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用兵之道

第594章 用兵之道

「北斗七星劍陣」,威力無窮無懈可擊,自創立起便傲視關中群雄!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七大高手,不入控弦庄誰入,不為殺手鐧誰為?!

然則,北斗七星雖說恃才傲物,卻還不至於有恃無恐,因上次遭遇林阡「揪其首夾其尾」,過往的零星優勢驟然轉化為劣勢。連日來,金軍被越聚越多的宋軍分割包圍,首尾不能相顧、數面遭逢夾攻——梁絳告訴貪狼等人,林阡的戰略,儼然是「控扼要地、相機出擊」。

當盟軍互相策應、軍勢大振,而控弦庄兵馬多則多矣,卻缺乏統一部署和指揮,主將尚被十麵包圍,整體顯然陷入被動,莊主銀月之死,更是加速了軍心崩潰。

如是,梁絳常常捶胸頓足,說自己栽在林阡詭計上,才害得形勢急轉而下。悲痛之餘,他對劣勢下的北斗七星說,一定會戴罪立功,幫北斗七星走出逆境為止。

「確實不必泄氣,我們還有看家本領,林阡親身體驗過了,只怕一時還沒有對策。他若敢亂來,來一個我們滅一個。」貪狼一想到還有劍陣,就不可能沮喪。

「我們的北斗七星劍陣,憑林阡才智,會不會尋到了破陣之法?」破軍略帶忌憚地問。

「哈哈,我們自己都未必知道怎麼破!」貪狼笑言,「怕也只有軍師老人家知道如何破陣吧。」

梁絳一愣,正色不置可否:「大哥,實不該困在包圍中坐以待斃,應當趁林阡一時沒有破陣之術的時候強攻過去,奮勇衝擊殺出一條血路。」

「軍師說的,也有道理。」巨門皺眉,也向貪狼建議,「確實該主動出擊。時間一長,對我們不利。」兵將和馬,都要吃飯,總不至於困在溝壑里打轉喝西北風。

於是,北斗七星不再四處躲閃,應梁絳之言選擇主動出擊。

數日來的分割包圍,林阡吸取了蘇降雪死亡之谷帶來的教訓,斷不能讓北斗七星也有狗急跳牆的機會。「只要暫時不把他們往死里殺,諒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自尋死路。」就在這個間隙,林阡一邊命季全疆密切關注北斗七星行蹤,一邊交代七位高手加緊練劍。

每逢控弦庄兩次三番前來叫陣,林阡麾下都像沒聽到一般,不理會,不應戰,不出陣,只是包圍堵截,其餘放任自如,溫水煮青蛙。

林阡此舉,實在應了梁絳的顧慮:「果然,林阡是想消磨我們的鋒芒、耗盡我們的戰力!」此情此境,北斗七星卻必須跳出去,不跳出去早晚要被煮死!

於是,林阡越不應戰,北斗七星越勤快,金人叫陣愈發猛,宋軍應戰愈發少。惡性循環。

如此一來,可把北斗七星給折騰壞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天晚上剛準備偃旗息鼓,才見對方陣營里陸續出來七個人,定睛一看,四男三女,專為破陣而來,北斗七星正疲倦想喝口水吃頓晚飯,哪想到林阡那小子喜歡夜戰?!

也罷也罷,硬起頭皮。待戰場上火把亮了,北斗七星情知對方有備而來,自己卻是絕地反擊哀兵必勝,孰強孰弱猶未可知!

劍拔弩張。

雙方實力各有千秋,是勝是負在此一舉……

北斗七星劍陣,果然名不虛傳,這七人以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位站定,從列陣到出擊只在瞬間,持劍攻敵時,從高遠處觀其劍光,就如真的北斗七星一般,整齊劃一,內力雄渾。

林阡與程宇釜共立高台,林阡連連慨嘆:「果然是北斗七星陣,天地寰宇,皆在其中。」拆開看無論哪一個的劍法,也都一定是臻入化境。

「這般玄妙劍陣,據說是控弦庄先前的莊主嘔心瀝血創造而出。」程宇釜憶當年情景,對林阡解釋說,「三十年前對陣,金人就是輸在劍上,故而一早就在尋求劍陣補缺。」

反觀盟軍七劍,倒也不弱,吟兒、金陵、洛輕衣,與風鳴澗、宋恆、葉文暄、楊宋賢聯手,雖然分別出身雲霧山比武、抗金聯盟以及短刀谷中,經過數日來齊心練習,果然初登場就大放異彩,惜音劍之靈動變幻、軟劍之出其不意、岷山劍之物我兩忘、九章劍之重巒迭嶂、玉龍劍之外秀內厲、紫電青霜劍之奇快無匹、潺絲劍之清新秀拔,合作無間,相得益彰。他七人皆是輕功卓絕,故而比北斗七星步法更加靈動,可謂「劍心合一」。

「不知他七人第一次投以實用,和對方几十年的合作相比,有多少差距。」林阡又觀局片刻,看出孰優孰劣,下令鳴金收戰。

適才他已看出,北斗七星劍陣還是要高妙一籌,畢竟己方七劍是臨危受命,一合作就全勝不可能,顯然不能等到劣勢全都顯露出來再收兵。吟兒等七人出戰,只為給絕境中的北斗七星一次打擊,告知他們盟軍已有破敵之術罷了。

露三分,藏七分,最令對手心驚。

果不其然,發現宋軍已有破陣之法后,北斗七星有如當頭一棒,就此一蹶不振。

所幸梁絳不甘受困、連番出謀劃策,終於找了一條防守薄弱的支道,助北斗七星逃出了林阡包圍圈,氣喘吁吁回到大本營——卻發現大本營已經往北挪了幾十里路,道上一堆堆沒吃完的飯、還在燒的火,顯然盟軍趁著最近這段日子痛擊了控弦庄不止一次!

難怪這十天來林阡從沒有對北斗七星的叫陣動心,原來他的重心在北面——

群龍無首的這十天裏,陳倉道上遍地伏兵,二里驛、神岔口、益水鎮,從南到北,但凡山高溝深的地方到處都有宋軍。

「騎兵利曠野,步兵利險阻。」所以林阡專挑金兵鐵騎行不得的地方埋伏,山地游擊。步戰衝突,金軍又哪裏是宋軍對手!

金兵在一盤散沙的情況下,也不會記得兵法有雲,軍行有險阻、潢井、葭葦、山林、翳薈者,必謹覆索之,此伏兵之所處也……

貪狼大怒之下,攥緊了拳:「林阡,總有一天,這些要一五一十還給你!」他素來性格粗豪,卻是遇強則強。

勉強逃了出來,北斗七星無顏見關中父老,更愧對枉死的銀月在天之靈,是以逃出生天的第一件事,便是和賀若松一起,將他們的軍師梁絳治罪,就地正法。

「我……我所犯何罪?」梁絳被抓獲之時,一度鬼哭狼嗥。

「你所犯何罪,敗給林阡的那關鍵一戰,是你主張『摧其堅,奪其魁,以解其體』,結果,反教我們兵將分割、首尾不顧!你所犯何罪,明明我們佔劣勢,你卻慫恿我們主動出戰,暴露實力,教我們慘敗而歸!你所犯何罪,你這麼精通陣法,所以破了我們的七星劍陣並告知了林阡!」貪狼大怒。

「冤枉啊大哥,我雖精通陣法,卻委實不知如何破七星劍陣!至於謀略失誤,確該論罪,但罪不至死啊!」梁絳哭道,「難道大哥忘了,我也幫助你們,打敗了宋軍守將,從包圍中平安走了出來!」

「你幫助我們從包圍中走出來,怕就為的是將功折罪保住狗命吧!」貪狼冷笑一聲,「還不知是不是你與林阡密謀,那條防守薄弱的支道,怎麼偏巧是被你給找了出來!」

梁絳瞪大了眼:「大哥……你……你說什麼?!」

「誰是你大哥!」貪狼一把將他甩開,「落遠空!你還有什麼好隱瞞!」

「落……落遠空?」梁絳喃喃念著,「什麼落遠空?」

「大哥,還不能確定,梁絳就是落遠空……」破軍上前來勸。

「還不能確定?賀若大人對我說,他鬼鬼祟祟形跡可疑不是一次兩次!」貪狼怒不可遏。

「我?鬼鬼祟祟?大哥,你們誤會了!我鬼鬼祟祟,那只是因為……因為貪色罷了……可以叫那營妓上來對質!」梁絳看貪狼依舊不肯信服,忽然作恍然大悟狀:「你……你這貪狼,全身而退卻殺害功臣,會不會是為了找人給你頂罪!隨便給我罪名,只怕你心裏有鬼!你才是你口中說的那個落遠空吧!」

貪狼大怒直接踹了他一腳:「你他(和諧)媽還敢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當夜,控弦庄局面演變成狗咬狗,最終貪狼一劍刺死了那個有最大嫌疑的梁絳才風波平息。

十月初五,大散關。

樹蔭下,賀若松還未站定,便已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長話短說。」

「北斗七星已經證實,落遠空就是他們的軍師梁絳。」

「可有認罪?」那個刻意壓低的聲音。

「不曾認罪,但證據確鑿。貪狼說,若非梁絳與林阡合謀,這一戰不至於這麼快就慘敗。」

「梁絳……地位不低得很!幸好當年孫長林暴露的早,否則,還不要和他一起,攪得控弦庄天翻地覆!」

「要不要我告知他們七位,你還未死的消息?」賀若松問。

「不必。」風吹樹動,賀若松分明看見對面站着的女子,雖然戴着斗笠看不清臉,看身形還沒有發育成熟。對,那就是銀月,所有人都以為已經就地正法的控弦庄莊主銀月。

「那個齊錦,究竟是怎麼回事?」賀若松問。

「我發覺林阡盯上了我,萬不得已,用『陰陽鎖』控制了她。我答應她,她死後,我自會關照她的家人。」銀月說,「也多謝林阡了,給了我幾個月的時間,讓我找了個替死鬼,以便我日後行事。」

「小小年紀,手段竟如此……」賀若松嘆了口氣。他明白,銀月從被林阡懷疑到找人頂罪詐死,都是將計就計,完勝了林阡。

「還不是為了王爺么。」銀月說。

賀若松不禁一怔,覺得她很像一個人——楚風liu。

一切都是為了王爺,手段也極度狠戾,但遇事有底線,最相同的一點在於,都小小年紀就臨高位。

「是啊,為了王爺。」賀若松一笑,「趁著林阡大勝北斗七星的這段時間,我與鶴去,遇到了一個絕妙的機會。」

「哦?什麼機會?」

「洪瀚抒,要回西夏處理內事。」賀若松篤定一笑。

「何時的事?」

「五天前我收到消息,他就已經走了。」

「這麼說,廣安現在……」

「趁林阡等人現在還在邊境,重心來不及移回川東,將他後方直接拆毀!」賀若松說。

「你且不必太自信。林阡得知消息,一定會神速支援廣安。」

「自然不會讓他得知消息。」賀若松冷笑,「銀月,已經開始了。」

銀月一怔,嘆了一聲:「便用我控弦庄的敗,來襯你金南的勝吧!」沉默許久,忽而一笑:「罷了,你吃廣安,不就等同於我吃?既然如此,你就讓北斗七星,再在邊關拖住林阡幾天。反正他們敗了也是敗了,何不多拖延個幾日麻痹林阡?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只怕林阡萬萬都沒有想到,齊錦是銀月的替死鬼,而北斗七星,則是賀若松的擋箭牌!

這正是,散關初定,廣安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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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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