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

「媽媽——不要……不要離開我呀！」

一聲凄慘的叫聲過後，黑暗中一個長發披肩的少女豁然坐起，雙臂茫然的抓向虛空，窗外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簾映照在少女慘白地臉上，眼角殘留的淚珠在銀色的光線下晶瑩剔透，沿着蜿蜒的淚痕，女孩單薄的衣領早就被淚水打濕，一陣寒意掠過，更加速帶走了身體殘餘的熱量，女孩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美眸中逐漸恢復神采，昏沉的意識這才逐漸清醒過來——又作相同的噩夢了。

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着房門被猛然撞開，喀噠一聲，感應燈自動亮起，明亮而不刺眼的橙黃色的燈光頓時柔和的照亮整個房間，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喘息著出現在門口，充滿了關切與焦急的看着少女。

「天香，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年長的中年人急急問道，同時快步來到女孩床前，溫柔地替她整理被褥，而與女孩年齡相仿的少年則默默將一條毛毯披在妹妹略顯單薄的身上。

「謝謝哥哥！」女孩展顏一笑，就如花朵般綻放，雖然只有十五歲，卻已是個美人坯子了。和媽媽長得真像，男孩心裏暗自想着，一絲苦澀襲上心頭，男孩心底如同有針扎一樣抽搐起來，不過臉上還是盡量剋制住了表情的流露。

女孩甜甜的朝哥哥笑了笑，轉頭對着爸爸撒嬌道：「爸爸，沒事的，就是剛才做了個惡夢而已，一定嚇着你們了吧？真對不起！」

中年男人聞言鬆了一口氣，搖搖頭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又夢見媽媽了吧？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啊！放心吧，媽媽一定會在天堂保佑你平安無事的。」

「好啦啊！人家知道了，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最怕黑了，一個人待着就會做惡夢的啦！以前都是和哥哥在一個房間里還好些……要不，還是像以前一樣讓哥哥陪我一起睡不就行了。」女孩子一臉期盼的看着哥哥，精靈古怪的樣子把中年男人逗得直笑，卻絲毫沒有發覺聞聽此言的少年原本堅挺的身軀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少年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強自笑着安慰妹妹：「天香，這可不行哦！雖然我們是兄妹，不過天香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哥哥再和你象小時候一樣睡在同一個房間里也不合適，萬一讓我看到什麼不該看得事情，那就不好了，對吧？」

天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似乎聽出了哥哥的畫外音，不依不饒的扭動着身體：「討厭！爸——你看哥哥又欺負我了啦！」

爸爸笑着搖搖頭一聲感嘆：「唉——你們倆還是老樣子啊！不過也是，你們現在已經長大了，懂事了，時間過得真快，爸爸也老了，看到你們兄妹倆感情這麼好，相信你媽媽也會感到很欣慰啊！」

一提起媽媽，兩兄妹默然了，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意識到自己不該引出傷心回憶的爸爸有些悵然的又安慰了女孩幾句，就和兒子一起走了出去，輕輕掩上門，回自己房間去了。

女孩並沒有馬上關燈睡覺，望着哥哥的背影，忽然露出一個異常冷漠的奇怪笑容，臉上肌肉開始抽搐，變得異常猙獰，一雙美眸中忽然充滿了無邊的怨毒，剛才那個清純可愛惹人憐的嬌弱女孩不復存在，現在的天香就象一縷怨魂，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冰冷刺骨的話：「哥哥！我不會放過你的，總有一天……哼！走着瞧吧！」

女孩猛地將身上披着的毯子扔到地上，憤憤不平的跳下床，用力踩着，用手撕著，拚命發泄著心中的憤怒，一邊還惡狠狠的嘀咕：「讓你假惺惺，讓你假惺惺，早晚你就是這塊毛毯，逃脫不了粉身碎骨的命運，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十一月初的南國，已經是深秋的季節，北下的冷空氣挾帶着凜冽的寒風席捲而至，昨天還油光碧綠的樹葉彷彿商量好似的一夜變黃，隨着疾速而過的氣流翩翩起舞，展現完最後的風采后，就層層疊疊的落在地上，很快被來來往往的人流踩的面目全非，不復當日的光彩。

此時天香的哥哥雲天化正走在橫穿風華市區的運河旁，不遠處就是運河大橋了，是每天雲天化上學回家的必經之路。今天天色非常昏暗，冷風颼颼直透衣領，天化連忙又裹緊了已經不能再緊的風衣，加快了腳步，直想趕快回到溫暖的被窩裏冬眠一下。

「天化！天化！等一下，走那麼快乾嘛，趕着收屍啊！」

雲天化一個趔趄，險些栽下橋去，就這損人不利己的說話方式，雲天化不用回頭就知道一定是楚江寒這個混蛋了。

果然，沒等天化轉過身，一道人影就已經竄到背後，一巴掌拍得天化又是一個趔趄，苦笑着轉過身，無奈的說道：「我說阿寒，你難道每次見到我都要用如此激動的方式打招呼嗎？」

「當然，誰叫我們是死黨呢！再說自從上了高中，我們可是有些日子沒見過面了，思之深，情之重嘛！」

「去去去！什麼思之深情之重啊，你以為你是待字閨中的發春少女啊！噁心！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應該以同樣的方式來表達一下我對你的思念之情啊？」雲天化不懷好意的慢慢靠近楚江寒，一邊故意把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楚江寒一個箭步跳開故作大義凜然狀，慷慨陳詞：「非也，非也！我用力拍你是因為你身懷絕技，再怎麼用力也跟撓痒痒差不多，但是我也不會功夫，你要如此拍我就屬於謀殺了，不知雲兄以為然否？」

「噓——小聲點，不知道我不能暴露自己會功夫的事情嗎，存心害我呀！」

雲天化被楚江寒搖頭晃腦的一席話逗得直樂，兩個人嘻嘻哈哈互相打鬧一陣，就到附近的咖啡館消費去了，反正楚江寒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此時不劫富濟貧更待何時！

「阿寒，氣色不錯嘛，性格也開朗了不少啊！」輕嘬了一口苦澀的咖啡，天化皺着眉頭又加了兩勺糖，用小銀匙慢慢攪動起來。

「要不能怎麼樣，既然雪兒選擇了風華學園，那我總不能繼續摻和進去當電燈泡吧！」雖然話語輕鬆，可是楚江寒臉上還是掠過一絲黯然。

「你呀！真是用心良苦，你們這兩個雙胞胎兄弟還真是相親相愛，讓人嫉妒啊，就連這種事都互相為對方着想，多麼偉大的兄弟情誼啊！」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有個可愛的妹妹嗎，表面上你們的關係可是比情人都好哦！」

「去你的！好就是好，幹嘛還加上個表面上，莫非你質疑我們兄妹間真摯的感情？」雲天化揚揚拳頭，作勢欲打，卻看見楚江寒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的泄了氣。

「你錯了！」楚江寒忽然嚴肅的說道：「我並不是質疑你們，而是根本不相信！」

「靠！難道你會認為我和天香之間還會有什麼奇怪的關係嗎？」雲天化哭笑不得。

楚江寒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音，一臉的不屑：「天化，算起來我們也有十年的交情了吧，請你告訴我，本人的IQ是多少？」

雲天化忍住笑，故意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盯着正將一杯咖啡送入口中的好朋友：「嗯——根據我多年的觀察，你在我面前的IQ值一般大於二百，屬於天才兒童，不過平時你為了掩飾自己只保留了百分之三十的水平，也就是維持在六十到七十之間，僅比弱智強上那麼一點；當然如果雪兒在你身邊的話，一般情況下你的智商會急速跌落至二十以下，基本屬於白痴級別！」

噗的一聲，正有得意之色的楚江寒差點被咖啡嗆死，一口氣全都噴了出來，引得周圍的人全都扭臉觀瞧，是哪個土老帽跑到這個地方現眼來的，不過當眾人看見兩個人身穿的校服樣式后，識相的若無其事的繼續自己的事情。

楚江寒現在正在考慮把咖啡杯砸到天化腦袋上的可能性和成功概率，經過一番計算最後還是放棄了，恨恨的說道：「姓雲的，算你狠，不過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比我好到哪裏去，甚至處境可能還不如我呢！因為我曾經無意間從你的好妹妹眼裏看到了對你無盡的殺機。」

雲天化猛地噎住了笑聲，沉默良久，一聲長嘆。

「可以告訴我緣由嗎？我可是你的鐵哥們啊！」楚江寒看上去一副為哥們赴湯蹈火的模樣，可是眼中閃爍的更像是包打聽的狗仔隊炙熱的光芒，看得天化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拉倒吧你，你連自己的事情都解決不了，還想摻和別人的事，我看你還是先去應付一下你爺爺的雷霆之怒吧！」一看楚江寒不得結果誓不罷休的潑皮樣子，雲天化趕忙轉移話題。

「什麼，爺爺回國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楚江寒果然臉色大變的長身站起，顫抖的聲音幾乎完全走了樣。

「喂喂喂，你那超過兩百的智商現在都處於罷工狀態了嗎？我聽說你爺爺可是為你私自報考盛世高科火速趕回來的，你也真是，報哪所學校不好，非報你爺爺死對手的學校，你這傢伙做事要麼猶豫不決，要麼莫名其妙，遲早會吃苦頭的，喂——你在聽我說話嗎？喲呵——」

雲天化將一根手指放在已經魂遊仙境的楚江寒眼前來回晃着，總算勾回了楚江寒的三魂七魄。

「啊！什麼？噢——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楚江寒忽然扔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跟剛剛神秘出場時一樣，一轉眼也影子都找不到了。只剩下張大嘴巴的雲天化不知所措的呆在那裏，直到幾個不懷好意的服務生將自己團團圍住，雲天化才想起什麼似的破口大罵：「楚江寒你這個混蛋，不是說你請客的嗎，害得我拚命點東西，嗚嗚嗚，我這個月的伙食費啊！混蛋，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跟你沒完！侍者先生，跟你商量點事，這個……呃——掛賬行嗎？別……別動手啊！我只是問一下，不用那麼激動吧，什麼，還要附加奢侈消費特別稅！天哪，那你幹嘛不早說！好好好，你別用這麼異樣的眼光看着我，人家會害羞的，呶！這是信用卡，你拿去結賬吧。什麼？還要小費！我靠！楚江寒你這個混蛋——你給我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