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的眼睛

第八章 黑暗的眼睛

左澤的右手,絲絲黑氣如同游弋的毒蛇,沿着手臂一寸一寸向上蔓延。

手肘,肩膀,脖頸,臉頰,一絲一絲的滲入左澤的眼睛。

同一時間,左澤不由發出凄慘的吼叫。

疼痛。

左澤能夠清楚的感覺,自己的眼睛,一點一點,慢慢地從自己的身體剝離。

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就像身處開燈的暗室,燈一盞接一盞的熄滅。直至黑暗,沒有一絲光芒的黑暗。

左澤厲聲嘶吼。

「魔鬼,是魔鬼!」張躍背身靠牆,嘴中一遍遍的嘀咕,面上異常驚恐。

雖然他的身前,已經站立着四個黑甲人,但是他還是不斷後縮著身體,全身戰戰兢兢的發抖著。他從來沒有碰到如此恐怖的感覺,只是被看了一眼,他就感覺靈魂在被撕咬,全身似有萬千隻螞蟻,從腳底一點一點的往上爬。

戰慄,撕癢,讓他難以抑制的顫抖。

張躍不由地透過人縫,向著前方又瞥了一眼。

一雙黑sè的眼睛,惡魔般的眼睛正看着他。眼眶中,沒有一絲的眼白,充斥着完全的黑暗。

張躍猛然驚慌的大喊到,「給我殺了他,給我殺了這個魔鬼!」

幾個黑甲人身形微動,腰間長劍齊齊拔出。

同一時間,左澤突然停下嘶吼,緩緩開口說道:「你們手裏的劍很重,你們已經拿不動了!你們已經累了,坐下來休息休息吧!」

聲音低沉卻又清晰,如同夢中囈語,卻又讓人信服,空間中似乎瀰漫着一絲奇異的波動,小屋內的氣氛突然變得祥和。

「噹啷……」

四聲金鳴,黑甲人身形皆是一頓,手中長劍齊落於地面。

「你們累了,坐下休息吧!你們需要休息!」左澤依然低沉的說着,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嘩」的一聲,幾個黑甲人直接就地坐下,頭盔下的眼睛,空洞無神。

「魔鬼啊,魔鬼!」張躍已然驚恐萬分,一個起身,猛向門口衝去。

左澤稚嫩的臉上邪邪的一笑,他悠然地向著疾奔的張躍招了招手,低聲輕喊,「過來這裏!」

詭異的話語和動作,張躍奔跑的腳步突然戛然而止。如同機械的木偶,他緩緩的轉過身,慢慢的走向左澤。

他神情獃滯,兩眼同黑甲人一樣空洞無神。幾步間,便平靜的站到了左澤的身前。

「田叔人呢?」左澤面sè平靜到極點,低聲囈語。

「喂狗了!」

左澤垂下眼皮,臉sè暗沉的可怕,他壓抑着想要爆發的聲音,沉聲低語到,「狗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後院的那些死狗?」

「是!」

左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手死死的掐著自己的大腿,手指甚至掐破了麻布褲子。他雙腿顫抖,向著小屋的後院緩緩走去。

一步,兩步……

穿過小門,是一個不大的後院,院子zhongyāng放着一把椅子,上面捆着一個中年人,滿面胡。全身上下一道道外翻焦糊的傷痕,顯得異常猙獰。

是張鬍子,監獄里的張鬍子。

他的身前是一個火盆,上面一片片的刀片少的通紅,是張躍準備的刑具。

「救、救、我……我!」張鬍子無力,虛弱地低聲呼喊,話語斷斷續續。

左澤卻是靜靜的從他身邊走過,沒有一絲的停留,他徑直的向著牆角走去。

在那裏,四條狼狗安靜的躺着,皮毛暗淡無光澤,亂的如若雜草,脖間血液凝塊。

已然死透,死了很久。

「田叔死了多久?」

左澤安靜的站着,如同毫無生機的枯木。他的說話聲很平靜,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似乎只是自言自語。

「四天。」張鬍子低聲回應。

「四天?」左澤微露悲慟之sè,面sè疑惑的自語着,「已經過了四天嗎?左澤你這四天在做什麼?」

「已經四天了呢!這四天你在做什麼?」

小院內,突然平地風起,沙塵鼓盪在天地間,一瞬間昏天暗地。

左澤轉過身,慢慢地向著小屋走去。

張鬍子沒有開口,炭火將他的連映照的通紅。他眼珠瞪圓,面sè驚恐,死了。

左澤從張鬍子身旁走過,依然沒有停頓。

小屋zhongyāng,張躍和他幾個屬下,依然保持着原來的模樣,獃滯的呆在原地。

左澤慢慢走到張躍的身旁,一把抓住張躍的頭髮,乾脆利落,然後繼續往外走去。

張躍的身體和地面不斷摩擦,發出「嘩嘩」的響聲,但他依然神情獃滯。

左澤如同拖着一個木偶,安靜的走着。

小屋,街道,似漫無目的。

漫天黃沙在他的身周十步,繞着他飛舞著,旋轉着,無形的力量讓黃沙不能靠近他分毫。

在他走後不久,兩道黑sè戰甲的身影在殘垣斷壁間,幾個閃身,竄入小屋中。一個中年人,一個青年,兩人的盔甲雖然也是黑sè,制式卻與張躍的下屬不同,是鎮北軍制式盔甲。

兩個人,一一將翻看了下地上的幾個人,隨即相互對視一眼,眼神滿是疑惑和不敢置信。

「隊長,全死了!」其中一個年輕人,不安的說道。

「沒有外傷,身形沒有重創,眼神獃滯。有兩個身上yin寒濃郁。你趕快給我跟上去,遠遠跟着就可以,不要靠的太近,我去彙報將軍!」

「隊長,這似乎是妖術?」

「亂想什麼東西,記好我說的,不要跟丟,我回去彙報!」

隊長急忙一個轉身,身形微動,帶着絲絲殘影,飛速消失在塞北鎮的廢墟當中。

年輕的黑甲人,定定的站在門口,猶疑的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幾具屍體,眼神一凝,身形一動,向著左澤的方向追了過去。

※※※

鎮北軍,大帥營帳

營帳中,鎮北軍十幾個高級的將領正圍在一張沙盤前激烈的爭吵著,群情激奮。

「蠻族已經蠢蠢yu動,我們難道等著兔崽子們打過來?」

「沒有皇城的命令,我們調動兵馬就是找死。」

「塞北鎮已經被毀了一次,你tmd難道還想有第二次?」

所有人中,一個面相白凈,身材卻十分魁梧的大漢,顯得最為激憤。他抬着手臂,用手指不斷戳著身旁一個身穿便裝的中年人。

似乎因為中年人不同意出兵,而憤怒難抑。

「王斗,你給我腦子清醒一點,別禍害了兄弟。」中年人一把鉗住大漢的雙手,「現在根本就沒有到動兵的地步,人家還只是在自己城裏折騰,距離我們還有五百多里。」

大漢一把甩掉中年人的手,大呼,「軍師就了不起,你這種想法就是禍國殃民!」

「你們兩個安靜點。」就在這時,一直坐在高位,頭髮微白不曾開口的老人淡淡的說道。他抬眼瞟了兩人一眼,嗤聲一笑,「也不怕人看笑話,一個軍師一個將軍,在我的營帳里吵的和街頭混子一樣。」

「這裏還是帥營嗎?」老人突然怒吼一聲,面sè沉寂,yin沉的可怕。

隨着老人的吼聲,營帳中瞬間安靜,十幾人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面相老人,低頭不語。

「斥候給我盯緊,一ri三報!軍營進入jing戒,塞北鎮派人通知,讓他們做好撤離準備。」老人沉聲低喝,「別給我聲張,自己的人都給我盯緊,行為不對的直接處死,不用通報!」

老人面sè冷寂的掃視一周,「還站在這裏幹什麼?等我請你吃飯?」

「嘩」的一下,十幾人竄出營帳。

「出來吧!」老人側頭低聲說着,「是什麼情況?」

一個黑sè身形自空氣中緩緩顯形,正是探查小屋的兩人中的隊長,他沉聲對着老人說道,「大帥,情況有點不對!」

「什麼意思!」老人眉頭一擰,面sè暗沉,口中大喝。

「張家的小子,已被抓住!他的屬下全部被殺死,非正常的死亡!」

「怎麼回事,吞吞吐吐!張家小傢伙跟的都是他們家的黑甲衛,起碼都有四段,什麼就叫非正常的死亡,給我說清楚!」老人不滿地呼和道。

四段的黑甲衛,在塞北這地方,只要不是碰上蠻族高手能有什麼問題?什麼叫非正常死亡,被殺、自殺、中毒等等有什麼能值得稱作非正常?

老人凝神看了眼他的下屬,心頭有些怒氣,什麼時候他的近衛變成了這幅模樣。

「屍體面相平和、全身無傷、眼神獃滯,沒有中毒痕迹。殺他們的,是那個可能擁有鍛體術最後兩個動作的小傢伙!」黑甲隊長恭敬的回答,言語快速。

側耳傾聽的老人,猛然抬頭凝望了一眼他的近衛,低聲喃喃道,「難道又是?」

「多帶點人,把那些屍體給我帶回來!張家小傢伙,能救則救,還有那個左澤不管多大代價都給我帶回來。」老人微微沉吟,隨即開jiao代。

「是!」黑甲隊長敬禮后,身形一閃,如風般消失在營帳內。

「難道又是一個?」老人手托下巴,依靠在座椅上,眼神凝重。楞坐一會,他低聲自語道,「看樣子,出兵蠻族的問題能夠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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