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全盤推翻

第494章 全盤推翻

雖然此刻,寒澤葉也知道這背後有曹范蘇顧的人在搗亂,也很想一瞬間就封住所有人的嘴,可惜有心的時候已經無力。

在最應該集中權力的時候他頹廢了,如今空中解體滑落深淵他根本無力挽回。

「恰恰是四聖之亂,真像六月川東時,我們四個和林阡的內亂啊。」這時石中庸來到自己身邊,寒澤葉當時並沒有意識到,為什麼石中庸會來。他不是應該還在谷外被封鎖嗎。

「可惜我沒有林阡那樣的好運氣,他內亂的時候是在鼎盛期,我內亂的時候,卻是此情此境……」寒澤葉嘆了口氣。

「不管什麼時期,局面都是差不多的。」石中庸道,「林阡說,棋下到最亂的時候,就應該把棋盤打翻。」

寒澤葉一愣:「把棋盤打翻?所以,他當時,選擇離開,把他的兵馬,全丟給你們守,其實,是對你們幾位元老的考驗?」

「不。不是考驗,是信任。」石中庸搖頭,寒澤葉面色一變。

「澤葉,原先我也以為,五津、路政他們極力舉薦他當主公,一定是想復仇想得太瘋狂,所以不顧一切地要把他立刻就拉進短刀谷。可是真正見到了他,才知五津他們,不是瘋狂,而是識才,選他為主公,實在是因為除人之外,無人有資格號令天下。」

「原來你石中庸,是幫林阡勸降來了。」寒澤葉冷笑一聲。

「正道武林皆服他,聯盟盟主是他的女人,魔門尊他為神靈,曹范蘇顧敬畏他,金南金北或敗或亡,數這一整個天下,沒有第二個能及得上他。短刀谷內與外,該由此人來重寫乾坤。」石中庸沒有辯駁來意,「澤葉,這個時候,就把棋盤打翻了吧——只要你一歸順林阡,眼前亂局即刻顛覆,自然而然恢復平靜。」

寒澤葉的笑僵在嘴角,石中庸低聲道:「澤葉,林阡他不想你再有絲毫無謂的折損,他讓我帶給你一句話,他的帳下,此刻就缺你一人了。」

「他,他在哪裏?」寒澤葉一驚,聽出林阡其實已經萬事俱備。

石中庸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去,朝着死亡之谷的方向。

寒澤葉不禁一愕,順着他視線看過去:「他……他竟是從那裏繞過來的?他,怎敢從死亡之谷取道!?」

「你與蘇降雪輪番封鎖每個入口要道,他不從那裏繞又從哪裏取道?」石中庸反問。

「然而……他……他……是哪個謀士對他提議這麼走?」寒澤葉明白,誰都不可能會對死亡之谷設防。誰又想到林阡會這麼亂走。

「他自己。」石中庸說。

「原來他來過,還熟知這裏。」寒澤葉嘆了口氣。

「便就是六月我們在川東大亂,使他意識到他對短刀谷不夠熟知,所以他親自到短刀谷來看了。」

寒澤葉恍然大悟:「原來他消失的那一個月,是到短刀谷中來刺探軍情。」

石中庸點頭:「他對死亡之谷探訪了一個月,也算曆盡了兇險,終究有了駐紮此地的謀划。」

豈止兇險,那麼多家兵馬都要找到地方駐紮,在死亡之谷中探訪一定艱辛,一個人在一個月之內恐怕要累死。寒澤葉想,當時一定有人和林阡一起出生入死。

「他當時,就已經預料到我會與蘇降雪封鎖他?」寒澤葉問。

「未必。他預料到蘇降雪會阻止,但恐怕沒料到你會比蘇降雪更着急攔他。」

寒澤葉忽然表情凝滯:「我曾是他的敵人,還犯了這般多的過錯……他……難道也可以忽略?」

「多少他的麾下,曾經皆是他敵人?」石中庸一笑,回頭,「澤葉,你可能還不知道,去年魔門之戰,他寧可自己親身犯險,也絕不與毒聖寧家起兵,亦根本是為了當時還不認得的你啊。我可以保證,若非金人對他有所阻滯,如果他提早到來川北,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你落到如斯地步。」

「然而……」寒澤葉面露難色,「他即便有我,又能如何?如今我只有這殘損兵馬尚待整合,本屬於他的地盤,目前亦全都由曹范蘇顧和中立勢力佔得,想要奪回來,恐怕四面受敵,處於劣勢。」

「既是中立勢力,何來的四面受敵?」石中庸語帶深意,寒澤葉醍醐灌頂,明顯動容:「雖然我未曾見到他,卻也大體知道了他是個怎樣的人……」

寒澤葉嘆了口氣,自愧不如,豈能不降。

九月十九,被蘇降雪等人極力封鎖在外的林家軍,陡然出現於苟延殘喘的寒澤葉身後,竟從死亡之谷開入短刀谷,來勢洶洶,始料不及。

這群蘇降雪口中喪家之犬的軍隊,哪裏像他們想像中那般頹廢沮喪,竟爭先恐後銳不可當。地盤的淪喪,家人的被擄,竟沒有牽制他們的士氣和軍心一絲一毫嗎?!

後來蘇降雪才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地盤沒有淪喪,家人也沒有被擄!那幫假惺惺的中立勢力,真就是兩邊倒,兩邊都在留餘地!以魏紫鏑為首的中立門派,表面是在幫他蘇降雪侵佔這些地盤,暗地裏卻一定不止和林阡接觸過一次,幫他保證了眾多人質的性命安全。

中立,另一個意義就是牆頭的草。只要形勢往誰傾斜,這些需要中立勢力駐守的地盤,就基本屬於誰。蘇降雪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以為形勢是利於他的,除非林阡能夠一戰就將他曹范蘇顧戰敗!

他林阡一戰就能戰敗他們嗎?當然不可能。所以蘇降雪獨霸短刀谷的把握,哪怕真的正面交鋒,也都有穩穩十成!

卻哪料到,林阡對此根本就無所謂。面對蘇降雪的勝券在握,林阡的戰略竟是:「不能一戰就勝,那便乾脆不戰!」

箭在弦上的川北之戰,還沒有實質開始的時候,中立勢力竟然悉數倒戈!偌大一片中立勢力,尤其是靠近死亡谷的這一塊,魏家、洛家、程家、景家,這麼多大家族都對這位不速之客一路放行,小勢力顯然跟風,林阡來時,根本暢通無阻。一夜之間,盡數是不戰而降!

曹范蘇顧驚懼之餘,不免大吃一驚,何以他林阡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究竟背後又有着怎樣的陰謀?!

既是在背後的陰謀了,曹范蘇顧又怎麼看得見?所以他們就措辭狡辯說,向來草莽勝貴族、野蠻勝文明。像當年他們措辭說吟兒和阡是政治婚姻一樣。

驚懼之後,退守自己的地盤,官兵與義軍,要繼續保持一貫的掎角之勢。說是掎角之勢,其實分庭抗禮。

短刀谷持續了半個月的激戰,一夜之間就被安靜摧毀。

蘇降雪籌謀了幾十年的侵吞,幾十年來都一帆風順,形勢是越走越順暢,近幾年七大首領接二連三死去,幾月前九分天下各懷鬼胎內戰,更令他感覺深得我心有如神助……

難以置信,就在這有如神助的最後一刻,功虧一簣。眼看唾手可得,卻又恢復原狀、同歸於寂!

他一瞬間更加明白了,這位新主,是真的很不簡單,完全在可計算的範圍之外!

大軍從死亡之谷開入、從中立勢力取道,一切都出乎蘇降雪意料。他當然想不到,林阡從六月就在佈局,也想不到,寒澤葉沒有被林家軍懷恨復仇,反而被林阡收為己用,更想不到,中立的幾大家族,在自己的恩威並施之下,為何還寧可傾斜向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人……

今夜,林家軍地盤被恢復了大半,百里笙、江維心、蕭溪睿、謝雲逸亦悉數與他們會合。當見到天驕就攜馮虛刀守衛在那個人的身側,苦守谷內的眾將士都知道這便是主公,紛紛淚如雨下。

其時中立勢力的幾大家族,也一樣站立道旁迎候林阡,心情不一——

「這便是林家的新主么?」景家少主名叫景州殿,今年不過七歲的小男孩,生得眉清目秀,嬌小可愛。說的同時一呼百應,好像他身後人人都在期待他對阡的評價。景州殿被托舉著看了半天,蹙眉思考了片刻,說:「只覺天驕在他身邊,很是般配。」眾人全都一怔,哭笑不得。

「希望他如日前對我保證的一樣,還短刀谷一個安定天下。」程家首領程宇釜,一心一意為的是短刀谷安定。

「竟是這般英偉的相貌,不似傳聞里那般……」洛家首領洛知焉,嘖嘖讚賞。

魏家的首領魏紫鏑,是中立勢力中最深不可測的人,也是阡從來都最重視的對手。此刻皺緊了眉頭,略帶失望地領軍在側:「是他……竟然是他……」魏紫鏑的兒子魏謀就在他身邊,還沒看見林阡模樣,見父親如此說法,先是一愣,再看過去時,才發現那人是誰,不禁驚呼,連連拉扯父親的衣袖:「那不是林大哥嗎?!怎麼、怎麼會是他……」

未幾,盟軍終於也從正面入得谷內。

林阡忽然憶起吟兒說過的,在他擁有短刀谷的時候,她把盟軍的總部設在裏面,君前、風行、陵兒有空可以常到這裏玩。吟兒,為什麼此刻心裏總是有些失落,失落我身邊空餘你的「奔雷」卻沒有你,失落沒有你在那些美好的東西就不存在,失落這是真實的戰場不是你想要玩樂的地方,失落我得到的這一切都不能頃刻就交到你的手上……

「這函中,有舍弟陳安的首級,是他奪去了蕭少俠和謝姑娘兩條人命,還引起了你蕭謝兩家這麼多年的誤會,從前塑影門隻手遮天顛倒黑白,如今陳靜負荊請罪公開道歉,只求蕭大俠和謝少俠能夠冰釋前嫌。」陳靜說時,已經由蕭溪睿和謝雲逸左右扶起。

「無關陳門主的事。」「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本就該冰釋前嫌了。蕭大俠早便原諒了雲逸的不明是非。」

「當真?」陳靜眼中噙淚,喜看蕭溪睿和謝雲逸果然再無嫌隙。

「當真。陳門主函弟首級道歉,這般誠心誠意,蕭謝兩家不僅要化干戈為玉帛,更是連塑影門的舊賬也不會算了。若再耿耿於懷個幾十年,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何必搞得和石中庸一樣鐵面無私呢?」蕭溪睿哈哈大笑起來足見豪爽。言辭中又正好扯到石中庸,陳靜被戳穿心事面色緋紅,蕭溪睿已經按住石中庸的肩:「老石頭,難怪見你好說話的多了,原來是被這唧唧喳喳的陳門主給治好的。」

「其實,最近幾天蕭謝兩位並肩作戰,一點都不像曾經有過嫌隙。」百里笙也笑道。

「說來倒是要感謝許從容許將軍,六月的時候,是他鼓勵我先向蕭大俠請罪,才緩和了兩家這麼多年的私怨。」謝雲逸在人群里找許從容的影子。

「我身後何嘗不是有盟主在指教?」大師兄許從容趕緊說,極盡謙遜也足見穩重。

「那便多謝盟主了。」謝雲逸說時,諸將神色不禁都是一變。死守在谷內的這些兵馬尚未得知川東之事,是以不知吟兒之死,見林阡身側有孫思雨,誤將她當做傳說中的盟主,孫思雨一驚,說完我不是之後,第一個去關注的就是林阡,好在他的臉色沒有變化。

「怎……怎麼?」謝雲逸嗅出氣氛凝重,知道自己好像犯錯。

「若盟主有幸,必將在十月初五之前,親臨短刀谷。」林阡微笑回答。

「也便只有十多日了,真是期待。」謝雲逸說。

林阡一怔,只有十多日了。竟還無一絲轉機。若吟兒一直不醒,十月初五就是她的死期。這不死不生的四十九日,終究是白費了。

「子建,我也實在好奇得很,能配上主公的女子,究竟要怎樣的不讓鬚眉?」蕭溪睿與郭子建私交一向甚好,笑問。

郭子建那夜親眼目睹了吟兒如何平定亂局又如何不懼兇險,情不自禁贊道:「不僅是『不讓鬚眉』,且還是『勇冠三軍』!」林家軍諸將皆是一怔,想不到這位勇冠三軍的郭將軍,親口將這稱號拱手讓人,不免對盟主更加好奇。

而知情眾人皆是一嘆,這郭將軍實在是直爽,當初以為吟兒禍水命的時候可以毫無保留地追殺,一旦確定是自己誤會了以後不僅知錯就改更加不吝欣賞之意,每個行為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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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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