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粉我師友(下)(5)

5.粉我師友(下)(5)

一個五十齣頭的人還抓拳擼袖為一本文學雜誌拚命,用今天的價值觀念來衡量肯定有好多的想不通。***但仔細一琢磨,只能說他對文學已經上癮。何銳先生是1979年調到《山花》雜誌做詩歌及理論編輯的,從做編輯到當主編中間足足有15年的時間。這15年既是中國文學的、也是他人生的黃金歲月。其間有那麼十年,隨便翻開報刊上的「徵婚廣告」,即便以字數收費,你也會看見寥寥數語中寫着「熱愛文學」。可惜那樣的文學行沒能堅持下來,就像當時的股市忽地就熊了。因此,好多地方文學刊物的負責人一見面不再是問「吃了沒」,而是問「雜誌虧沒虧」,彼此一握手立刻就搖頭,說:「如果你想害一個人的話,那就讓他(她)去當文學雜誌的主編。」對於一個既把青春獻給了文學,又見證過文學輝煌的人來說,碰上這樣的困局絕對是心有不甘的。因此,他要用自己的行動,用一本雜誌來挽救文學,至少是局部地挽救。

《山花》上的欄目越來越多,什麼「聯網四重奏」,什麼「三葉草」等,有的是何銳先生拍著腦袋想出來的,有的則是作家們出的主意,反正總之,何銳先生廣交朋友,在一年多的時間裏迅速團結了一批青年作家和評論家,竭盡全力推出新人,一些被主流刊物排斥的作者在這裏第一次亮相,一些從來沒有被評論家提及的作者在這裏獲得次專論,本人就是他關注的對象之一。當時《山花》有一個欄目,既作者的小說又配評論家對該作者的評論,在我連一本專集都還沒出的況下,他聯繫了南京的邵健先生為我寫專論。我複印了厚厚一沓表過的小說寄往南京,十天之後,那些破袋而出的複印品被幾根繩子系著,又回到了我的辦公桌,原因是收信人地址已經被複印品磨破。掂著那沓凈重兩公斤的小說,我的心裏不由一動,被何銳先生的熱踏踏實實地感動了一把。後來,邵健先生寫了一篇《存在之境》在《山花》上,那是次有人對我的小說進行全面評價。當然,享有這種待遇的作者遠遠不止我一人,還有許多當時剛剛冒頭的新銳。十年之後,歷史已經證明,凡是何銳先生當年竭力推薦的作者,現在都還爭氣,大部分人都成了中國創作的主力軍,如果要開列名字,那會是長長的一大串。

公正地講,任何一個作家的成功都不是靠某本雜誌培養出來的,我也不能為了抬高何銳先生而忽略作家本人的勞動。好在他也沒有自我吹噓培養了誰誰誰,只是默默地或現新人,或為即將出名的作者推波助瀾,所以他把現大作家當做自己做編輯的格。這相當於賭博,願望不等於事實。但是,每天要面對那麼多稿件那麼多作者,如果他不給自己附加一個意義,那工作將極其乏味。所以,現就成了何銳先生的快樂,每當現一個新人或者一篇好作品,他都會欣喜並且電告遠方文友,讓大家一同分享。他對自己的判斷充滿自信,作家們投給《山花》的第一篇稿件他基本從寬處理,但是從第二篇開始他就從嚴了,如果他不喜歡,就是名作家也會接到修改建議,甚至是退稿。但是作家們並不生氣,都知道何銳先生是個特別認真的人,有時還固執得可愛。他有他的文學觀,你可以不贊成,但絕對不會討厭。

1996年,他到南寧開會,我見到了他,第一印象就是瘦。十年後,我去貴州都勻開筆會,第二次跟他相遇,瘦還是他的特點,這跟他辦的雜誌成反比。《山花》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已經被文學圈徹底認可,其作品質量一直穩定,雜誌也越來越厚。可是何銳先生就是沒胖起來,那些跟着他幹活的編輯都說「他太操心了!」接管《山花》13年,他沒有開過任何小差,必稱雜誌,行必為雜誌,如果把他前面當編輯的時間一起加上,那可是整整28年,就是愛也不一定經得起這麼久的考驗,但是他卻做到了對一本雜誌的絕對鍾,用生死與共來形容他和《山花》的關係都不過分。他用《山花》證明:即使是在邊遠的外省,哪怕主編說不好普通話,同樣可以辦出文學的核心刊物!這是讓他最自豪的地方,另一個自豪就是他擁有一萬多冊藏書。十幾年來,他為雜誌拉了幾百萬元的贊助,自己卻不拿一分提成,仍然過着那種讓人尊重的清貧的生活。如果要我選一個無私的典型,我肯定投他一票。從他身上,我看到了文學賴以生存和傳存的力量,並堅信一個好編輯對文學的貢獻勝過一百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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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透了我們(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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