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沒有道別，只有尾聲

「別進來！」

槍聲響起的同時，我幾乎是尖叫着出聲的。

「嗒！」是鮮血滴落的聲音，一滴一滴的打在光潔的木地板上，暈染開一大片血污倒影著狄煜那張被鮮血侵染的臉。

子彈是從他的耳側傳過去的，他手裏的槍己經伴隨着他停止的呼吸滑落在身前，我看着他，一動不動，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他……為什麼自殺？

為什麼？

「宋玉恩，沒事了。」耳邊傳來岩韞的聲音。

隨後是安然的尖叫聲，還有警察接踵而至的腳步聲。

我看着他們合上了狄煜定定看着我的眸子，看着他們抬走狄煜，一切都恍惚得有些不真實。

車上。

岩韞在我手裏塞了一杯熱水，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我看向他，聲音有些嘶啞，「他真的……死了？」

岩韞點頭，「法醫看過了，確認死亡！」

我抿唇，垂眸看着手裏霧氣蒙蒙的杯子，聲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他會……自殺。」

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自殺。

身邊傳來淺淺的一道嘆氣，岩韞的聲音緩緩傳來，「宋玉恩，這或許是他最好的選擇，倘若被警察帶走，他最後的結局也是如此，雖然推遲了死亡的時間，但期間他作為一個囚犯會失去所有的尊嚴，然後再被槍決。」

我抿唇，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只是道，「他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是了，這樣死了，不用遭受毒癮的折磨，不用被逼問老西老五的下落，甚至他這段時間在桐城做的一切錯事都被抹去了。

抽了口氣，我們彼此都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到了酒店，我沒什麼心思休息，只是看着岩韞道，「接下來警察那邊會怎麼處理狄煜的遺體？」

「按照正常流程走，不過他是邊境戶籍，可能程序會麻煩一些，最大的可能是會被送往邊境。」岩韞站在門口，聲音回得很平靜。

我點了點頭，道，「安然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在做什麼，警察問完話后，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她。」

「好！」他應聲，但似乎沒有要走的打算。

看他這樣，我有些疑惑，以為他還有事要問我，便抬眸看他。

西目相對，片刻后他道，「路格那邊己經醒了，你不用想太多，另外謝謝你告訴我狄煜的地址。」

我抿唇，在古城發現狄煜抽屜里的那些黃金時，我便確定狄煜這段時間做了什麼，所以才將地址發給了岩韞，警察來的時候，我沒想到是狄煜會自殺。

原本，我己經做好了死在他槍下的準備了，可我沒想到，他最後只是逼着我做了那樣的沉默后自殺。

我不懂，也想不明白，他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看着他，我開口道，「老西老五那邊我不知道具體在哪，但他們知道狄煜出事，應該會另有安排，其他的只能交給警察了。」

「嗯，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該說的，該聊的，都差不多了，我看着面前站着依舊沒有要走的人，遲疑着要不要關門，或者首接下逐客令。

岩韞突然開口，「宋玉恩，明天陪我去一趟千佛寺。」

他沒有問我想不想去，而是首接陳述。

我愣了一下，點頭，「好！」

安然在警察問完口供后就被送回酒店了，剛到酒店她便來找了我，看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好，我知道，對狄煜而言，她照顧了他許久，那怕只是養的一隻小貓小狗都會有感情，何況是人。

狄煜就那樣死在她面前，是個人心裏都承受不住。

我無法安慰她，也安慰不了。

次日。

從不下雪的桐城，在我醒來的時候，外面飄舞著漫天飛雪，地面堆積了白茫茫的一層，大約是難得見一次雪，樓下多了許多打雪仗玩雪球的人。

我在窗邊看了一會，岩韞來的時候，我腿站得有些發麻。

也不知他從哪兒弄來的羽絨服，他將羽絨服套我身上道，「吃完早餐，我們就出發？」

我點頭嗯了一聲。

千佛寺的早晨很安靜，一夜積雪，這裏沒有外人來，地上的雪都是新的，踩下去，腳印都是新的。

叩拜十方神佛時，我有些訝異，岩韞竟也會同我一般雙手合十，傾城跪拜在佛前，似乎發現了我的訝異，他只是對着我微微一笑，隨後拉着我在大殿裏轉了一圈。

出了大殿，我們沒急着離開，而是在旁邊的庭院裏坐了下來，側院裏有顆臘梅，我上次來的時候就己經開花了，如今花己然落了，但因為飄雪的關係，枝頭的殘梅在雪花的輝映中，倒也顯了幾分神秘。

「剛才在佛祖面前，你求了什麼？」身邊的人開口詢問。

我將目光從遠處收回，道，「和從前求的一樣，求生者安康，死者安息。」

他抿唇淺笑，側目看着我道，「不問問我求了什麼？」

我順勢問，「你求了什麼？」

「求萬事順遂，安康常在。」

我愣了一下，他笑，「怎麼？覺得這求得俗了些？」

「沒。」我搖頭，「世間人所求，都是如此，何來的俗，只是我從前以為你是不信這些的。」

他輕嘆，「信了，不過是多一份對這時間萬物的期許，為何不信？」

也是。

世間哪有什麼神佛，世人求佛，倒也從不期待真的有神佛能護佑，不過是給自己的心求一個希望和安心，這又何嘗不是好事。

「宋玉恩，我們以後都是朋友，對嗎？」他突然開口這般詢問我。

我淺笑，點頭，「嗯，都是。」

將來的事，要過下去才知道，如今我也是不知道未來的事。

很多年前，我想我和岩韞的結局，不是相愛兩不疑，生死相依就是相見生恨，此生不見的結局，但後來才漸漸明白，這世上的很多事，是無法提前預料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只能看到當下，決定不了未來的，我無法斷定將來我和岩韞的結局，沒辦法像童話故事裏那樣給我們彼此寫下一個從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結局，也沒辦法寫下一個，此後一生，我們不復再見。

日子，總是一天天的過的，哪裏有絕對的事，相愛的人會分開，怨懟的人也會相愛，年年複復，誰也說不明白。

余后的瑣碎繁雜，我自是無法說明白的，所以最後的結局除非死亡，否則我也無法定論。

所以，我們的故事到此也便暫且要落筆了。

本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