想到這裏,欣慰一笑,怪不得愈加喜歡戰爭了,唯有在戰時,才能深切體會到身邊真正是人才輩出。

一瞬過後,李君前必須撤退,而莫、厲、楊、柳四人務必立即出擊,無一例外,不得有誤!

只一個交睫,待李君前重心一移,靜風驟亂——所有暗器一併出擊,於半空紛紛揚揚,像團聚的塵埃忽然爆裂,無論從何處來,如何取道,但卻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蜮兒!

傳聞百毒不侵的女子,有水弩群保護,即使內力震傷她,毒粉蔓延到她,暗器襲擊了她,也未必死得了。

傳聞終究是傳聞,眼見為實。

然而眼見之時,不得不嘆,百聞不如一見!

攝魂斬。

只一個美不勝收的笑容。一種讓任何人都沒有把握去收服的笑容。也許更該用一朵笑容說來更合適。

所有蓄勢已久的暗器,根本不能像想像中那樣輕而易舉,也不會令埋伏的眾人能有半刻的坐享其成——

暗器一旦卷集在空氣之中,眼前畫面就好像在不停地扭曲動蕩,不錯,不止里三層外三層這麼簡單,水弩存在的範圍超乎想像,簡鏢、袖箭、飛刀、彈丸、幾乎所有暗器,出手不到五步便已經夭折,或被腐蝕,或被肢解,或被吞沒,或被攪拌——沒有誇張,蜮兒的周邊,比上次來襲時彷彿添了更多的防禦,水弩不計其數地保護在側,一時暗器再多也突不破!

此情此境,即便像上次一樣向蜮兒拋出一大包毒粉,也擋不住她,擋不住……

「她的水弩,比前幾日看來多了好多!」陵兒吃驚不已,「攝魂斬,應當是從第二層……一躍到了第七層,在這一境界,水火,沙石,都無所畏懼。」也便意味着,所有準備好的水淹火攻,土掩沙埋,都失效。眼前情景,一目了然。水弩群再不單單是屏障,更像是消融一切外敵的結界……

「她的進步,未免太快……」莫非看出玄機,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她的攝魂斬達到銷鐵熔金的境界,那麼,生擒她、囚禁她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只能……殺了她……」陵兒說時,黯然神傷,其實仔細推敲,陵兒的計劃只在拆分,並不想要蜮兒的命,仁慈至此。

從「屏障」到「結界」,意味着蜮兒已經一點都用不着擔心她的防禦,而攻擊力顯然亦同時達到突躍。此刻面對無辜弱者,足以欲殺一千則一千,一個笑的損失而已。

不僅如此,暌違數日,需要刮目相看的不只蜮兒一個,還有鬼之!眾人最忐忑的一幕終於出現,當蜮兒的笑容綻放之後已經片刻,李君前竟然……

非但沒能一拳擊斃鬼之,還甚至沒有傷得了他!

此時此刻,顯然李君前還沒能夠安全脫身。鬼之見他要退,豈可能放過他,遭到扣留的李君前,看蜮兒攝魂斬已經出現,心知再不可近距交手,惟能孤注一擲,一邊極速撤離,一邊向後揮鞭,蘊力浩瀚,背水一戰!然則他鞭如潮的涌盪之勢,竟好像在最初一刻,便被那群難以捉摸的水弩以傾軋之態瓦解,須臾鞭身就有了腐爛跡象,不容喘息,鬼蜮二人已經迫在眉睫!

退亦險,不退更險!

「李幫主危險!」風行色變,柳五津亦難以置信:「為何鬼之受了傷卻這麼快就痊癒,還恢復得比以前動作更輕易?!」

若非那個是身負拳、腳、鞭、輕功四大絕藝、處變不驚領袖之風的李君前,恐怕,此刻上去的人連屍首都消融,真正的粉身碎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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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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