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木葉的蒼藍野獸

第105章木葉的蒼藍野獸

人生很長。

夕顏今年十七歲，即將十八歲。

但迄今為止的人生，也不過是在「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和「人生很快就要過去了」的憧憬和抱怨之間彼此侵蝕抵消后的微薄累積而已。

她的人生，是五歲時容納了螞蚱和樹葉的池塘。

是十歲時流淌著汗水和口號的忍者學校。

是十五歲時那道向自己告白的青澀身影。

是咳嗽時那個放在嘴邊的拳頭。

她的人生和那個男人一樣體弱多病。

她未曾守護過誰，也沒能成功向誰復仇，更沒辦法阻止木葉陷入危局。

迄今為止。

也不過是在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之間周而復始。

也不過是在一個任務到另一個任務之間循環往複。

而這些任務在如今的她看來，也不過是以木葉「安危」的名義，對外延伸的一條條權力擴張的觸手，是木葉這個巨人向懸崖邁進的口號，它並不曾帶來任何矛盾的緩和，只是木葉內部徒勞的傾軋。

即使沒有寧奇的挑撥，宇智波叛亂也一定會發生，無人阻止的話，如今木葉的局面也依舊不會比現在好上多少。

在這樣的流轉中，她的人生依舊不具份量。

她希望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是死在了保衛木葉的戰場上，但光芒萬丈的口號依舊無法驅散心中的黑暗，她那依舊不過是一種為求體面離去的自私行徑罷了。

薩姆依說她只是在求死。

但夕顏卻覺得，自己這不叫求死，叫做陪葬——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整個人生，給即將從懸崖摔下去的木葉陪葬。

來自於援軍到來受阻的悲觀信號讓她實在不忍見到木葉死在自己前面。

但是。

此時此刻。

夕顏望着樹蔭下卡卡西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原以為如此輕飄飄地死去不會有任何人在意，畢竟這場戰爭中死去的人實在太多了……但可能是死亡也無法接受她如此蒼白的人生，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終究是有人不願她就此撒手的。

「抱歉啊疾風……下次再去看你吧。」

天空中閃耀着月光疾風溫和的笑臉。

前方，薩姆依和周圍的雲隱忍者都瞪着眼睛望着卡卡西，滿臉驚怒。

周圍的氣氛不是太和諧。

「快走。」卡卡西朝夕顏低聲喝道。

夕顏察覺到周圍散溢着某種凌厲的殺意，又看到卡卡西懷裏抱着的什麼東西，想問，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所有寒暄的話語都被咽了進去。

「你一定要小心，別把我帶回人世，自己又回了凈土。」夕顏叮囑道，收穫了卡卡西一個「放心」的眼神。

她轉身朝着木葉撤離。

沒人追殺她，周圍所有雲隱忍者全都將目光放在了卡卡西的身上。

「你懷裏的那條胳膊，從……哪裏弄來的？」薩姆依冰山美人的名號在她極度冰寒的聲音里得到了驗證。

「哦，你說這個啊，」卡卡西將懷裏的這條還在淌血的胳膊舉起來，以便讓周圍的雲隱忍者都能看到胳膊上那道清晰的「雷」字，「這是剛剛卸下來的戰利品。」

「達魯伊大人……你這傢伙，你把達魯伊大人怎麼樣了？！」一名雲隱忍者終於確認了卡卡西手上胳膊的真實性，不由得震怒道。

那傢伙……果然在雲隱村有很高的聲望啊。

卡卡西心中想着，環顧了周圍一圈逐漸聚攏而來的霧隱忍者們，神情依舊平淡：「你猜。」

「去死！！」一名雲隱忍者實在忍不住沖了上來。

沒有雲隱忍者能接受如此挑釁，尤其達魯伊在雲隱村的地位奇高，而且性格十分好相處，和所有雲隱忍者都有不錯的關係，其人格魅力並不比第四代雷影艾低多少。

手握苦無的卡卡西隨手兩招便將對方掀翻，但立刻便又有雲隱忍者上前接應，混亂之中，卡卡西邊打邊退，終於某一刻，他抓住機會，一道替身術躲過了薩姆依的致命劈砍，在雲隱忍者都在搜尋他的行蹤的時刻，樹枝上的卡卡西主動發聲：

「我在這呢。」

等所有雲隱忍者的目光看過來時，他抱着達魯伊的「雷」字胳膊，快速朝着另一處戰場掠去。

「混賬！」

「別跑！！」

「這傢伙……」

見許多雲隱忍者都追了過來，卡卡西呼了口氣，一邊躲避飛襲而來的苦無，一邊按住了隱隱作痛的寫輪眼。

「接下來……能帶動多少就帶動多少吧。」

雲隱村是五大忍村中叛忍數量最少的，這不僅是因為雷影極高的個人魅力，也是因為他們粗放的管理模式，從上到下，雲隱村與其說是個忍村，倒更像是個以實力為尊的黑手黨組織，歷代雷影都是雲隱村中的最強者，他們信奉拳頭就是真理，「你不服那我就打到伱服為止」之類的邏輯貫穿雲隱村的始終。

不是用「火之意志」之類虛無縹緲的價值觀來統一忍者的認知基礎，而是一切用拳頭，用實力說話，這粗獷的風格也導致了雲隱村內部氛圍相對更加輕鬆活躍，以第四代雷影為首，彼此之間義氣相投，常常以兄弟相稱。

如今達魯伊這個雲隱二把手出事，其他作為兄弟的雲隱忍者根本無法忍受，他們雖然清楚繼續推進戰線，滅亡木葉才是應該更加重要的事情，但這大概就是管理粗放的漏洞了，不將卡卡西這個眼中刺拔出，由着他抱着達魯伊的「雷」字手臂在戰場上晃悠，他們渾身不自在。

「不用點手段，還真是拿不下你。」柚木人望着手臂上的傷口，再抬頭看着神情凌厲，彷彿變了一個人的阿斯瑪，輕輕嘆了口氣。

對面這傢伙，戰鬥技巧已經越來越熟練，或者說，是終於復甦了，之前彷彿幾個月沒打過架的憊懶風格，讓她佔盡了便宜，她還以為身為木葉的精英上忍和守護忍十二士之一的阿斯瑪僅此而已呢。

阿斯瑪笑了笑，他大概猜到了對面忍者的身份，笑容有些無奈，有些視死如歸：「身後就是木葉，我退無可退，你儘管來好了。」

柚木人正要說話，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抬起了頭。

對面的阿斯瑪同樣如此。

「嗯？怎麼回事？」

柚木人聽着遠處逐漸向這邊逼近的熱鬧動靜，全神戒備着。

草叢中傳來聲響，隨後一道身影從中飛掠而出。

「卡卡西？」阿斯瑪一愣。

「快撤。」卡卡西低喝一聲，扭頭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

「等一下……」柚木人分明注意到卡卡西懷裏抱着什麼熟悉的東西。

她正要詢問，接下來，便又有無數的雲隱忍者從樹叢中鑽了出來。

「他往哪裏跑了？」

「感知到了，他在那邊！」

「這傢伙……」

「柚木人大人！」薩姆依看到熟人，便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薩姆依於是便將情況說了出來。

「雷影大人一定會很生氣，那個『雷』字，還是雷影大人在達魯伊肩膀上親自刻上去的……」薩姆依說完，扭頭看了一眼同樣呆愣在原地的阿斯瑪，注意到他腰間的「火」字紋章，眼眸中閃過一抹殺意，「我們未必不可以報復回去……」

阿斯瑪聽完，扭頭便朝着身後的木葉撤去。

繼續孤軍奮戰並沒有什麼意義，尤其卡卡西看起來做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他決不能辜負對方。

身後就是木葉，那就在木葉和這幫雲隱忍者一決高下好了。

柚木人嘆了口氣，對於目前紊亂的局勢深感頭疼，她沒有跟着去追殺卡卡西，那樣就剛好踏入了卡卡西的陷阱了，前方，以雷影為首的雲隱忍者正在和木葉苦戰，他們必須儘快支援過去，不能被卡卡西帶着跑。

回憶著阿斯瑪離開時那一道暗示的眼神，她嘴角一咧，也便跟了上去。

他們之間的廝殺還未結束。

近身戰鬥，她可從不畏懼過誰。

……

「那是誰？怎麼後面追了那麼大一批我們的人？」奇拉比不知多少次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望着遠處的騷亂疑惑地問道。

有雲隱忍者前去打聽，回來后一臉驚怒：

「他手裏拿着達魯伊的『雷』字手臂！」

周圍一圈的雲隱忍者都愣住了。

這邊，一人獨擋十來位雲隱忍者的阿凱摸了摸臉上的鮮血，難得呼了口氣。

奇拉比的荒繰鷺伐刀能夠通過身體各部位同時操控七把刀，雖然阿凱自負「木葉的蒼藍野獸」，但野獸也是會受傷的，尤其是用拳腳對抗忍刀，阿凱雖然壓着奇拉比等人揍，但身上的傷口卻也越來越多，尤其奇拉比的恢復力極其驚人，此消彼長之下，倒顯得阿凱落入下風了。

阿凱注視着奇拉比，看他身上快速癒合的傷口，猜測著對方應該是某種特殊的血繼限界，想要對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還需要威力更強的體術，或者八門遁甲開到至少第七門才行。

但如此一來，可就打不了多久了。

木葉的戰略目標，又不是要戰勝眼前的敵人，而是要拖時間等待木葉援軍的到來，是持久性，而不是爆發性，尤其，就算他戰勝了眼前這些敵人，對於木葉整個動亂的局勢而言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並無法改善多少。

正在他心中猶豫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阿凱，快撤！」

阿凱抬頭一看，驚喜出聲：「卡卡西！」

再一看，只見卡卡西身後鋪天蓋地的雲隱追殺者的身影，頓時愣住了。

「卡卡西，你怎麼……你怎麼……」

卡卡西正要說話，一把長刀飛了過來，卡卡西偏頭一躲，長刀從發隙間穿過，最終刺進樹里，雪白的髮絲翩然落地。

他扭頭一看，一道身影正朝着他沖了過來。

「把手臂交出來！」奇拉比低喝道。

他的身形在空中偏轉，像一條八爪魚，幾道長刀閃耀着凌厲的白光，朝着卡卡西直撞而去。

正在這危機的關頭。

一頭森然的白虎，如同急電般撲了過來，咬住了八爪魚。

「吼！！」

阿凱的身影，從卡卡西身旁擦過。

八門遁甲第七門·驚門！

晝虎！

四溢的衝擊波襲卷數公里，樹木迎風而倒，周圍一圈的雲隱忍者，甚至連站穩都難，汗液的快速蒸發在周圍產生了藍色的蒸汽，所有人驚駭莫名地望着眼前的動靜。

「這……」

「這是……什麼？」

卡卡西抱着「雷」字手臂，落在了阿凱身後，一邊從腰袋裏掏出兵糧丸吞下，一邊望着阿凱的身影，有些無奈，有些期待。

寫輪眼已經辦法再用了。

體力和查克拉都所剩無幾。

卡卡西也不知道自己能拖延多久。

他以為自己最終的結局是成功拖上一段時間后被這些暴怒的雲隱忍者追上。

毫無疑問，到了那時他的處境一定會十分慘烈。

但為了減輕前線的壓力，這也是他必然要做的事情。

躲不開的。

他豁出了性命。

但到了現在，望着不肯撤退，而是毫不猶豫選擇化身白虎衝出去替自己解圍的阿凱，他意識到，他可以不用再跑了。

自寧奇和宇智波叛亂以來，危機意識瀰漫在每一個木葉忍者的心中，卡卡西在進步，他開發出了基於寫輪眼能力的全新忍術，並用這個忍術直接廢掉了雲隱村的二把手，那個未來可能接替雷影之位的年輕人。

但顯然，作為他永遠的對手，阿凱，也是絕不會落下就是了。

「我怎麼可能……只讓你一個人當英雄呢！！」

在阿凱的嘶吼聲中，奇拉比全身都被八條肉色的尾巴包裹，但即使如此，他也依舊被那驚天一拳砸飛了出去，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一旁的醫療忍者連忙上前替他療傷。

阿凱和卡卡西對視一眼。

八尾人柱力？

卡卡西看了看手裏的「雷」字胳膊，顯然，那是個比這條胳膊更能給木葉解圍的關鍵因素。

然而……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雲隱忍者。

穿過他們。

拿下八尾。

可能嗎？

卡卡西不知道，但阿凱明顯打算試試看。

空氣在沸騰。

阿凱渾身冒着蒸汽，抬腿間，便已邁過許多緊盯着他的雲隱忍者，出現在了奇拉比的上空。

「這個速度……」

「好快！」

「快，奇拉比大人有危險。」

沒有任何交流，阿凱一腳踏了下來！！

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