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走火入魔(賀淵VS蕭瀟之番外十八)

100走火入魔(賀淵VS蕭瀟之番外十八)

賀淵有一陣子沒來接蕭瀟下班了,這天忽然很早就過來。離下班的點還有段時間,她接了電話下樓,遠遠地見他坐在車裏,手臂擱在窗棱上,眉宇間滿是憂愁。

「怎麼忽然過來?」

兩人說話越來越有老夫老妻的感覺,賀淵很快收斂情緒,露出溫和的笑,打開車門徑直下來,繞過車身,站在她面前才說:「下午的時間可以空給我嗎?」

蕭瀟頓了頓,也不問緣由,欣然點頭。

賀淵開車載她上山,去的是青州最大的一座寺廟。以前兩人熱戀的時候也來過一次,蕭瀟還給他求過平安符,現在還掛在車裏。

春意盎然,青翠的林間有小鳥鳴唱,到處都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兩人進了大殿上香磕頭,賀淵的表情虔誠而凝重,清俊的男人安安靜靜地跪在那裏,密實的睫毛微微垂著,唇角抿得很緊。

蕭瀟瞧了他一眼,再抬頭看肅穆的神佛,心底暗暗祈禱。

賀淵再睜開眼的時候,將案前的簽筒拿了過來,蕭瀟見他求了簽去找師傅解說,識趣地避開了。

殿外偶有僧人經過,到處都充斥着佛香的清韻氣息,蕭瀟踏過長長的青石板路,站在院子裏看着蔚藍的天幕走神。

此時她孕期已近四月,早過了最艱難的孕吐時期,前陣子賀淵的情緒不太穩定,大概也是被她給折騰的。現在看她漸漸穩定下來,臉上的笑容少了,心思也越來越重。

今天他會帶她來這,預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蕭瀟隱約猜到了他心中打算。陽光暖洋洋地曬在她臉上,懷孕后便一直素顏極少化妝,眯眼看着刺眼的光線,只希望不虛此行,在這裏賀淵能得到他找尋的答案。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賀淵一身白衣黑褲顯得格外俊朗,腳下步子輕快,慢慢地走近她。春天的微風和煦地拂過面頰,他深深看她一眼,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走吧。」

她側頭瞧他,忍不住主動牽他的手:「什麼事這麼開心?」

賀淵微微偏頭,眉眼壓得很低,沉吟著說:「求了支好籤罷了。」

蕭瀟也沒問他求得什麼,兩人下山時一路都沒有交談,蕭瀟枕着椅背昏昏欲睡,耳邊若有似無地凈是林間的潺潺溪水聲。等終於上了高速,賀淵才輕聲開口:「還沒一起去你爸媽那吃過飯,今天去一趟怎麼樣?」

像是知道她沒睡熟一樣,他篤定地說着。

蕭瀟睜開眼,今天也格外地好說話,什麼都依他:「好。」

蕭瀟家在另外一個城市粟海,兩人趕到的時候天早就黑了,路上已經給家裏來過電話,這時候蕭母和繼父都等在樓下。

這個小區有些年頭了,路燈時好時壞,燈光也格外昏黃,兩位老人互相攙扶著站在樓底下,不住朝門口張望。

賀淵遠遠地看着,心裏不由微微一動,原來只要身邊的人對了,哪怕是平凡而簡單的幸福也讓人心暖。

兩位老人之前就見過賀淵了,賀淵在長輩面前十分溫和有禮,一頓飯吃的相當熱鬧。話題幾乎全圍繞着蕭瀟肚裏的孩子轉,老人家對還未出生的小外孫充滿了期許,一會興緻勃勃地討論該叫什麼名字,一會又神秘兮兮地猜測起孩子的性別。

最後話題就繞到了兩人結婚的事情上,蕭瀟看賀淵表情不對,自己急忙將話題接了過來:「回去就辦。」

賀淵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蕭瀟歪著腦袋沖他笑:「你不是說,你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沒戶口嗎?」

賀淵眉峰微微一凜,低頭沒有接話。

飯後兩人窩在房間里看相冊,滿滿當當的兩大本全是蕭瀟以前的照片,其實她小時候真是長得不好看,完全應了那句俗話——女大十八變。

賀淵卻看得津津有味,偶爾還點評幾句。

蕭瀟枕着他的肩膀,良久才說:「爸媽離婚那會,我判給了我爸,後來跟他去了加州。再後來他就再婚了,還有了孩子。」

她的童年賀淵知之甚少,他耐心地聽着,蕭瀟說完看着他笑:「繼母對我很一般,倒沒虐待我,只是我爸有了兒子之後幾乎沒怎麼管過我了。再後來更是找借口把我交還給母親,每月補償我們一些生活費。」

「知道有多少嗎?」

賀淵配合地比了五個手指頭,蕭瀟捏住他修長的指節搖了搖頭:「三百塊。」

賀淵心疼地把她摟進懷裏,蕭瀟看着地下兩人重疊的影子,這才微微嘆了口氣:「我繼父是好人,他自己有兩個年幼的孩子,結果還是全心接納了我。這麼多年日子過得很艱難,可是我們一家很快樂,繼父正直老實,母親也善良溫柔,別人覺得我們很窮,可我覺得挺富有的。」

賀淵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含糊地「嗯」了一聲。

粟海市夜晚的溫度很低,兩人緊緊挨着躺在被窩裏,蕭瀟的肚子還不算很大,可是平躺已經開始覺得不舒服,半個身子都掛在賀淵身上。

他長腿長手地箍着她,半晌,忽然在黑暗中出聲:「賀崇光的死與我無關。那時孟雲潔自作主張下了手,我們利益相關,只能繼續替她瞞着。霆衍的事也如此,那孩子自己本就是知情的,他一直認定賀沉是害死賀峰的兇手,所以同我一起陷害賀沉,是我利用了他的無知,但並非想取他性命。我此生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賀峰。」

蕭瀟其實也猜測到了一些,孟雲潔的話大概也只能信三分罷了。

賀淵在黑暗裏翻了個身,與她面對面:「希望現在一切還不晚,我想成為你和孩子的驕傲,你會等我嗎?」

蕭瀟摟住他的脖頸,臉頰緊緊貼着他滾燙的肌膚,哽咽著點點頭:「此生,非君不嫁。」

賀淵回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低語:「不知道這個期限會是多久,我——」

蕭瀟主動堵住他的唇,有咸澀的液體流進兩人口中,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彼此太多的話語全都融在這無聲動作里。有些感情,即使沒說出口也能心領神會。

賀淵很小心地進-入她,房間隔音效果不佳,所以蕭瀟忍得很辛苦。他的動作也因為孕期而變得異常溫柔,姿勢是很和緩的側卧,他從後面緩慢地頂-弄。

她的脊背密密實實地貼着他的胸口,甚至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聲,如此契合的線條重合著,像是彼此都為對方而生。

等他終於宣洩出來,卻遲遲捨不得離開她的身體,細細吮着她汗濕的脊背,在她耳側沉聲細語:「這輩子有你,我已經得了全世界。」

回青州之後兩人便去領了結婚證,是蕭瀟逼着賀淵去的,手續很簡單,他們拿了證之後甚至沒有通知多餘的人,連婚禮都沒舉行。

賀淵眼底的歉意更濃,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後只是用力將人抱進懷裏,他還是太自私了。

蕭瀟又怎麼會看不懂他眼底的掙扎,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對他雲淡風輕道:「要是覺得對不起我,下輩子對我再好一點。」

賀淵去自首那天天氣非常好,蕭瀟坐在他提前為孩子準備好的嬰兒房裏,默默地看着一室玩偶。孩子出生該準備的一切他全都備好了,什麼都不需要她操心。

屋子裏靜的出奇,沒有多餘的聲響,她坐着發了會呆,耳朵好像失聰一樣,緩慢地才聽到了細微的抽泣聲。

努力想尋到這聲源,許久才發現,居然是自己發出來的。

她遲鈍地抬手摸了摸面頰,上面全是淚痕,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哭了,而且哭了多久也全然沒有發現。

她愛的男人能如此勇敢,她該高興才對,哭什麼呢?

蕭瀟一遍遍在心裏鄙視自己,可是眼淚控制不住,她伏在嬰兒床的欄桿上,心痛的不能自已。可是再難過,她依舊是為賀淵的決定感到開心的。

這對賀淵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昨夜他睡得格外沉,今天離開時的表情也從未有過的輕鬆。

他說:離開是為了更好的相守。

她牢牢記着這句話。

即使有了自首的行為,但是賀淵的情況依舊不樂觀,案子前前後後進展了幾個月,等終審判決終於下來,蕭瀟幾乎不敢去聽那個結果。

她一直告訴自己,賀淵遲早會回來的,不管是一個十年還是幾個十年她都願意等。即使這輩子他都回不來她還是會等他,因為她心底已經誰都裝不下了。

蕭瀟的心態漸趨平穩,尤其很快溫晚就從泰國趕了回來,蕭母也從粟海連夜坐車過來,她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感受着裏面蠕動的頻率,心底充滿了力量。

有他的孩子陪着她,她並不孤獨,反倒是他……

蕭瀟偶爾也會去探監,他似乎變了個樣子,可似乎又哪都沒變,隔着厚重的玻璃彼此觸摸著對方的手心,像是真的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一般。

他總是重複那句話:「我很好,別擔心我。」

可是她看着他愈漸深邃的五官和清瘦的臉頰,她怎麼會真的相信他過的好?想起自己看過的那些紀錄片和電影,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做的決定是否正確。

賀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低沉的嗓音從話筒里傳過來:「我現在對未來充滿了期許,不再像從前,看到的只是黑暗。老婆,我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只是想你和孩子罷了。

他聰明地咽了後半句,看着她越發沉重的身軀,還是忍不住皺眉:「別再來了,路這麼遠,萬一出問題我會擔心。」

蕭瀟忍了又忍還是微微紅了眼眶,那之後,他刻意避而不見。

她知道他擔心自己路上出事,又擔心自己來回奔波身體受不住,真的連見都見不到他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對他的愛究竟深到何種地步。

這個男人,縱然時至今日落得這種兩兩分離的局面,她依舊不後悔,縱然他有過一段罪惡的過去,她依舊深愛他。

時光荏苒,匆匆一別就是五年,轉眼他們的孩子已經五歲,這五年蕭瀟不知道是如何一天天數着日子挨過來的,對他的思念瘋長,一天深過一天。

孩子是賀淵給取的乳名,沒什麼特別深意,羊年出生,小名咩咩。

咩咩非常懂事,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別的孩子不同,蕭瀟也沒刻意瞞過她,每每小丫頭問起爸爸在哪裏,她便直言不諱地說:「爸爸做錯事,正在接受懲罰。」

小丫頭開始還會不死心地追問:「要懲罰多久?」

後來意識到這麼問會讓媽媽不開心,漸漸地也不問了。

賀淵多少還是有些忌憚那樣的環境給女兒帶來陰影,從來不許蕭瀟帶孩子過去,於是咩咩五歲,父女兩從未見過面。

這天蕭瀟正在公司忙碌,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剛接通對方就報了賀淵所在監獄的名字,她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趕到醫院的時候蕭瀟感覺連站都站不穩了,耳邊只一直回蕩著那位警官凝重的腔調:「賀淵受傷了,情況有些嚴重——」

會有多嚴重對方才打電話通知她?蕭瀟這一路簡直不敢深想,而且在監獄里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呢?是打鬥?還是別的什麼?

她的腦子徹底懵了,賀淵說過,為了重逢,他會好好保護自己。

她推開病房門進去的時候,見他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眼緊合,像是單純地睡著了。

可是他頭部纏着厚重的紗布,除了清秀的五官之外幾乎都白纏住了,她想像不到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才會這樣。

那一刻,蕭瀟恨不能抽死自己。

如果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還強求什麼?

她坐在病床邊只知道哭泣,眼淚止不住地落在他手背上,徐警官告訴她:「賀淵這次做了好事,勞動的產房發生失火事件,他是為了幫助其他獄友才受傷的。」

蕭瀟一時愣住,沒想到賀淵也會有這麼無私幫助別人的時候。

徐警官說:「這次或許是個機會,他之前表現就不錯,我會向上面反映,希望可以減刑。」

蕭瀟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男人,心底卻半點欣喜都沒有,只要他健健康康地,哪怕是再等幾年她也甘願啊。

賀淵這次睡了很久,再醒過來已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他額角處又留了新傷,蕭瀟看着,心裏疼的說不出話。

徐警官破例讓兩人獨處,自己站在窗邊抽煙,一直沒回頭看兩人。

賀淵沒什麼力氣,手指輕輕纏着她的,兩人感受着彼此的體溫,千言萬語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蕭瀟只知道流淚,一邊是對他的思念壓抑太久,一邊則是強烈的自責。

賀淵輕輕嘆了口氣,沖她艱難地微笑:「我變得這麼優秀,你居然只會哭?難道不該表揚我?」

蕭瀟破涕為笑,一會沉了臉,一會又忍不住苦笑,那表情別提多滑稽了。

賀淵看了眼徐警官的方向,飛快地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蕭瀟愣過之後臉頰微微一紅,卻是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在他唇上低低念了三個字:「我愛你。」

短暫的觸碰變得何其珍貴,這一瞬間的溫暖又能支撐兩人度過多少個思念的夜晚了。而賀淵,因為這三個字又有無窮的能量支撐他繼續走下去。

三個月後,賀淵減刑的消息終於傳來,蕭瀟握著電話的手激動到不住顫抖,她沒想到事情真能這麼順利,一個勁兒地感謝徐警官。

徐警官忍不住笑道:「是賀淵自己努力的結果,心存善良,上天總是公平的。」

咩咩也感覺到媽媽的情緒明顯不一樣了,每天的笑容越發的多起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某天悄悄地問乾媽。

溫晚沉吟片刻,把小丫頭抱進懷裏,這才悄聲在她耳邊說:「是爸爸要回來了。」

爸爸……?

咩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時有些茫然。

第二年夏天,正值最熱的時節,彼時蕭瀟換了新房子,那是賀淵早些時候住的一棟別墅,院子裏種滿了鮮花和綠植,穿着白色娃娃裙的咩咩和小謹行蹲在牆角畫格子。

門口傳來輕響,兩個孩子一同轉過頭。

利落的半寸,幽深的眉眼,穿着白衣黑褲的男人站在門口愣愣地看着那個小女孩。

一大片綠色的爬山虎在她身後悄然延伸,她微微仰著頭,稚氣的五官上帶着天真而純粹的笑意。

一如那年的加州,他在陽光靜好的日子裏,見到了命中注定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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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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