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中景
是夜，茫茫草原，天黑夜靜，鎮北軍軍營一處卻燈火通明。
不足十平方的小小營帳內，人頭攢動。
鎮北軍元帥，勾繼站於營帳一角，眼神勾勾的看着**上的少年。
驚訝，無法置信。
勾繼自認自己見識廣博，但卻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怪異之景。
眼前的這個少年，勾繼一度認為已經生命垂危。如此低階的修為，差勁的體質加上極差的根骨，根本就沒有可能讓少年在全身筋骨近乎全部斷裂的情況下留有一線生機。
他撕毀了準備連夜送往京都的信函，出兵蠻族渺渺無期似乎已經註定失敗。但是隨後少年的癒合能力，嚇了他一跳。
他本是冉門外門弟子，資質一般，年華消逝卻終究是沒有踏過懸關。但是年近七旬、位於帝國高位的他，卻是從來見識過此般恢復身體的能力。
但凡是人，傷筋動骨一百天。即使高段的修鍊者恢復驚人但也只是對皮肉之傷，筋骨受傷輕則修為受損，重則修為全失，處理不好便是魂歸於天。
但是眼前的少年，雖然氣息不穩、筋骨錯位嚴重、生命力微弱，但是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著身體。
滿營帳的軍醫，初始時唉唉嗟嘆，此刻兩眼放光。此番治療，他們拓展了眼見，更加重要的是榮譽。救回如此回天乏術之人，對他們而言可是難得的資本。
夜深，眾軍醫忙的滿頭虛汗，臉sè泛白之時，治療才告一段落。
「元帥，只需過今晚，人當無恙！」醫長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站於勾繼身旁，輕聲說道。
勾繼只是微微一笑，淡然的點了點頭，「留人看護，這孩子至關重要。」
醫長恭敬的點頭應是。
勾繼最後瞥了一眼chuang上的少年，淡然的走出營帳。面雖無恙，但他心中卻以興奮難耐。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走向自己的營帳，腦中想着，信函今晚就可以送出去了。
燭燈，焰火灼灼燃燒，將勾繼的營帳照的通明。
他提筆落紙，書寫快速。
少頃，兩頁寫的滿滿的紙稿便被裝入信封中。
信箋無署名，無落款。
「啪啪」勾繼微拍手掌。
隨即，一道黑影在營帳中微一閃現，站定在勾繼說身旁，幽暗的燭光下，身形不清。
勾繼坐於凳上也不起身，隨手將信箋遞向黑影，「京都，陸國師，加急，當面啟開！」
黑影無應答，鄭重接過信箋后，塞入內甲，隨後身形一動，風逝無痕。
勾繼靜坐於桌前，面sè平靜。
……
雲厚夜黑，軍營幽暗，唯有巡邏士兵手提火把於營帳間穿梭。
夜半十分，人已jing力疲憊。
一道黑影行如幽魂，在營帳間快速穿梭。似乎對軍營非常熟悉，黑影的行動沒有受到一點阻礙，輕而易舉地穿過重重巡邏士兵。
最後，他停在一個燈火通明的營帳前。
營帳的燈火，將他的身形映照出他的身形。
高大魁梧，身姿挺拔，身着深sè便服，腰間別劍。
營帳沒有士兵守衛，他自然的前行幾步將營帳帘布掀開。
營帳中間，一名軍醫正在倚靠着桌子，打着瞌睡。其身後，一個滿身繃帶的纖弱身影正躺在**上。
他踱步而行，悄聲無息。繞過軍醫，來於**前。
輕輕的，他將手搭在劍柄上。幽暗燈光下，雖悄然無聲，但是寬大卻膚質細膩的手，根根青筋暴起。
一寸一寸，長劍緩緩出鞘。
「錚……」
拔劍雖慢，但他卻沒有刻意壓制出鞘的聲音。金鳴之音，隱隱回蕩在營帳中。
「你是什麼人！」軍醫被聲音驚醒，向四周一探，頓時被身旁的身形嚇了一跳，慌張蹦起，向另外一方飛快退去。匆忙間，卻被自己腳一絆，頭直接磕在地上，暈了過去。
魁梧身影卻是卻是未看一眼，繼而拔出長劍。
鋒銳的劍刃，在燭光的照shè下閃耀出妖異的光芒。
身影緩緩舉劍，yu刺。
就在這時，魁梧身影的眼睛猛然一凝。只見他手腕翻轉，手間的長劍自左向右，如一道電芒，瞬間擋於身側。
「鐺」
金鳴聲振聾發聵，迅速在營帳間擴散，軍營頓時沸騰。
不過幾息間，軍營人聲鼎沸，燈火通明。夜間巡查的士兵，迅速確定方位，飛速糾集，沖向聲音傳來方向。
而此刻的營帳中，一黑甲中年人正護於chuang前，身體微曲，短刃立於身前，做防禦之勢。
魁梧身影緩緩自地上爬起，緊握長劍的手，虎口已然崩開，指關節微微顫抖。
「將軍！」中年人凝眉肅sè，沉聲喊道，「你殺這人，是什麼意圖！」
「起開！」魁梧身影低音冷喝一聲，聲音如清冷異常。
「古將軍，這是元帥點名保護之人，屬下不敢違命！」中年人絲毫不放鬆。
「哼，」魁梧身影冷哼一聲，挺直身軀，右手持劍凝立，冷聲喝道：「此人，今ri我必殺。你一個黑甲近衛阻止不了我！」
就在這時，一聲威嚴低沉的聲音從門簾處傳來，「古羽，那我能阻止嗎？」
門簾打開，身披長袍的勾繼緩緩走進來。
「元帥，此人有何理由不殺？我表弟現在可是已成枯骨！」古羽激動的吼道。
「你有何證據，張躍的死和此人有關係！人到之時，張躍已經那樣，而且當時還有蠻族出現，並不能排除蠻族的可能！」勾繼沉聲低喝，面sè冷肅。
「寧可錯殺一人，我也不會放過這個傢伙！」古羽冷聲說道。
勾繼冷哼一聲，「古羽，你太放肆。」
隨即，他沉聲對着chuang邊的中年人說道，「李行，把人綁了，革職遣送京都！」
李行沉聲應是，大步流星，幾步間站到古羽身前。
「既然元帥要包庇此人，屬下無話可說。但是元帥如此作態，遲早為鎮北軍招來禍事！」古羽怒氣衝天，隨手將手中寶劍往地上一丟，冷冷一哼，「我自己走！」隨即頭也不回，向營帳外走去。
李行疾步而上，跟其身後。
勾繼輕瞥了一眼從身旁而過的古羽，又看了看chuang上的滿身紗布的少年，緩緩的搖了搖頭，「福禍相依，唉！為帝國，我如此之齡，卻要再放肆一次了。」
而chuang上的左澤，對此卻全無所知。此刻的他，意識昏沉，卻正經歷著人生最重要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