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三
小文沒上大學就到了c城打工,當時僅一張高中畢業證，很多地方不要他，只有做服務業，正好看到有家富麗堂皇的男士會所貼了廣告，招按摩學徒，於是去應徵了，當時他還有點擔心,自己一點基礎也沒有,能成功嗎？
想不到還應徵上了,後來他才知道大概要多虧這張臉長得清秀招人疼,再加上以前在家做事時注意保護，手沒有磨粗……
然後就進行了所謂的培訓,小文期待的中醫理論一帶而過,發了本薄薄的教材讓他們自己去背穴位，經理花了更多的時間教他們如何營銷，要嘴甜，要會哄人，客人沒幾個真懂的，來這邊也不見得要聽他們講穴位，比穴位更重要的，是那幾套金卡銀卡鑽石卡的銷售策略。
這一行競爭也很殘酷，試用三個月，淘汰了一大半，小文有幸留下，經理又開始對他們進行深層培訓，講的內容比較邊緣一點，例如遇到麻煩的客人該怎麼辦，既不能得罪也要自我保護。
這家會所還算相對正規，不是掛羊頭賣狗肉，也是真按摩，但也免不了有些客人在別處嘗了甜頭，到這兒習慣成自然，對技師動手動腳的。
至於哪些客人比較難纏，會所的按摩技師私下都有一本帳，互通有無，賴成軍就是最受歡迎的那種，人長得養眼，給小費大方，還很和氣斯文，他每次來都指定小文，大家很是羨慕。
但也不見得所有客人都受歡迎。
有一次會所接到一群臨時客人，小文也分到一個，三十齣頭，戴着眼鏡，看起來有點嚴肅，本來是陪人來的，但經不住勸，只得在隔壁房間一起享受。
想不到這人對穴位還挺感興趣，問東問西，小文肚子裏的貨不多，多問幾句就結結巴巴，牛頭不對馬嘴，環跳穴跟三陰交弄錯了，手上的穴位也認到腿上去，就被那客人笑了，問他到底有沒有學。
小文從沒遇過這麼較真的客人，想起這群人的來頭不小，剛剛在前台也聽他們一口一個主任、教授的，知道是李鬼碰上了李逵，只得坦白了，說自己還真沒接受幾天正兒八經的培訓。
於是那位客人反而當起老師來，跟他說這裏才是環跳穴，那裏是膀胱經，然後脂肪並不是按一按就會順着淋巴循環排泄掉……
小文紅著臉、咬着嘴唇按完，硬是忍着沒掉眼淚。
後來倒也和平結束，這群人簽單走人。小文傷了自尊，還有些賭氣的想，最好以後別遇上這種客人。
但過了兩天，這事還困擾着他，想起那個客人的眼神，就覺得難受，於是自己去書店買了正規的教材自學，在同住宿舍的小夥伴身上練。
賴成軍當初差點要找他瀉火，小文情急之中倒也照着經理教的法子逃脫了，後來隱晦跟小夥伴提起，卻被一頓罵，說他不解風情，那麼好的機會，錯過了真是瞎眼，別人就算想要，都不一定有呢。
小文有些擔心，怕自己失掉了賴成軍這個vip，他的客人不多，平時的工資提成全靠這幾個vip。好在賴成軍後面還是有來，沒再對他提出過分要求，還表示要資助他上學。看來當天只是一時衝動。
小文覺得天上不可能掉餡餅，沒敢答應。
聖誕節那天，店裏人不多，很多人請假，只留了幾個人，小文接到一個新客人，看上去就有些色迷迷的，這種客人平時不會給他，怕他應付不來，但那天人少，也只得接了。
果然，進了房間沒多久，那人就毛手毛腳起來。小文使出了經理教過的種種招數，還是沒法脫身，反而惹出了客人的真火，下定決心非要吃了他不可，對他用了迷幻藥。
小文覺得情況不太對，立刻想到小夥伴們聊過這種葯，藥力威猛，據說可以含笑半步癲，讓人為所欲為。還好藥量不大，他拼着最後一絲力氣逃了出去，雖然那時經過一番抓扯，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條內褲。
一口氣跑了不知多久，到了陌生熱鬧的街上，只覺得大家都在看着他指指點點，茫然間，有人走近，脫了外套給他，問有什麼可以幫他的？
那個人的外套很溫暖，帶着讓人安心的氣息，即使腦子不太清醒，小文還是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報出自己惟一記得的號碼，聽到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連忙呼救。還是借他外套的男人拿過電話報了地址，然後陪他等。
之後的事情小文就記不太清楚了，等他醒來，已經躺在了賴成軍的別墅里，聽說是遇到好心人幫忙，不然後果堪憂。好心人的外套還落在車上了，他挺內疚的，想找他當面還衣服道謝，但茫茫人海，何處尋覓？
經過這件事，賴成軍堅決讓他辭了工，幫他討要了工資和賠償，然後安排了他當插班生參加高考。
後來他順利考上了c城的中醫學院。走在明亮的校園裏，小文覺得曾經在會所應付客人的經歷就像一場夢。他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讀的是自己喜歡的專業，終於可以從頭開始學習中醫的理論和實踐了。
其中，教課的一位白老師他尤其喜歡，那人又高又瘦，戴着眼鏡，雖然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但上起課來聲音很好聽，講的很細緻，用生動的故事讓大家記住知識點，上他的課，小文總是提前好好預習，有什麼作業也很認真的完成。漸漸的，白老師注意到這個勤奮的孩子，會主動關心他的學習，小文請教問題的時候他也會多說幾句。
學校有寢室，小文不好意思佔人便宜，於是從賴成軍的別墅搬了出來，什麼都沒帶，除了那件好心人的外套。
外套對他來說大了點，也就是冬天晚上，他在寢室自習覺得餓了，才會披上這件大衣出去買點吃的暖暖胃。
有一天，他在食堂外面看到了白老師，白老師盯着他身上這件大衣，小文才驚訝的發現，白老師身上穿的，跟自己身上這件，差不多是同一款式，只有一點細微差別。
白老師有些意外，請他吃夜宵，一番聊天下來，才發現，白老師居然就是當初那個借他外套、幫他聯繫賴成軍的好心人。
甚至之前那個糾正他錯誤的客人，也是白老師。只不過這兩次，他們都沒有把彼此的樣子記住。
小文相當激動，連忙將衣服物歸原主，還主動掏錢買單，想不到這兩樣都被白老師推拒了，買單是他掏的錢，理由是老師應該請學生，衣服也披回他身上，說天冷別凍著。
說起來，小文還真有點捨不得這件大衣。寢室沒暖氣，大家都只能忍着，他只能將就著夏天蓋的被子，再搭上這件大衣，倒也能睡個暖和覺，如果還給白老師，他就沒有這麼厚實的大衣了，要另外再買被子。
錯過了最合適的還衣服機會，之後再追着他還有點奇怪，白老師也沒提這事，於是小文默默的留下了這件外套，蓋着它總能睡的踏實。
大概是這件外套太厚重，小文居然有一晚做了不能告訴別人的夢，夢裏的主角就是外套的主人。
第二天想起來一陣臉紅，之後見到白老師就有點躲閃，也沒把這事告訴別人。
倒是白老師來找他，說最近怎麼都不來問問題了，這部分有點難度，一定要弄懂才好。聽着他溫和的聲音，小文當天晚上又做夢了，還是不能對別人說。
白老師不光關心他的學習，還關心他的生活，雖然小文沒對別人說自己的家境，但也在努力掙獎學金，找打工的機會，白老師在學校的勤工儉學部門看到他的申請，居然主動給他找了一份活，當自己的「助教」，幫忙打文件，整理資料什麼的。
小文很慚愧，助教一般是要研究生才有資格的，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哪好意思領薪水，白老師卻讓他別想太多，他是有用的，小文只好一邊臉紅一邊幫白老師做事。後來白老師負責的課程結束了，小文也爭氣的考了九十多，之後兩人的聯繫並未中止，白老師還讓他每周來教研辦公室幫忙，只是小文堅決不收他的錢，白老師無奈，只得請他吃飯，送水果之類的表示感謝。
又一個冬天，白老師說有事要帶他出去一趟，小文不明所以的答應了，心想白老師的工作除了在教室、辦公室也經常出門，自己能幫到他當然很好。想不到白老師卻是給他買了一千多的冬衣和鞋襪，很暖和，很貼身。
小文有些難過，「我明天把衣服還給老師。」
他心想，白老師也太委婉了吧。
白老師卻笑了，「沒事，那件衣服你要能用，也可以留着，這件是讓你平時穿的，也當做你這陣子過來幫忙的感謝。」
「哦，謝謝白老師。」小文愣愣的想，原來不是催他還衣服啊。
白老師輕輕摸他發頂，就像對小孩子一樣。
……
幾年後，小文考上了研究生，導師正是白老師。對白老師的接觸和了解越來越多，想不到他三十多歲了還單著，而且，跟自己一樣，喜歡男人。
小文一直很用功，也努力拿到了獎學金，再加上白老師的項目基金補貼，不用再向賴成軍伸手了。
兩人的感情慢慢滋生，小文碩士畢業留了校，進了跟白老師同一個教研組，借住在白老師的家，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人喝酒慶祝剛剛完成的項目，順便相互表白，捅破了那層紙。
同居了一陣，兩人感情穩定，小文才不好意思的把他帶到賴成軍面前，賴成軍記起了這位好心人，也欣慰小文找了個不錯的伴侶，還開玩笑的以半個紅娘自居，小文要還錢，賴成軍並沒有收，那時白老師跟人合夥開了家養生館，生意蒸蒸日上，便保證賴成軍終身免單。賴成軍帶着肖清容去體驗了一次覺得不錯，也介紹給身邊的人。兩對伴侶也時不時小聚或結伴出遊。
後來小文跟賴成軍打聽國外代孕的資料，賴成軍跟他講了很久的電話回來，感慨的說，又一個兒子長大了。
肖清容靜靜的看着他，賴成軍想起曾經的衝動和誤會，也有些心虛，連忙撲上去抱着青年，諂媚的說還是老婆最好。
肖清容心想，口頭上的便宜就讓他占吧，等到了晚上，他會用行動讓賴成軍知道，誰才是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