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心病還需心藥醫

077 心病還需心藥醫

第二天,京城依然戒嚴,城門口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對着進城的人士進行仔細的盤查,城門的兩側張貼了三張大大的皇榜,皇榜上畫着秦瑟,蘭若水,書言三人的畫像,皇榜上明確的言明,只要能提供他們三人的線索,若證實屬實,便可得黃金一百兩,若是能抓到他們三人中的一個,不管是生是死,直接官拜五品,上朝議事,所以,圍着觀看的人很多,只是,沒有一個人有幸能揭下這三張皇榜。

巳時,一輛馬車從濟世堂緩緩駛出,趕車的是個中年女人,膚色偏黑,臉上被一塊黑色面巾包裹着,看不清長相,身形看上去頗為健碩,而她身後的馬車亦被層層的黑布所包裹着,青天白日的顯得無比的詭異。

當馬車行至城門口時,侍衛們把她攔了下來,「皇上下旨,任何人都不得出城,你趕緊回去吧。」

「這可不行,」女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軍爺,這車今天必須出城。」

侍衛眼睛一瞪,手中的佩劍直接出了鞘,「你是想抗旨嗎?」

女人嚇的跪了下來,瑟瑟發抖,「小人不敢。」

「不敢就趕緊回去!別在這兒給軍爺們添亂。」

女人點頭哈腰的向她們解釋道,「這……實在不瞞軍爺,小人的夫君不幸得病死了,我得趕緊把他送出城去埋了。」

「那也沒辦法,這京城裏也不是你一家有喪事,可皇上交代了,就算是一隻蒼蠅,也不能讓它飛出城,所以你啊,就回去等著吧,等哪天皇上開了金口放了行,你再把你夫君安葬吧。」

女人頓時急了起來,「這怎麼行?天氣這麼熱,這屍體放在家裏不會腐爛發臭嗎?而且誰也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才能開城門,這麼一直放着肯定不行啊。」

「別人家能行,為什麼就你不行?警告你啊,別在這裏磨蹭了,趕緊給我走開,耽誤了軍爺的大事,小心小命不保。」

女人頓時哭喪起了臉,「別人家能行,我家還真就不行啊,軍爺,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瞞你了,我夫君是急病而死的,他……他是患了天花。」

一語既出,眾人變色,原本站在馬車附近的一干人等頓時退出去了老遠,就連侍衛都退了好幾步,才擰眉問道,「你夫君真是天花死的?」天花可是傳染病,只要得了就治不好的。

「這種事情我怎麼敢亂說,軍爺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濟世堂詢問,我夫君死之前就是在他們那裏診治的。」

侍衛想了想,招來了一個小兵,吩咐道,「你馬上到濟世堂去一趟,問問他們的大夫前幾天是不是有一個男人前去就診,得了天花的。」

「是。」

不一會兒,小兵便跑着回來了,「大人,濟世堂的大夫說前幾日確實有一個得了天花的男人到他們那裏去醫治的,不過他的病很重,已經藥石無靈,所以他們便讓他回去了。」

侍衛聞言臉色更為凝重了,天花是不治之症,而且會傳染,若是不讓她出城,此病因此在京城中流行開來可怎麼辦?他只是一個侍衛長而已,可擔負不起這麼重大的責任,想了想,她又跟小兵說道,「你去請王大人過來。」

王大人是京城府尹,聞訊立刻就趕來了,看到城門口這樣詭異的一幕微微蹙起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皇上已經下旨任何人不得離京,還不速速離去?」

「大人,」侍衛長向她行了一禮,道,「此人的夫君患了天花剛剛去世,必須要立刻出城去把屍體埋了,小人已經派人去醫館打聽過了,確有其事,怎麼辦?」

「天花?」王大人也嚇了一跳,天花可是無葯可解,人人談而色變,若她所言屬實,這倒真是很嚴重的事情,想了想,她問道,「天花可是會傳染的,既是你夫君得了此病,為何你能安然無事?」

女人向她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大人,小人很小的時候曾經患過此病,祖宗保佑竟能躲過此劫,故而我夫君得此惡疾之後我能幸運的不被傳染。」

「那把你的面巾摘下來看看。」早就聽聞秦瑟足智多謀,也不排除她和濟世堂的人勾結想混出城去的可能,所以她實在不敢掉以輕心,若是把她給放了出去,皇上怪罪下來,她可是人頭不保。

「這……」女人猶豫了片刻,遲疑道,「小人因為小時得病,落下了一臉的麻子,很是醜陋,大人還是不要看了吧?」

「不行!」王大人嚴詞拒絕,「一定得看。」

「那好吧。」女人這才慢慢的揭下了覆面的黑紗,只見她黑蒼蒼的臉上佈滿了一個一個小小的坑,凹凸不平的,確實很是醜陋,王大人想了想,揮手道,「去請軍醫過來。」她不放心濟世堂的人,畢竟是生意人,難保不會為了錢財給人撒謊。

軍醫過來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女人的臉,最後點頭道,「回報大人,此人臉上的麻子確實是得了天花之後留下的。」實際上得了天花能僥倖活下來的只是極少數的人,她也並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不過看上去倒是挺像的。

王大人點了點頭,指著馬車道,「那裏面還有一個因為天花剛剛去世的人,你去檢查一下,是不是屬實。」

「是。」軍醫恭敬的說道,心裏卻是緊張的直打鼓,那可是天花呢,雖然她是個大夫,可也是普通人啊,也會怕死的,這大人還要她去檢查,萬一被傳染到了怎麼辦?

所以,她只是掀開馬車上厚厚的布幔,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掀起了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只見一個男人直挺挺的躺在裏面,眼睛大睜著,像是死不瞑目的樣子,非常的恐怖,而他的臉上,也佈滿了一個又一個鮮紅色的疙瘩,噁心的幾乎讓人作嘔,只一眼就讓她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她深吸一口氣放下了白布,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向王大人拱手道,「大人,卑職已經檢查清楚了,車上的屍體確實是得了天花而死。」

「這樣啊,」王大人撫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然後揮了揮手,「考慮到情況特殊,天花若散播開來可能會對全城的百姓造成危害,所以特別恩准你出城埋屍,你走吧,開城門。」

「謝大人!」女人高興的跪地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跳上馬車揚起了馬鞭,駕着車出了城。

馬車一路疾馳,出去了十幾里路之後才終於停了下來,只見那女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取下了覆面的黑巾,接着竟是從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了她的真實面貌,而此人,不是秦瑟還會是誰?

她快速的脫下了外衣,取下了纏繞在身上的布條,然後從馬車的車底下拿出了一個包袱,換上了一件男裝,再把頭髮束高,用玉冠攏起,轉眼之間就赫然成了一個翩翩美少年。

她又上了車,把蘭若水臉上的偽裝盡數除了去,然後扶着他下了車,卸下了馬車,就直接把蘭若水弄上了馬,然後自己一個翻身也坐在了他身後,雙腿一夾,馬兒撒開四蹄就飛奔而去,只留下了一輛空蕩蕩的馬車,和一張坑坑窪窪的人皮面具。

她算準了人人都害怕天花的心理,若是得知車上的人是因為天花而死,根本連一步都不敢接近,更何況是要仔細檢查了,再加上濟世堂的大夫給她和蘭若水做的那些幾近逼真的偽裝,連久經戰場的軍醫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給他們放行了。只要出了城,鳳九天要捉拿她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路疾馳,一盞茶的功夫就趕到了清水鎮,遠遠的,就看到悅來客棧的門口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對着來路翹首的盼望着,只要看到有馬車經過或者有人下車吃飯,他都要伸長了脖子仔細的觀望着。

馬兒在他身前停下,她抱着蘭若水下了馬,微笑的看着他,「書言。」

書言見到她竟是一愣,隨即便開心的笑了起來,「秦王你終於回來了!蘭公子也回來了,真是太好了,聽說京城戒嚴,任何人都不放行,我一直都在擔心呢,你們終於回來了,我也好放心了。」

她點了點頭,說道,「你趕緊收拾一下,這裏離京城太近,鳳九天在京城沒搜尋到我們勢必會擴大搜尋的範圍,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裏。」

書言聞言臉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是,我這就去準備。」

他收拾好東西出來,秦瑟也已經買來了另一匹馬,他立即翻身上馬,跟在秦瑟的身後飛馳了出去。

走出去沒多久,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蘭若水竟是一動不動的靠在秦瑟身上,根本就是昏迷的!他不覺得訝異,「蘭公子怎麼了?他看上去不大對勁呢。」

秦瑟嘆了一口氣,輕輕的說道,「他出了點事,封閉了自己,我就是要回漠北帶他去看病。」大夫也說他這是心病,他最親近的人便是睿兒了,也許看到睿兒他會清醒也說不定呢。

書言聞言也是無比的難過,以蘭公子驕傲自負的個性,想必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才會讓他不惜封閉自己也不願意麵對,如果他能早一點找人回去救他,也許他就不會出事。他咬着唇,輕輕的說道,「他會好的,一定會好的。」不僅是說給秦瑟聽,更是說給自己聽。

秦瑟也點了點頭,堅定的說道,「是的,他一定會好的。」有她在,她就絕不允許他出事,她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對不起想說給他聽,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想補償給他,她絕不允許他出任何的事情。

三人兩馬,不分晝夜的在往漠北的路上疾馳,餓的時候就吃些乾糧,晚上也是走到哪就住到哪,有幾次甚至是直接就睡在了野外,書言雖是奴僕,可從小就在皇宮長大,自從跟了鳳魅雲之後就沒吃過什麼苦,這風餐露宿的生活也讓他有些吃力,秦瑟原本是打算自己帶着蘭若水先行回漠北,讓他稍後趕上的,可他不肯,寧願多累一些也要跟他們一起,因為他也希望蘭公子能早一些恢復健康,而他也能早一日見到主子。

即使是趕路,秦瑟也沒忘了照顧蘭若水,他不能吃東西,她就每天弄一些野果搗成汁水,或者向路經的農戶討要一些米粥給他喂下,不管有多累,她都會每天幫他洗臉束髮,甚至是洗澡換衣,就連書言想幫她都被她拒絕了,若水為她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現在甚至生死未卜,她只是為他做這麼一點事又算得了什麼?

原本需要大半個月的路程,他們日夜皆程愣了用了十天就趕回了漠北,簡玉玄的情報網早就探聽到京城發生的事,雖然不清楚具體是發生了什麼,可京城戒嚴,御林軍拿着秦瑟和蘭若水的畫像挨家挨戶的搜,很顯然是出了大事,幸好濟世堂的人向他回報說秦王安全無虞,已經返回漠北,不然這幾個人都要放下一切到京城去尋她了。

一聽到下人稟告說秦王回來了,鳳魅雲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也顧不上穿外套,就直接穿着中衣就飛奔了出去,一路上,他的心跳的好快,就像是要蹦出胸膛似的,眼眶有些泛紅,她走了幾日,他就擔心了幾日,幾乎都到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寢的地步,尤其是聽說母皇派了御林軍挨家挨戶的在搜查秦瑟的下落,他幾天幾夜都睡不着覺,急的嘴巴里全都看潰瘍,連說話都疼,若不是墨寧昱拉着,他肯定已經跑回去救她了,幸好幾日後又聽說她安全回來了,他才終於緩下了一口氣,可又會忍不住的擔心,京城和漠北距離千里之遙,這一路上她會不會出事,現在終於聽到她到家了,這積壓許久的不安這才全都爆發了開來。

還沒跑到大門口,遠遠的就看到秦瑟抱着一個男子從門外進來,從他垂下來的銀髮判斷,應該是蘭若水,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像是昏迷了,秦瑟也是腳步匆匆,一邊往他住的院子而去,一邊吩咐下人去找簡玉玄,竟是沒有看到他。

他站在原地,看着他們越走越遠,心裏突然就像是空了一般,瑟瑟和蘭若水……應該是和好了吧?他們在京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蘭若水為什麼會昏迷?看瑟瑟抱着他的樣子,是那麼的小心翼翼,他突然覺得心口有些疼,即使是之前知道蘭若水為瑟瑟生下了一個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般難過。

一隻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紅着眼睛扭頭,卻看到了簡玉玄深邃的雙眼,他也看了一眼秦瑟消失的方向,然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吃醋了?」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從小生長在宮廷中,耳濡目染都是一妻多夫,所以他也沒有很排斥會有其他男人跟他一起分享瑟瑟,可是,看到她那樣小心專註的抱着蘭若水,他的心還是痛了,多麼希望,她的這一輩子,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啊。

簡玉玄眨了眨眼,說道,「向你透露一個秘密,秦王最終會統一四國,成為整個大陸唯一的主宰,這是我的師父玄機老人十幾年前就已經預言到了的,所以,你不需要為她的安危擔心,即使是最危險的狀況,她也可以轉危為安,但是,她也註定不會只屬於一個男人,你如果解不開這個心結,如何能夠與她並肩作戰,成為她披荊斬棘時最堅強的後盾?」

鳳魅雲咬着唇,他是因為她的優秀才會愛上她,可也正是因為她的優秀,愛上她的男人也會很多,也許,她真的不會只屬於他一個人,可是,他的心裏還是說不出的難受。

簡玉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不管瑟瑟最後有多少個夫君,我想她最喜歡的也是你,你好好想想吧,瑟瑟在找我,我要先過去了。」

說着,他便大步的走向了蘭若水的小院,鳳魅雲看着他的背影,終於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蘭若水依舊安靜的在床上躺着,神態安詳的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雖然經過了十幾天的風餐露宿,但他的氣色卻並不糟糕,簡玉玄坐在床邊很仔細的給他把著脈,秦瑟則在一邊緊張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診斷結果。

鳳魅雲輕輕地走了進來,沒有驚擾到任何人,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人,書言!他也守在蘭若水的床頭,焦急的看着簡玉玄。

好半天之後,簡玉玄才終於鬆開了他的手,秦瑟立馬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救他?」

簡玉玄劍眉微蹙,「之前我就接到濟世堂屬下的書信,在信里,他們也談到了蘭若水的病情,我初步診斷下來的結論和他們相同,他的身體並沒有任何的疾病,他的病,」他頓了頓,指了指他心臟的位置,「在心裏。」

「濟世堂的大夫也說他是因為承受不了打擊才把自己給封閉了,可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清醒過來?他這樣不吃不喝的可怎麼行?」

簡玉玄沉吟了片刻,問道,「瑟瑟,你能不能把他經歷過的事情詳細的說出來?也許會知道解救的辦法也不一定。」

秦瑟猶豫了片刻,若是蘭若水清醒,他定是不願意把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這麼噁心的事情讓別人知道,可是,簡玉玄說的也沒錯,如果不知道他昏迷的根源所在,他也沒辦法幫他!

於是,她點了點頭,「你們全都退下去吧,書言你留下。」

「是。」

下人魚貫退出,她這才看到了安靜的站在門口的鳳魅雲,臉色微微的變了變,然後走上了前去,「你怎麼在這裏?」

他輕咬着唇,道,「我聽人說你回來了,就想過去迎接你,正好看到你和蘭侍君進了小院,我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才跟着過來了。」

她伸手輕撫着他的臉,「這件事待會我會跟你解釋,現在我得先救醒蘭若水,他這個樣子已經十多天了,再拖下去我怕會出事。」

他點了點頭,「我明白,我就在一邊看看,不會打擾玉玄哥哥。」

秦瑟拍了拍他的手,這才轉過了身去,「書言,之前若水在宮中的情況我不清楚,就由你來說吧。」

「是。」書言看了一眼鳳魅雲,便把之前發生過的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全都說了一遍,一直說到他拿着鳳令出宮,去丞相府搬救兵結果以失敗告終,然後意外的遇到了秦瑟。

「那後來呢?蘭若水回宮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秦瑟輕嘆了一口氣,「我潛入宮中的時候蘭馨殿已經燒成了一片廢墟,蘭若水當時……被十幾個侍衛團團圍着,正在被她們猥褻,如果我再遲一些趕到,他可能就要被她們強暴了。」

「十幾個侍衛?」簡玉玄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既然已經被封了侍君,若不是出自鳳九天的授意,那些侍衛肯定是不敢這樣做的。」

秦瑟點了點頭,鑒於鳳魅雲在場,她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鳳九天是他的親生母親,即使她在惡貫滿盈,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一定不希望別人說她一點壞話。

簡玉玄輕撫著下巴想了想,說道,「蘭若水一向自視甚高,鳳九天讓十幾個身份地位的侍衛強暴他,無疑是把他的尊嚴和驕傲全都踩在了腳底,再加上之前發生的一切,全都讓他感覺到生不如死,可又求死不能,所以才會封閉了自己,只有這樣,他才不用面對這麼殘酷的世界。」

「那我們該怎麼辦?」

「既然是心病,自然就需要心藥來醫治了,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那我們就要讓他感覺到溫暖,瑟瑟,他那麼愛你,為了你不惜孤身一人深入皇宮為你偷取鳳令,甚至犧牲自己的清白,我想,現在也只有你才能喚的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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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太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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