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石頭記索隱》第六版自序(20)

20.《石頭記索隱》第六版自序(20)

第二十三回,回目以《西廂記》《牡丹亭》對舉;四十回,黛玉應酒令,並引二書;五十一回,寶琴編懷古詩,末二道亦本此二書,所以代表當時違礙之書也。《西廂》終於一夢,以代表明季之記載。

《牡丹亭》述麗娘還魂,以代表主張光復明室諸書。寶玉初讀《西廂》,正值「落紅成陣」,引起黛玉葬花。即接敘黛玉聽曲,恰為「原來是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及「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后其又想起《西廂記》中「花落水流紅」等句。落紅也,葬花也,付紅紫於斷井頹垣,皆吊亡明也。奈何天,誰家院,猶今日域中誰家天下也。黛玉應酒令,引《牡丹亭》仍以「良辰美景奈何天」,引《西廂》則曰「紗窗也沒有紅娘報」,不得明室消息也。第四十二回,寶釵道:「我們家也算是個讀書人家,祖父手裏也極愛藏書。先時人口多,姐妹兄弟也在一處……諸如這《西廂》《琵琶》以及『元人百種』,無所不有。他們背着我們偷看,我們背着他們偷看。後來大人知道了,打的打,罵的罵,燒的燒,丟開了。」此等違礙之書,本皆秘密傳閱。經官吏現,則毀其書而罰其人也。

寶琴所編《蒲東寺懷古》曰:「小紅骨賦一身輕,私掖偷攜強撮成。雖被夫人時吊起,已經勾引彼同行。」似以形容明室遺臣強顏事清之狀。其《梅花觀杯古》末句「一別西風又一年」,亦有黍離之感。黛玉道:「兩雖於史鑒上無考,咱們雖不曾看這些外傳,不知底里,難道咱們連兩本戲也沒見過不成?三歲的孩子也知道,何況咱們?」李紈道:「凡說書唱戲,甚至於求的簽上都有,老少男女,俗語口頭,人人皆知皆說的。」此等忌諱之事雖不見史鑒,亦不許人讀其外傳,而人人耳熟能詳也。

第七回焦大醉后漫罵,眾小廝「把他捆起來,用土和馬糞滿滿地填了他一嘴」。第百十一回,「大家見一個稍長大漢手執木棍……正是甄家薦來的包勇。……包勇用力一棍打去,將賊打下屋來。」似形射方望溪事。《嘯辛雜錄》:「方靈皋性剛戇,遇事輒爭。嘗與履恭王同判禮部事,王有所過當,『禿老可敢若爾?』

公拂袖而爭。王曰:公曰:『王如馬勃味。』往謁查相國,其仆恃勢不時稟公大怒,以杖叩其頭,血涔涔下。仆狂奔告相公,迎見。后復至查邸,其仆望之即走,曰:『舞杖老翁又來矣。』」望溪名苞,故曰包勇。

第十八回,「『黛玉囚見寶玉構思太苦,走至案旁,知寶玉只少『杏簾在望』一……自己吟成一律,寫在紙條上,搓成個糰子,擲向寶玉跟前,寶玉遂忙恭手恭楷完呈上。元妃看畢,指『杏簾』一為四之冠。」似影射張文端助王漁洋事。《嘯亭雜錄》:「王文簡詩名重當時,浮沉粉署。張文端公直南書房,代為延譽。仁廟亦嘗聞其名,召入面試。漁洋詩思本遲,加以部曹小臣乍睹天顏,戰慄不能成一字。文端代作詩草,撮為丸,置案側,漁洋得以完卷。上閱之,笑曰:『人王某詩多丰神,何整潔殊似卿筆。』……漁洋感激終身,曰:『是日微張某,余幾曳白矣!』」

元妃省親似影清聖祖之南巡,蓋南巡之役,本為省覲世祖而起也。第十六回,「趙嬤嬤道:『我聽見上上下下噪嚷了這些日子,什麼省親不省親,我也不理論他去;如今又說省親,到底是怎麼個緣故?』賈璉道:『如今,當今體貼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當今自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盡孝意……於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贊當今至孝純仁。』……鳳姐笑道:『當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書還熱鬧,我偏沒造化趕上。』趙嬤嬤適:

『阿呀呀,那可是千載難逢的!那時候我才記事兒,咱們賈府……只預備接駕一次,把銀子花的淌海水似的!說起來……』鳳姐忙接道:『我們王府里也預備過一次。』……趙嬤嬤道:『如今還有現在江南的甄家,阿呀呀,好勢派!他家獨接駕四次……也不過拿着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那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趙嬤嬤說省親是怎麼個緣故,可見省親是擬議之詞。康熙朝無所謂太上皇,而以太上皇與皇太后並稱,是其時世祖未死之證。宮妃省親,與皇帝南巡事絕不同,而鳳姐及趙嬤嬤乃屢述太祖皇帝南巡故事,且屢述某家接駕一次,某家接駕四次,是明指康熙朝之南巡。不過因本書既以元妃省親事代表之,不得不假記南巡為已往之事雲爾。上所證明雖不及百之一二,然《石頭記》之為政治小說決非牽強附會,已可概見。觸類旁通,以意逆志,一切怡紅快綠之文,春恨秋悲之跡,皆作兩百年前之「因話錄」「舊聞記」讀可也。民國四年。1十一月著者識

。民國四年:即19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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