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四等雲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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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遠去的泰安城頭，劉建輝不禁在心底湧出了一個念頭：我這算逃兵么？韓復渠放棄了山東，而我劉光安放棄了泰安的父老百姓，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闖關東》裏朱開山的第二個兒子朱傳武要選擇留在東北了，因為他深愛着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連打淞滬會戰時，劉建輝都沒有這種低落的心情，他心有不甘啊，若是在泰安開上一戰，十七軍未必不能重創那支在山東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的磯谷師團！

淞滬戰場，十七軍在日軍精銳第三師團和王牌第六師團手上都沒有吃虧，再讓十七軍參戰，未必不能使磯谷廉介第十師團這暫時在徐州戰場上捭闔縱橫的驕兵受到重創！

「軍座，今時不同往日啊！此戰撤退，非我們之過，以往，我軍皆是直面面對一個日軍師團而已，沒吃什麼虧也正常，但是，此次進入山東的除了磯谷廉介的第十師團，還有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師團，另外，日本海軍陸戰隊也在山東登陸了，如果我軍不後撤，極有可能直面面對日軍十萬主力的圍攻，我軍毫無勝算。」白寥搖搖頭，與劉建輝並排騎馬，對他說道。

劉建輝臉色平靜地說道：「日軍華北方面軍若想平穩地拿下整個山東，定然兵分兩路，第五師團這個師團戰績可謂是輝煌非常。九一八事變，以半個師團的力量追着十幾個東北軍的師打啊。如今第十師團應該已經沿着津浦線南下追擊第三集團軍了，孫桐萱十二軍正和他們打着熱鬧呢，這第五師團怎麼也得擔當一路吧，我估計應該負責膠東半島的進攻吧，另外日本海軍陸戰隊的登陸，只能是從膠東半島那邊登陸，所以說，如果打起來。我們十七軍只需直面面對磯谷廉介師團而已，三萬對三萬，人數上我們不吃虧，只是裝備上稍差，只要戰術適當，我軍未必處於下風！」

白寥嘆氣道：「如果新三師裝備能夠再好一點，就不會拖整個軍戰鬥力的後腿了。」

劉建輝轉過臉。臉色陽光，道：「新三師沒有拖後腿，好兵練出來的，好部隊的稱號是打出來的，新三師這支部隊，在蘇州河一役中。堅持了下來，即使全連全營都打光了，也不曾出現逃兵和潰退的情況，這些，無不證明了。新三師是支鋼鐵之師。只要戰鬥的意志還在，那麼這支部隊就仍是一支鐵軍！」

「走吧。十二軍這支友軍還在為咱們拚死作戰呢。咱們可不能讓友軍的犧牲做無用功啊！」白寥策馬揚鞭，意氣風發。

劉建輝亦一夾馬腹，策馬前進。

事實上，也與劉建輝的猜測相差無幾，日軍兩支精銳師團——第五師團、第十師團，這兩個師團於二十六日兵分兩路，第十師團沿着津浦鐵路南下，追擊韓復渠第三集團軍的主力，而第五師團正沿着膠東鐵路急進，欲進攻山東的煙台、青島，而日軍海軍陸戰隊亦在這一地帶登陸，做好了與第五師團主力夾擊這兩地。

在十七軍離開泰安之後，第三集團軍孫桐萱所部第十二軍便接收泰安，構築工事，準備在泰安阻擋日軍前進的步伐。

「軍座，難道我們要為了中央軍的後撤，而卡死在泰安么？」參謀長賀粹之皺眉道。

孫桐萱看向了賀粹之，虎目含淚，一臉悲哀地道：「粹之，你讓我失望了，咱們這不是為了中央軍，是為了咱們西北軍，韓總司令把咱們老西北軍的臉都給丟盡了，你知道嗎？！不戰而退，放棄了山東，放棄了山東百萬百姓，以後全國的百姓怎麼看我們？逃兵？咱們這是為了西北軍的榮譽而戰，為了山東百姓而戰，而不是為了蔣委員長的中央軍而戰！」

賀粹之聽后，只覺一陣慚愧，低頭道：「是啊，韓總司令為了一己之私，整個把山東推入了火坑，把整個老西北軍的名聲都搞臭了，卑職愚鈍，竟沒有理解軍座的良苦用心，賀粹之此時心情，羞愧難當，唯有追隨軍座多殺幾個鬼子！」

孫桐萱點點頭，拍拍賀粹之的肩膀，道：「有這個心就好，如今大敵當前，唯有決死一戰了，龐炳勛的四十軍團還在臨沂，張自忠的五十九軍還在淮河一帶，都還沒有走，咱們都是出身老西北軍的，不能輸於他們啊！」

「是。」賀粹之立正道。

孫桐萱的眼睛中，眼神閃爍，他很迷茫，如今泰安一戰，不知道命運如何，不過他的目光很快就變得堅定起來了：為民族而死，雖死猶榮，流芳百世。

1937年12月27日，濟南淪陷，日軍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得到了濟南城，這讓磯谷廉介很是滿意，立即命令大部隊馬上下泰安，爭取三天之內拿下泰安。

這天是1937年12月28日，劉建輝十七軍主力到達徐州。

劉建輝向長官部移交了不戰而退的韓復渠，蔣介石親自從武昌飛到徐州來表彰劉建輝，並親自授予了四等雲麾勳章，當然，隨行的還有新上任的軍法總監唐生智上將。

第五戰區長官部。

此時，蔣介石已經幫眼前這個得意門生掛上了這一枚勳章，周圍的軍官紛紛鼓掌。

蔣介石十分滿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拍拍劉建輝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三國時，有趙子龍為主公劉備幼子劉禪而在長坂坡殺個七進七出，毫髮無損，是為真豪傑，今我蔣某人有劉光安，只身前往第三集團軍，於十萬重兵中擒下總司令韓復渠，是為我**忠勇之士，此等有勇有謀之士，當是我軍楷模！」

這是一個多麼讓旁人羨慕的授勛儀式啊，能讓蔣中正蔣委員長親自出馬授勛，這可是天大的榮幸啊，不過這也是旁人羨慕不來的，十七軍的淞滬四戰中，有三次都是立下極大的功勞，再加下這次智擒韓復渠，那可是韓復渠的軍中啊，還不是手到擒來？這一切，敢說這不是劉建輝的赫赫戰功？

劉建輝此時不是第一次授勛了，自然知道要做什麼，立正、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軍禮，大聲說道：「學生是軍人，只知道要忠於領袖，忠於黨國，就算校長馬上下一道讓學生率領十七軍向日軍發起自殺式衝鋒，學生也決不會眼睛眨一下！」

聽到劉建輝的宣言，蔣介石很受用，表揚道：「很好，很好，這才是我的學生！」

劉建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保持敬禮的姿勢，直到蔣介石轉身說話，他才放下敬禮的右手。

「此次，韓復渠不戰而退，放棄了山東，現在交由軍法總監唐生智唐上將處理，務必要嚴懲，以震軍心！」蔣介石轉身之後，臉色馬上就變了，在這個司令部中，唯一能讓他感到欣慰的，只有劉建輝這個黃埔四期的學生了。

唐生智聽到領袖如此說，自然表示要嚴懲韓復渠了。

然後，蔣介石讓李宗仁把韓復渠移交軍事法庭，再擇日開審了。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蔣介石便把劉建輝，喊了出來，慢步走在司令部附近的花園中。

「光安吶，知道我蔣某人為何單獨把你喊出來嗎？」蔣介石手拄著一根不知道價值多貴的木拐杖，語重心長地說道。

劉建輝搖搖頭道：「學生不敢妄猜。」

蔣介石開口，卻是沒有直接回答，道：「你是黃埔四期中，最為優秀的學生，沒有之一。我記得，你是黃埔四期中，唯一一個以槍法，以及過硬的軍事理論才得提前畢業的學生，這點，我蔣某人還是有印象的，後來參加了北伐、中原大戰，和西北軍打過、也和晉綏軍打過，在西安兵變中，你獨自引開了幾百追兵，就為保護我老頭子的安全，這些，校長都看在眼裏。」

這時，不知為何，劉建輝的眼睛已經濕潤了，可能是那些個之前的記憶，給他留下了太多的傷感了吧，道：「校長，您能夠如此關愛學生，學生無以為報，只有以自己的生命來向校長、向黨國證明學生的忠誠！」

哪個君王不愛忠誠而且聽話的臣子？這一點，在一直以自己是黃埔軍校校長為榮的蔣介石的身上便可以體現，蔣自然也注意到了劉建輝眼角蘊含的淚水了，道：「你是我們浙江人，是我黃埔中出來的學生的驕傲，憑戰功，你擔任這十七軍軍長，是當之無愧的，只不過是，你現在還年輕了，不然就憑着你這份忠心，以及有勇有謀的才能，你應該升任集團軍司令的，統領十數萬將士，縱橫沙場，斬殺日寇的。」

「學生不怨校長，心中只有對校長、對黨國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學生是個軍人，不會說大道理，只會打仗，校長您讓我打東，學生絕不打西，就算去送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劉建輝立馬立正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

「好了吧，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準備好下一場作戰，若是李宗仁下令讓你炮灰，你可不必理會。」蔣介石一駐拐杖，正色道。

「是，學生謹遵校長教誨！」說完之後，劉建輝便轉身離開了。

看着劉建輝離去的身影，蔣介石微微點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