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絕不放手

第45章 絕不放手

第45章絕不放手

回去后,寧清一直待我小心翼翼。他心裏肯定內疚得很,生怕我不聲不吭就走了。他靜靜地對我說:「子琦,你要是想走,隨時都行,現在都可以,不用擔心其它,我能處理。」

我笑着說:「不會的,現在不會,在晨園這麼美的地方免費吃住,我一時半會兒還沒找著有同等條件的,寧清,你不會嫌我吃得太多,還霸佔了你的大床吧?」

我欠了他的,我只能盡量地去彌補。我對自己說,再等些時間,等新婚過去。等他能對父母交待再離開。

寧清終於露出笑容。我打量他:「寧清,其實你真的很帥的,有錢多金,瀟酒倜儻,我們公司里好多人都說我釣了只金龜呢。」

他攤攤手嘆氣:「你那有釣?你不過無意中往水裏扔了根樹枝,這隻龜就自動爬上來了。還賴你非得說你釣上來的。」

我咯咯直笑:「寧清,原來你嘴甜的時候這麼哄女孩子歡心!」

寧清一扶頭做眩暈狀:「還好是你,要是別人,我怕我一開口接下來只能硬撐著說我要負責了。」

我哈哈大笑。與寧清的隔閡不再有:「可是我欠你呢,我真要還的呢。能不能不還?你千萬別還想有利息呵。」

寧清也笑:「利息嘛就算了,不還可不行。子琦,不管你以後找到了那個,我這個『前夫』總是先進門的。」

我實話實說,再呆些時間就和寧清「勞燕分飛」。寧清淺笑着同意。

寧家的事算是擺平了,公司又出事了。

雲天的款一直拖着沒給齊。公司已墊資甚巨,前期的拍攝,人員的費用是一大筆。媒體的費用,劇組的費用也是一大筆。

現在媒體在催款,製作分包商也在催。老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天天守着財務給雲天發傳真,財務部主管已飛了好幾趟B城。雲天每次承諾馬上打款,賬面上總不見銀子匯到。

老總急急召集各部門主管開會。我對大海說:「你覺不覺得老總的肚子癟下來,像袋鼠?」

大海忙低頭偷笑:「現在生死存亡,要與公司共進退。」

我也笑:「聽說雲天的財務是個四十來歲的丰韻婦人,派你用美男計?」

大海賊笑:「其實何必這麼惱火,我保證你一出馬就能化解。」

我氣結:「你是小人,展雲弈不是!」經過這麼些日子,我有理由相信展雲弈要出手早就出手了,用不着拿公司開刀,公司又不是我開的。倒閉了我不過換個地方打工。

老總開始沉痛地講話,我和大海連忙住嘴。「相信大家都知道了雲天集團款沒打過來的事。現在公司正處於一個相當被動的局面。公司已經墊資達四百多萬元。現在媒體已催款數次,這個月的廣告費再不到賬,就停刊停播。一旦停止,我們公司的名譽受損,同時面臨違約。」

大海忍不住開口:「雲天不打款,我們違什麼約?」

是啊,你銀子老不到賬,關我們什麼事?老總嘆了口氣說:「當時只想一口吞掉雲天在C市的單子,合同上籤定前期製作由我們公司墊資,而宣傳開始執行開始后一周內,雲天開始打款。只是當時沒想到雲天前期的單子會有這麼多,公司相當重視與雲天的合作,花去大筆資金投放製作。而且前期投入的錢已挪用了部份其它單位的資金。現在雲天拖款,他就算是違約,我們也同樣面臨違約。其它單位已催款多次」

老總說話聲音都在抖。這年頭,公司最差的就是流動資金。前期製作相當於凝固了資金,雲天是今年公司最大的單,雲天款沒到,公司沒法支付欠其它單位的錢。這樣的三角債比比皆是。能夠周轉就能維持公司正常運作。公司為了雲天的單,挪用了其它項目的錢,一旦周轉不靈就慘了,再大的公司也是說倒就倒的。

我很奇怪,在當初就應該想到這樣的事情。一般情況下至少應該是打款到達一定比例,公司才開始動,這次和雲天合作怎麼就沒想到一旦出現拖款就會大問題呢。

公司其他人可能也感到奇怪,會場里一時議論紛紛。不用說,老總貪心,以為雲天這樣的單位不至於不講信譽。

商量半天還不是老總說了算。老總迅速分派工作,催款的,協調媒體的,應付其它單位上門要錢的。完了把我和大海留了下來。

「子琦,大海,我想聯繫寧氏拆藉資金。」老總直接開口。

我和大海同時搖頭,相當一致:「公是公,私是私。老大你直接找寧氏聯繫。我無能為力。」

話雖如此,卻覺得老總很可憐。現在找銀行貸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銀行審計越來越嚴格,再有關係也不是說貸就能貸的。找寧氏也要看寧氏的狀況,任何一家公司的流動資金都不會輕易拆借。

拖欠資金也是常事,就算告雲天違約拖款,等官司完了賠你,可能還沒等到它賠,公司就會垮。

危機總是說來說來,解決得到也輕鬆簡單。寧清搭手幫了忙。有些拖欠我們公司的資金在回籠。媒體也因為公司常年的合作放緩了時間。我問寧清借了多少錢給公司。寧清笑着不答。

雲天的資金正慢慢地匯來。看來是沒啥問題了。

公司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資金缺口一旦堵上,公司就是家良性循環且在贏利的公司。雲天沒有再為難公司。資金到位及時,老總臉上又掛上花兒朵朵。我照常上班,下班。已經過了最忙的時間,現在不過守一些後期的東西。

我還是住在晨園裏,有空陪二老說說話,和大海小若並一干同事出去露營野餐。不過過了兩月平靜生活。夏天就到了。

C市從春到夏無處不飛花。整座城市都被包圍在花海里似的,每家每戶陽台上的三角梅都開始怒放,燒成一片片的紅雲。

我沒有弈的消息。似乎我正在慢慢適應他與我的距離。

寧清看向我的眼睛總提醒我,我和他的緣份也快到了。也許是因為這個,我覺得他也在疏遠我似的,連早餐的餐桌上也常常看不到他。

寧媽媽不停地念叨:「這孩子,不知道在忙什麼,總把老婆扔在一邊。」

我只有聽着,不敢應聲。真是擔心我走了,兩位老人家會傷心。

這天,我沒睡着,聽到寧清回來的聲音,他的腳步聲很重。平時寧清回家晚,都會盡量放輕腳步,免得吵醒我,我奇怪的擰開枱燈張望。

寧清「砰」地一聲推開門,沒有回書房,可能是看到我披衣坐起。徑直地朝我走過來。我聞到他散發着濃濃的酒味,大概又有什麼應酬喝多了吧。

我跳下床上去扶他坐下:「我給你倒杯水去。」

寧清伸手用力一拉,我往後倒下。他從後面抱着我,頭埋進我的發里。我急:「怎麼啦,寧清?喝多了是么?我給你倒水好不?」

寧清不肯放,他似乎此時特別依戀我。有時寧清會有孩子氣,一點不象三十一歲的人。時不時還會嘟啷幾句撒嬌一樣的話。

我還是不習慣和寧清靠這麼近。就算是朋友,拍拍肩,摟摟腰,但不是這樣。我真怕他借酒發瘋。我拍拍他的手,說:「好啦,我倒了水再給你弄張毛巾,我不走呢。」

寧清終於肯抬起頭,他把下巴擱我肩上說:「子琦,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我一驚,他怎麼了?平時捨不得,現在卻想讓我走?我使勁掙開他,回頭看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寧清閉着眼,猛的往床上一倒,竟呼呼睡著了。

我嘆口氣,他這麼大個頭,我那抬得動。本想幫他把衣服也脫了,卻又縮回了手,只幫他把鞋脫了,扯過被子蓋好。看來,今晚我只能去書房睡沙發了。

我仔細打量寧清的書房。褐色傢俱,簡潔明快。一台電腦,幾架子書。除了金融類,資本類的書籍。真是沒趣,居然連一本雜誌一本小說都沒有。

電腦旁放了張我和他在婚禮上的照片,突然想笑,我根本就沒和他拍過婚紗照,這張也算?哦,還有竹鎮紙,放在一堆文件上。好象這是我送給寧清唯一的禮物吧,從蘇河買回來的。

給寧清吵醒了睡不着,我乾脆打開電腦玩。電腦設有密碼,我試着輸了寧清的生日,寧若的生日,寧媽媽,寧爸爸的生日還有我的生日,都顯示無效。氣餒地想放棄,突然看到那張照片,我試着輸入婚禮的日期,電腦打開。

這個寧清,我笑着搖頭,桌面是我在花園裏種花的照片,估計是哪天他在窗口叫我,我一回頭他用手機拍下來的,抓拍得挺好,我自已都覺得這笑容很燦爛。

我本來想上網,沒想到看到桌面上一個文件夾,上面寫着我的名字。我偷偷往門外看,沒有動靜,寧清正熟睡中。我默念,偷看他人東西是不道德的,可是寧清,你會原諒我的。嗯,一定會的。我點開了文件夾。裏面是標註了各種日期的文檔,是寧清的日記?

天神啊,偷看他人日記是要受到懲罰的,但我好奇,我強烈的好奇,我默念著說我只看一篇。手滑動滑鼠情不自禁點開了一篇,最近的一篇。

寧清寫道:「我想我留不住子琦了。寧氏最近讓我力不從心,我沒有更多的力量去保護她。展雲弈已經下手了,寧氏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裏。我只是可憐子琦,展雲弈根本就沒變過。根本就沒打算放過她。他那會轉變這麼快,輕易就讓子琦嫁了。他不過是要把子琦唯一生存的環境全毀得乾乾淨淨,讓她後悔,無處容身。」

老天,偷看別人日記真是要挨罰的。我盯着電腦愣住。展雲奕做了什麼?他對寧氏做了什麼?還有公司,公司的那次危機?

「子琦!」我抬頭,看到寧清站在門邊,眼睛裏帶着一絲驚慌,一絲憐憫。

我緩緩地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寧清似乎有些着急,抿著嘴不開口。

我大喝一聲:「你說啊?你瞞得了多久?你要我欠你到什麼時候?」

寧清就是不開口。我一急之下就往外跑,寧清攔腰抱住我:「子琦,你上那去?」

心裏有道堤決了口,我怒氣不能自抑,我死命地想掙開寧清,他抱着我不放手,拚命地搖晃着我:「你冷靜點,冷靜點,我告訴你,你別這樣嚇我!」

我在他的懷裏慢慢安靜下來。剛剛建立的信任全部崩潰了。他還是四年前那個弈,還是那樣霸道不講理,我悲傷得沒有眼淚。

我不知道心裏這股鑽心的痛是氣他對付寧家還是氣他輕易地騙走了我的信任。

他送來花衣的意義不是要斷絕與我的關係,而是要我記住,我要嫁也只能嫁給他。他說再見,原來再見還有第二層意思,我會再去見他。

他問我是不是忘記他說過的話了。如今他說的每句話都這麼清晰。他說要跑就跑得遠遠的,不要讓他找到,否則我就再無自由可言。他說,我當初自已走的,他要我自已回去。他說我嫁九十九次,第一百次他還是要把我娶到手,他說,你不要去害人。

這一刻,我甚至悔恨和寧清的那場婚禮。是我害了他,害了寧家。我只要想起寧爸爸和寧媽媽的慈愛,想起小若的可愛,我就恨自已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行為。

我平靜下來。一定要寧清告訴我寧氏企業的情況。寧清擔心地看着我,很簡單地說:「展雲奕私下裏在收購寧氏。」不肯再多說。

這是寧老爺子的心血,是寧清的心血。他怎麼能以這樣的方式奪去?

「上次我們公司呢?」我問寧清。

「有了一次,還怕你們老總不乖乖聽話?」寧清答我。

是啊,難怪策劃案大張這麼巧就住院了。難怪非得讓我去B城。難怪,我與大海回來沒多久,雲天就與公司達成合作意向。一切似乎都變得順理成章。

「子琦,你不用擔心,寧氏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一直在我們手裏。不過是他橫插一腳進來罷了。」

寧清說得很輕鬆。我卻知道,寧氏其實是家族企業。其它的股權大都在自家人手裏。不管展雲奕能否拿到控股權。只要他進入董事會,以後的寧氏怕是要給他弄得雞犬不寧了。

我聽明白了,聽清楚了。我對寧清說:「我想睡了。明天再說吧。」

寧清欲言又止:「子琦,你千萬不要亂想。沒有那麼糟的。況且,這裏沒你什麼事了,是我和他的事了。」寧清言語中透出堅定。

寧清越是這樣,我越是難過。我沖他點點頭。關上門,睡覺。

第二天,我醒來后洗了個澡。我希望自已能清醒些。我從窗口往外看晨園。寧爸爸在花園裏打太極,寧媽媽在剪花。多麼詳和的生活!

我來到餐廳,小若正大口大口地吃早點。我習慣地煮咖啡。看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氣泡,換作平時,我老是怕玻璃給燒炸,早早取下。可是今天,我等,再等,終於煮好,連香味都比平時的濃。

我坐着喝咖啡,與小若聊天。小若從不肯安安靜靜地吃早點,每次都急着彙報看到的新聞啊,哪家店有新進的衣裳,哪裏發現有家特別的館子。

我就會把她的意見轉告大海,讓他給小若驚喜。這個笨丫頭,竟像是從來沒有發現情報是我泄露的似的,一個勁兒誇大海有眼光,與大海英雄所見略同。

我認真地聽小若說,時不時參雜意見。大海,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給你線報啦,以後你自已好好琢磨小若的心思吧。

寧清從樓上下來,我對他溫柔一笑,這個男人給了我這麼溫馨的家,我感激他。

起身幫他盛粥,寧清有些受寵若驚,也有懷疑:「子琦,你今天……」

「快吃,我還要去公司,晚了就搭不了你的車了。」

寧清釋懷一笑。

和寧爸爸和寧媽媽問了早安,我們三個有說有笑地出門上班。

我坐在車上回回頭,晨園的花開得那麼好,以後看不到了吧。

到了公司門口,我對寧清揮手說再見。等看到他的車開走,我才從牆角鑽出來,一直看着他的車消失在街角。

寧清,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對我?我答應過大海呢,我不要你受傷害,不要寧家受傷害。我悔恨不己,這些都是因為我,展雲奕怎麼就這麼不講道理!

公司還是這麼熱鬧。又在說什麼八卦了?我笑嘻嘻地看着這群同事。四年多了,我和他們相處有四年多了呢。我真是捨不得。以後上那兒找人熱熱鬧鬧聊八卦去?

我看到大海,照例勒索他請吃飯,然後慢調斯理,一句話掰成三句話,吊足了他的胃口才把小若的新動向一一告知。

大海啊,我也捨不得你。

我把小王叫進來,沒想到,我要走,唯一能交待的會是這個半響不明白上司習慣的傻小子。「小王,我現在對你說的話,你能保證在今天下午下班的時候再說出去嗎?」

小王憨憨地笑:「子琦姐,你放心,你說就是,我保證。」

「那你聽好,這是我的辭職信,我所有的東西全整理好了,你那裏有目錄。辦公桌是沒有鎖的,我該交接的東西全在這個文件夾里。在今天下班的時候,記住,是下班的時候把信交給老總。如果有其他人問,你就說,我說的,我走了,再也不會來。聽清楚了嗎?」

小王張大了嘴:「這個,我,子琦姐,我不明白。」

我再次慢慢地對他交待了一遍:「現在聽明白了嗎?你不用緊張,我沒有攜款潛逃,只是簡單的辭職,想悄悄離開而己。」

小王點點頭,表情疑惑。

我輕聲對他說:「小王,這個算是幫我私人的忙。你是男人,答應了的事就一定要守信。我先謝謝你了。」

小王想了半天說:「我答應你,子琦姐,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我笑道:「不要問了,你記得答應我就好。好好努力。我走了」我走到門口,對小王又說了一句:「要是下班前有人找,就說,我去美院拿設計稿去了。「

小王點點頭答應下來。

我只能相信他。我現在要做的是直接去機場,哪班飛機飛B城坐哪班。

我獨自一個人來到C市,如今帶走的只有辦公桌上媽媽的照片,和那件繡花衣裳。

我要展雲奕放棄介入寧氏,我實在虧欠寧家太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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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春雨 落雪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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