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庭院深深

序曲:庭院深深

程思哲回家了!

十九年了,他終於回家了!

回到了他魂牽夢繞思念了千百回的故土!

小巷以無聲的寂寞迎接這個遠道而來的孩子,踩着不規則的碎石鋪墊起來的小路,程思哲望一眼向外延伸著的一座座青磚青瓦的院落,此刻,他的心陷入了一種無可名狀的對童年的眷戀,那種懷舊的意念在本來死寂而沉重的心裏劇烈地碰撞。

他高大頎長的身影在夕陽誇張而細膩的手筆下伸長,再伸長……一眼看過去顯得更加單薄和滄桑了。

在二十六年的人生閱歷中,程思哲經歷過生離死別,經歷過漂洋過海的異域生活,也經歷過幸福的婚姻,品嘗過初為人父的喜悅,更經歷過愛人背叛的洗禮,真是漫長而又匆忙的二十六年,他的人生已然是很飽滿了,此時一心漂泊的、疲憊的心,就在這緩緩地夕陽下沉寂下來了。

依然是那兩扇漆紅的大門,經過風雨和歲月的洗禮,透著木製材料特有的滄桑感,而門下那圓木門檻上包着黃銅皮的地方,不知經過多少人踩踏,那被踏磨得光亮,以及沒被踏磨處的斑斑銹跡,無不在敘述著這庭院、這老宅歷史的久遠。

踏進庭院的一霎那,便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一直通到東西各房的門前,而西面一道石門,一直通向後院的廂房,只可惜,那道石門在文革的時候已經被堵死了。

堂屋的迴廊很深,檀木雕花的檐子上是能工巧匠別具盡心的技藝,泊船,橋樑,房舍,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栩栩如生,姿態萬千,一直連着東西二廂房。

堂屋前的那兩棵梧桐樹已經有一懷粗了,夕陽透過梧桐茂密的枝葉間隙灑落在石桌石凳上,那石桌石凳也隨着時間的沖刷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石桌上放着用麻桿手工縫製的簸箕,裏面曬著些中草藥。

唧唧喳喳的鳥鳴聲,讓程思哲下意識地抬起頭,兩隻灰喜鵲落在即將敗落的梧桐枝頭上!讓程思哲一下子憶起孩童時代騎在祖父的脖頸上嚷着要捉「喳喳」的情景。

「爺爺抓不著呀!」

「呵呵呵……飛了飛了……明天它要是敢再回來,爺爺准能抓到它!」

爺爺的聲音總是那麼洪亮。

他合上雙目,屏住呼吸,仔細地聆聽着老屋的聲音,品味着老屋的氣味,默默地祈禱著老屋裏的人會像梧桐枝頭的灰喜鵲一樣歡迎他的歸來。

他定了定神,扶著堂屋的門向里張望。正中放着一張古樸的木製雕花八仙桌,兩把同樣款式的椅子放在八仙桌的兩旁。屋內一側放着一排檀木衣櫃,柜子上掛着一個精巧的銅相框,裏面鑲嵌著一張發黃的黑白照片——

那是兩張青春而姣好的面孔,一位穿着碎花旗袍的羞澀少婦偎依著一個俊秀的書生。

那少婦有着烏黑的劉海,和高高束起的髮髻,那痴痴的目光里融入了對生活太多的希冀與渴望,有七分的溫婉,也帶着三分的嫵媚;而她身邊的書生,濃密的眉毛下有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白襯衫黑領結,配着古銅色的小洋裝,莊嚴肅穆,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稜角分明的臉上帶着少年的惆悵。

他們便是這房子的主人:程思哲的爺爺程明軒和奶奶余蘭芷。

程思哲注目著相片中的他們,在歲月和懷舊的纏綿中,他的心一點一點歸於平靜,彷彿現實中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戴曉萌,以及那個名為程佼的孩子,連同他和她們之間那糾纏不清的愛恨情仇,一切的一切,都已退卻,消失。

真的可以如此平靜?!

他開始懷疑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的真實,他不相信時空具備如此魔力,可以將他這麼不可思議的超脫於現實情感的漩渦,而在祖父祖母的世界裏徘徊,流連,呼吸……

這是一種極為美妙的感覺,用心情和感觸來描述和裝扮他們平淡而樸實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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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妻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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