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六十八章 病重
第六十八章病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清嫩的童聲還帶着幾分奶聲奶氣，水藍色的精緻小袍子上帶着幾分可疑的褶皺。兩隻小胖手背在身後，黑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讓人看着心裏都軟下來。
他也是剛能把話兒說全的時候，賈瑤一句一句的教他說三字經,並不只是為着給他啟蒙,這小孩子小的時候說話總會口齒不清,三字經讀著繞口,也能叫他練一練說話。
不過我們安吉兒小寶貝可不是耐性好的,說了一小段,他就不耐煩了。打量著自己父王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小人兒眼珠一轉,撲過去摟住賈瑤的腰親昵道，「母妃，安吉兒背的多好！」
這孩子生來就會撒嬌，賈瑤對此無奈得很，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對這個無師自通。看他撅著小嘴有點不樂意的樣子，也知道他是在外頭玩得累了，今兒晌午又沒歇午覺，這會兒就要不高興了。給他整整衣袍，「瞧你像個小猴子，滿宮裏跑來跑去。今兒中午不歇午覺，難受了吧！」安吉兒把頭貼在自己母妃軟軟暖暖的懷裏，整個人偎盡這世界上最溫暖安全的地方。賈瑤把他攏到懷裏，拍了他的背「先別睡。晚上母妃吩咐他們做了水晶小籠包。等你父王回來了，咱們就用晚膳了。」
因滿宮裏寵著，安吉兒在這滿宮裏，也算是唯一一個長得最幸福快樂的孩子了。賈瑤空間里的丹藥所剩不多，但是當然的，對於親兒子，就是自己用不上她也是捨得的。這三年多的時間裏，小安吉爾基本上把自己母妃手裏的好東西全享用了個遍。當然，賈瑤並不會告訴他自己都給他吃了什麼，從嫁人以來，修鍊的時間越來越短，想到空間的時候也越來越少。等到有了兒子之後，基本上她就很少想到別的事了。如果說墨瀾凊已經被她承認在愛人這個位置上，那麼懷裏這個胖乎乎的小豬，就是她的心臟，她生存的根。也許有時候想想，直到生產前，又是夜深人靜，她都會有片刻的猶疑迷茫，以及一種無法完全歸屬的感覺，那麼在第一眼看見她的小包子之後，她就知道她是為什麼被這個時代牽住的了。
就像所有中國女人一樣，她愛自己的孩子，尤甚於生命。
在安吉兒偎在母妃暖暖的懷裏就要睡着的前一刻，最近肩膀上被交由越發繁重的政事的太子殿下終於回來了。
婚後也有五年了，他們的感情越發甜蜜和穩固。兩人之間從沒有別的女人。這一點，也許在普通貴族中間還算普遍，不過墨瀾凊身為皇親貴胄，未來皇位的准繼承人，要做到這一點，真是尤為不易。
賈瑤之前懷着孩子的時候，都頂着無比的壓力堅持着不給墨瀾凊添任何的女人。照理說，那時候老太后和皇帝看到她的態度，應該對她已經有些不滿了。在有了安吉兒以後，尤其是坐月子那一段時間裏，賈瑤一直有些多愁善感加上胡思亂想的，有時候情緒到了那裏，甚至絕望的想放任自然了。墨瀾凊有別的女人那便有吧，她往後只守着她的寶貝兒子生活……然而在安吉兒漸漸長大的過程中，她初始還頗有些戰戰兢兢的等着墨瀾凊身邊另一個女人的出現。然而她慢慢卻驚奇的發現，無論是皇帝那裏，還是老太后那裏，都沒有給墨瀾凊賜兩個通房或乾脆立一個側妃的意思。
墨瀾凊心裏隱隱有譜的，許是只是為了自己這個極得他們眼緣的兒子吧。向來在他心裏只有虛情假意四個字的父皇，待他兒子，倒是很有幾分真心疼愛的模樣。每次爺孫兩個見到時，皇帝那一份寵溺縱容真真是不做假的。想起兩年前的大年初一，在皇帝特意關照下沒有草草了事的兒子抓周宴時，兒子抓了一個鑲滿了寶石的小弓箭，當時自己的父皇眼裏莫名閃現出淚花，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竟當着眾人的面，把安吉兒舉了起來，甚至高高舉過自己——一個君王的頭頂，認真的和他剛滿一歲的寶貝兒子對視，「等你長大了，皇爺爺要送給你最好的小馬和弓箭。」
他想他這個高高在上，始終帶着得體的笑運籌帷幄，滅西夷治江南，整吏治除黨派的父皇還是有一些真正的感情的。不過是從來沒有用在他的女人和兒子身上的，也許對他的母親，自己的皇祖母還有一些，也許對這個國家，他的子民們還有一些，也許……
他的目光無法透過歷史的塵埃，看到被滅國的西夷當年承受過君王怎樣的暴怒。他只知道這個無意中聽到自己故去的母后說起的國家，從沒在他幼時在上書房讀過的史書上出現過，就像未曾存在過。他們這些皇子，也就沒法知道，自己竟然還有一個早早失去的小皇叔，從未被任何宮人提起過。
也只有反覆拼湊著一點點歷史的暗角，才能恍惚探知多年以前，他的父皇還把許許多多他幼時曾無比期盼的真正的情感，給了一個早沉沒在黑夜的亡人……
有些東西即便是他深愛着的甜美的妻子也不能告知，他只有在她睡熟之後輕輕拂過她烏黑柔軟的發，嗅着那夏夜裏瀰漫在空氣中的溫暖馨香，感激於她帶給他的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庭。並且慶幸著，當他實現了他當初君臨天下的夢想之後，他並不會像現在坐在王座上的那一位，永遠只是個孤家寡人。
過了三歲之後，安吉兒小盆友便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半夜醒來只要找自己的爹媽了，他能自己安安穩穩的睡到天亮了。這讓感動於他每一點點成長的傻爸傻媽高興之餘，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在安吉兒還不能自己睡覺的時候，很多次都是半夜跑到他們兩個的屋子，然後在兩人中間睡完後半夜。
對於教育，賈瑤自然不會傻傻的只是以夫為天。她和墨瀾凊對於安吉兒的成長都負擔着責任，所以也應該共同商討，探索，力求把他們現在還時不時流口水，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眨巴著大眼睛撒嬌的兒子教養成一個優秀的頂天立地的大男子漢。
這個時代里，那些上層人家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是嬌氣金貴的，女孩兒養的見風倒，男孩養的像女孩兒。就說已經在賈瑤的努力之下改變了許多的寶玉，也還是有着那些世家公子的通病。有些東西是賈瑤改變不了的，就比如說這些公子王子小時候睡個覺要奶嬤嬤在旁邊陪着睡，四五個丫頭專門伺候着。
別的人管不了，自己的兒子，賈瑤自然有決定的權力。所以我們安吉兒小包子雖然瞧著白嫩漂亮，其實比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貴族小孩兒要強得多。從兩歲起，賈瑤就只派著一個丫鬟夜裏頭伺候，還是在外間伺候，安吉兒一個人睡在裏頭。其實最開始賈瑤也是擔心又心疼的，基本上安吉兒睡一整晚，她就一整晚都睡不熟，但凡有一點動靜她先驚醒，然後披着一件衣服躡手躡腳的去看看兒子。
最開始的時候，安吉兒晚上難免有餓了尿床了的時候，賈瑤就把他抱過來親自照顧，後半夜就讓他跟着自己睡。不過一切的過程都是在變化的。初時對賈瑤的教育方法還不盡認同的墨瀾凊，慢慢的也覺出好出來。安吉兒晚上醒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很多時候都能踏踏實實睡一整夜。這在同齡的小孩子中是極難得的。他這樣睡得好，早上醒來那頓飯也有胃口吃。一天的精神頭兒也是極好的。瞧這就比別人的孩子白嫩招人愛。
不光是因着賈瑤給他吃的洗髓丹，因為能吃能睡，白天還肯動，安吉兒小盆友的身體確實是好。跑起來有勁頭兒，也極少生病。太后回回看見這個心愛之極的曾孫子都摟在懷裏好一頓心肝兒肉的，期間也少不得誇賈瑤養孩子養得好。
轉眼安吉兒的三歲生日也過去好久了。這年冬天剛下了第一場雪，愈發老邁的老太后就病倒了。
老太后真心稀罕安吉兒，從自己病了，便不叫曾孫子過來看自己。為恐怕給這肖似小兒子的寶貝疙瘩過了病氣去。獨獨還讓榮妃帶着一幫子妃嬪，另有太子妃帶着大皇子妃謝氏，四皇子妃石氏伺候湯藥。
其實照老太后想着，越發連賈瑤她都不願意讓過來呢。這畢竟是三孫子的媳婦兒，心肝寶貝的娘，帶了病氣兒給景陽宮可怎麼處？不過這裏頭的規矩大著呢，便是老太后也不能真為着曾孫子不讓賈瑤過來了，這非但不是對着三孫子一家好，反倒給人送了把柄呢。只私下裏告訴賈瑤回了殿裏注意著給自己寶貝曾孫子補一補，說這小人兒到了冬天抗不住冷。其中的未盡之意賈瑤自然能明白的。
原本老太后的病也沒有多大，照御醫說的，也不過一旬葯的功夫。
這宮裏上上下下的人都沒成想，過了一旬半了，老太后那病還是那麼個樣子。沒有什麼起色不說，竟越發瞧著不好了。
常言裏只說人到老，可不敢在冬天裏病了，容易熬不住冬天過去。賈瑤也未曾多當回事，如今看着一向身子還算硬朗的老人竟就這麼拖得愈發病重，她才知道這話果然不假。
雖說她到底只是個孫媳婦兒，但是老太后一向對她還是好的。如今這麼一個老人纏綿病榻，身子每況愈下，賈瑤盡心侍奉之餘，也難免悲傷。
看着這幾日連眼皮都沉重好些的老太后，這幾日正輪到伺候的賈瑤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裏沒用多少的湯粥，正要吩咐下人端過去，就聽得烏嬤嬤過來報說，「太子妃，烏拉夫人帶着烏拉小姐來看太後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