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境迷失域

那個頭戴巨大鐵頭套，身穿麻灰sè中國監獄囚服的老人，在夢境裏像是一個會施展魔法的神跡。他一身血跡斑斑的囚衣着實嚇了顧小莫的母親一跳。

但顧小莫的母親並不害怕他，反而對他很敬重，尤其當她聽說了那個戴鐵頭套的老人的故事之後。老人是一個盜夢高手，也是造夢大師。他讓顧小莫的母親閉上眼睛，放鬆自己的身體，釋放自己的思想。由此而產生的狂放不羈的想像，就可以打破夢境裏的一切障礙。

夢境和現實是完全不一樣的，在夢境裏，一切都可以幻化成真。你可以隨意地塑造你的生活，你的人生。譬如，當你夢見自己走在一片荒無人煙的大沙漠裏的時候，頭頂烈ri高照，你渴得要死。只要你發揮你的想像力，集中jing神，你的手中就會出現一杯水。當你被追殺的時候，你可以幻想你有一把槍，你就真的發現手上有一把可以保命的致命武器。

那個戴鐵頭套的老人用手指輕輕一點樹榦，那棵參天大樹收起了yin冷恐怖的笑容，纏繞在顧小莫母親脖子上的邪惡藤蔓慢慢鬆開了，裹挾着她身子的那些藤蔓也像受了驚嚇的孩子一般向後退去，最終躲藏在遮雲蔽ri的大樹yin影里。

其實，我是剛剛從秦城監獄里逃出來的囚犯。戴鐵頭套的老人對顧小莫的母親說道。

這着實嚇了顧小莫的母親一跳，她瞪大驚恐的眼睛看着老人，身子瑟縮著，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不過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而且我是被一場yin謀陷害才會被秘密關押在秦城監獄的。老人見顧小莫的母親臉上露出害怕的神sè，耐心寬慰她說。

在夢境裏，顧小莫的母親看見老人的臉，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亦真亦幻。他有時像一條魚一樣游過來，有時候又像一陣風一樣飄遠，浮起在天空中，瞪着一雙發出幽綠sè光芒的眼睛，俯視着她。

你真的不該來到這片黑暗森林的，這裏是夢境迷失域的邊緣，再往前走，就是無底的夢境深淵。戴鐵頭套的老人漂浮在半空中，輕輕對着顧小莫母親的耳朵說。

可是你為什麼會來到夢境迷失域呢？老人用大惑不解的眼神注視着顧小莫的母親。他觀察着她，過了許久，讓顧小莫的母親把手伸給他。

當顧小莫的母親把手給他看的時候，戴鐵頭套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捧著，仔細端詳著。忽然，他幾乎尖叫一聲，臉上現出了極其恐懼的表情。

你掌心裏的紋脈是通向黑暗危險的夢境迷失域的通道，必須想一個辦法壓制住它，否則終有一天你會在夢境裏迷失的。那也意味着你在現實生活中的永久迷失。你可能會突然消失不見，就像從人間蒸發一樣。也可能會永遠沉睡不醒，直到生命的枯竭。

戴鐵頭套的老人翻開顧小莫母親的手掌，手心向下，看着她的手背。過了一會兒，他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他似乎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萬全之策，可以永久防止顧小莫的母親踏入夢裏的迷霧森林。

顧小莫的母親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戴鐵頭套的老人，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

只見那個老人的灰sè瞳仁里再次放shè出耀眼的幽綠sè的光芒，對準了顧小莫母親的手背。隨着漫天蕭索的落葉聲，老人眼裏的綠光匯聚成一條狹長明媚的光柱，照shè在顧小莫母親的手背上。

顧小莫的母親抬起頭，看見滿天火紅sè的楓葉，從迷霧森林的天空蕭瑟而落。這可能是她在夢裏塑造的一個幻象，亦或是那個老人製造的幻境，她分不清楚。剛剛還散發張揚著邪惡夏花的黑暗森林，忽然一下子就變成了漫天黃葉的深秋。

這裏的風景真是美極了，顧小莫的母親低聲咕噥了一聲。

不，那是你腦子裏的想像。你內心深處一定渴望活在一個如此靜美的地方。這裏如詩如畫，你是一個優雅的女人。戴鐵頭套的老人緩緩說。

顧小莫的母親莞爾一笑，低下頭的時候，看見手背上多了一個黑點。老人眼中的綠sè光柱漸漸收回了。

這是我給你埋下的一個黑痣，他可以防止你再次誤入這樣危險的夢境。只要這個黑痣還在，你就永遠不會掉進黑暗的夢境迷失域。當然，你也不會再見到我。戴鐵頭套的老人微笑着對顧小莫的母親說。

你究竟是誰？顧小莫的母親覺得手背有一點疼，看那個手背上的黑痣旁邊有些暗紅的淤血，問那個老人。

老人並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忽而浮起在半空中，忽而又降落在迷霧森林的枝椏上，忽而盤旋在顧小莫母親的頭頂，如鳳凰般從天而降。

過了許久他才用一種古怪yin冷的口吻說道，我是這片夢境迷失域的殺手，我是很多邪惡之人夢境裏的恐怖夢魘。我是恐懼的化身，我是夢中的死神。

他說完這些之後，身子忽然像泡沫一樣透明。一陣狂風吹過，遮天蔽ri的烏雲緩緩散去，太陽的光芒降臨在迷霧森林中。顧小莫的母親看見老人的身體越來越透明，越來越模糊，似乎隨時會隨風而逝。

就在這時候，忽然傳來了亂七八糟的槍聲，時而密集時而稀疏，向著迷霧森林的方向傳過來。同時，槍聲裏面夾雜着擾攘的人聲。似乎有人在人群中叫囂著：「不要讓他跑了！」

顧小莫的母親嚇了一跳，她以為又是之前那伙外國士兵追過來了。她剛剛想起自己正是由於被發現了要偷寶藏，才被一群韓國或是北朝鮮士兵追殺的。也正是因此才誤打誤撞闖入了這片夢境裏的迷失域，險些喪命於此。若不是這個戴鐵頭套的老囚犯幫助，恐怕她早已在夢境裏永遠死去了。

不用慌張，他們不是來追你的，他們是來殺我的。戴鐵頭套的老人爽朗地笑了一聲。

顧小莫的母親抬眼一看，發現追殺過來的那群端著衝鋒槍和自動步槍的士兵，都穿着中**綠sè的服裝，腳下踩着老解放布鞋。此刻她便知道那是些中國士兵了。

是時候該逃走了，那麼再見吧。我得趕緊想辦法把這個東西弄下來。老人指了指腦袋上套著的銹跡斑斑的鐵頭套。

就在這時，戴鐵頭套的老人用力推了她一把，將顧小莫的母親推入了上一層夢境裏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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