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合奏：迷霧（1）

一

丁小雅剛開始有反應的時候，楊宣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犯的錯誤。***去醫院的路上，他不停地對丁小雅說：「你前個月是五號來的，是吧？應該不會呀，是安全期嘛。再說我們每次都採取措施的，怎麼會呢？你再好好想想，我們什麼時候偷過懶，沒有預防。」

丁小雅白他一眼，說：「你還好意思叫我想？都怪你，誰知道你什麼時候乾的好事！」

楊宣心虛地嘿嘿一笑，摸著腦袋說：「實在沒辦法，就領結婚證去。」

「你想得到美！要是真有問題，我寧肯流產也不結婚。」

楊宣急忙說：「可別，人家說第一個小孩子最聰明。再說了，第一次就流產，對女的身體也不好，還是結婚，結婚好，反正談了這麼多年了，也該結了。」

丁小雅是前個禮拜開始反應的。先開始有些頭暈，接着就是噁心，嘔吐，不想吃飯，有時候還有些低燒。剛開始還以為是感冒，後來一想，不對，老朋友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了，忙又找了一些孕婦常識之類的書來看，這才懷疑是有了身孕，忙打電話通知了楊宣。丁小雅和楊宣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猜測嚇了一跳。他們雖然早到了法定的婚姻年齡，談朋友也有了好幾年，但誰都沒有正兒八經地考慮過結婚問題。楊宣在一所大學當老師，丁小雅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兩人本來都準備事業有所成就了，三十歲后再結婚的，可這事一來，是不結婚也得結了。不過楊宣馬上就想通了，結了也就結了，現在先上車再買票的事多了去了。

今天丁小雅是特意請了假，要楊宣陪她一起來檢查的。來的路上，丁小雅不停地在心裏禱告，運氣千萬別這樣衰，千萬是誤會一場。要是真有了孩子，那可真倒霉透頂了，所有的計劃都不得不重新安排，自己在公司的升遷也沒指望了。事剛生的時候，丁小雅還有些生楊宣的氣，要不是你乾的好事，怎麼會有這麻煩？可慢慢的就心平氣和了：誰讓自己也想偷偷快樂呢？這種錯誤，單靠一個人想犯也犯不來的。心平氣和之後，丁小雅開始認認真真地考慮到底怎麼辦。她嘴上說不要孩子，可實際上心裏也拿不定主意。女人都躲不過這一關的，遲早的事，有了小孩也好，人家說早生小孩早解脫。可話又說回來，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變為他人婦，早早結束單身貴族的生活，丁小雅心裏怎麼也不願。可想來想去沒一個好主意，丁小雅只能嘆口氣，懶得去想它了。

到了市婦幼保健醫院，人多得嚇了楊宣一跳。他看看丁小雅，又看看排成長隊的大腹便便的隊伍，說：「你坐着，我給你掛號去。」說完，英勇地擠進大肚子的隊伍里。丁小雅找了個靠牆角的位子，吃力地坐了下來。

她看着眼前這些准媽媽們，不知怎麼的，竟下意識地將她們比較了一番，猜誰以後生的孩子會更好看。比較了一會，丁小雅禁不住自豪起來，想，這些人當中，看來以後自己的孩子最漂亮。這倒不是盲目自得，丁小雅長得確實優秀，也不知是不是有混血的基因，鼻樑挺拔，眼眶微陷，看上去很有些希臘人的味道。早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有個留學生問她是不是東西方混血兒。雖然丁小雅認為長相在現代社會中並不是成功的關鍵，但也一直為自己的長相而自豪。

就在這時候，她又開始感到頭暈了，牆似乎開始晃動起來，周圍的人也搖搖擺擺的在眼前閃。一陣噁心的感覺從腹部升起來，她忙扶住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想叫楊宣扶她到衛生間去吐，突然眼前一陣黑，什麼也看不見了，腳下也開始打滑，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向地上癱軟下去。她聽到旁邊有人在大聲說：「有人昏過去了，是誰家的病人，啊呀，快來人了……」接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醫生從走廊盡頭出來的時候，楊宣覺得自己已經等了漫長的幾個世紀。

丁小雅才送進去幾個小時，雖然有很多熱心人安慰他，說女人第一次懷孕都會緊張，一緊張就容易暈倒，可他還是抑制不住的擔心。他對着醫生巴結地笑着，盡量使自己的笑容能達到讓別人看了就感動的地步。在學校里，女學生們都評價他的笑容很性感，充滿男性的殺傷力。可惜這次好像失靈了。這個女醫生緊繃着臉直接向他走來。楊宣趕緊把腳併攏，恭恭敬敬地站着，就像他的學生站在他面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