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越野VS林阡(1)

第819章 越野VS林阡(1)

林阡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允許宋丞逃之夭夭,不僅為了受迫的白碌,更是為了受苦的吟兒。當機立斷,躍上紫龍駒就追,臨走只對沈鈞命令了一句:「照看好主母!」

卻未料想,剛給了紫龍駒一鞭,馬上身後就自動多出了一個人,幾乎與自己同時跳了上來,一上來就摟住了自己腰。一眨眼紫龍駒就馳開了一溜煙,哪還來得及再把她送回去!?

「你這丫頭……你看看,有哪個兵不聽主公號令的!?」他又驚又氣,這追出城去不無兇險,極有可能跨入敵境。

「你這小子,也看看,有哪個主公親自追毛賊的。」她笑着詭辯。

「他毀藥害你,怎可以輕饒。」他語氣倏忽變重。

「唔……」她一愣,無話可說於是伏在他身後不語,只把他抱得死死的。

策馬飛馳,一路荒野,大風疾勁捲起塵沙萬里,月下清笳白骨。

風勁,角弓鳴。

十丈之外,宋丞張弓拉箭,破空之聲如奏裂帛。好一個百步穿楊手,卻被小人逼作走狗……

毫不吃驚,絕無避閃,紫龍駒正面直衝過去,速度猶如騰雲駕霧,神駒腳力疊加這箭矢之激,那致命的一條直線上不啻疾雷震霆!

不,不再是一條直線——而是赫然間縮為一點!轉瞬林阡的刀就已然斬斷這箭矢同時灌向宋丞肩膀,兩個人的距離哪還有十丈?一尺都不再有!

可憐宋丞沒能聽到他箭矢飛離的聲音,就已經被林阡撞到面前來居高一刀,一樣是血肉綻開骨頭爆裂,卻不是敵人的結局而是自己的遭遇。

「啊……」宋丞慘叫一聲本能往側讓,才沒被林阡把整條膀子給卸了,但就這麼稍稍一偏,幾近從跑瘋了的馬上摔下去。一股本能的求生欲衝上心田,促使宋丞毫不猶豫手腳並用勾緊了馬。

好一個宋丞,沒被林阡一刀就砍死,果然不愧是越派武功榜上的前三,騎術也出乎意料的高超卓絕,一邊調整重心,一邊竟還把馬兒帶着轉開了,當然逃過一劫。

林阡再一刀追上來時,宋丞也儼然做妥了應接,忍着臂上傷疼,拔出他祖傳寶劍。劍之利害,銜金鐵之英,吐銀錫之精;劍法也對得起這劍,輕時如行雲流水,剛勁處疾風驟雨。

林阡不曾怠慢,先後與他來回了一十二招,看他劍法爐火純青,心內不免也暗暗吃驚。戰馬上錯身交鋒片刻,局內外全然是枯葉爛石繞成的漩渦,教吟兒實在擔心,兩匹戰馬到底該怎麼站、馬蹄是不是會被凍壞或是被力道給折斷……此值一十三招,卻聽砰一聲響,林阡大開大闔,飲恨刀竟對着這寶劍直接就劈,不由分說、一刀中分!

隨着手中寶劍的斷作兩截、尚處於進攻的宋丞臉色頓成慘白,親眼看着金鐵的坍塌毀滅,這試煉,何其殘酷也……宋丞呀一聲握著斷刃不要命也要往林阡捅,卻哪闖得過飲恨刀強勢封鎖,一不留神就被林阡擊落馬下。

林阡尚不及看宋丞死活,斜路里突有一道鋒芒襲至,突如其來。對方從天而降,落於宋丞戰馬上。若形容那宋丞身如猿鳥,那這個闖進白碌境內的不速之客,則是拔空而起的猛鷙。來勢洶洶,激起罡風陣陣。

是誰人?神威越將軍越野。

這場景如果換在七八年前,越野對部下的救護必叫人擊節稱快,林阡和吟兒充其量都只是旁邊拊掌的看客,越野對面的敵人必然是金朝欺凌弱小的大將……別說吟兒,林阡也不可能想到,現在越野必須搏殺的人是自己。

飲恨刀,沉凝之兵,寒氣逼人;挾風金刀,晶亮耀眼,誰擢其芒。

不過一個回合的較量,已不止是石葉成陣,完全是灰洗人間,來路去路,霧蒙蒙一片。

那風力,是不是有點過了……吟兒的臉發燙,唇都覺得乾涸,艱難地轉頭看,天與地都似皸裂。

果不其然,林阡的戰鬥力,鬼祟得跟剛才不一樣。飲恨刀沒有小心眼地跟阡對着干——而是跟死了一樣見到越野就沒動靜了!

前面鋪墊得特別好、林阡的熱情剛剛到極限,突然就一股腦兒卡在這裏了!這到底是一把什麼刀啊!

雖然林阡闖蕩江湖、征戰沙場至今,從來不是只靠飲恨刀吃飯的,可是打着打着手裏的兵器從一百斤變成十斤了——等於是換了個兵器,無論哪個心理素質好的都無法調整和應變。更何況剛打趴下一個宋丞,現來了個他的寨主。憑林阡現在這種戰力,撂倒宋丞都需要十三招,更何況越野,以及他帶來的八個驍將……

林阡卻當機立斷,把飲恨刀當惜音劍使!

就按吟兒說的,以「快」一試!

趁越野把宋丞拉去那名叫鐵象的戰馬上,林阡揮刀先趨那列了一圈的八大驍將,所用招數,正是在空虛徑學萬雲鬥法之餘被吟兒灌輸過的一劍十式,出刀一揮,豁然械落,幾步之內猶同圓轉,列了一圈的八大兵器……掀起的風沙枯葉,駭得那些戰馬一匹都不敢上前,它們怕下一次林阡手起刀落,斬下的是它們的蹄。八大驍將也是一鬨而散,失了兵器哪還願意滯留,找死么?

「沒出息!」越野大怒。

「好快的刀!」吟兒大讚。

斬妖除魔多年,飲恨刀之迅厲,何讓電閃雷鳴。

且憑這眼花繚亂的刀速,遊走向越野的金刀,初始十餘刀絞作一蓬雪,確實教越野始料不及應接不暇。越野卻當真厲害,淡定得一如既往,刀如奔馬,氣沖鬥牛,凌厲到不可思議,金色刀芒耀眼奪目,其中蘊力更毀天滅地!當此時,越野手中火熱璀璨勢如烈日吞吐,和林阡身前滿溢的雪光溘然相交,聚合之速明顯放慢,卻是最磨損彼此的一個回合……

戰到極限,林阡與越野俱受煎熬,齊齊吼嘯,威力如暴漲萬倍,終聽得一聲炸響,強風四卷,光柱迭起,此番拚鬥之無垠氣力,全都往天地八荒逃散。

但這回合的末尾,林阡已大汗淋漓,越野還未到瓶頸,於是他毫不留情,提起金刀直追林阡脖頸,林阡面不改色,飲恨一擺格擋下金刀。越野一個側身,揮刀再砍林阡腰,出手之快,竟比吟兒更甚!從適才到現在,越野身形變換之強,遠在林阡之上!直追當年完顏猛烈!

那麼,「快」之一字,根本不是越野的弱項……吟兒聽風之音,已知戰局之艱險,回想起清水驛外自己竟「擊敗」越野,顯然不可能是自己多強,而根本是越野故意……越野他,難道真的像沈絮如猜忌的一樣,只為了引越風入局……

吟兒心一寒,想起當年的花果山下,那個寧願放棄威嚴也要拉越風回頭是岸的哥哥,想起當年的蒼梧絕頂,那個甚至可以拋棄生命也強調過血濃於水的哥哥……那個、真的是越野嗎?

所幸林阡應變敏銳,才避免了腰上被砍,然而越野速度更猛,方才停掃中路,忽而當頭紮下,多虧紫龍駒靈性,無需林阡操控它就帶着主人退避開這一擊,然而,越野卻不依不饒、驅鐵象欺前再劈,招式狠辣追魂奪命。

當趁勝追擊的是越野、負隅頑抗的是林阡……白碌城外的這場激戰,要有着怎樣混亂瘋狂的能量。隨着耳邊狂流的肆虐暴走,饒是吟兒都不敢再看,或不是不敢,是看不了,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往外離心,第一刻綢帶便被吹散開了亂髮飛揚,第二刻抱緊了阡的手都生疼。腳下,亂石崩飛,明明還是地面,卻如凌於萬丈深淵……

視線清晰了稍許,才發現不遠之處到處都是兵馬,陣容整肅提長鋒挽弩弓。

兩軍對峙,竟那般久了,僵持至今不就是等著看這一局誰勝誰敗?!

林阡腦海里陡然閃過這樣的一個思路,這場月夜追宋丞的好戲,會否是越野的精心佈置?!利用自己對吟兒的在意,誘自己加入這場防不勝防的戰局……措手不及、必敗無疑的一場比斗,接踵而至的就是兩軍鏖戰一觸即發!越野他,豈不是會大獲全勝、長驅直入……

猝不及防,這,竟已經是最後的決戰?!

中計!

城中那些不打自招的敵兵、與沈鈞苦苦糾纏卻能輕易逃走的宋丞、正巧出現在這裏守株待兔的越野……

「吟兒……」林阡勉強抗住越野再一刀,吃力對吟兒講。

「什麼?」吟兒急忙湊過頭來。

「乘馬回去,告訴沈鈞,速退回防,堅壁據守。」他語出艱難,額上有汗,她看他肩上傷口已裂,情知此戰凶多吉少,不容喘息,點了點頭:「嗯!」可是,乘馬回去了,他呢?她來不及想,就覺得重心往下一塌,登時,紫龍駒和鐵象的蹄都往下一沉,地裂……

電光火石之間,鐵象還未及回神,紫龍駒已長嘶一聲跑出逃出生天,馱著吟兒馬不停蹄往沈鈞處來,而與此同時,是林阡和越野不分先後的凌空飛起!

馬上交鋒,驟成半空之戰。

已不見刀,空餘其光。兩人的身影,亦早消失在眾兵將視線之內。空中,僅有那縱橫交錯的百十道印跡,來自這一回合、前一回合、前前回合,每一道,都拖着丈長的尾,一半是金一半是雪。

「是。」沈鈞聽罷吟兒的命令,即刻命將出的大軍回撤、並預備關閉城門,「主母,那你?」

吟兒坐在紫龍駒上,看着不遠前方:「我等他一起回。」

沈鈞一凜:「沈鈞也等主公一起!」

越野遊刃之餘,見沈鈞已轉攻為守,明顯是林阡識破了自己念頭,不免流露出沉冷一笑:「果不其然,腦筋奇快。」

「向你學來。」林阡一笑,越野一怔,刀速不禁放慢。

「實不相瞞,林阡此生,為人處世,向落遠空學,機謀佈陣,向楚風流學,治軍領兵,向你越野學。」林阡微笑,兩人再交擊十餘回合,林阡笑意漸隱,「如今實在慶幸,為人處世,未向你學。」

越野一愣,眼神中俱是憤然,暴喝一聲,青筋凸起。林阡卻趁他適才這一愣,抽身出局,越野揮刀,欲追不及,林阡飛身而下,往後推開十幾步來,已到了紫龍駒旁,抓着吟兒的手上了去。

今夜這兇險一戰,他豈止冒着性命危險,連白碌城都差點斷送,他與越野的雙刀交鋒,始末都如走在一根鋼絲上。直到大軍全然回撤、他與沈鈞吟兒一起離開、城門也完全閉緊的那一刻,才完全舒了口氣,這一鬆弛,忽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也噴將出來……

下了紫龍駒,揮手示意沈鈞沒關係,他由吟兒扶著走了幾步,跟她一起坐在了城樓台階上面。

「主公,真不要緊?」沈鈞問。

「無礙。」那時他卻豈能離開,越野就在城牆以外。越野山寨的兵馬一見得勢、咆哮聲切,由於連日來屢戰屢勝,似覺得攻破白碌是舉手之勞、彈指間事——而即便到了此時此刻,林阡都沒有放棄過打敗越野的決心。

「將軍,他們想強行攻城!」沈鈞的親兵氣喘吁吁奔來。

「無論如何,抵住要緊。往死里抵。」沈鈞堅毅發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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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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