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8章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2)

第1238章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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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休養得差不多了,咱們立刻就動身。」瀚抒說這話的時候迫不及待,很明顯,他認為求醫是當下最重要事。

當陰陽鎖和火毒度過了溫度上的平衡時期、成為相互獨立的兩大個體,意味着它們再也不能相互牽制、甚至可能一起惡化。瀚抒清楚,就算能解開陰陽鎖,吟兒也還有很長路走,所以刻不容緩,必須儘快去找當世最好的大夫。

他一直就有這個自信,西夏的醫生,醫術和藥材都遠勝南宋;孫神醫能想到樊井之不能想,更是漲了他的威風。

「好好好,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可得把欠人家的錢先還了。」吟兒微笑回答,對她來說這也很重要,你洪山主可欠下這些村民一堆酒錢和醫藥費呢。

瀚抒一怔,笑而點頭,難得一次這麼柔和、聽話:「好,我聽你的。」

憑他的洞察早已看穿,她是希望通過和這些村民的接觸,他的心情能夠得到活躍,如此,可以敞開心扉、在輕鬆的氛圍里思考未來。

之所以這麼聽話,完全是在回答她,他願接受她的好意。

她也知道,他理應能看穿她,接受她。

「瀚抒,不想你只有懺悔和瘋魔兩種狀態交替,你的正常狀態,我要見到,才與你走。」吟兒在心裏說。

借豬凈血之後,吟兒再也不像來時那樣虛弱,那幾日的白天,常常是一邊曬太陽,一邊和村裏的女人們在一起大談育兒經。瀚抒路過時既鄙視又納悶,她帶過幾天的小牛犢?大道理卻總是一套一套。

而那幾日的白天,瀚抒因閑來無事。也幫那些村民們一起干農活、或是去酒鋪里打下手,甚至會在鄰近村鎮的打鐵鋪、醫館各地找事做,不過漸漸地總會發展成到武館里找人教導,吟兒偶爾看到了也哭笑不得,因為教著教着他指點江山的大哥風範就全露了出來,越俎代庖成了館長別人倒還一個個都心服口服。

現在。他到處住隨便吃喝就大不一樣了。她終於看見他眉間的頹廢漸隱,她欣慰於他有時會露出會心的笑容。那個鄰家哥哥一樣親切的瀚抒,還在某天的午後對她說,我要教他們強身健體,我要讓他們徹底地不再怕豬。

好一個簡單而痛快的理由。

吟兒真心感謝還有這麼一個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存在着這麼一群淳樸的民眾凈化著瀚抒的心。如果可以,真想一輩子就這樣呆在這裏,拋卻江湖的煩惱、家國的沉重……多好。

可惜,太多人都為名韁利鎖。而心中有江山的人,就更難快意瀟灑。想到這裏,不免嘆息,這樣的生活再適合,他和她也還是要走。

臨別那天,當地有不少富豪鄉紳,搶著贈送洪山主車馬錢財和珍藏品。送行的還有不少女子,爭相夾道全為一睹洪山主風采。這位洪山主不僅人人敬仰。更還深受愛戴,於民眾而言。他從從前那種遙不可及的傳說,變成了如今平易近人的真實。卻都是——聞名不如見面。

車駕上洪鳳與他們道別良久,幾里遠了後面還有人送,打招呼都忙得坐不下來,總算可以停歇的時候,吟兒笑着對瀚抒提起。那幾日她在和人大談育兒經的時候,居然還有很多人都在問她馭夫之術,包括囡囡在內,「一群西夏的少女都希望找個洪山主那樣的夫君,便連囡囡那個小情種。都說長大了要嫁給你。」她調侃他。

他對她能扯到囡囡身上去極是無語,苦笑搖頭:「照你這麼說,我欠下了一筆情債,她長大了得娶她了?」

「是真的啊。否則那天晚上,她怎麼會那麼晚了還往我房裏張望?很明顯是對你感興趣。話也是囡囡親口說的。」她認真地說。

他很多年都甚少這麼不正經,聽到這些話直接一口酒嗆出來,瞪她一眼:鳳簫吟你能別這麼無聊。

「男女老少通吃,真好。在西夏擁有的人心,林阡永不及你多啊!」吟兒繼續展現給他那一張燦爛的笑臉,在為他得意,為他自豪,為他驕傲,彷彿他是她的人一樣……他看着看着忽然一怔,其實若干年前,多希望她口中,她心裏,自己比那個人的分量重。

只為了追尋那分量,不休不倦地執著,渾忘了,自己原本的分量,一虛,一實。

「但擁有的,為什麼卻不珍惜,甚至都沒在意過?」觸景生情,他忽然想起他的祁連山,如今已殘缺不全的祁連九客。

「也許,就因為擁有着,知道那些人,永遠都不會背叛……」吟兒神色一暗,心知無意間觸動他的心傷……不過既然提起了,那還是別刻意繞開了吧。總會觸碰的。

「但不會背叛的那些,終究也還會離去……」他望着天外殘陽,想那些不曾珍惜在意、看似不會叛離的人們,終究因為自己的關係,被硬生生逼迫着離開了他。

「卻還會有很多人,怎麼趕都離不去。」她手指著那些還在送行的村民們,這麼久了還有三三兩兩淡淡的影子,不捨得就這樣離開他們的洪山主。

她好不容易把他的陰霾趕跑了,可不允許他再繞回死胡同,是以立即打斷,斬釘截鐵。這麼多天給他,應該不是白白思考的,這幾句殘留的頹廢,她必須扼殺在萌芽。

手雖指著的是村民,但她實際說的,卻是祁連山剩下的那些人。他們,就像這些村民一樣,怎麼趕都離不去!就算你以為他們全離去了,他們也會在不經意間又冒出來告訴你他們一直存在,一直支持,一直追隨。所以你的絕望自棄心情它不對!你在絕望自棄狀態下說出的那些話不成立!

你該聽我的,別順着自己亂想!

那一瞬她竟有種十足的女王氣場,完全佔據了所有的話語權,他臉色微變,怎能聽不出她實際的意思是。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如果說竺清明顧紫月是悲觀的定數,孫寄嘯藍揚終究還有另一種樂觀的可能。祁連九客雖然殘缺不全,但還不曾分崩離析。

既悟夠了,就別只恨。未來不建立在過去的基礎上而是建立在現在。只要他還有心去改過,怕什麼沒臉去面對。是順着這條冰冷的路棄了自己的魂,或逆着那陣熾烈的風壯起自己的膽。吟兒希望。從西夏皇宮離開后,瀚抒能走出逆境完全振作。

九月將盡,她被他帶着重回了青銅峽一次。

沒錯,是他提議要去。在前往都城的半途,忽然繞道重遊舊地,更像是壯起了他的膽去面對一切的表現,吟兒雖然意外,卻在驚詫的同時心裏小小地喜悅了一把。

卻不敢太打擾他,目視着這片於他意義深刻又情何以堪的山河。她很難完全感受到他的體會他的心情,她想不到這個決絕的洪瀚抒,竟會由他自己選擇在走出桃源之後、第一個就來到這麼直接這麼打擊的地點。難道不是每觸到一塊山石,每碰到一道河浪,那血雨腥風便會閃電般碎片般來襲么。

無數片段跳閃過後,手指會疼吧,心臟會麻木,血肉會僵硬。腿腳會發軟,眸眼會刺激。

其實吟兒雖然希望他振作。也覺得那該在到西夏皇宮求醫之後,甚至到從西夏皇宮離開的時候。時間,和別的事,可以消化一個人的悲傷和恐懼。

她一直猜不透他到底聽懂了多少、會怎麼抉擇,萬萬想不到,他這麼快就以行動告訴了她……

也許就因為他是洪瀚抒。他才會這樣選擇治他自己!這樣才能不逃避,不自棄!瀚抒是那種受了傷絕對會往自己傷口撒鹽的人,那樣的刺痛才會逼着他清醒儘管對傷口沒好處,但他知道傷口終究會好的他現在需要的是清醒!哪怕這種揠苗助長使他受了比常人難以忍受千倍的疼楚。

深秋傍晚的青銅峽,晚霞和河水相互映襯。峭壁上蕩漾著一片斑斑銹色。

近前樹海搖曳清風之間,遠處山巒延展暮雲之外,聞聽天籟,喧囂盡遠。

風景如畫,氣氛安謐,不再像那個殘忍的血夜所見,置身其間,心也開始漸漸地靜若止水。

盛開殘陽的天邊,恰有一群北鳥南飛,不知隴陝戰況怎麼樣了,想起林阡,吟兒忽而有些悵然。

這裏的狼藉全消、屍體空蕩,也一定意義上提示了她,隴陝有人來到過這裏,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搜索和善後。

漫長的寂寥過後,瀚抒終於開口說真心話:「那晚你性命之憂昏過去,孫神醫與我說,其實你這火毒早就複發了,你可能不知是火毒,卻一定有感覺,但為了不擾我,竟一直忍着。」

「嗯……」吟兒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是這樣,一時愣住,許久才點頭,那段時間他墮落酗酒,病比她重,也沒辦法照顧到她,情有可原。

「當時的我,忽然間就有點感觸。我真的不該辜負了你們,犯了那麼多錯誤對死去的人,不該再對活着的人再犯。青明因我的殘暴而死,他用性命換回的是我的清醒,讓悔恨扳回了我的良心,但我不能矯枉過正,發現了良心卻再封存了它,讓你因我的墮落而死……我知道,包括你在內的很多人,還在等我重新振作,怎麼可以令你們失望,就算只有你一個,不能讓你白白忍了這麼久還失望。」

她趕緊說:「當然不止我一個!」

「這幾天我也想好了,既然墮落和面對一樣傷感,一樣有害,一樣無法挽回……面對也許還有奇迹,墮落下去誰都不會有未來。」

她眼前一亮:就是這樣!「是,還有剩下的祁連九客,他們還有期望,你需壯膽去面對!」

「離開那裏的路上,你對我說了一句話,振聾發聵。好一句『還會有很多人,怎麼趕都離不去』,藍揚,金鵬,他們,怎麼趕都離不去。他們不會離開我,那麼我如何能去離開他們?」也許那天吟兒說的那時候,只是想給他一份「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滿天」的勸慰,他卻從中意外地聽到了一種責任感。

吟兒這才懂了,他是不想先離開他們啊。不想他們和他一樣,承受親人離開的痛。

「然而。我還是存着一份顧慮。我不怕見到他們會慚愧,只是怕見到他們會殺了他們。」天色向晚,是離開青銅峽的時候了,他將她帶上馬車,如是說。

「見到他們你會慚愧,就一定不會殺了他們。因為你慚愧時,殺戮心會小。」吟兒搖頭,在馬車上按住他肩膀,「瀚抒。你得相信你自己的定力,事不過三,不是么?也得相信他們的生存力,他們指不定命有多硬!」她只能先暫時代孫寄嘯他們說,她也有資格代,因為他們對他,就是她對林阡。

「不愧是斷人口舌的口舌。」他一怔,微笑。「且先去興慶府求醫,然後再見他們。我想從你開始,一個個地彌補。」驅車前行,心中負擔少了不少。

「那地方好像最近改名叫『中興府』了。」吟兒糾正道,西夏的首都,在經歷戰爭浩劫之後已改名中興。

「哼。那般懦弱,被人騎到頭上還不敢反抗。指望什麼中興。」瀚抒稱之為興慶府,原來是存心不肯改口。

吟兒想起先前孫神醫稱瀚抒國師瀚抒卻不肯承認,和這顯然一個道理。瀚抒原來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西夏那個君主李純祐,也不覺得李純祐還能夠把這個一片凋零的西夏王朝中興起來。

果然,越近都城。瀚抒臉色就越發凝重,如果只是鄙視,他臉上大可不屑,所以這凝重,代表瀚抒不僅不喜李純祐,更加有怒其不爭的情愫在內,是「眼不見為凈、你愛怎麼搞怎麼搞」的那種態度。

他現在卻是為了救吟兒,要去見這個他由衷不想見到的人。

好事傳千里,洪山主駕到的消息,似是很早就傳到了這裏,於是離都城還有好幾十里範圍的任何村落、城鎮,都不乏有西夏民眾歡迎,以他們各自的方式。

熱情淳樸,不免也教洪鳳多長了心眼,提高警惕以防金宋有暗殺者藏匿其間。

「咦,那人是誰?」吟兒與瀚抒在茶寮小憩時,見到這家的夥計雖也和周圍人同樣打扮,長相上看卻很明顯不一樣,畢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首先從臉看就不是一個地域的;其次習武之人職業眼光:西夏人大多粗獷彪悍,而此人身高偏矮,卻極敦實,骨骼比正常西夏人還要大些。

更奇的是,雖是夥計,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內,卻見掌柜都已對他唯唯諾諾了兩次,儘管那人並沒有作威作福。

吟兒之所以發問,是因見那人來給瀚抒上茶時,也跟旁人單純的喜悅不一樣,那人神色里的畏遠大於敬。

「理當是個韃靼兵。」瀚抒瞟了一眼,就說。

「韃靼……」就是那群更北種族吧。

瀚抒與掌柜交流了幾句告知吟兒:「韃靼大軍擄掠完就走,而那人當時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沒來得及隨軍一起,正巧又是被這裏一個姑娘救起、照顧了好幾個月,那姑娘跟文白一樣善良,見死就要救。」

後面的故事情節吟兒不用聽都能猜到:「也不知是緣分還是什麼了,總而言之,他是留下不走了。」兩國交戰,哪怕侵略性戰爭,之中都一定有特別的個體,他們有可能是本心向善甚至被迫為之。嘆息,每一場戰爭,除了血腥之外,殘留下來的,竟還有相互的滲透和交融,儘管微不足道。

「卻苦了當地這些民眾,也不知是否該收留他。」瀚抒說。

「若是那國家地位低微些,恐怕直接當個戰俘,人人喊打了,偏是韃靼那種惹不起的,他們只能供着他一樣。」吟兒點頭。

「更何況,韃靼兵當時之所以入侵西夏,就是借口西夏收納了他們的逃犯,萬一西夏再做錯件什麼事,又會給他們新的借口。誰都不知道,會否有下次侵略,下次侵略在何時,或許還一觸即發。」

「目前兩國間戰和未定,他不算合理合法,就只能這麼不尷不尬地存在着了。」吟兒苦笑,卻打心底里盼望着戰爭硝煙儘快從西夏人的頭頂徹底消除。

「其實。仗早就打完了,卻還這麼有陰影,連和議都不敢提,時刻擔憂著別人再壓境。如此被動,還不是因為國君懦弱?」瀚抒氣不打一處來,「若是當時咬牙傾國反抗。還怕那麼點韃靼兵消滅不了?!可笑!」

她懂,他說得對,如果反抗過,就算失敗了,也不會不戰而敗那麼屈辱,留下這麼深的心理陰影,只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般煎熬,就像他說的,他要那些村民徹底地不怕豬。他也想讓西夏徹底地不怕韃靼。

其實,如果那個李純祐有點骨氣和膽量,瀚抒的心愿未必不能實現。從眼前這個韃靼兵對瀚抒的恐懼就可以確定,一年前的夏蒙大戰,雖然西夏全國大潰,但凡是洪瀚抒存在的地方,仍然祁連軍勝多敗少,最終寡不敵眾。只是輸在沒有增援,若非朝廷懦弱。西夏不會慘敗。

瀚抒不是輸不起,只是不想輸在不該輸的方面,一怒之下,負氣就走,他覺得西夏扶不起來,他重心也絕對不會放在這裏。碰巧林阡和吟兒在山東之戰打平完顏永璉,他寧願回到南宋跟林阡繼續斗隴陝。

「我記得去雲霧山的路上,你曾與我鬥嘴說,都是一樣的統治,西夏會比南宋滅亡更早。」瀚抒長嘆一聲。「現在一語成讖了。如果連精神力都沒有,一定會。」

「那時南宋沒有林阡,西夏卻一直有洪瀚抒。你就是他們的精神力。不會滅。」吟兒篤定地說。那時候總怕金國滅了宋,現在接觸久了,發現金國戰鬥力是宋軍可以抵達的;西夏人怎會沒有精神力,他們有你這個國師啊。

國師的精神象徵是胡亂吹噓的嗎是假的嗎?掌柜後來跑來說,那個韃靼兵之所以要來親自奉茶,是因為敬佩這個對手,他的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就是拜洪瀚抒所賜,那是他和幾乎所有的戰友們,侵略西夏的過程中唯一一個敗仗。

「有我又能如何。」瀚抒苦笑,「扶不起的阿斗。」

吟兒忽然明白,這次的求醫很有必要,瀚抒和那個李純祐有積蓄了經年的心結要解。

十月初,興慶府,秋意正濃,塞外風寒。

那位懦弱無能的西夏君主李純祐,吟兒沒料到初次見他並不是在西夏的皇宮,情境也不是大張旗鼓率領文武百官在宮門熱烈歡迎國師。

而是輕騎簡從,在郊外守候多時,比想像中儉樸得多;出城遠迎,同樣給足了尊重。

一旦確定是洪瀚抒的車駕,更立即下馬上前,親身攔於道上,車駕趨停,他便見禮:「國師,久違。」有禮有節,不卑不亢,既不曾輕慢了洪山主,也未失他自己的身份。

吟兒雖不知李純祐長相,卻從他舉手投足的貴族優雅,第一印象便判斷出他是葉文暄那類的人,再加上他好像認識瀚抒瀚抒也認識他,便覺得他和李純祐**不離十了。

近距離細細打量著來人,三十歲左右的光景,相貌玉面薄唇,氣質鶴立雞群,竟還真和文暄師兄有六七分相像,只是身體比葉文暄瘦小,所以從他弱不禁風的模樣里,吟兒可以說服自己他懦弱到任由敵軍欺辱西夏。

果然瀚抒沒好氣地扔了一句「什麼風把皇上吹來了。」雖然明明他來興慶府就是為了去見這個人;雖然好像不該對皇帝這個輕藐語氣……反正吟兒一聽這話當場就懵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上次國師不告而別,我還有許多想法未曾與國師訴說。」李純祐態度謙遜得不可思議。

「沒什麼好說的。」瀚抒冷笑一聲,不屑一顧,「道不同不相為謀。」說罷便要策馬離去。李純祐急忙相阻,分毫不顧安危:「國師,是否對我有所誤解?怎生刻意躲讓着我?」

「世人皆知的事實,我能有什麼誤解?」瀚抒忍怒勒馬,吟兒聽李純祐直接稱「我」,明顯是把瀚抒當朋友,當可以傾訴和求助的平等的朋友,心念一動,覺瀚抒過分得很。

「國師果然是對我本人有偏見了。可否為了西夏的國運,給我一次解釋和交流的機會?」李純祐把他自己放到這樣一個卑微的地位,仍然不曾失去君王之風,那句西夏國運更是令吟兒大感意外,只覺得他和瀚抒描述得膽小怕事、不敢承擔不是一回事。

相反的,他還是個很會為國家考慮的君主。私底下看,當也是溫和厚實。

「國運……你好意思提……」瀚抒提到西夏的國運就氣,正待噴他,忽被吟兒扯住衣袖直接打斷:「你答應過我什麼!」瀚抒驀地一驚止住。

他答應過她什麼,他悟出過什麼?凡事都應該考慮後果,別不給人留轉圜。

而且好像他來興慶府就是為了對李純祐求醫誒!他這時候才想起來,現在根本不是肆意撒氣的時候。

「咳……」他黑著臉很窘,不知道怎麼說。

「皇上,給我倆安排地方住了嗎。」吟兒打破平靜時,這倆男人都還傻愣愣地沒回過神。

「得先住好了吃一頓,慢慢解釋和交流啊。」吟兒微笑。

「好!」李純祐始終凝視着洪瀚抒,見他臉上沒有排斥,欣然,回看身後奴僕,「去給國師安排。」

「慢著。」瀚抒又提要求,「把你們最好的那個御醫,一併安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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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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