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秦箏見着張艷沒有絲毫離去的意思,想了下還是有個人陪着爸爸比較安心,便也沒有再做勸說后就離去了。
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未料到爺爺還沒有睡覺，還在客廳里等著自己。
尤阿方也是坐在客廳里，明顯是等著自己歸來。
「爺爺,阿方叔公，我爸醒過來了。」秦箏趕緊把這好消息和他們說道。
「我知道了。」秦澤章只是頗為平靜的點了點頭。
「阿箏，經過你爸的事情,爺爺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這個社會,物慾橫流,**越多，其實活得越累。到爺爺這個年紀了，其實即便有心也沒有那個能力了。可是只要是能夠接收到信息，爺爺又控制不住的要去掌控，結果便是把自己活得更累。爺爺最近也觀察過你在公司上班后的表現，爺爺覺得，還是可以把公司大任交到你手上，也算是爺爺替自己解脫的一個好借口吧。」
秦箏見着秦澤章一副託孤前的遺囑似的，莫名也慌張起來，便接道，「公司上的事情是可以交給我，爺爺你在旁邊放心看着就好了。」
「爺爺想去阿方先前歸隱的那邊鄉下長住一段時日，耳根也清靜些。」秦澤章終於說明了他的計劃。
「去那邊？可是爺爺你身體也不太好，還要經常去醫院呢。」秦箏立馬想到秦澤章的身體現況，最近醫生幾乎是天天來家裏給秦澤章輸液的，要是跑去僻靜的鄉下，就不能跟上最及時的治療了。
「那邊也有醫院，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動身過去了，怕你上班起得早，今天就先和你說下。」秦澤章主意已定，也沒有再和秦箏討價還價的意思。
「那阿方叔公也和你一起過去的吧。」秦箏見着爺爺沒有迴旋的意思，眼下想到最要緊的事情，便問道。
「阿方已經給我找好保姆兼保鏢了，他就留在秦宅，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差遣他，別看他也是老骨頭了，辦事情可比現在的年輕人靠譜多了。」秦澤章頗為感慨的說道。
「可是——」秦箏還是滿滿的不解。
「夜已深了，你也去休息吧。」秦澤章說完便慢悠悠的起來，傴僂著身子朝前方走去，阿方則是跟在他旁邊，稍微幫他攙扶著點。
秦箏望着秦澤章傴僂的背影，只覺得心頭愈發沉甸甸起來。
第二天秦箏晚上回來后，果然沒有見着秦澤章的身影。
秦箏在公司里一天忙活下來，也是累得頭昏腦漲的，回到房間里洗漱了下就想蒙頭大睡。恍如被上了發條的指針，即便不是自己的心意，也得要無比麻木的走下去。
中間若是開個小差，還有可能讓整個鐘點都出差錯，所以還是要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要出差錯。這樣的人生，其實並不是她所希夷的人生。她寧願回到未來秦家的自己，可是，人生就是由不得自己選擇。
姜以舒這天回到家裏，竟然見着去寺廟裏情願的母親回來了。
趙益芸人到中年，保養的卻是無比得體，姜家也算得上是名望之流，只不過她的穿着卻是極為簡樸，而且色系又是偏灰暗系列的，加之長年吃齋念佛，整個人身上都有股瞭然無趣的感覺。
姜以舒在外面倒是嬌俏開朗的很，在家裏就是另外一個光景了，尤其是面對着自己的親生母親趙益芸時，許是受童年時的陰影，她一看到趙益芸，渾身上下就彆扭的厲害。
「媽，你怎麼提前回來了？」姜以舒不動聲色的問道。
「我能不提前回來嗎？沒用的東西！」趙益芸看着同出家人似的清心寡欲，未料到出口卻是嚴厲的很。
說完就徑自走到家裏的客廳前，給亡夫姜建浩上了柱香。
相框上的姜建浩濃眉大眼，在那個年代裏，也算得上是個俊秀的小夥子了。只是時運不濟，壯年去世。趙益芸年紀輕輕守了寡，卻也沒有再改嫁的意向。年輕媳婦甘願守寡，姜家自然也樂得贊成，這才沒有芥蒂的把姜家的財權都交到了趙益芸的手上，趙益芸往日多是深入簡出，自姜建浩走後，她就吃齋念佛，那些遠近聞名的寺廟這麼多年她幾乎都去了遍，偶有什麼特殊的日子，還要去寺廟裏長住一段時日。
她這樣不入世的態度，姜家旁系族親看得也是頗為贊服，對着一個念佛之人無處恭維，便把恭維的機會落在了姜以舒身上。因此姜以舒年紀輕輕代表姜家在外面交際，倒也是頗得姜家的支持，畢竟姜家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了姜以舒和姜以晨身上，而姜以晨還是個毛頭小子還在念書，自然是要靠姐姐先撐個幾年了。
「跪下！」趙益芸點好香后，忽然毫無預兆的喝令道，她的聲音其實也不大，只是在這空蕩的客廳里聽來，莫名的有股陰森的感覺。
原本還是身着緊身包臀短裙的姜以舒聞言倒也沒有抗拒之意，臉色斂了下，便走到香爐面前，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那地板上面並沒有鋪了扇糰子，姜以舒這般跪着，膝蓋自然直直的就砸在了地板上，頓時傳來一股清脆的咯噔聲，而她也恍如未覺，依言望着上面的相框，不過臉上卻是沒有丁點懺悔的意思。
「依着你這麼碌碌無為的進展，你爸的夙願何時能實現的了？你自己想出個頭緒后再起來吧。」趙益芸扔下一句話后，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里去。
客廳里只留下姜以舒孤零零的身影。
其實有時候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和以晨都是她的子女，但是趙益芸對自己和以晨的態度則是天差地別。雖然對以晨也是頗為嚴厲，但那些嚴厲只限於他的學習之類的，而自己動不動就惹她不順眼罰跪。姜以舒還無比深刻的記得有次自己也是因為一件小事惹趙益芸生氣了，趙益芸就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整整兩天。
房間里沒有一點糧食。
姜以晨則是住校讀書。她甚至連一個呼救的人都沒有。
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是餓得奄奄一息了，看到白米飯的她就抓起來朝嘴裏狂塞過去，未料到塞的太滿，一不小心又嗆了起來。
那樣狼狽而又絕望的經歷，姜以舒一輩子都忘不了。
出於這個疑慮，姜以舒還曾經私下去給自己和趙益芸做了dna鑒定。等待報告的時候，她無比祈禱著但願兩人是路人沒有牽連。
只是報告還是沒有遂她願望。
dna上面顯示的確是母女關係。
從這以後，姜以舒倒是不再自欺欺人的胡思亂想。不過打小從這樣的環境裏長大，姜以舒的性格倒是愈發古怪起來。趙益芸待她越冰冷嚴厲，她越要好強出風頭。在外面那些的博引眼球，不過是為了有一天自己能夠獨掌大權。
終於一天，她會讓這個女人仰視自己，打心底里敬畏自己。
出於這樣的動機，她才無所畏懼的各種算計各種刷心機，只為了讓自己上位更快。只是有時候午夜夢回時候，她忽然會莫名的發起呆來，不知道自己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只是，一旦開了這個頭，虛榮便像是毒癮般的上來，卻是由不得她脫身了。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結束這一切的！」也不知道姜以舒想到了什麼，忽然對着相框冷冷說道，說完後顧自起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秦箏這陣子倒是有些喘口氣回來了。
爸爸的身體正在逐步康復中，爺爺因為去了鄉下休養，大約是潛意識裏覺得爺爺在那邊其實更加輕鬆閑適點，莫名揪著的心反倒放鬆下來。
而公司里，秦箏雖然面上還是保持原先的職位不變，不過ada分明是無形之中還是將很多要緊的事情交給她來做，她雖然是資歷尚淺，不過加之經辦的幾件大事都頗有成色，而且從來不因為自己是秦澤章的孫女而自命不凡，反倒是勤懇有加，在秘書室里的威望無形之中已經頗高。
這天下班時，秦箏難得沒有加很晚的班，雖然還是最後一個下班的，不過比之平常已經是早很多了，收拾包便準備回去。
許是工作上的事情也頗為順利有規律，規律的讓秦箏都沒有閑雜心思去想厲止衍的事情。不過這樣也好，秦箏不知不覺中覺得自己吃得香睡得香，連日的陰鬱也是一掃而光，關了電腦後臉色也難得雀躍起來。
只是，秦箏轉身的時候，卻見着門口進來一個人。
「姚瑩瑩？」秦箏未料到數日不見，姚瑩瑩臉上雖然濃妝抹艷著，不過分明是氣色很差，便奇怪的問道。
「我長得像鬼嗎？怎麼一副活見鬼的臭臉！」姚瑩瑩也並未過來，依舊懶洋洋的倚在門口，說時啪嗒一下點了支煙抽起來。
「你這陣子去哪裏了，怎麼曠工那麼多天？」秦箏頓時想起來先前ada說的姚瑩瑩曠工天數過多，被辭退的消息，此時便關切的問道。
「做引產去了，孩子都好幾個月了，孕婦好生好養的都要坐月子，我這半路打掉的也得休息個一陣子，不應該嗎？」姚瑩瑩繼續大口抽煙呼出繚繞的煙霧，在燈光的投射下，映襯着她那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分外的恐怖起來。
「孩子？」秦箏措不及防之下，也是無比驚訝的問道，不過出聲之後，就立馬反應過來了，不是趙益滔的孩子還會有誰的呢？
「是呀。都已經是第二個孩子了，我的子宮壁已經很薄了，醫生說再次懷孕的幾率幾乎為零，這樣也好，免得多添累贅。」姚瑩瑩自嘲道，不過那臉上的凄涼還是掩飾不住。
「瑩瑩，你還年輕，幹嘛要吊在這麼一顆樹上，趙益滔他並非善類。」畢竟是自己大學里同窗了四年的室友，大學期間的她們無話不談，未料到眼前再見時，卻是這般的物是人非，眼下說時也是恨鐵不成鋼的勸道。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善類，我雖然不聰明，這點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只是，我離開了他，我就過不下去了。」姚瑩瑩嗤笑了下，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繼續自甘墮落的說道。
「怎麼就過不下去了？以前讀書時捉襟見肘的都過來了，現在都可以工作了，你完全可以脫離他，大不了那些名牌包包和首飾不要就行了，以前不也都過來了？」秦箏不知不覺中連音量都提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