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0章 躍馬刀劍,斡旋朝堂

第1470章 躍馬刀劍,斡旋朝堂

「不是我們殺的!」吟兒堪堪打開鑫老和森老兩劍,聽他們稱她「金國公主」,倏然就愣了一愣,這算什麼,挖心掏肺竟還是廢話連篇!眼圈一紅,險些沒攔住淼老外表陰柔內性乖戾之劍,好不容易才施展她的一劍萬式渡過難關,身旁林阡卻一直發愣無法站穩,一看就是舊傷複發精神恍惚,她心一橫,果斷逼着自己化悲憤為戰力,一手挽住他連續後退,一手持惜音劍奮力格擋,逆境中越戰越勇,斥開淼老斬向焱老不經意間就和他的赤炎劍氣共同造就出滿路血光。

趁著最強的垚老和江中子還在一旁檢查兩具屍體,吟兒必須趕緊帶林阡逃出這場噩夢,當時,也來不及考慮逃開之後怎麼辦?盟軍聲譽怎麼補?主戰情緒怎麼傳?

就連逃,都是妄想!哪怕就鑫森淼焱四個在場,不必合力,憑車輪戰都能把正常狀態的吟兒打得連滾帶爬,更何況她久不動武身邊還拖着個狀態難測的林阡?「京口五疊,給每個挑戰者設立了五道關卡。他們每個人的劍法里都有險地和死角,出現的時間、次數、危險程度視對手而定。越是高手,他們給出的考驗越艱難。」沒想到今夜會做對手,但吟兒還記得文暄師兄八年前說過的話。

不怕,各個擊破!就當還在河東的冥獄里,沖着五行陣對症下藥。對付鑫,用吟兒自己火性的「風花雪月」,對付森,用林阡金性的「白氏長慶集」,對付淼,用沙溪清土性的「斷水劍法」,對付焱,用邪后水性的「落川刀法」,閉目心中思索,同時手頭演繹……吟兒素來是金宋公認的「招式殺手」,臨危不懼信手拈來,觸類旁通切中肯綮,層出不窮克敵制勝!

招式雖五花八門眼花繚亂,氣力卻着實消磨得厲害,縱然如此,吟兒還是憑一把玉劍凌厲掃蕩殺出重圍。

不料,行百里路半九十,吟兒才剛要帶林阡轉過身走,冷不防垚老和江中子就追上前來,一劍一刀朝着她當頭砍下。

剛巧鋒芒出現在林阡的後背附近,激得這半魔狀態的戰鬼雙刀旋出,霎時殺傷力好比萬箭齊發。林阡雖只有平素戰力的三成不到,短刀要隔開那個對他本就服帖的江中子絕非難事,然而長刀雖將大半氣力都以攻代守打向了那個內力深不見底的垚老,轟然相撞后還是令他自己覺得從胸口到頭顱都開裂,如果說內傷還能藏,外傷卻掩飾不了,當是時他滿身的血都開始向外噴澆,哪怕其實一個都不是垚老所造,別人又哪裏知道。

好在,這番激烈沖盪,不僅使垚老和江中子後退半步,鑫森淼焱一息之間也被排遠不少。對比鮮明的是,吟兒還穩穩噹噹地在林阡身邊站着。於是教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垚老和林阡的威力只怕是差不多的,不過一個注重單體一個在乎群攻。

「勝南……」吟兒膽戰心驚,既擔憂他傷勢、苦於只能見縫插針勉強給他包紮,又從眼神判別出林阡真的在入魔邊緣、時時刻刻都會因為這場誤會造成無謂傷亡和不堪設想的後果。然而,不是他倆要拒捕,是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要他們死啊!

卻又為何會到半魔狀態、入魔邊緣?是因為適才猝不及防與那疑似戰狼拼了命,還是因為莫名其妙殺了葉文暻?不,都不是,是因為現在林阡才明白,他不是猝不及防遇到疑似戰狼、也不是莫名其妙殺了葉文暻,今夜的一切根本是有人給他林阡下的套!

眼前人之所以不分青紅皂白要和他們你死我活,也是眼見為實、鐵板釘釘,然而,卻是有人巧妙推進、自然演變!

有人,哪個人,哪群人,自然是金人。

是的,「金宋雙方帶着各自的目的前赴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求仁得仁」,林阡為什麼來臨安,一要給朝堂硬氣二要給民眾主戰情緒三要抓戰狼,吟兒為什麼來臨安,因為十分想見她的雲煙姐姐,那麼仆散揆為什麼來臨安?

一如柏輕舟所說,仆散揆不惜背盟也要發起的南征,初衷正是為了要阻礙林阡擴張;今次仆散揆來臨安自然是跟着林阡來的,為的是要制止林阡實現目的。

仆散揆完全算到了林阡的,林阡卻沒算到,仆散揆並不是靠宴席上的強勢來摧毀他前兩個目的,而恰恰是利用了他的第三個目的和吟兒的目的,從暗地裏悄然腐蝕了他前兩個目標——

那個疑似戰狼、丘崈幕僚,果然從生到死都是障眼法,都是給真正戰狼混淆視聽、金蟬脫殼的……卻豈止「替死鬼」那麼簡單,原來還具備着和林阡同歸於盡的作用!適才那人之所以出現在阡吟眼前就是為了給他們抓,從而把林阡引導到假山後一步步殺死葉文暻,殺死主和派代表和兩淮民眾人盡皆知的名流,無論事後會否調查出真相,造成的恐慌、排斥、迷惘、混亂都可想而知。

林阡想抓戰狼?非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把自己和夫人都賠了:連鳳簫吟都知道,盟軍聲譽要緊,不能回歸她老本行。雞鳴狗盜都不行,殺人放火怎可以?殺的還是舊年情敵,動機充足,往他走火入魔的案底一疊加,徹徹底底的百口莫辯和萬劫不復。作為同謀的鳳簫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吟兒那時真的自身難保,因為心態比林阡好不了多少,滿心都是搶婚那晚林陌對她說的:「宋人不會念着你的好,身世將永遠是你的污點!」呵,預言成真了。那晚明明林陌是醒的她才瘋了,瘋了自以為是地說出一句:「我會洗!」現在吟兒感覺氣得要命,你出生入死洗了這麼久終於有點白,還不是別人一句話就又黑透了!

仆散揆難得小人一回背後出招,栽贓嫁禍給林阡和吟兒,打得他倆措手不及,可獲的利益豈止這些?金人一定有眼線一直就留在葉家沒走,也許就是真正的戰狼,知道葉家和韓侂胄辛棄疾等人的另擺宴席,了解到葉家表面主和實際左右都在逢源,所以仆散揆此舉根本是對南宋所有騎牆派的小施懲戒。

林阡一邊打下去一邊思緒愈發清晰,過程中強行把鑫森淼焱逼成了鍂林沝炎,再一番刀鋒戾掃直將群敵打回金木水火,眼看他們各自劍法特色都消隱、一個個前仆後繼又前推后擁,付出的代價卻是林阡血又在不停流失,這可能是他沒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一。然而,那個外貌最老實巴交的垚老,根本沒和旁人一損俱損,從一而終發揮平穩,戰局內,爭如漫天遍地的土灰全朝林阡埋,使他越負隅頑抗越頭重腳輕。

他沒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二,是因為吟兒尚存自保能力……吟兒劍斗江中子之間隙,發現這刀王好像還留了三分情,難不成是看出了林阡身負重傷苟延殘喘?畢竟江中子只是雲煙姐姐的侍衛效忠過盟軍還可以爭取?吟兒心念一動,大喜抽出手給林阡止血,誰料那僥倖心理當真只是自己的幻覺罷了。江中子的冷血寒刀不由分說追魂奪命,吟兒眼前白光急掠,心神與手都無法轉圜,林阡眼疾手快,橫過刀來全部硬扛,卻是扛完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攢了許久不願讓前線衝鋒陷陣兵將們知道的傷病,誰想到會在今夜這群看家護院侍衛們面前暴露?陰溝裏翻船。這一刻,林阡當真不合時宜地跌到了近年狀態的最低谷。

「拿下他們!」江中子一聲令下,焱老最先上前。「全都跪下!」吟兒只覺一股熱氣衝到胸口,知道有新的氣力湊巧送到,振奮不已,驀然沉澱心境,化有為無,意滿形消,氣如劍出!卻因為人劍合一的緣故,渾不知自己吼出來的是什麼,把退下口誤說成跪下反而霸氣至極,但出自這嬌小少婦之口還是驚愕得大部分人差點沒當場笑出來。

第二刻才發現,笑?她說得有什麼不對!什麼剛柔齊驅,什麼屈伸自如,什麼抽刀不斷,什麼勢如火炮,在這小丫頭的劍氣之下爭如笑話,八年不見,惜音居然達到這種一劍無式的劍聖境界!手下敗將見到了為什麼不跪!

砍瓜切菜,勢不可擋,實在是雪了當年她為了見雲煙姐姐敗給他們京口五疊的恥!吟兒藉著這大夢丸的突然來訪率先痛揍焱老,打得正痛快,沒想到剛好勾起了渾噩狀態下林阡的痛苦回憶,他也差點敗給他們京口五疊過,卻是為了帶着雲煙逃到天涯海角,那天他被所有官軍圍攻,危難關頭幸好吟兒持劍最先助他分開焱老,第二刻,卻是新嶼的覆骨金針幫他停頓了森老的襲擊,那時候,新嶼還在,如今,新嶼卻……

哀吼一聲,悲慟使然,其實並不足以入魔,也是借大夢丸恢復些氣力正待站起,他這狀態卻驚得戰鬥中的吟兒手忙腳亂:「別入魔!別出手!我能打!」為了制止他出手她竟瘋了一樣地放棄原有打法亂不成章,擋在他面前螳臂當車地包攬了全部敵人,站在適才發威的基礎上她居然還威懾了他們好一會兒。

可是瘋狂燃燒的大夢丸卻激得吟兒慾火中燒,非得在這打退一圈人的同時猛然回身,驀地捧起林阡臉來就強行激吻了他半刻,吻得他半暈半醒、半站半倒、半死不活之際都不知道姓甚名誰了,還沒想通發生了什麼,她又一次反衝向敵人再殺,興沖沖地重新殺退一圈之後,二度俯身回來繼續用力地攫取他唇舌。

瘋了?喂,顛倒了!這不是吟兒該對林阡做的!這,大約是傳說中的林念昔對剛出道的林勝南做的?

他被她吻得滿鼻子是血滿嘴卻香甜,心旌蕩漾如同漫步雲端,魂魄甫一返回軀殼,就見江中子和垚老看破她色厲內荏、一同上前沖着她左右夾擊……如何可以?!這一生還沒足夠,不應該荒唐地終止於此!

便用這近似迴光返照的力氣猛地衝上前去,以身軀護她,以雙刀與外界同歸於寂。

從銀裝素裹到亂撕鵝毛不過就一個林阡的距離,瞬間郡主府里滿天飛出去的都是刀劍和刀劍之主,又一次,他打得戰場上到處殘兵敗將包括他自己卻除了吟兒,留下吟兒這個絕頂高手,可以帶着他絕處逢生。

然而,不得不說,最近他真是連軸轉地戰鬥就沒歇過,以至於今晚才打了三個人就累得再也睜不開眼,最後的一絲氣力只夠喚出兩個字:「吟兒……」

「活着,求你……」她身高所限只能撐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逃命,中毒所限也無法像旁人那樣將血給他喝,內氣,也耗得差不多了……

很快就有追兵,四面都起火光,他們的盟軍大多在千里之外難救近火,事先誰又想到,此時,此地,居然出現了多年未見的不白之冤!吟兒滿心全是對金軍和宋軍的恨意,一不留神腳下一崴,帶着重傷不醒的林阡從這個不知何處的小山丘直接從頂滾到底。

過程總是一片空白,回憶卻覺七葷八素。吟兒總算能直起身,林阡大概只剩半口氣。

卻道是大多豪華園林里都別有洞天?這丘山下原來還藏着個別緻的庭院,雲氤氳,煙朦朧,簫聲笛語徘徊,瑤台瓊宇隱現。

「大約是死了……怎不下地獄,反而在天堂呢。」吟兒神智不清,一旦感覺殺聲遠,便放鬆了戒備,越走眼前越模糊,哪還有腦子去思考。

庭院深深,宮門重重。

就在吟兒帶着林阡筋疲力盡倒下去的一剎,倏然好像有千萬盞金燈照亮了黑暗。

有女子梳束高髻,步搖輕垂,高貴飄然,如仙人般凌雲而來。

她一身錦繡華服,霞佩雲裾,光彩照人,本該不食人間煙火,卻在他二人身邊靜靜駐足,蛾眉微蹙,端莊的面容里忽然浮現出幾分憂傷、愛憐和驚喜。

幽嘆一聲,低下身來,輕撫在他二人鬢邊,雙眸中兀自添了一絲感傷。

不過片刻功夫,江中子便當先追到這別院外頭。

「江大人,止步……」郡主的守衛們將他攔擋,縱然他也是其中一員。

「讓我進去搜!若混入了歹徒,可知危及郡主、該當何罪!」他身後京口五疊陸續奔赴,七嘴八舌:「林匪便是奔著這方向來的!」「林匪的目的只怕就是與郡主重溫……」「閉嘴!」

「各位大人,職責所在,對不住了!」守衛們卻令行禁止,「任何人等,不得打擾郡主安寢!」

「你可知道,葉大人的命就斷在那兩個歹徒手上?」江中子壓低聲音,對為首的守衛語重心長。

那些守衛本就不可能打得過他們幾個,又聽到葉文暻命喪假山,如何還抵擋得了一招半式?沒到半炷香時間,焱老便已直接衝到了郡主的寢宮外:「郡主!」

奔出幾個郡主近身婢女,驚慌,嚴厲:「大膽奴才!」「還要命嗎!」

「讓開!」焱老脾氣火爆,哪管什麼禮儀,見她們滿臉驚慌便斷定林阡就在,砰一聲一腳踹開那原本緊閉的房門,險些一下就衝到屏風的那一邊。

火光中,驚察這內殿本來是黑著的,屏風上掛着郡主今日穿的衣襟、裙紗等等,雖然隔着道半透明的屏障,依然可見郡主正卧在綉帳內淺睡,鬟解髻脫、覆於玉枕。焱老雖知場合不對,臉還是紅到脖子根。郡主的秀色殊容向來令人不可逼視,尤以這片據說散落如雲的青絲長發為絕,今日猝然一睹,只覺無比褻瀆。

她應該聽見了門外喧嘩,到這一刻豈會不醒,看他還呆愣杵在那裏,冷靜開口,不怒而威:「滾下去。」

「臣……這便,自挖了雙目……」焱老急跪,不敢抬頭。

「要挖去別處,莫髒了這裏。」清冷、孤傲、不容置喙。

終於有郡主的貼身丫鬟被江中子等人從轉角瞪進去解圍,江中子試探性地問:「郡主,您的寢宮,可有闖入什麼可疑人物?還請先行……」他原是想讓郡主先行起身,好讓他們進去徹查的,正在斟字酌句如何不失禮,孰料郡主輕咳幾聲以回應:

「不行,我入宮時染了風寒,太醫叮囑過,必須睡踏實。汝等先行退下吧。」

江中子臉色微變,言下之意,你們若要強行搜,揭開被子看我衣衫不整的樣子。

「可是……」縱使焱老也分辨不出,那被子微微隆起的部分到底是郡主彎著玉腿還是林阡的腿壓不平……他也沒敢多看,現下已完全退出。

「郡主,葉大人他……被歹徒給殺了……」淼老站在門外,帶着哭音。

郡主微微一驚:「當真?可告知家翁?」

「不敢告訴葉老,他年事已高!」門外跪倒一片,「懇請郡主主持大局。」「是林匪夫妻所殺!」「身上傷口儘是飲恨刀!」

「是他……」郡主哀嘆一聲,「我知道了。大亂以至不敬,情有可原,下不為例。眾人切勿驚慌,都去園外候我。」

「郡主……」江中子三緘其口。弦外之音,無我命令不準進來!

「此地有無可疑人物,這院子裏的人會覺察不到?」郡主對江中子說,「放心,我和那個人,早已沒有瓜葛。」

他放心才怪,他信她的話才怪,從慶元三年起她一直騙他到現在!可那又如何呢,主子勒令你們離開你們這些當奴才的能賴著不走?場景變了,主子是拖着病體強忍悲慟起身來主持局面的你們這些奴才好意思說我們還是守在這裏吧?所有的斟字酌句,都感覺付諸東流。

今夜葉文暻慘死,他們本來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以下犯上搜屋,誰料郡主會用這樣的方法,不顧自身名節甚至皇家威嚴,幫着那林阡逃過一劫!

是的江中子確信林阡就藏在被子下面,他卻只能站在院外眼睜睜望着時機溜走。

院外,若不以火把,怎照得出這院子叫「懷雲苑」,不遠處的樓閣叫「懷雲閣」,遠一些的亭台叫「懷雲亭」,連那一方小小的水池也被她命名為「懷雲池」。八年多了,葉文暻那樣的政壇高手,都馴服不了這個皇宮裏性子最野的談靖郡主,任憑她懷念著雲煙,懷念著那個徹底佔據林阡、擁有吟兒的雲煙……

吟兒醒來時迷迷糊糊,似乎置身一道精美的綉帳之中?一摸林阡,就在不遠手腳已略見溫熱。一喜,還未徹底醒轉,便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要挖去別處,莫髒了這裏。」

明明聲音很耳熟,語氣卻是那般冷酷,使吟兒一時間都以為是個陌生人,可是再一瞬就被被子熟悉的陽光氣息給震得完全醒了,

「你雲煙姐姐曬的被子都跟別人曬的不一樣,就是特別好睡。」

雲煙姐姐,是要付出命的代價才能重逢你嗎,如果是,那吟兒寧可付出!

難怪,難怪身上的傷都不疼了,原來是被她撫平了……

在吟兒忘乎所以喜極而泣的同時,那深情的眼含笑回望着她,那溫柔的臂輕輕按住了她,那飄逸的長發有部分覆在她手上,那美麗幽雅的身影裝着咳嗽微微前傾給他倆遮風擋雨:「不行,我入宮時染了風寒,太醫叮囑過,必須睡踏實。汝等先行退下吧。」

吟兒不敢動,任憑淚滑落,參商相見,八年前的黔西彷彿直接跳轉,可是,葉文暻呢……

驚回現實,不知該如何告訴她葉文暻被林阡「殺害」,卻從她毫無保留的言行舉止看出,她在他們面前,不是陌生的談靖郡主。

「當真?可告知家翁?」聞聽噩耗,難免震驚,但當時她抓緊時間做的還是另一件事,她見包括焱老在內的已經退下,立即起身給林阡止血和包裹繃帶,熟悉的獨此一家的包紮方式……

吟兒趕緊搖頭,其實吟兒不用搖她也一定信,因為她始終站在他們身邊,他們三個人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同盟。

「是他……我知道了。大亂以至不敬,情有可原,下不為例。眾人切勿驚慌,都去園外候我。」吟兒察言觀色,雲煙之所以哀嘆,一成是因為葉文暻的不測、他們畢竟度過了八年時光,九成卻是林阡的不醒、他們的一年勝過旁人的百年。

好在,林阡血止住了,呼吸也變得平穩。吟兒見他無礙,放心的同時只顧落淚:你這糊塗鬼,倒是醒過來別睡啊。

「此地有無可疑人物,這院子裏的人會覺察不到?放心,我和那個人,早已沒有瓜葛。」說到這句話時,雲煙給吟兒仔細察看傷勢,見她也是皮肉之傷,這才完全鬆了口氣。

人群散盡,吟兒趕緊躍下床去給她找衣衫:「雲煙姐姐,莫着涼了。」

「勝南他,好像發燒了。」雲煙觸碰林阡額頭滾燙,於是只囫圇添了外衣。

吟兒一愣,方寸大亂:「剛剛還好好的……」

「吟兒,我這別院有太醫,是自己人,儘管給他用。」雲煙坐到鏡前,簡單梳妝后,回頭囑咐她,「我現在出去主持大局,在我回來之前,你二人都別出這園子。」

「雲煙姐姐!」吟兒一驚,才知雲煙是真的要走,「外面危險,別去!」她當然不放心,連她和林阡都被陷害的葉府,連男主人都已經遭遇不測的葉府,顯然是雷電交加、波雲詭譎,雲煙姐姐如何可以獨自面對。

「吟兒,因地制宜。」雲煙一笑,言下之意,她有她的擔負。

既是作為葉家正妻的責任,亦是大宋郡主的使命。

吟兒才不管這些表面上的東西,只知道雲煙姐姐是他們家的一份子,她現在根本是作為林阡的女人要去戰鬥,那哪裏行,雲煙姐姐沒有任何武功,唯一讓吟兒能安心的是這是她的地盤,縱然如此,吟兒仍含淚不肯鬆開雲煙的衣袖:「不行,我與你一道去……」回望林阡虛弱,不禁肝腸寸斷。

「吟兒,聽話。」雲煙柔聲說服,「照顧好他。等我回來。」

「雲煙姐姐記着,朝堂上的人,只有畢再遇將軍可信……」吟兒也不知道江湖中人能有幾個這麼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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