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宿命

191宿命

「快攙起來,地涼,往地下碰做什麼……」韓艷汶臉色慘白的,因着她傷了姨娘,又是小日子,思伽再沒未往別的方向想,看來是遇上了別的煩難了。

韓艷汶被思伽和阿芒攙扶著坐回了原處,擦了擦眼淚,從頭解釋道:「年後我身邊的卷碧十五了。老爺……老爺惦記上了她,早前就打過她的主意,讓小廝暗中傳遞了兩塊尺頭和一副碧玉鐲子,要卷碧過去伺候。那時卷碧不依,偷偷摸摸的,原想着就此作罷……」韓昭旭頓了頓,強忍着酸楚道:「現在太太也容下了,要調卷碧到她的屋裏伺候,另挑好的丫鬟給我使喚。」

韓艷汶終究掉下眼淚來,道:「不是我不顧生恩養恩,不知道孝順,不是我自輕自賤,和丫鬟為伍,只人心是肉長的,卷碧七歲來到我的身邊,跟了我八年了,八年了她和我朝夕相伴,事事把我放在心上,我的這心裏,除了老爺,太太,姨娘,第四個,就是她了。」

思伽勉強道:「這些話,你和五老爺五太太說了嗎,你總是他們的女兒,他們難道就不顧念些,你要是不願意,他們還硬要你的丫鬟?父親要了女兒身邊的大丫鬟,也不好看的。」

卷碧這樣七歲守在姑娘的屋裏,主僕相伴着大了,做了大丫鬟,將來韓艷汶出閣了是一定跟去的,說得尷尬一點,卷碧的第一歸屬是韓艷汶以後夫婿的屋裏人。

韓艷汶暈出一抹譏笑,清冷的道:「有些話原不該做女兒的說,只是大家都長着眼睛,既然他們做得就不能怕人說得。老爺,和大老爺六老爺是不能相比,別的都算了,單女色上,呵呵,屋裏沒名分的是最多的,太太屋裏的丫鬟媳婦,五房裏略微平頭正臉的,老爺一個都沒有放過,現在我的卷碧出落起來了,就盯上了。至於太太,姨娘已經沒了,太太是怕我不聽她的話,就是知道我看重卷碧,才要把她拿捏起來,掐住了她,好擺弄我……」

正說着,卷碧尋着韓艷汶而來,簾外小丫鬟稟過後放了她進來,思伽認真端詳了她,十五歲的大姑娘如一支剛剛成長好的玉蘭花,婷婷裊裊,新鮮漂亮。五房,一直是韓家的冷灶,比三房四房還冷,世代的家生子能選的,絕不會往五房鑽,卷碧這份清秀的容貌,在五房算是頭幾份了。

卷碧擦了脂粉掩蓋,眼眶還是有些浮腫,屈膝向思伽請安,看見了韓艷汶的淚痕,心中明了,眼睛紅了紅道:「奴婢願意去服侍老爺,姑娘在老爺身邊沒有個說話的人……」

「不行,一個奴婢都護不住的主子,我當着這樣的主子,不過是屋裏的一個擺設!」韓艷汶高聲打斷了卷碧。

韓艷汶的心,從來都是門清,因為門清,就帶着決然和冷情:「今天我就是遭了天打雷劈,也要把話說出來。你以為你去服侍了老爺,就能在老爺身邊說上話?老爺不過看你是韓家簽了賣身契的奴婢,白睡一場罷了,過個三五日,有了更新鮮的就丟開了手,何必這麼安慰自己。」

卷碧當然知道五老爺那種猥瑣的眼神只是褻玩一場罷了,只是五姑娘要在五房討飯吃,將來說親,嫁妝,都捏在太太手裏,怎麼捨得讓五姑娘為了自己得罪了老爺太太。

韓艷清慘淡的臉對着思伽苦笑道:「姨娘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就這一點,老爺就不是一個良人,不是女子的依靠。老爺太太屋裏,前前後後,多少個有名分的,沒名分的,磋磨了多少個姑娘。破完了姑娘們清白的身子,過了那最鮮艷的兩三年,二十齣頭了,殘花敗柳了,就拉了她們出去配人,分在老爺太太屋裏的姑娘們我管不著,手伸到我的屋子裏,我就是要爭一爭。做小的,拿身子取悅男人的有什麼好,略體面點的,就我姨娘這樣了。過了那幾年的寵,男人要是往後一丟,就像一個活死人一樣由著主母連丫鬟也不如的使喚,熬幹了心力!已經有一個姨娘了,我的卷碧怎麼能接着過那樣的日子。」韓艷汶說到後來,泣不成聲。

思伽寬慰道:「不至於到這步田地,家裏這麼多寬和的長輩,老祖宗,老太太,大太太對你是有幾分慈愛的。」

韓艷汶止了止眼淚道:「我拚命的去求老祖宗,老太太,大太太,她們那一兩分的憐惜,自然夠為我做主的,只是,老祖宗,老太太那樣的年紀,不能護佑我們一輩子,至於往後,韓家枝繁葉茂,一代代傳承,五房總有分出去的一天。」

韓艷汶一雙澄清的眼睛看着思伽,直言不諱的道:「二嫂是明白人,我也不打馬虎眼。二哥是韓家最有本事的人,將來前途或許還在大哥之上。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我現在既然違了老爺太太的意思,總要給我和卷碧爭一個最好的結果。卷碧若能收在二嫂名下,就是當一個掃地的丫鬟,也比在我這樣一個庶出的庶出姑娘面前強十倍。至於我,我若是個男兒身,早破出門去,或是投筆,或是從戎,茫茫天地總有我立身之處,可惜我是女子,只能圈養在四四方方的內宅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一步路也不敢多走。二嫂若瞧得上我,能把我帶在身邊,我的一切都聽二嫂委派,不敢有二話;二嫂若是有所顧念,我也不強求,也不會抱怨,終究我的命就是我的命,連老爺太太都這樣對我,我還能苛求別人什麼!」

帶走韓艷汶可不是小事,思伽不能當面拍板,讓韓艷汶和卷碧在屋裏梳洗一番,做出個若無其事的樣子來,才送了她們主僕出去。

五老爺,是韓家第一個得了信國公爵后決定雪藏的人,不是因為五老爺是庶出的,而是品行才德不行。據韓昭旭說,當年五老爺承蒙推恩,也是走過仕途的,只是在繁華面前,經不起誘惑,**了,還**得特別的囂張,要不是韓家及時察覺,掐了苗頭,給他填了窟窿,擦乾了屁股,非捅出一個大簍子不可。拉回家來之後,就讓他管着家裏的內務,沒想到經過他的手,連韓家年年撥給為韓家賣命陣亡將士遺孤的撫恤都敢剝,從此家裏家外什麼事也不讓他沾手了,就是讓他沾了,也有個管事盯着他,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五老爺如此不堪,五房就是拿着公中的分例過日子,一點額外的油水都沒有。五太太,自然有些遠見了,丈夫已然這樣了,指望不上,只有摟緊了錢袋子,有一點是一點的扣著,都攢著給一對兒女四爺和四姑娘。偏偏男人好像也是破罐子破摔,五老爺絕了仕途,沒了權利的指望,就在窩裏橫著,在女色上的確是韓家門裏最放蕩的,被管得嚴,也沒有那個財力包養外面的粉頭面頭,就把分在五房下的丫鬟媳婦禍害一遍。五老爺是典型的道貌儼然,也是人嫌狗厭的,就是有一心想爬爺們兒床的丫鬟,也不會往五老爺的床上爬。

姚嬤嬤看思伽滿臉的官司,冷心着道:「簽了賣身契的奴婢就是如此,一鎚子買賣,一身一體都是主人的,主人是用你的身子劈材燒水也好,疊被暖床也好,都不得違抗!」

思伽強自笑道:「嬤嬤看得透悟,好不容易掙脫了出去,怎麼又回來了。」

「主子和主子可不一樣,二爺是姑娘的骨肉,奴婢為二爺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萬一,何論一張契約。」姚嬤嬤笑道

思伽疑狐的看着姚嬤嬤,那些事韓昭旭確實沒對第三個人提。

姚嬤嬤含淚道:「有些話不用明說,二爺有姑娘的三分相貌,再加上三分姑娘那一份獨一無二的品行,再不會有錯的,老天開眼,傅家不至於絕亡!」

「嬤嬤……」思伽扶著姚嬤嬤的手,讓她坐對面道:「既然嬤嬤知道二爺與韓家無干,我想問問嬤嬤的意思。」

姚嬤嬤平靜的道:「二爺當了三朵衛的指揮使,韓家的門下奴僕,可是使勁的想鑽在二爺的名下。五房若是能把五姑娘塞進來,也是巴不得的。」

「五妹今日在我面前說的一番話,也沒有一句虛言,向左走向右走,倒是扔給我一個難題。」思伽嘆息的道。

姚嬤嬤到最後還是偏幫了韓艷汶,道:「二爺和二奶奶將來,少不了別人的算計,也不應當怕別人的算計。五姑娘是有心計的,也是一個聰明的人,若是和我們一起去雄州,她會有分寸,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帶走一個韓家的姑娘,決定權在韓昭旭的手裏,待韓昭旭從遼東相馬回來,思伽說清了韓艷汶的事,討韓昭旭的主意。韓昭旭沉思了片刻,應准了此事。思伽再和五老爺五太太及韓家其他長輩說,自然沒有反對之聲。

十月初三,大吉,宜出行。

思伽記掛着早起啟程,寅時三刻就醒了,看着枕邊空空,突然就想起了新婚的時候,笑了笑,穿好了衣服,熟門熟路的尋人去。

黃橙橙的燭光照耀着演武廳,屋裏的男子,十年磨一劍,燈火落在他佈滿汗水的背脊上,蜜色的肌膚像是抹了一層油。他的眼睛如晨星般耀眼,仗劍而舞,俯仰間氣勢萬鈞。美人如玉,劍氣如虹,豪氣沖雲霄。思伽從來沒有見過韓昭旭這麼自在的樣子。或許,披堅執銳,征戰疆場,捲起萬千條雨血,成就大梁朝的戰神,才是傅家人逃脫不掉,至死不渝的宿命。

韓昭旭收了劍,帶着一抹光亮的淡笑向思伽走來,抱住思伽的身子,陽光穿破漆黑的雲層,透過紗窗,斑駁的落在二人的身上:「謝謝你遷就我的心,成全我一生的夢想。我們到雄州去,那裏艱辛卻又奔放,苦難卻又豪爽,是我記憶里十幾年緬懷不忘的心安之地。那裏沒有京城裏憋得窒息的拘束,我教你牧馬放羊,我領着你走遍山山水水,羊腸街巷,你會喜歡那裏的,此生只有你我,一輩子,一生一世!」

時光倒轉,思伽兩世的記憶在腦海里飛躍。十五年,那些無法追溯的過去凝固成實質,深埋在心底。而現在才是看得見,摸得着的,與這個男人的一生一世,也是成全了思伽兩世的夢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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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勛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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